【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1、山雨欲来 ...   梁大同十年,广陵      沈家庄园位于城西边三里,占地甚广,楼阁掩映,勾心斗角,算是广陵城外规模最为宏大的庄园了。庄园东北开了一个偏门,朱漆金环,门外边停了十来架马车,形色各异,几十个僮仆打扮的在马车边上插手候着,时不时聊几句闲话。      院子里边隐约传来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后面却是好些孩子跟着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原来是个蒙学私塾,只不过这领诵的怎么不是西席先生呢?      “刘哥,最近你家那边怎么样?刘老爷前两天说是又打死两个奴才,是真的么?”      “呵——唾,怎么不是真的?”那个刘哥抄着手,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咱们奴才的命贱,打死了白搭,就是报到官府去也没人理你,你当都跟沈家似的?奴才都混得跟主子似的?那天我听人说呀……”那个刘哥说了两句仿佛也来了点劲头,小声说道:“说是沈府的陈福瞒着沈老爷都快把半个沈家划到自己名下了。”      “不能吧?沈老爷我见过,不像糊涂人啊?”旁边另一个人小厮模样的赶紧凑过来问道。“去去去,知道什么呀?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这个沈老头不糊涂不假,但是……嘿嘿,他既然担了那么个臭名声,许多事情就不好由他出面去做啦,再加上他这几年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元宝山上住一两个月,沈家公子死得早,小少爷才八岁,懂什么呀?家里的事情可不得交给陈福么?”      “诶,沈老爷其实也是好人,待下人多好呀。”      “你知道个屁!与其在他手底下出门被人戳脊梁,我倒宁愿吃点苦。”      “别看沈家小少爷年纪小,听说可不简单,聪明着呢。”      “聪明管鸟用?!他沈卿翰不也是出了名的有学问?沈小少爷是不错,这沈家办的蒙学的西席教了几天课,就直接让沈小少爷代为授课了,你听这里边领诵的就是沈小少爷,可惜了的,生错了地方。”      “诶诶诶!!你们几个,在那嚼什么舌根子呢?!当心让人听见打死了都活该!”打门里出来一个黑衣服的中年人看见这几个人,拿手拍了拍门板,低叱到:“少爷们可快下学了,留神你们的舌头。”      他这一嚷,几个人都默默散了,倚着墙根儿歇着,几只树上的飞鸟被惊了起来,扑腾几下,飞进了院子。那只小麻雀刚飞过院墙,就听见一阵喧哗,然后“嗖”的一声。一颗石子擦着翅膀飞了过去,原来下学的孩子里有调皮的开始拿石子儿丢鸟,吓得小鸟连忙飞远了。      只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你们不要打了!爷爷说过万物有灵,伤了也要痛的!”几个大点的孩子回头看去,却是一个七八岁年纪的男孩儿,头戴一个橘色绒底虎头帽子,上身是一件绯色绣云短衫,下面是一条丝质赭色裤子,脚上蹬一双描金木屐,生的粉雕玉琢,小脸红扑扑的,微皱着眉头,说不出的可爱。这个正是小男孩沈家的小主人——沈亦如。      “我当谁呢,原来是我们沈大公子啊!”一个约莫十来岁年纪身材胖大的男孩,一步一摇的向那小孩走去,捏住那小孩肉嘟嘟的嘴巴,“你每天领着我们读书,很威风吗?怎嘛?上课管还不够,下学了还要你多说?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滚一边去。”说着用力一推,要知道那孩子平日里就爱惹是生非,加之又是将门之后手里的力气颇大,他这一推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说不得要把沈亦如推翻个筋斗。      谁知那沈亦如被这一推居然没有倒下,只是一个趔趄,居然站住了。      “呵~倒有两下子么,兄弟们围起来!”那胖小子一声令下,平日里那些与他玩在一起富家小子们一起上来,五六个十多岁的孩子,忽的将沈亦如为围个结实。      沈亦如站在中间,居然不惊不惧,摆了一个起势,右手向前一请——这是他二爷爷教的,在二爷爷的故事里,那些大侠、剑仙无论在何时,都是礼数周全、正大光明的,出招之前总是要摆一个起手势,以示侠义之风。      沈亦如最是崇信他二爷爷的话,而且中毒已深,谁知肉呼呼的小手刚摆出去就遭来了一顿拳打脚踢。要知道这几个小孩最小的都已经十二岁了,比沈亦如高了不止半头。这样一起过来,沈亦如虽是双拳难敌群起之势,可也不会甘于就这样任人鱼肉,他从重拳的空隙之中瞅准了机会,一个飞身扑向为首的那个大胖子。      那胖小子没想到沈亦如还有这手,被扑的跌倒在地上,沈亦如就势骑跨在那胖小子的肚子上,举起拳头对着他那张大胖脸就是一顿饱揍,揍得那小子直嚷嚷,“你们倒是,哎呦,倒是把他拉开啊!”      这突生的变故让余下的孩子们也是一愣,听到那小胖子的呼喊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的想将那沈亦如从他身上拉开。      这沈亦如幼时便跟着他二爷爷习武,他二爷爷在头三年,从不教什么招式路数,只教基本功和内息,所以,沈亦如这一个跨坐下去,下盘极稳,哪是一般孩子能拉的开的。      那些小子见拉他不动,便对着沈亦如又是一顿乱拳。沈亦如咬着牙硬扛着,不理会众人,仍是一拳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那小胖子的面门之上。      此时坐馆的先生听见外间喧闹不已,出来一看,只见庭中已围了一群孩子,叫好的、喝彩的、劝架的一应俱全,再看庭中,只见沈亦如压着督军统领的儿子,他们周围还有一群纨绔子弟拉扯着沈亦如。见此混乱之景,坐馆先生也不管什么儒士之风了,大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围着的孩子被坐馆先生吓了一跳,都四下散去,而那群小子平日就不把先生放在眼里,哪管先生来了,对着沈亦如依旧是拳脚相加。      此时被压在身下的小胖子吃不住了,要这到这拳脚虽八成都落在沈亦如身上,可还有两成误伤了自己,在加上面门一直被饱以老拳,早就受不了了,连连告饶道,“沈公子,沈大少爷,你快住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先生这正想着拉架呢,听那小胖子一说也道,“是啊,沈亦如,你快放开督军家的公子。”要知道此时庭中剩下的娃娃都不是好惹的主儿,私下权衡了,倒是这沈亦如,虽是此间的孙少爷,因为外间的一些传言,却是最不得人心的一个孩子,不得已,那西席先生只好点了他的名。      “你让他们散了,我才放!”此时,那围着的少年听到小胖子告饶也停了手脚,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围着沈亦如。      “啊哟,你们还不快散了!”那小胖子见众人还愣在那里,急的直骂。      众人见此情景不得已就都散了,沈亦如也悻悻的从小胖子身上爬起来,目光却不曾从他身上移开半分,深怕他趁自己不被忽然暴起。      此时,那小胖子被沈亦如打的是鼻血长流,鼻青脸肿,沈亦如这边呢也已经是衣衫褴褛,露出了皮肤,上面还能清晰的看到足印和淤青。      那先生见两边都没讨到什么便宜,而这两边呢,一面是出钱请自己来的,一面又是勋贵子弟,两边自己都开罪不起,只好先和一把稀泥,把这两边都安抚回家了再说。      沈亦如狠狠的看了一眼小胖子,说道,“七打一算什么本事!有种的以后单挑!”      那小胖子捂着脸,衣襟上还沾着未干的鼻血,此时也硬气不起来了,只好道,“哼!你个烂货,给我走着瞧!”      此时,沈家的管家陈福正好过来领沈亦如下学,见此情景便知道这孙少爷又惹了麻烦,冷哼一声,斜眼对沈亦如道,“我的孙少爷,别在这儿傻站着啦,老爷回来了,等着见你呢。”这管家嘴里说着敬语,却全无一个下人该有的姿态。      “啊?爷爷回来了?”沈亦如竟也习以为常,不等管家领路就欢天喜地的跑了起来。      没跑几步就被那陈福一把抓住,“你看看,向什么样子,不会好好走路么,唉,真是什么样的种生什么样的娃!这老的不要脸,小的也不叫人省心,唉!”      就这样,陈福半抓半拽的把沈亦领进正堂,捋了捋身上的黑色丝袍,看了看坐在主位上老人,作态低了一下头,说道:“回老爷,孙少爷给您带来了。”      “哎呀呀,谁欺负我家如儿啦,怎么苦着一张脸啊。”这老人便是沈家庄的主人沈卿翰。沈卿翰微笑着摩挲着沈亦如的脑袋,柔声问道,“怎么身上这么脏啊?又胡闹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流眼泪的。”      “爷爷……”沈亦如被爷爷这样一说原本憋着的劲儿突得松了,放声大哭起来,“他们坏,他们几个人围起来欺负如儿,他们说,他们说……”      沈老爷一看这光景,心里已明白了大半,冷笑了一声,又心疼的把自己这唯一的孙儿搂在怀里,“亦如乖,亦如不哭……”      “哼,亦如才不哭呢,谁说爷爷的坏话亦如就打谁!”沈亦如攒紧小拳头,用力擦了一把脸,小脸上霎时变成了大花脸。看的沈老爷是忍俊不禁,但一想起老神仙的话,又不禁生出一丝悲凉来。      “咳,咳……老爷,该用膳了。”陈管家在一边不阴不阳的说一句。      话说沈家人丁单薄,传到沈亦如这代就仅剩他一支香火了,出生没过百日爹娘就相继去世了,在沈亦如的记忆里,都是爷爷和二爷爷照顾他,爷爷教他读书认字,二爷爷教他弹琴下棋。可在两三年前,二爷爷也过世了。二爷爷过世后,爷爷就一直郁郁寡欢,以至于后来每年都会去附近的蜀中山上呆上数月。      以前因为爷爷和二爷爷都在,下人们还不怎么敢议论,可二爷爷走后,爷爷又无心料理家事,下人们就开始越发放肆,沈亦如在他们的谈话中也知晓了一二,大抵是爷爷在奶奶离世之后,将原来的旧相好接来同住,而这旧相好居然还是个男人,伤风败俗之类的。      而这蜀中山说起来也是个妙处,距广陵城西南五里,此山的绵延十数里,在江南地界上算是颇为雄浑了。此山之中有一小道观,相传是起于商纣,自称巨门派,因得在蜀中山上外间又称为蜀中派。据说此观早些年还观香火鼎盛,但无奈斯时佛教于神州兴盛,宗室贵胄多笃信神佛,广陵又为建康卫,故城内外庙塔林立,香烟缭绕。这一孤立于此的小道观就愈见冷清破落了。      而这沈卿翰便是与这道观的观主以棋相交数十年,前几日又将那观主差得片甲不留才得下山,下山前,那观主为沈卿翰卜了一卦,说是沈卿翰天年将至,后又给了他一张符,说若日后子孙有难,可知此符,上山避祸。      故而沈卿翰从道观回来后,先是拉着沈亦如拜了祖坟,后牵着他到父母的坟头上,一概皆是保佑亦如平安、康健、姻缘美满、子孙满堂一类。之后又是翻查了近年来的账目,赶走了陈管家,又杖责了几个平日吃闲饭的下人,接着便提拔了两位管事暂待管家一职。这一番霹雳手段后,沈家的家丁各个都夹紧了尾巴。      接下来的日子,沈老爷沈卿翰的身体就每况愈下,每日无端的发着高热,退热的药物吃了一碗又一碗,后竟又开始泻肚子,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都不见好转,最后只换了的一句油尽灯枯。      这些日子来,下人们除了为沈老爷的病奔忙,似乎也在切切中传递着什么信息,原来的管家陈福也常被后调任的两位管事请到家中来问些治家之事,却言辞闪烁,避讳着沈亦如这未来沈家的主人。      临近的蜀中山上,似乎也遇到了某些变故,总有道士三三两两的结伴下山,口中说着什么问道大会,什么大开眼界,什么井底之蛙一类的言辞,看样子似乎是转投他派的意思。      若换做平日,好奇心颇重的沈亦如绝对会缠着问个清楚,可如今爷爷病体沉重,沈亦如自小聪慧,也知道轻重,每日只是守在爷爷的身边伺候着。      “亦如,知道我们沈家的来历么?”是日,沈卿翰又将沈亦如喊至床边,拍着孙儿的小手,缓缓说道,“我们广陵沈家,是前几代从河洛一带迁至江南的士族之一,也算广陵一带数得上的名族了。传到爷爷手上时还算是家大业大,四进的宅院、五亩大的院子,几十顷的良田,两百多仆役,可惜啊,爷爷年少轻狂,就知道挥霍,误人误己啊……”      “爷爷……”亦如不明所以的眨巴着眼睛着爷爷。      “唉,往事不提了。如儿,现在爷爷是想告诉你如何守住沈家最后这点家业。”沈卿翰叹了口气,“虽然爷爷也知道这对你来说,实在太难。”      “爷爷,爷爷,什么叫守住家业啊?不是还有爷爷在么?”      “傻孩子,爷爷也有离开你的一天啊。”沈卿翰抚摸着沈亦如的头,“陈富陈管家野心太大,虽然爷爷已经把他赶出沈家,但他在沈家几十年……你要小心提防……沈家有几个下人……”    2 2、巨变 ...   第二章 恶管家抢占沈家庄 小亦如流落蜀中观      是夜,沈青翰将沈家的来历、家宅的数目、所辖的店面以及田地的数量都一一说于沈亦如听,又逐个分析了几个沈家颇有脸面的下人,可沈亦如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即使早慧也完全无法理解,但又不能拂了爷爷的意,便强打起精神来,不住的点头。      沈卿翰看着直打瞌睡的沈亦如,心疼的将他抱在怀里,“我的好如儿,还记得二爷爷教过你剑术么?”      “记得!”沈亦如迷迷糊糊的应道。      “对下人,一方面要牢记自己的身份,要宽严并济,要让他感激你的恩德,但是,如果这样不能让他心服,那就用拳头,用剑让他畏惧!记住了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亦如,你是我沈卿翰的孙子,是沈家唯一的血脉了,如儿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知道么?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亦如,告诉爷爷,你可以做到的!”      “……爷爷,亦如,亦如可以做到的!”      “最后……”沈卿翰拿出了一个紫檀木盒,里面是一块仅有指甲盖大小的剑状的玉石,“这是一把钥匙,锁着的是沈家所有的房契、地契,还有一块家传的宝玉。我已将它埋在……”沈卿翰对着亦如耳语了几句,“记住了么?谁问你都不能告诉,唯有等到及冠之时才能取出,这是不得已之法,也是最后的一道保命符!”言毕,就将这块玉挂在了亦如的脖子上。      沈亦如被爷爷的郑重吓得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小小的内心中似乎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突的从爷爷的膝上下来,跪地给爷爷扣了三个头,“我沈亦如发誓,决不负爷爷嘱托,今后一定会守住沈家,光大门楣。”      “好孩子!”沈卿翰看见窗外的桂花枝颤了一下,将地上的亦如揽在怀里,小声说道:“孩子,如果实在不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真那些下人反了天,你就拿着这道符去后面蜀中山上找一位姓夏的爷爷,他……应该会帮你。”      说完,沈卿翰长叹了一口气,他似乎是累极了,“亦如,快去洗个澡吧,爷爷累了,想歇会儿。”      沈亦如木木然的回到自己的卧房,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有了些睡意,梦中,他看见爷爷离他好远好远。      “爷爷,爷爷,爷爷要去哪里?又要找山上的老神仙下棋么……”      爷爷只是看着亦如不说话,默默的背过身。      “爷爷为什么不说话?爷爷是不要亦如了么?爷爷是嫌亦如不乖么……爷爷……爷爷不要走,不要丢下亦如,亦如以后一定在家乖乖念书,再也不出去抓虫子了……呜呜……”      “傻孩子,爷爷想你爹你娘他们,想你奶奶,想你二爷爷呀,爷爷这就要去寻找他们去了,乖,别吹鼻涕泡了……爷爷和你讲的话一定要切记!切记!”      “爷爷!”沈亦如忽的一下从梦中惊醒,只听见天边旱地一阵滚地雷。      “沈老爷仙游了……沈老爷仙游啦……”      ——一炷香后——      “说!地契房契在哪里?!!!”      “那个老不休临死前和你嘀嘀咕咕的都说什么了?!你他妈快给我说!看我不打死……。”      “哎~你们还真是一帮粗人,对小孩子能这样么?……孙少爷,哦,不,我的沈家大老爷,你这都大半日没吃没喝的了,您饿了吧,渴了吧,您想吃饭吗,想喝水么……那就快把地契和房契的下落告诉你的陈叔好不好呀?陈叔答应你,你只要说了,各位叔叔伯伯们都不会再为难你……妈的,敢吐我……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骨头到挺硬的,给我打!!!我看你能硬多久!”      “陈哥,你看这小子好像嘴里有东西!”      “是么?把嘴里的东西给我吐出来!不吐??来人!把他嘴给我撬开!妈的,一帮没用的东西,我来…………操,你个小兔崽子敢咬我!!把这个小王八蛋往死里打!”      ……      “陈哥……。这小子,好、好像……没气了?”      “没气了?身上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有没有什么钥匙呀戒指呀一类的……哼!   这老不休临死给我留这一手啊~哎,你们怕什么,一群废物!这年月,死个把人怕什么?把他跟那个死老头子一起丢到山脚那个乱葬岗子去!!妈的,真晦气!!”      ——……——      爷爷,如儿什么都看不见了,身体也好痛好痛,嘴巴里都是很腥的味道,如儿是不是快死了……爷爷,爷爷,你为什么要丢下如儿,爷爷,是不是如儿不乖,是不是如儿在做梦?……一定是的!是的,一定是梦,等如儿醒了,一定又能看到爷爷……爷爷……      “爷……爷……”   “哎,哎,你看这小鬼头刚刚动了!好像还说话了,是不是醒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恩恩,是啊,只是一个小孩子……居然下这么重的手,伤得这么重,唉!这群恶奴,虽说这沈老爷有那个断袖之癖也不至于如此欺负小主子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又是个陌生的声音。      “啊呀,人都醒了你们还磨叽个什么劲儿,还不快去把那老家伙叫来再给看看!”      沈亦如感觉身边围着的人忽然散了,眼睛虽然睁不开,但是屋里有很浓郁的草药香味,“这是哪里?我是死了么?这里就是地府了么?怎么……怎么我死了还会痛呢?”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却发现眼睑似乎黏在了一起,费了千般力气好不容易才睁开了一条缝,就看到紧贴着自己的脸有一双圆溜溜的,乌墨墨的眼睛正好奇的盯着他看。      “你是……”沈亦如声音嘶哑,刚一开口就引来一阵的咳嗽,“嘶~痛!”咳嗽牵动了身上的大小伤口,疼的沈亦如差点又晕过去。      “爷爷~~~”那个圆眼睛的主人似乎在和屋里另一个人说话,声音稚嫩充满活力,“爷爷,你快看他的脸,又红又亮好像个大猪头!哈哈哈哈哈”      “愈儿!别瞎说。”一个苍老的声音出言阻止,努力装出的威严语气完全掩饰不住其中的宠溺之情。      “我这是在哪儿……”沈亦如问道,心中却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爷爷,爷爷也经常用这样的口气斥责自己的……      “噢~此处啊,此处乃是蜀中山的巨门洞天,这你都不知道吖。”那个孩子说着就凑到沈亦如面前,“而我,哼哼~我是此地最年轻,最可爱,最有潜力,也就是以后的观主……”      “那个,小小沈啊,你别理他。”说着就看见一团白茫茫的东西推开眼前的小男孩,“你才刚醒,来让老夫给你把把脉。”      沈亦如艰难的对准焦距,却发现眼前之说话物竟是一大团白色的毛状物体,这团白毛离自己越来越近……而且他的白毛居然已经拖到自己脸上了,更可怕的是那团白毛居然还散发出一种隔夜饭菜的馊味……沈亦如不禁腹中一阵翻搅,心中自是惊怖非常,大叫一声,“鬼啊!!!”就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待到沈亦如再次苏醒,已是次日的晌午。      “喂,小猪,你快起来,别再装睡觉了,这样真的会变成猪头的哦!”又是昨天那个小男孩儿,才听得声音在门外呢,就嘭一声踹开沈亦如的房门,“起来啦,起来啦,太阳晒到屁股啦!!!”      沈亦如被门外的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试着从床上挣扎了一下,发现身体并没有如昨日如此疼痛了。试着活动了下手脚,除了觉得背上的伤口仍有撕裂感外加有点痒外,身体他处皆只是些微的隐痛。“这是……”      “你、快、起、来!大懒猪!!!”那孩子已经一蹦一跳的来到沈亦如床前,也不管沈亦如身负伤痛,抓着被子就是一阵猛摇。      “咳、咳,痛,痛!”沈亦如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在他这“地动山摇”之下瞬间清醒,“我醒了我醒了,借问此是何地?”      “这是巨门洞天,昨天就已经和你说过了。呐,爷爷让我给你送药来,还有饭,快吃了,吃完我们一起抓兔子去!”   “你是……”   “哦哦,我叫夏愈,是我们巨门洞天最厉害的弟子~~~”说完,夏愈端起一只碧绿色的碗,一屁股坐到了沈亦如的床边,自己先喝了一口,一皱眉,“咳咳……我的妈呀……那个,那个小猪啊,这粥味道还是……还是可以的,喂喂,你往里挪挪,这样坐着不舒服。对了,你叫什么啊?”      “我叫沈亦如。”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沈小猪啊,该吃饭咯。”说完就想给他灌粥。      沈亦如一看这架势,怕这还冒着热气儿的粥整个淋到自己脸上,忙坐起来,“不必不必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哦,那你自己吃吧!”那夏愈到也要是不客气,直接将粥交到沈亦如手上,“嘿嘿~~~我爷爷厉害吧,你昨天肿成那大猪头的样,现在不肿了吧,身上也不疼了吧?哦,对了!”边说着,眼睛提溜一转,便从怀里掏出个半透明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拇指盖儿大小的黑色药丸,“闻闻,这可是我们巨门洞天秘制的疗伤灵药,吃下去以后包你药到病除,还能强身健体,洗精伐髓……”      “可是……如此珍贵的药,亦如……”沈亦如自小家教森严、规行矩步,便按礼数推脱了一下。    3 3、命运的转变 ... 作者有话要说:果断的觉得俺滴内容提要剧透的相当严重……   第三章两稚童初见惺相惜老神仙妙手施恩德      “别给我文邹邹的!?快吃了,这个要饭前吃,那边那颗——”夏愈一指桌上那颗足有拳头大小的药丸,“饭后吃,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到后山抓兔子去,你刚刚答应的,可不许赖啊!”      沈亦如一开始并不觉得怎么饿,当那粒药丸一下肚,立时觉得腹内翻腾,只一会儿便觉得五脏庙中已是空空如也,忽然食指大动,也不拿筷子就着碗西里呼噜的将粥喝了下去,喝的身上一阵暖融融的。喝完粥抹抹嘴,才一抬头就看见夏愈一张放大了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阳光把夏愈粉扑扑的圆脸照了个纤毫毕现,就连脸上那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此时,这张脸的主人双手捧着那颗巨型药丸,脸上笑意堆了满脸,“快吃吧!”      沈亦如见这一脸谄媚的坏笑,不禁打了个寒噤,可又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硬着头皮接过药丸。只见那药丸黑不溜秋,还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沈亦如眼了口唾沫,闭气,对着嘴塞了半天,奈何丸子太大,嘴太小,最后只能用啃的。      说起来,这颗药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也不是一般的苦,沈亦如每每吃到作呕时,看见一旁夏愈忽闪忽闪的圆眼睛和那充满关切的小眼神,就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啃。      好容易才把它全塞进肚子里,以至于往后的几天沈亦如觉得嘴里一直有股酸臭味,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想再吃任何东西。      但随之就觉得身体酸痛减轻了,小腹中似有一股暖气向全身发散,但随之身上好像散发出一股从异常难闻的腥臭味,好像一条刚晒没多久的咸鱼。      “咦~消了肿以后,你也长得挺可爱的么。嘻嘻~~~说起来,你算是第一个能把我做的粥全喝下去的人,连我的旺财都是喝一半吐一半的。”夏愈摸出刚刚那个瓶子,“爷爷做的失味散真有效,嘻嘻~”说着夏愈凑到沈亦如跟前闻了闻,“就是有点臭……我们这化瘀丸就这特色,见效快,臭味大,不过没事的,臭两天你就习惯了。”      夏愈大人样的拍了拍沈亦如的肩,摇头晃脑的说起来,“爷爷说了,你这身上别看那么多口子,但都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等再上两天药,吃点化瘀的丸子——就是刚刚那个——没十日就可以痊愈了。”说着得意洋洋的摇了摇那颗圆圆的脑袋,“我爷爷可厉害的!”      “爷爷……”沈亦如心中一个激灵一把揪住夏愈衣领,“我爷爷呢?我爷爷呢!!!”      “你你你,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要掐死我了!”夏愈挣开沈亦如,气鼓鼓的对着他挥着小拳头,“哼,要不是看你有伤在身,我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我爷爷呢?我爷爷在哪里?!!!”沈亦如想起,当日他听见主卧室有人喊‘沈老爷仙游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下人从床上拖起来,扔进了柴房,他下意识的将脖子上的玉石含进了嘴里,然后依稀记得门外头人的对话。   “沈老爷的尸体怎么处置?”   “还沈老爷呢?以后就得是陈福陈老爷,那个老不休的尸体么,席子一卷,找个地方扔了得了。”      这些回忆刺得沈亦如的脑仁直跳,“我在这里几天了?”   “我算算哦,你昏迷了三天,昨天醒了……”   “已经四天了?!!!”沈亦如心中一阵慌乱,爷爷在哪里?爷爷是在乱葬岗么还在在其他什么地方曝尸荒野?天呐!   “对啊。你算得很对。”   “天哪!我得去找爷爷!!!”沈亦如一听,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流,急忙掀起被子就要下地,谁知脚一软跪倒在地上,“不知道那群恶奴才把爷爷的尸身抛到什么地方去了,爷爷啊爷爷!!!我要去找爷爷!!!”一边哭一边爬着往门外去。      “哎呀,你别哭,猪头你别哭呀!!!爷爷说你不能伤心,伤心会落病根的!”夏愈见沈亦如这架势,也是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麻利的一个手刀,直接把沈亦如给打晕过去了。也不把沈亦如抱回床上,直接推开门大呼小叫的去找他爷爷去了。      那团白毛被夏愈牵着拉进沈亦如的房间,看到躺在地上已经晕厥的沈亦如,急得跳脚,“你你你,太不懂事了,愈儿,你怎可如此莽撞,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扶起来!”      “爷爷……我知道错了,啊呀,这猪头可真沉。可当时猪头大哭不止……不是愈儿当机立断,用手刀将他制服,他肯定还会继续嚎哭下去的!这是愈儿的英明之举,真的,爷爷,你家愈儿可聪明了!”夏愈嘟嘟囔囔极不情愿的将沈亦如拖到床上。      “那我问你,早上吩咐让他吃点滋补身子恢复元气的东西,我的好愈儿,你给他吃了什么呢?”那团白毛一拂宽袖,不怒自威。      “愈儿,愈儿,那个愈儿把今儿早上新发明的十全大补粥给他喝了……”夏愈偷瞄他的白毛爷爷,试图从那团白毛中看清爷爷的脸色,看爷爷依旧阴沉不定,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那个,我怕他吃不下去,哦,不不,我是想让他多吃点,我所以就给他为了点失味散……”夏愈的声音越说越小。      “你吖!你也不怕害死他!”那团白毛摇摇头,坐到床边给沈亦如搭脉。      “爷爷,那个,多亏了失味散,他才把那个全部化瘀丸吃下去的,而且也没吐出来。”夏愈得色道,“不信你去闻闻他,要多臭有多臭!”      “唉!”白毛无奈的叹了口气。      “爷爷,他怎么样拉?会不会下手太重,被打成傻子拉?”夏愈还是有点小小的担心。      “傻子到不至于,现在就怕他忧思过度,伤了心神,那就难办了。”那白毛搭完脉还煞有其事的捋了捋脸上下半部分的白毛。      “嘿嘿,我就知道爷爷最厉害了!爷爷肯定有办法治好他的……爷爷~你就别生气愈儿的气了么。”      此时,沈亦如恰好转醒,只觉后脖子那里酸疼的厉害,一看见夏愈和那团白毛又哭起来,“我要去找爷爷……爷爷……爷爷……”      “沈家的儿郎就只会哭哭啼啼么?”那团白毛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了声音,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番威仪,“沈卿翰当初把托付给老夫时,说你是如何如何的早慧,如何如何的懂事,如何如何的有士林之仪态,如今看来,是却是个只会哭的脓包!”      沈亦如一听,忙擦去了眼泪鼻涕,从床上挣扎下地,正色道,“我沈家自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适才,适才,在下因思念家祖悲伤过度,故而失态,还望毛……哦,不,还望道长见谅!”      白毛道长见沈亦如脸色已霁,便放缓声调,说道,“虽卿翰小友初陨,你的悲痛之情贫道亦能体会,但切勿过度伤心,这对你伤势有害无益,且现今沈家就只剩你这一条血脉……”说着白毛团道长将他那骨节分明,机理枯瘦的大手爱怜的放到沈亦如头上。      一股暖流直浸心田,沈亦如眼眶不禁一热,跪到在道长面前,“谢谢老神仙教诲,亦如明白!亦如一定好好保重自己身体。但,但……”多日来心中的伤痛在老道的关怀下一时间无了阻拦,不禁放声大哭。      “好孩子,好孩子……”老道也动情的将沈亦如揽入怀中。      一边的夏愈看这情景也不经眼眶发热,抱住沈亦如说,“爷爷和愈儿说过你的身世,别太难过了,愈儿也和你一样,从小就没见过爹娘,也没有兄弟姊妹,就和爷爷相依为命,现在你爷爷过世了……嗯……愈儿分一半,不不,分一半的一半的爷爷给你,你再别哭了……”      “噗~”沈亦如听到夏愈的安慰不禁破涕为笑,可一会儿又想起来了爷爷,和那群恶家丁,又重新哭将起来。      “哭吧,把心中的委屈都哭出来,今日之后可不许再落泪了。”老道看着怀里的两个孩子,原本早已不被外界所扰的心绪又掀起了波澜,是有多久都没有尝过世间情之滋味了。      三日后,沈亦如穿上老道准备的葛布麻衣,在道观的大殿中看到了爷爷的灵堂,原来那老道早已将沈卿翰的尸体寻回,此时正时值流火,暑气尚未散去,待找到沈卿翰尸身时,尸体上的衣物已经不见踪影,尸体也被蛇虫鼠蚁啃食的面目全非,有部分躯干甚至不明去向,若不是老道用术法再三甄别实在无法确认这具尸骨不全、腐臭不堪的尸体竟会是自己的老友。老道虽淡漠生死,却也不能不动容,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回观后,老道一怕小亦如见了害怕,二是怕他再伤心自责,再就是沈卿翰毕竟是自己几十年的棋友,便亲自为他洗身擦拭,并用道家法术将其容貌复原。    4 4、丧礼 ...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又伪更了,囧,复查的时候发现居然漏了一段,囧   第四章蜀中观施恩殓遗骨 报恩德亦如入山门      此时,沈亦如见到的是毫发无伤、栩栩如生的爷爷如沉睡般的躺在棺木里,只见这口棺木乃是汉时流行的房型屋棺,帮底皆厚三寸,长约八尺余,宽约三尺,涂饰以朱漆而墨画其上,味若檀麝。棺木上所绘皆是仙鸟灵兽接引之图,棺椁前有一小香案,案上设一木牌,上有隶书“雒阳沈公卿翰府君之灵”,灵前即是香烛炉鼎,前边三个青瓷盘子,上面各盛着面捏的猪牛羊首,权作三牲祭礼。灵前虽然朴素,但是殿内香烟环绕,各人皆抄手肃立,这简单的灵堂也变得颇为庄严凝重起来。      “对不住了,卿翰小友,本该给你打口更好的棺木,可惜我这道观清贫……”只见一位面容清癯、白发苍髯、神态安详的老道穿着一身交领大袖的白色道袍立于棺椁傍,轻轻一拂袖子,将拂尘换到左手,右手接过夏愈递来的引魂幡矗立在棺木旁,温声说道:“来,小小沈,为你爷爷入殓吧。”      沈亦如哪里懂得入殓是如何做?只见那老道将沈亦如让到棺边,一面对沈亦如耳语道:“孩子,帮你爷爷最后梳理一下面容,莫要害怕……”      沈亦如轻轻点了点头,接过一名年轻道人递来的方巾,在旁边的铜盆里浸了水,双手颤抖着为沈卿翰净面。      此时爷爷躺在观中,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死人的青气,当沈亦如触到爷爷的脸时,他竟然觉得爷爷皮肤仍有弹性,甚至温软如生。      爷爷的脸色安详,嘴角微扬,好像正在做什么美梦。沈亦如心中仅存的对死尸的畏惧霎时消失无影,想到爷爷一直以来对他的关怀疼爱、笑貌音容,眼泪不由自主的喷涌而出,不可抑制的抽泣起来。      那老道走到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别哭了,你这样卿翰怎么走的安心啊。”但是眼泪又如何能收得住?没法子,只好由着他一边哭着,一边为爷爷最后擦拭了身体,梳理了头发,再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平顺,还是爷爷最喜欢的一袭白衣,白玉簪子。沈亦如久久的看着棺木中的爷爷,眼泪扑簌扑簌的掉落在安详的面容上。      “好了,愈儿,带小小沈去一旁歇息。卿翰小友啊,平日你下棋总赢我,笑贫道是臭棋篓子,唉!从未想过竟会有为你念祭文的一日,悲呼!”      只见那老道从袖中抽出一卷白纸,缓缓打开,缓缓吟道:   “维大梁大同十年,岁次庚申,九月丁亥朔,越七日癸巳,蜀山巨门之主漠以清酌庶羞祭于亡友沈公卿翰府君灵曰:惟尔挺生,夙标幼德。宗庙瑚琏,阶庭兰玉。每慰人心,方期戬谷。友爱睦邻,孝顺恭谨,为乡人所善。年十五而游于南北,登临诗赋,名动江左。系出名门而常怀山野逸志,身居乡野而心思天下兴废。心思淳善,家室殷实遂知报德于乡里,百里之民,咸得其惠。子孙孝谨而知礼仪,诗书传家,耕读济世,惜天不假年,父死子亡,天不悔祸,谁为荼毒?念尔遘残,百身何赎?呜呼哀哉!   吾承天泽,守此名山。君身虽丧,遗德未衰。及兹同还。抚念摧切,震悼心颜。方俟远日,卜尔幽宅。魂而有知,无嗟久客。呜呼哀哉!   尚飨。”      语调深沉悲痛,令人不忍卒听,沈亦如更是悲泣不止,读罢,老道讲祭文引烛火燃了,唤周围的道人来,一道为沈卿翰盖上棺木。      “爷爷啊爷爷!醒醒,醒醒,不要丢下亦如,不要丢下亦如!!!”在阖棺的一瞬间,沈亦如推开阖棺的众人,猛扑到棺中,再次失声痛哭。直到此时,沈亦如才真正意识到那个爱他、疼他的爷爷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不可能再醒来了。   “愈儿,快把那孩子拉开,别误了时辰……”老道说完,夏愈就默默的走到沈亦如身边,缓缓将他带到一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陪着他一起落泪。      待盖棺后,老道又吩咐亦如来馆前三叩首,沈亦如就如同傀儡一般被夏愈扶到棺前,木木的叩头。      “小猪……”夏愈心疼的看着他,却想不出丝毫办法。      老道招呼观里的道士将沈卿翰的棺木抬了,招魂幡引路,一路倾洒纸钱、黄土,一行十余人来到观后一处草木繁密的土岗,沈亦如见此处竟已掘好墓穴,拱顶青砖的墓室和墓铭都已齐备甚至墓门前还有一对镇墓石俑——须知当时风俗,墓葬所用砖材、棺木一应葬具,是没有现成地方置办的,须人死以后赶工制造,寻常人家常因经济拮据,无钱入殓,家中有人过世甚至有久丧经年不葬的,好一些的拿被褥卷一卷,就算了,实在没办法的,便随便找个乱葬岗,夜里偷偷埋了了事。      本来这些事,以沈家原来的财力置办起来自是毫不费力,但是今时今日,沈卿翰还能这样颇为体面的在头七下葬,对于小小的沈亦如而言,绝对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但这个奢望,却被一个自己完全不认得的老道默默的完成了,此时沈亦如心中除了感激已再无别的想法。      圆坟之后,沈亦如对着新立的石碑恭恭敬敬的叩了几个头,“爷爷你放心,如儿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语毕又是一个重重的响头,伏地之身久久不起。夏愈见沈亦如的小手已经深深抠进土中,只道是心中悲痛,却不知此时沈亦如心中立下的毒誓。      沈亦如起身回过头来,膝行到那老道面前,重重磕了个响头,长身道,“仙长,殓葬家祖之德、搭救性命之恩,犹如再造,沈亦如没齿难忘,亦如愿一生在观中为奴为仆,供道长驱使,已报此大恩!恳请道长收下亦如吧。”说罢磕头不止,似直要把地面磕出血来。      “小小沈快起来!你这是何必呢。”老道赶忙上前托起沈亦如,却见沈亦如小脸满是坚毅,嘴角已经咬出血迹,心中似乎意识到什么,顿了一顿,终于和声说道:“贫道与卿翰小友相交数十载,这些分属应当,哪里算什么恩德,你若真无处可去,又不嫌山中生活清苦,愿意长留在观中,那一口饱饭、一席暖枕贫道还是供得起的。”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沈亦如喜不自胜的爬起身来,四周看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略有不安的问道,“道长让我入观,不需要向观主说明么?”      “观主?!”众人都一脸诧异。      “对呀,就是前几天那个像一大团白毛球一样的人,他说他是观主……对了,他还是夏愈的爷爷呢!”沈亦如向夏愈投去疑问的目光。      只见那老道面色微窘,而其他的弟子则是涨得满脸通红,就像是狠命憋住笑的模样。沈亦如见状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的问道,“请恕徒儿无礼,看仙长法相庄严,料想必是观中地位尊崇之人,所、所以,不需要向观主说明的……是吧。”      “哈哈哈……”夏愈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狂笑起来,“那个,哈哈哈,笑死我了,沈小猪啊,我爷爷只是因为今天要祭礼所以把头发胡子梳理了一下……”      “咳、咳……”余下众人因仍在坟冢,不可太过放恣失态,却也一个个以咳嗽掩饰。      沈亦如起先以为是夏愈又想捉弄于他,可再次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仙长后,沈亦如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啊!对不起……道长,啊不,对不起,观主爷爷……”      “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沈亦如这么诚心要拜入蜀山观中,原因固然是有如他所说的现下孤苦无依,生活无着,加上这个观主算是爷爷生前的好友,爷爷走前更是形同将自己托付给蜀山观。但是更多的,其实是希望在蜀山观中学习本领,学成之后好惩治恶奴,夺回祖业。      须知此时沈亦如年纪虽小,但是连遭大变,心智相较一般孩童更为成熟,他清楚的知道等他成人之时,以陈福的能力、野心,以及沈家的财力,必然已经把州府上下打点的妥妥帖帖,别说告诉无门,即便是真有官员接了这个案子,到时候还记得沈家的、肯为沈家说话的人或许已经荡然无存。      是要自己做官发达么?此时家中无才无人,哪里够得上九品中正的取士标准?既然想通过正常途径扳倒陈福已是不可能了,那么便只有取所谓旁门左道为之。      所谓旁门左道,在沈亦如幼小的心灵中,就只记得二爷爷曾对他说过的飞天剑侠的故事,《搜神记》上各种神奇莫名的法术……成为那些用袖中飞剑于千里外夺人性命,惩恶扬善的仙人侠士,这就是沈亦如心中勾画的报仇之路。      蜀山观原本在沈亦如心目中就十分神秘,且在爷爷常年的故事中,这蜀山观中全都是厉害的不得了的飞天剑侠、修道仙人,观主是仙风道骨、童颜鹤发,弟子也个个都是身怀绝技,法术通神,所以这蜀中观早在幼时,就是沈亦如心驰神往之所在。      现如今真正上山以后,更是被老观主悉心照料,亲身体会了观中的仙丹灵药,眼见了仙家道法的神奇精妙,更是加重了沈亦如对于这座梦想中的道观的憧憬。此时心中便只有一个心思,那便是进观之后,定要发奋刻苦,习得盖世神通,报仇雪恨,夺回祖业,当然,顺便也可以惩恶扬善,行侠仗义……    5 5、入门 ...   第五章沈亦如拜入蜀中观众师兄玩笑戏新人      其实沈亦如这么诚心要拜入蜀山观中,原因固然是有如他所说的现下孤苦无依,生活无着,加上这个观主算是爷爷生前的好友,爷爷走前更是形同将自己托付给蜀山观。但是更多的,其实是希望在蜀山观中学习本领,学成之后好惩治恶奴,夺回祖业。      须知此时沈亦如年纪虽小,但是连遭大变,心智相较一般孩童更为成熟,他清楚的知道等他成人之时,以陈福的能力、野心,以及沈家的财力,必然已经把州府上下打点的妥妥帖帖,别说告诉无门,即便是真有官员接了这个案子,到时候还记得沈家的、肯为沈家说话的人或许已经荡然无存。      是要自己做官发达么?此时家中无才无人,哪里够得上九品中正的取士标准?既然想通过正常途径扳倒陈福已是不可能了,那么便只有取所谓旁门左道为之。      所谓旁门左道,在沈亦如幼小的心灵中,就只记得二爷爷曾对他说过的飞天剑侠的故事,《搜神记》上各种神奇莫名的法术……成为那些用袖中飞剑于千里外夺人性命,惩恶扬善的仙人侠士,这就是沈亦如心中勾画的报仇之路。      蜀山观原本在沈亦如心目中就十分神秘,且在爷爷常年的故事中,这蜀山观中全都是厉害的不得了的飞天剑侠、修道仙人,观主是仙风道骨、童颜鹤发,弟子也个个都是身怀绝技,法术通神,所以这蜀中观早在幼时,就是沈亦如心驰神往之所在。      现如今真正上山以后,更是被老观主悉心照料,亲身体会了观中的仙丹灵药,眼见了仙家道法的神奇精妙,更是加重了沈亦如对于这座梦想中的道观的憧憬。此时心中便只有一个心思,那便是进观之后,定要发奋刻苦,习得盖世神通,报仇雪恨,夺回祖业,当然,顺便也可以惩恶扬善,行侠仗义……      ——第二日清晨——      第二天,鸡鸣三遍之后,这清寒道观里面的寥寥数人陆陆续续的开始铺床叠被。      “澄玉师兄,听说昨天老东西让你去教导那小子?”说话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      “嗐,别提了,这座鸟山我是一日不想再呆了,学了这么久,就会了一点皮毛,那个傻小子,还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名山大观了吧?”被唤作澄玉的汉子衔着颗稻草,一脸痞气。      “呵呵,可不是么?这种破落小观,能学到什么呀?不过……”黑皮的年轻人嬉皮笑脸的凑到年纪稍大的面前,“有这么个傻娃子备着,倒是能有不少乐子。”说罢嗤嗤低笑起来。      “你呀,我省得,既然是新入门的,自然有新入门的仪式规矩,看着天色那么早,估计那小子也没醒,澄明,你跟我一起,去叫我们的小家伙起床!”说罢澄玉吐掉了口中的稻草,气势汹汹的就向着沈亦如的住处去了。      一旁另一个高瘦,看着像是个庄家汉样的中年道士一遍穿鞋一遍叫道,“两位师兄,等……等我,我……我……也去!”      三人一步三摇,来到沈亦如住的房间,也不敲门,澄玉朝澄明丢了个眼色,澄明旋即会意,两步上前,一脚踹开房门,高声叫道:“沈亦如!还不起床!还以为自己在山下做少爷么?你……师兄,你……你来看,这是……”      “你疯魔啦?一大早的学澄清说话,他一个小娃子,睡觉有什么稀奇的?”澄玉一脚踏进房门,只见床榻上已是干干净净,沈亦如早已不见人影,连一床旧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      “莫不是那小子发现这观里实在太穷,连夜下山去了吧?”澄明小声嘀咕。      “你傻啦!这蜀中山没有二十里也有十九里,他一个小屁孩子怎么敢连夜下山?再者你当巡夜的人是傻子么?”澄玉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澄明在一旁小心的提醒,“可、可、可师兄,你忘了么,昨夜该是你轮值……”      “那……那……他……他……去……去去……”那中年庄稼汉结结巴巴的。      “澄清你少说话!”三人正说着,却见沈亦如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道袍抱着一堆长长短短的柴火走进房来。看见三人略一吃惊,随即放下东西,掸掸衣服,标标准准的做了一个儒生见面之礼,“不知三位师兄一早找亦如有何贵干?”      澄明瞬间端起了师兄的架子,轻慢的说道,“沈亦如,你放肆,这里是道家宫观,你行的什么儒门礼呢?现在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澄玉师兄是观主那老……他老人家给你指派的师傅,我呢,是你的师叔澄明,这位呢,也是你的师叔……”      “对……对……我……我叫……”      澄玉实在受不了澄清的结巴,打断道,“行了,他叫澄清。我说沈亦如,你一大早不在房间好好呆着,出去乱跑什么?闯了祸怎么办?还有,这一堆都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沈亦如一听眼前此人就是仙长给自己派的师傅,赶忙回答,“启禀师傅,弟子一早起来见天色尚早就先到后山先祭拜了一下先祖,然后就在院里练了一会子剑……这些,这些是弟子在路上捡的树枝。”沈亦如毕竟还是个八岁大的孩子,被澄玉这一呵,真真是吓得不行,颤声答道。      澄玉似乎很满意沈亦如的反应,笑道:“练剑?看不出来,你还会剑?”      “回禀师傅,弟子三岁起就跟随二爷爷习武,一直到他老人家病逝。”沈亦如不敢隐瞒,如实答道。      “嘶……这小家伙命还挺硬的,克死一个又一个,啧啧啧,以后我得离他远点。”澄玉低声嘀咕了几句,有对沈亦儒说道,“对了,你又没有剑,拿什么练剑?”      “拿……拿树枝……”沈亦如略显不安的答道。      “哈哈哈哈,拿树枝……笑死我了,拿树枝也能练剑么?哈哈哈师兄,你,你这个徒弟太厉害了……哈哈哈哈”澄明和澄清一起捧腹大笑。      “你……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一炷香后到大殿前来找我们……”澄玉又打量了沈亦如两眼,终于说道:“早课时,你有正式入观的仪式,到时候行拜师礼,别迟到了。”      “谢师傅,”沈亦如恭恭敬敬的说道,“师傅,澄玉……是师傅的道号么,师傅是澄子辈的?”      “澄子?我还杏子呢!对了,道号?那是什么?”澄玉一脸不解,澄明澄清也是一脸的糊涂。      “道号就是外面修道之人都会有的一个……”沈亦如涨得满脸通红,越说越小声,“我见师父师叔都叫澄什么还以为……”      这三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澄明更是正色道“不是,因为我们三人四年前同时入的观,脾气秉性又相近,故而结为异姓骨肉,这‘澄玉、澄明、澄清’就是当时所取得名号,不是什么劳什子道号……”      澄玉见沈亦如那百感交集又疑窦丛生的面容,心一软,便拍拍他的头道,“你这娃子还不是一般的倒霉,真是刚出了火坑又上了贼船啊……这里跟外间的修道门派是很不一样的,唉,你日后就知道了,嘿嘿~”      说罢,三人勾肩搭背的走出了房间,只留下沈亦如一人呆呆的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   这是什么道观啊?沈亦如决定暂且不想这些,既来之则安之,现在要做的是去入门仪式。      ——一炷香后——      沈亦如穿着特地问夏愈借来的白色道袍恭恭敬敬的立在大殿门口……叹气。      沈亦如真真恨自己啊,真想来回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为什么昨天不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这大殿啊,为啥昨日就一门心思全在爷爷身上压根没仔细打量过这里?!!!      要知道,昨日是个阴天,天上并无日光,再加之殿中昏暗,又是灵堂,烟熏火燎的,什么都看不真切。可今日天气甚好,沈亦如借着这么日光一看,他忽然有种旧伤发作,吐血三升之感。      说是这是观中大殿还不如说是间稍大的屋子呢,我家偏厅都有着大殿的一倍大,沈亦如腹诽着,而且墙面斑驳,窗棂都烂透了,抬头看屋顶居然能看见瓦片上长着的小树,唯一光亮的是足下的青石板,还是因为无人修缮,石板风化碎裂,光亮可爱的嫩草尖从土里钻了出来的结果。      “你若真无处可去,又不嫌山中生活清苦,愿意长留在观中,那一口饱饭、一席暖枕贫道还是供得起的。”老道的话从回忆里闪现,沈亦如不经苦笑,原来那老道当时说的还真不是客气话。      “哟~这么早就来啦,”澄玉等三人远远的就向沈亦如打招呼,“以后别这么傻了,起早了先去厨房抢早膳吃,别饿着自己,那老头要到辰时才会起来开讲。”      “抢……早膳……”啊,我还没有吃早膳,沈亦如的肚子咕噜噜的提醒着他这个事实,“那岂不是要等到晚上才再有吃的。”      要知道,在沈亦如的时代是只有早膳和晚膳。      “错,观里太穷,晚膳自理。”澄玉适时给沈亦如浇了盆冷水。      “自、自理?!!!”苍天啊!!!这是什么道观啊!!!沈亦如平生第一次明确的对自己的决定作出怀疑。      “哐!哐!嗡~梆梆梆!!!”正说着就看见夏愈一手举着个破底的大锅,一手拿着根烧火棍,这一路走一路敲。      “得了,看来今天又不开讲了,回咯回咯,睡觉去。”澄玉双手背到头后,优哉游哉的往山门走去。      “听那老头讲还不如腾点时间出来解决晚膳事宜啊!”澄明背着手也跟在澄玉身后。      “等……等……等……”澄清嘴虽笨,可步子一点不含糊。      夏愈看着傻愣愣站在那里的沈亦如,调皮的跳到他身前,“喂,小猪,你怎么不走吖,哦,对了,你还不知道规矩,如果听见本师叔敲锅子,就说明今天爷爷身体抱恙,不能传法咯~”说完夏愈又“梆梆梆”的敲了下那口锅,结果又敲出一个窟窿来。      “啊?老观主身体不适?严不严重啊?”沈亦如忧心的问道。      夏愈反倒是一脸的不在乎,挥挥手中的烧火棍,“他吖说是昨天太过伤心,需要调养几日,其实吖就是懒得起床!”      “是、是吗?”沈亦如觉得自己的关切之情凝固在脸上。      “那是,我还能骗你不成,啊呀,你别看我爷爷白头发白胡子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其实~嘿嘿~你过阵子就明白啦。”夏愈看看抬头看看天色,“啊呀呀,不和你聊了,我得去看看我的鹿宝宝,猫宝宝,兔宝宝们了,别一不小心又给坏蛋们偷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婚纱就误了写文,果断的,存稿木有了…… 6 6、肚子疼~~~ ...   第六章蜀中观二餐无着落小亦如腹痛为哪般      “鹿宝宝……猫宝宝……兔宝宝……这都是什么啊……”沈亦如从小就是含着金勺子出生,泡在蜜里长大,虽年幼时父母双亡,又家道中落,但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加上爷爷和二爷爷一直对他宠爱有加,他的生活就是每天读书写字、习武练剑,爷爷时而教教他下棋,二爷爷时而给他看些宝贝增长见识。      八岁前,沈亦如生活的是衣食无忧,每顿吃肉,不识五谷,不认猪牛,可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爷爷没了,家被人占了,最后以为遇上了贵人,结果贵人竟是如此的……      唉,算了,至少,至少不会被家丁欺负。沈亦如如此想着,摇摇头,想甩掉脑中翻涌起来的仇恨,“爷爷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定要好好修行,待到如及冠之时,就是你们葬身之日!”沈亦如小小的脸上竟出现了狠毒的表情,小小的拳头也握的死紧。      可,可在这山上能有什么修行?想起那只比自己早入门几年的师傅,回头看看这破败的小小道观,唯一支撑沈亦如的是道长让爷爷栩栩如生的仙法。“或许,此间种种只是一种考验呢?”沈亦如叹了口,这在蜀中观短短的一上午,他觉得自己已经叹完了一生的分量。      “喂!沈小猪,我可提醒你千万别和澄玉他们走得太近!”正在出神间,夏愈不知何时出现在沈亦如面前。      沈亦如被吓的一惊,才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夏愈又一溜小跑没了踪影。      “咕!咕噜噜噜~”腹中空空。   “咻~呼呼~~沙沙”山风凄凄。   “嗷呜!嗷呜~~~”狼嚎阵阵。      孤苦无依的沈亦如,凄凄艾艾的盘坐在这所谓大殿之前,看着观内斑驳的三清像,第一次郑重考虑自己的人生轨迹,他第一次觉得人生路漫漫,前途路茫茫。      等一下,为什么会有狼叫?!沈亦如“嗖”的站起来,心中已经不停问候那道长祖宗千百遍,这这这,这荒山上不会有狼吧?!      “救命啊!!!别!哎呦~”还没等沈亦如叫救命,就看见澄玉、澄明、澄清三人扯着嗓子喊救命边向自己这边飞奔而来。      “格老子的,这小妖怪什么时候养的狼啊?!!!”澄玉又惊又怒,撒丫子跑在了最前面。      “那……那时,你、你说,说那、那、那是狗、狗崽子!”澄清本就是个庄稼汉,体力好,紧随其后。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等我!!!”澄明虽然腿长,可下盘不稳,落在了末尾。      沈亦如就看见一只灰色的半大小狗崽子跟在澄明的屁股后面不停的撕咬,可怜的澄明,道袍的下摆已经被撕去,裤子也给挠了个大洞,半个屁股都露在外面,只好一只手捂着屁股。      “哼!叫你们偷我的兔宝宝!旺财,咬他屁股,咬他屁股!”就看见夏愈两条小短腿跑的也不慢,气呼呼的追在后面。看到沈亦如倒是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他们是坏人,老是偷我的宝宝们回去吃!!!”      “小愈,那个……”沈亦如虽不怎么待见自己这个所谓的师傅澄玉,但毕竟师徒一场,便要出言相劝。      “哼!什么小愈小愈的,你要叫我师叔!”夏愈叉着腰,小脸一别,“他们偷了我多少小兔、小鹿还有小狐狸什么的,坏死了,而且居然是偷去吃!偷去吃!!!真该叫爷爷把他们赶下山去!”      “咳、咳,愈儿,山中日子清苦,你养了这么多畜牲,让他们捉些去开开荤也没什么嘛。”观主夏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夏愈身后,“况且我观中就剩这三个弟子了,若再把他们赶下山去……”      沈亦如听到这里就觉得脑中嗡嗡乱响,什么叫就这三个弟子?爷爷下葬的时候不是还有十几个人么,等一下,沈亦如仔细搜罗下回忆,发现这十几个人里,有两个像樵夫,一个像伙夫,一个像厨娘,还有两个看起来像是山下来看热闹的……真正穿道袍的,只有观主、夏愈和那三个澄……      苍天啊!!!沈亦如忽觉腹中一阵绞痛,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      “喂喂,沈亦如,沈亦如你怎么啦?”夏愈忙将倒在地上的沈亦如扶起,“爷爷,沈小猪怎么啦,是不是伤还没好透啊?爷爷,你是不是对亦如藏私啊?他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不好好给他治!你是坏爷爷!”      “愈儿啊,你就为了没认识几天个小娃娃和爷爷翻脸吖?爷爷太伤心了……”夏漠假模假式哭起来。      “爷爷,你还有心情玩笑,快来看看沈小猪他怎么啦。”夏愈拉住夏漠的道袍往下拽。      夏漠没法子,只好蹲下来给沈亦如号脉,其实之前夏漠老道已给沈亦如诊过多次,再有巨门的伤药神妙,加之沈亦如本身年纪尚小,故而虽只有短短七天,沈亦如的伤已经大好,夏漠狐疑的搭上了沈亦如的脉,捋了捋长须,说道,“嗯~脉象只是些微虚浮,并无大碍。”      “爷爷!你可不许留一手!”夏愈看着脸色苍白的沈亦如甚是担心。      夏漠道长无奈的摇摇头。      正在沉默间,沈亦如悠悠转醒,“我饿……”      ——夏愈房内——      “诺,老规矩,先吃药,再吃饭。”夏愈笑嘻嘻的一手递过一粒药丸,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青菜稀饭——这里其实是夏愈多想了,就沈亦如现在这么个状态,根本用不着失味散,再难吃的东西也吃得下去。      沈亦如忙不迭的一口吞下药丸,连咽都没咽下去,直接抢过碗来,筷子也不拿,直接就对着嘴大口大口的喝起来,烫的龇牙咧嘴的都没停一下,不一会儿就吃了个盆干钵净,沈亦如抹抹嘴,看着看得目瞪口呆的夏愈,略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道:“夏愈……师叔,还有没有?”      夏愈一听这话开心坏了,能遇到一个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啊,当即道:“有的,哈哈,管饱~我去给你盛~”      沈亦如心里却是另一番计较:这道观中只管早膳,晚膳自理?开什么玩笑?我一没银子二没力气,怎么自理?还不趁现在多讹几碗稀饭,这样即便不吃晚膳,如果少活动活动,早点睡觉,也尽可以熬得过去。想到这里,沈亦如砸吧砸吧嘴,这稀饭还真不是一般的稀啊,米也陈米,菜都没有洗干净,但味道还不算太差。      没多久,夏愈就端着一大碗稀饭冲了进来,刚把碗放下,还没来得及把失味散拿出来,就看见沈亦如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端起海碗一阵猛灌,夏愈还没来得及笑出声音,就看见沈亦如忽然停了下来,连饭带碗摔在地上,紧接着只见他两手捂住肚子,脸色煞白,软软的倒了下来。      “喂!沈小猪,我做的东西有那么难吃么?刚刚你不还吃得很开心么?”夏愈以为沈亦如只是失味散失效,所以还在打趣,但过了一会还不见沈亦如起来,也不答话,这才慌了手脚,上前一看,只见沈亦如已是面如白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密密排了一层,身上不停的发抖,夏愈这回是真吓着了,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间,又大呼小叫道:“爷爷爷爷!沈小猪又晕倒了!爷爷你快来呀!!”      待到夏漠道长来到夏愈房间时,沈亦如已经只剩下哼哼了。      夏漠老道照旧先是将他抱回床上,接着便是号脉,“嘶~你这,这,这……”老道摸着胡须一脸困惑,“这脉象无异,小亦如啊,可有吃过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啊?”      “啊?爷爷也不知道小猪生了什么病么?”夏愈在一旁嘀咕,心下不禁想,完了完了,连爷爷都见过的病症,一定是什么恶疾了,啊呀,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吃我烧的东西的人……      “未曾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啊……”沈亦如的腹痛已缓,虚弱的答道,“或许是饿急了……”      “但依你的脉象也非脾胃虚弱之症啊,也没有中毒的现象。”说着夏漠老道又翻开沈亦如的眼皮,又细细看了看沈亦如的肤色,再次排除了中毒的可能,“这可奇了……”      夏愈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看爷爷,又看看沈亦如,小脸皱成一团,很是担心。      “啊!”沈亦如脑中忽然闪过一事。      “小猪,又痛啦?”夏愈道。      沈亦如赶忙摇头,“没有没有,现在好多了,但是我想起一件事情……那个,当时我怕爷爷给我的玉石钥匙被那些恶仆抢走,所以就将它含于口中……后来,可能不当心咽下去了。”      “嗯,那就对了。”言毕,夏漠老道合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开!”      一声轻喝,只见夏漠老道双目圆瞪,目中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对着沈亦如肚腹之处上下扫视,继而又缓缓闭上双目,待再睁开时已异光已收,一如平常。      沈亦如觉得这目光有种洞悉的万物之感,被目光扫视之处皮肤微微发热,虽说不上难受,但心中却有一种被窥视的异样感受。      “卿翰小友遗赠之物可是一剑状玉石,半寸大小?”老道缓缓开口问道。      沈亦如一惊,“仙长道术精妙!正是此物。”    7 7、韭菜 ...   第七章夏仙长妙法窥乾坤双稚童相惜同塌眠      “那玉石现下积在肠胃之中无法排出,故而使你腹痛不已。”夏漠老道面露得色。   夏愈在一旁急的跳脚:“那可怎么办吖,爷爷,那坏石头会不会割坏小猪的肚皮啊。”      “一时不会,不过如果一直留它腹内,每日疼上几遭也是在所难免的。”夏末老道缓缓说道。      “啊?!那岂不是要开肠破肚才能取出?!!!”沈亦如感觉他又听到天边旱地滚雷之声。      夏愈安慰道,“小猪,你别担心,我爷爷会隔空取物之术,让他直接用法术把它拿出来不就好了。”      老道摇摇头:“这隔空取物之术太过霸道,小亦如身体还未长开,再加上伤体未复,元气不足,是经不起的。”      “啊,那怎么办吖,难道就那坏石头一直在小猪肚子里,一直让小猪疼啊?”夏愈道。      夏漠老道哈哈大笑,“那倒不置于,只要小亦如每顿多食韭菜,时日久了自然能将石块带出。”      ——尼玛的韭菜——      夏愈怕这山中唯一与自己的年纪相仿的沈亦如再遭不测,所以强行要求沈亦如与他同住。沈亦如因为家训森严加之父母早逝,打小就一个人睡,故而当他得知要和夏愈挤一张五尺床时,还是挺不乐意的,但又不好拂了这观主孙儿的好意,也就勉强答应下来了。      话说这观主宝贝孙子的食宿条件着实要比他这刚入门的徒弟好上不少,不要说这屋不漏风瓦不漏雨,就连被子褥套都是没有补丁的。连着早膳晚膳都不用去抢,观主早早的就给备下,经常还能吃上个鸡蛋、鸭蛋、大鹅蛋,偶尔还有些野味打打牙祭,这些待遇与夏愈同住的沈亦如当然也有份。再加上这夏愈胖嘟嘟、软绵绵还暖融融的,要知道若山上日头没了,寒气就特别大,沈亦如每天晚上抱着边上这天然暖炉到从未觉得冷过。      日子就这么舒适的过着,沈亦如还真有点又回家当孙少爷的感觉,有时回想爷爷的离世,管家的殴打都觉得这么的不真实,觉得自己好像是去了某个亲戚家玩,过段时日,爷爷便会派人将自己接回沈宅。但其实,幼小的沈亦如完全明白这只是自己的幻想,因为每每见着爷爷的墓碑心中的那股无法磨灭的仇恨又会升起。      “夏愈,你给我起来!!”这天沈亦如起床后怒气冲冲的揪住夏愈的耳朵,就把他从被褥里提起来。      “疼!”夏愈迷迷瞪瞪的看着沈亦如,一脸莫名,抓回被掀掉的被子就着沈亦如的力气,直接躺倒在他身上,“干嘛呀你,一大早扰人清梦。”      “夏愈!!!”沈亦如气得直想扇他俩大耳瓜子,“夏愈,我警告你,晚上睡觉把嘴闭上,要流口水也别流我枕头上!!!”沈亦如拎起他那湿了半边的枕头,就往夏愈头上砸去。要知道彼时棉花还在中南半岛的寺庙里做观赏植物,中国自然不可能出现所谓棉枕,至于鸭绒之类的高级货也是绝对没有的。此时,蜀中观里其他人用的还是硬邦邦的木枕、石枕,夏愈算是享受特权的,他房间的枕头乃是以山木为框,苎麻为面,里边塞得满满的都是糠麸谷皮,虽然软绵些,但份量着实不轻,况且这东西若不拆开,里边是决计晒不干的,所以这日久天长的浸泡在夏愈的口水中,无时无刻不弥漫出一股奇怪的馊臭。      “臭臭,臭臭!”夏愈闻着味道不好把头缩进被子,但还是被砸了个正着,惨叫一声“啊!砸死我啦!”就势装晕过去,但从被褥中还露出一双贼贼的眼睛向沈亦如这边偷瞄。      “你还知道臭啊!!!”沈亦如又好气又好笑的起床梳洗,仿佛认命般将那被打湿的枕头晒了出去,这家伙就像个泉眼一样,每天每天都能湿他半边枕头,有次连头发都给浸湿了,别提有多恶心了。      “哼!还有脸说我,不知道是谁每天在被子里放大臭屁!臭屁沈,臭屁神!”夏愈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子,回了一句。      ……沈亦如脑中忽觉又千万只苍蝇同时飞起。要知道一个每天只能吃韭菜的人,这屁的量和屁的味道足以熏死整座蜀中山的所有植被。      什么叫每顿多食韭菜啊,明明每顿只食韭菜!沈亦如刚开始吃的时候,还只有韭黄,接着就是吃嫩韭菜和韭黄,再接着就是韭菜,现在……现在是吃老韭菜,那个老,那个塞牙就别提了,再加上吃完韭菜夏愈就会逼他吃些通便的药丸,吃完就的蹲在屋后的空地上解手,解完还得看看那石头有没有泄出来,所以不能方便在茅房。那个屎滚屁,屁滚屎的感觉别提有多糟糕了。      现在别说看到,只要说到韭菜,沈亦如就想吐,再加上每天不定时的放臭屁,搞得沈亦如羞得没脸见人,只能每日龟缩在夏愈的房间里,什么修行什么练功都给耽搁下来了。      不过,这说到修行,沈亦如却另有所得。      之前通过夏愈向夏漠观主表达了并不想跟着澄玉修行的想法,夏漠老道没说什么就点头允了,之后让夏愈给沈亦如带了一本修行的册子,又传了些基础的心法给沈亦如。夏愈更是慷慨的表示可以提供自己的私藏——整整一大箱道术心法——给沈亦如看。      这下沈亦如可算是“小狗掉进茅厕里”,满眼都是宝贝,什么都想学啊。每天如饥似渴的窝在房里读这些书,想象着自己学成这些道法之后的威风光景,简直在梦中都能笑醒。      须知沈亦如可不比澄明澄玉那帮半路出家的庄稼汉,斗大字不识一箩筐。洛阳沈家是中原世家,南迁以后也算江南名族,诗书传家,所以沈亦如开蒙之早亦不是普通人家可比,且沈亦如天性聪颖非常,他两位爷爷对他更是喜爱万分,想学什么都是无有不应,倾囊而授,恨不能把一身所学全数教给沈亦如,故而沈亦如虽则孩提天性,贪玩偷懒,却是三岁即习《诗》、《书》、《春秋》,五岁能文,六岁即能颂诗百篇,出口成章,不折不扣的一个神童。若是沈卿翰未死,以沈家的声望,沈亦如及冠之后被推举个官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是沈亦如却并不喜欢儒家经典,当时世事纷乱,魏晋遗风未远,士人都以所谓“名士风范”为荣,崇信丹鼎升天之术,他二爷爷年轻时更是曾游历天下,行侠四方,于什么“礼教规矩”看得甚淡,认为诸如克己复礼之类的都是虚伪矫情的混账屁话!所以,这沈亦如自小就听二爷爷讲述游侠故事,对于二爷爷的崇敬是无以复加,也就跟二爷爷一起对儒教名物看得甚轻,相反对老庄之学极为中意,好读《易经》,喜研《道德经》,尤喜《南华》,对于书中描写的逍遥之境更是憧憬异常。      在这种家教下成长起来的沈亦如,对于道术心法典籍中所谓“道“理解的能力远非一般人可比,加上他二爷爷自小就教他习武练剑,连带着粗略教导过他一些武术的内家法门,沈亦如在这两相印证之下,更觉得这些道家心法的神奇奥妙,只是夏漠告诫他体内的异物没排出之前,万万不能擅自练功,更是让夏愈寸步不离的看着他——其实就算沈亦如想练也拉不下脸来,他只要一凝神运气,就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屁响,那味道就更别提了。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天天翻阅心法,心念口诵,没几日,竟然把那厚厚一本心法口诀全数背了下来!甚至里面那些诘屈聱牙的符咒阵法都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乱,惊得夏愈是目瞪口呆,连夏漠都是啧啧称奇。      只可怜那顽强的石头,在如此强大的韭菜攻势下,仍旧岿然不动,安然的住在沈亦如的腹中。      这不,刚用完早膳的沈亦如又蹲在屋后的空地开始发功。      “石头石头啊,你快出来,嗯~嗯!石头石头啊,你快出来,嗯~嗯!”沈亦如用衣服捂住鼻子,撅着腚。      夏愈在一旁左手捏鼻子,右手那树枝,不停翻戳地上新鲜的绿油油的黄金寻找小玉石的踪影。      “没有!”夏愈拿干净的手戳戳沈亦如的屁股,示意他可以起来了,“你要再拉不出来,就没有韭菜吃了。”夏愈好心的提醒到。      沈亦如一边提裤子一边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把他拉出来么?这吃的我一身韭菜味,我觉得自己最近皮肤发绿,搞不好那天起来我就变成一棵韭菜了!”说罢接过药铲,在地上刨了个坑,把那坨翻得稀烂的东西埋进坑里,用土盖上,又踩了两脚。      “变成韭菜好啊,你变成韭菜我就把你拿去喂兔子,多大的一棵韭菜啊,够那些宝贝吃好久呢!”夏愈笑道,然后又故作严肃道:“不过韭菜猪,我那些兔子最近看到你比我都亲,‘好大的一棵韭菜走来走去啊’”最后一句乃是夏愈捏着嗓子,学着兔子说话,边说边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好呀!你还笑我!我打死你,我蹭你一身韭菜味!!!!口水泉夏愈!别跑!!你给我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的时间可能会是零点,可能会是第二天早上也可能是第二天晚上,所以,看心情和进度吧,一天一更 8 8、开坛 ...   第八章顽玉石盘踞亦如腹破落观开坛广收徒      日子就在这种平平淡淡的追逐打闹中过去了一个多月,期间观中又收了四五个弟子,沈亦如年纪虽然小,但此时已经俨然可以以“师兄”自居了,玉石还是没有能够排出来,所以韭菜还是沈亦如的主要食粮,以至于得了“小韭菜师兄”这个诨号。      因为不能正式修习道法,求知欲极强的沈亦如只好变本加厉的诵读道家经典,心法口诀,另外每天也会早早的起来,上山背柴锻炼身体,练习二爷爷教他的外家拳脚功夫和剑术。      也不知是为什么,虽然每餐只有各色韭菜和一点糙米饭,但是沈亦如每天都觉得身体燥热不堪,小脸红扑扑的,每天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早上不把自己会的拳法打满两遍心中很难平静下来,这么长时间下来,沈亦如背的柴火越来越多,小身板也越来越壮实,他甚至自己做了两个麻布袋子装满沙土绑在腿脚上,每天在这蜀中山中奔跑上下,在这种生活中,沈亦如渐渐的也觉得自己的身体远比在山下时健壮结实,动作也敏捷轻快多了,二爷爷教的拳法和剑术里原来做得不到位的招式动作现在做起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随着体格的增长,沈亦如的饭量也是与日俱增,每顿吃的快要赶上夏愈了——夏愈呢?还是那么高,记得沈亦如刚上山时夏愈的身量还比他略高些,但是如今却让沈亦如给比了下去。      不过若说起吃,沈亦如实在是要甘拜下风的,夏愈那简直就是个饭缸,就没有他不爱吃吃不下的!每天也不见他有什么运动,就是嘴里不停,他的怀里、袖子里总是有各式各样的零嘴、吃食,沈亦如有时候真是觉得奇怪,夏愈这些个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既不长高,也不长肉,难道真有直肠子不成?      还有一点也令沈亦如好奇,就是平时也不见夏愈练功,每天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观主也不逼他修行,难道他肚子里也有什么石头?但,不练功归不练功,夏愈的活动还是很敏捷的,两人若是打闹起来,夏愈固然已经打不过高壮起来的沈亦如,但是若奔跑起来沈亦如也很难追上夏愈,饶是沈亦如锻炼了这许久,身轻体快,也是拿他毫无办法。      “难道他是属兔子的么?”沈亦如一边背着一捆干柴,一面想到。“今天又多绑了两袋沙土,看来加的太快了,先歇歇吧,沈亦如侧身放下干柴,坐在上山的石道台阶上休息,忽然听到有人声由远及近。      “是听错了吧?”沈亦如摇摇头,这么早谁会上山来?就算是求师也犯不着这般早法。这月余来,沈亦如也算对这蜀中观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观主夏漠倒确实是很厉害的人物,就是实在懒散得很,常常是十来天都看不见人影,沈亦如上山这么久了,除去治病,也只在开讲时见过他两次。夏漠开讲传道理论上是三日一小坛,十日一大坛,但是实际上,夏漠这俩月来只开过两次小坛,每次都讲不满一个时辰就草草结束,教习道法也是统统先丢一本心法自行研习。      有时候沈亦如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儿戏了,又觉得这未必不是一种考验,加上自己情况特殊,倒也不太在意。      至于他的师兄么,澄明澄玉之类的,他们也是这道观中沈亦如见过除夏漠外唯一能使出一点道法的人,剑法拳脚乃至于一些看起来很厉害的招式也有模有样,反正沈亦如觉得比自己强多了,这也坚定了他在观中认真修行的心。正自出神间,那人声却是越来越近,渐渐已经能听见交谈的声音。      “哎,对了,你今天来山上嫂子没说闲话?”只听到一个憨厚的声音问道   一个破锣嗓子吼道“嗐!大男人做事哪轮的上老娘们插嘴?再说我又不是上来玩,上次要不是我上这里来求那个老道,小三子能那么快生崽么?她要是敢多说一句,看见没,赏她一顿烧火棍!”      “两位老哥,这山上求……求那个真的灵验么?”这却是一个尖细的声音了。   “小兄弟,第一次来呀?我跟你说,这座道观别看它又小又寒酸,平时也没有什么香火供奉,但是治这个,”一开始那个破落嗓子笑道,“呵呵,真是灵验啊,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看我们几个,都是尝过甜头的,嘿嘿,而且关键这里便宜啊,就算是不灵,你也损失不了什么,一斛谷子能值几个钱?比得上白胖胖的娃娃么?”      沈亦如听的一头雾水,正奇怪呢,只见一行四五个庄稼汉打扮的人径直往山上去,一路还有说有笑的,看见沈亦如坐在路边,几人先是一呆,然后感觉颇有点不自在,一个个侧身从沈亦如身边让了过去。这一下,沈亦如少年心性更是好奇了,背起柴火,拔脚就往观中走去。   走回观中,却见大殿前面的地上已经坐了十来个人,三三两两的,刚刚路上的几个人也在其间,那几个人看见沈亦如,也笑了笑,复又低头聊了起来,不时低声的笑作一团。      “小韭菜师兄,你可回来了,夏愈师叔叫你呢。”一个新入门的道童气喘吁吁的跑到沈亦如面前,看清沈亦如的模样后笑道。      沈亦如一面放下柴火,一面问道:“哦,我马上去,这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今天又要开讲吧。”道童满不在乎的答道。沈亦如想了想,这事还是问夏愈比较实际,于是转身往后院跑去。      “前院?”夏愈一块饼还塞在嘴里嘟嘟囔囔的,“哦,那是每三个月一次的大法坛,不一定要观中弟子才能听讲的,山下的庄农佃户,达官贵人,但凡想听的,都可以来听,诺,你的韭菜饼,快吃完,吃完一起去听听我爷爷今天讲些什么。”      ……   ……   ……   又是一顿韭菜白吃了。      ——蜀中观大殿——      蜀中观大殿前,夏漠老道又恢复了原来大毛球的容貌,身着一件宽松的月白色道袍,外罩一件玄色鹤氅,坐在一张髹漆膝案后,在地上铺了一张白色毛皮,算是讲台。只见他一脚弯曲竖起,一脚微曲平放,左手执一支羽扇搁在臂弯处,右手伸出两指在空中缓缓比划着,对着院中三十来人开坛讲道,“……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 此语典出《南华》,意为道乃是时间最大的法则,修习中要讲求天人合一……”      “听说北边又打仗了?”   “是啊,这天下乱的。”   “对了,沈家那小孙子找到没啊?”   “谁知道,谁叫那沈老头自己作孽,唉,报应到孙子身上咯。”      “便宜陈福那老小子了,那几百顷的田产、宅邸,这一下子可算是赚着了!”      “可不好瞎说,现在也得管人家叫陈老爷啦,再说,陈老爷当家也没什么不好,陈家在沈家听差也有三四代了,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也都是有本事的人,沈家出了沈老头那么个老不休还能保住这么大家业,还不是靠了陈老爷的功劳?就说前几天,陈老爷捐钱到州府圩田、修水渠,这弄好了你们家以后浇田不也方便很多么?”      “嘿嘿,这倒是,陈老爷人还是不错的……听说你家婆娘又给你生一女娃子吖?”      “……嗨!都五个女娃了!这次不就是上来……”      “喂,你们小声点,听不见了!”      这院中听讲的大致分为两拨人,其中多为山下贫苦佃户,大多目不识丁,秋忙过后日子清闲了,便上山来听老道讲道,顺便交流交流感情。另一拨十来人便是新拜入山门的弟子,他们却是希望能得到道法的启迪和捷径。      “唔,刚刚那一段,诸位有什么疑问没有?”夏漠停了下来,交替了一下双腿,轻轻的摇起扇子来。      “仙长,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山下那个刘老实啊,以前上山来求生子方的那个,多亏了老神仙啊,我家那小兔崽子今年都讨婆娘啦。”      “哦~那足下今次前来是……”      “我有个远房表侄,一门心思想求道修仙,我寻思着,送的远不如送的巧,就想着要不就拜在老神仙门下,您看成么?”      “成啊成啊,拜师是没问题,就是那个……拜师礼啊。”      “晓得晓得,小三子还不快把东西搬上来。”      几斗米,两条十来斤重的鲤鱼,还有两斤时鲜水果。      夏漠见这两条大鲤鱼乐的是眉开眼笑,“啊呀~好好好,看你这侄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修仙的好材料啊,拜入我巨门道派,若肯勤思苦学,假以时日一定能学有所成,白日飞升啊,那个,沈亦如,快给这小哥准备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慢慢的更新,谢谢一直看一直支持的亲们,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多多留言,抓抓文的虫子,或者说说自己的感受都可以。我是一个写文小白,需要你们多多鼓励吖~ 9 9、开坛继续 ...   第九章开法坛神通揽弟子,吐玉石亦如终入道      “道长,我,我,我……”这却是那个路上声音尖细的男子。      “这位小哥,你这……”      “我……我那个……啊……男人……”      “哦,哦,贫道省得了,不就是房中无力么,小事情,回去整两斤韭菜,吃了就好,啊,这韭菜可是个好东西,韭菜称为起阳草俗语也叫壮阳草,有止汗固涩、补肾助阳、固精培元的功效,可说是药力极强的壮阳之物啊!啧啧……”夏漠一边说还一边啧啧有声,身体前倾,满脸兴奋大谈韭菜的益处。院中诸人也是一律兴奋地两眼放光。      可是沈亦如一听却是感觉脑中一阵发昏。“壮阳”?!这个为老不尊的老不休,本公子年纪尚幼,居然就这样不明就里的连吃了一个多月壮阳的韭菜啊!沈亦如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末了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这真真是叫什么样的祖宗养什么养的娃,沈卿翰为人淡薄寡言,内心却极为刚毅,磐石不移,故而沈亦如也是少年老成,举止稳重;反观这夏愈,却是总是心无城府、天真烂漫的孩童样子,连带着蜀中观的观主夏漠也是个没有心事的主儿。      “咳、咳,观主,注意仪态……”这边沈亦如却是看不下去,借着送茶的机会,趁机凑到夏漠身边提醒道。      “那个,仙长,可现下都十月的光景了,哪里来的韭菜啊。”      夏漠手挥羽扇,“没事没事,山中常年种植韭菜,你带些回去便是,就是那个……”      “哦哦,我家穷,没的啥别的,就带了些黍米和自家种的桃儿。”说着那人搬了一筐桃子,一麻袋黍米到案前。      “啊呀,这个多少不拘,多少不拘啊!”夏漠却是笑得连嘴都拢不上了,“愈儿啊,找人把这些东西搬到后院去,啊,别忘了给人家带十斤韭菜……接下来,我们讲一讲太上道德真经,这个道……”      居然还记得正题,不容易啊,一边的沈亦如碎碎念。      “老道长啊,俺不懂什么道不道,仙不仙的,那东西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当钱使,管个驴球用啊?”这时一个样子粗豪的汉子站起来嚷道,他这一嚷,院中其他人也是一阵哄笑,跟着有几个人也跟着嚷起来,那大汉一瞧更是来劲,“俺听人说这个老神仙都会是法术的,说是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撒一把糙米就能变小人,而且这胡子越长、颜色越白滴吖,这个法术他就越厉害!俺看你滴胡子也挺长挺白滴啊,你也来变个戏法给俺们大家伙开开眼呗,你们大家说中不中啊?!”      立刻就有几个好事的也跟着起哄,“中啊!是啊。道长,就算不能变出什么金童玉女的,变点银子铜钱花花也好啊!”   “是啊是啊!”   “道长,来变一个,变一个!”      这厢沈亦如却是立马沉下脸来,要知虽这蜀中观偏狭,但毕竟也算他的师门,这帮农夫这么聒噪喧哗,实在是叫他难以忍耐,他正想让夏愈出言阻止,这斜眼一看却看见夏愈居然也眉开眼笑的在那里嚷嚷让夏漠表演!!      另一边夏漠也是毫不生气,笑呵呵的问道:“大家可是都想看看么?也好,就当大家寻个乐子,等会我们再接着讲经传道。”      说罢把羽扇换到右手,也不起身,只是将羽扇指向那个带头嚷嚷的汉子,羽扇一抖,低叱道“起”,只见那大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提起一般,竟然悬空飞了起来,众人看见如此神通,都是不再说话,那大汉在空中更是吓得大呼小叫,夏漠脸上笑意盈盈,羽扇连连动作,那大汉也就随之如风中柳絮,上下漂荡,一会儿直冲天际,一会又直挺挺的冲向地面,沈亦如也是看得呆了,这实在是他平生所见过最为神奇的景象。那大汉在空中已是哭爹喊娘,夏漠眼看差不多,轻轻的将羽扇往下一压,那大汉旋又被轻轻巧巧的放在他的位置上。那大汉甫一着地,便瘫软下去,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沈亦如远远看去,发现他裤裆湿了一大片,味道骚臭无比,竟是给生生吓尿了。      “诸君,满意否?”夏漠收回羽扇,笑吟吟看着院中诸人。      “仙长神通,我等叹服不已!”一应看客看得目眩神迷,过足了眼瘾,自然不会吝惜赞美之辞,另一方面,不免又有几个人跪在下面要拜入师门的。夏漠也是来者不拒,每人收了两条束脩,一斛白米,就让他们入门了。      这一日的传道也因着这一番动作,气氛变得十分热烈,一直讲到日头西垂,一干人等才渐渐散去,求医求子的下山回家,问道拜师的则到后院整理屋舍,随后大家便各自开始准备晚膳,难得喧嚣了一天的蜀中观终于又渐渐安静了下来。      ——日落西头,夏愈房内——      “喂,口水泉,别啃了,问你个事。”沈亦如一边在屋里做晚课,一边推搡早已躺在床上的夏愈。      “你讨不讨厌啊,人家要睡觉呢!”夏愈抱着今天爷爷特制的一大块硬邦邦的风干肉脯培养瞌睡虫。      沈亦如见夏愈如此,也不放下书卷,只从凳子上起身,抬脚就向夏愈的肉铺踢去。      “哇!”夏愈见这架势,也不含糊,抱着肉铺就床一滚,坐在了床沿上,口中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你说吧,你要问什么?”      “嘿嘿~”沈亦如见夏愈如此,便腆着笑脸坐到夏愈身边,说道:“哎,你说,咱们观里收这些弟子为什么还要收人家的东西,就像今天那些个庄稼汉,不过就是要了一点韭菜,我虽然不懂,但是韭菜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为什么还要人家拿那么多东西换呢?”      沈亦如放下手中的书卷,转向已经早早躺在床上,抱着红薯努力培养瞌睡虫的夏愈。      夏愈听罢是一脸嫌弃,仿佛沈亦如问了世界上最愚蠢的问题,“你傻啦?如果不收他们东西,我们,还有你吃啥?总不能大家一起上山喝风吧?再说了,什么叫‘收他那么多东西’,你也不想想,我们是仙山仙观,能在十月天里种韭菜,那种出来的是韭菜么……当然是仙韭菜拉,哈哈!!!而且我们收的也不多,只是贴补贴补观里的日用罢了。”      “那还有,为啥观主收徒弟不加甄别、来者不拒的,我可听说外间的门派收徒要看资质、看人品的,像你爷爷这样乌泱泱收一帮子乌合之众,他们能光大门派么?”      闻言,夏愈倒是愣了一愣,暂时把手中的肉铺搁在床边的桌子上,又抬头想了一会,像是在整理思路,半晌才开口答道:“我爷爷说过,收徒的事情,道门广开,众生平等,世间万物都有了解和学习世间大道大法的机会,怎么能因为一己之好恶而断定他人可不可以修行道法?爷爷常说,道法本身没有高低,更不会去区别人得高低,只有人才会以已之见,去分别高低优劣。虽然上山的人不一定都能学成道法,即使只能让他们多懂得一些道理,那么我们就应该让他们入门。”      沈亦如听后陷入思索,沉默了半响儿又道,“对了,那个,日间观主说韭菜是,是,是壮阳的,可是真的?”      夏愈听罢,哈哈大笑道:“既然是我爷爷讲的,那一定是真的,不过你一个小孩子多吃点也没关系,嘿嘿,快睡吧!今天收了这么多吃的,明天我做早饭给你吃~”      “你……”沈亦如一阵无语,摇摇头,又拿出小刀将油灯剔剔亮,接着读他的心法口诀。整个观中,很快就只剩这间屋子里还跳动着光亮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小小的沈亦如心中不免会泛起过往的许多回忆,以前大多是回想起爷爷,回想起沈家宅的生活,而最近却时常回忆起的是和夏愈在一起的时光,夏愈是沈亦如第一个玩伴,第一朋友,第一个至交,虽然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夏愈可能早已经在床上磨牙、放屁流口水了……      沈亦如吹灭油灯,闭上眼睛,今日老观主开坛教授的道法开始在耳边回响,沈亦如又印证着书册上的心法口诀,不禁豁然开朗,心中那股跃跃欲试之感却淡了很多。      因为这些天,沈亦如已将夏愈那箱宝贝心法书草草过了一遍又对比了夏漠传授给他的那套心法,发现了一个小秘密,但这个秘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夏愈那箱书中,道法庞杂,毫无头绪,若是任挑一本虽可能精进快速,但却是耗损自身元神之法门,更可怕的是,若有人不明就里想要练全这箱书籍,那不消练两本就会爆体而亡。      这老观主为何会将如此危险的书籍随意的扔给夏愈修行呢?或者这山上有法子可解这对冲的法门吗?      但反观夏漠所传心法,虽晦涩难懂且难见成效,但却是真正修练筑基的法门,比起夏愈的那箱子东西不知道要高明多少。打个比方来说,夏愈那箱子只能称之为技或者术,而夏漠的心法却是一种法,一种道。      两相对比之下,沈亦如当然会选择后者,虽然他急于想要夺回家宅,但这远不及对大道的本能渴望。对于沈亦如而言,这玉石在腹的一月中,虽拖慢了修行的进程,却给了他大把的时间去解,去悟这大道的精妙,他已经提前演练了心法第四重的可能会遇到的瓶颈,更已经想好了五种应对这瓶颈方法。现在的沈亦如已经成竹在胸,就等待着玉石从腹中取出,可正式接触大道的那一天。    10 10、做新衣 ... 作者有话要说: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想起来文还没发,匆匆改了错字就放上来了,那个内容提要请忽略   第十章吐玉石亦如终入道韶华逝修仙路漫漫      沈亦如还是一如往常的晨练回来,路过前院看见满院子的新面孔正在那里端着碗筷抢着盛饭,热闹的不得了,心中不免觉得虽然跟夏愈一起住要忍受他的口水和无赖,但是起码早晚吃饭都能保证,实在是幸运的很。      但是很快沈亦如就开始感叹自己为什么没有跟院子里的人一块抢东西吃——夏愈烹饪的手艺绝对是一门无与伦比的能力,如果说吃了失味散之后那种东西还不难下咽,只是肚子灼的难受的话,那么像今天这样正好没有失味散的情况下,这东西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我今天在厨房找到好多好多食材,量也很大,想想你最近这么辛苦,就特意给你做了一大锅,别浪费啊!”夏愈脸上简直堆成了一大朵花。      “唔……”沈亦如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真的是费尽了全身力气才喝下一小碗,肚子里就像火烧一样的难受,感觉嘴里、胃里还有嗓子里都在冒火,冒烟,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内脏都给这碗东西给弄坏了。好容易压制住腹中的恶心感,又看见夏愈端来这么一大锅,沈亦如简直觉得自己死的心都有了。不吃?想的容易,不吃的后果可就不是肚子难受那么简单了,接连好几天都不会有东西吃,被子褥子这一应的东西都会不翼而飞,一个月前或许还可以忍受,现在可是十月里,天气越来越寒,那还经得起这么折腾?      没办法,沈亦如咬咬牙,又盛了一大碗,看着夏愈在一边眉开眼笑的样子他简直有一种把这一锅东西都给他灌进去的冲动,但是冲动只是冲动。沈亦如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仰着脖子往肚子里倒这些东西,强行又咽下一大口后,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一种灼热的感觉从腹中直冲到嗓子眼,他拧着眉毛忍了半晌,终于“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只吐得整个房间里酸臭难言。      “沈小猪你!你太过分了!我辛辛苦苦给你做东西吃,用的都是观里最好的材料,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吐出来!你太让我伤心了!我不管了,你自己把房间弄干净!哼!”说罢把陶锅往桌上一撴,就跑了出去。      沈亦如这个时候是欲哭无泪啊,没办法,只好乖乖的提着木桶到井边提水来冲刷房间,一桶水浇下去,地面上的东西就被冲掉不少,但屋里却是愈发臭了,沈亦如长叹一声,闭住呼吸,默默地拿猪鬃刷子往门外冲洗这些东西。      两桶井水下去,屋里地面上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东西了,沈亦如却是累的满脸大汗,有四下看了看,发现床下好像还有一坨什么,沈亦如暗骂一声,忽然小孩心性大起,捏起鼻子去翻拣那坨东西,想要把它塞到夏愈枕头里去,谁知隔着抹布却在这坨污秽中摸到一样坚硬光滑之物,沈亦如心中一颤,也不怕脏臭,忙把这东西拿出来,冲到院中,连冲洗也顾不上,手指夹着那东西对着阳光看着,如着梦魇。      那是一个只有拇指盖大小,白底绿纹的剑状玉石,剑柄处钻有小孔,上面还留有一截红丝线!那就是他腹中那块玉石!!!      “夏愈!夏愈!那块玉石!那块玉石!我把那块玉石取出来啦!!!!我可以修炼啦!”默默地看了半晌,沈亦如忽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他又想到爷爷亲手将这块玉石交给他的场景,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委屈辛苦,想到这月余来的韭菜生活,一切的一切,五味杂陈,结果迸发出来的却是想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告诉夏愈——快乐需要分享才会更快乐,而痛苦独自忍受会慢慢遗忘,这是爷爷以前常跟他说的话,以前不能明白,但是现在,此时此刻,沈亦如真的是迫切希望夏愈能跟他分享这快乐。      可是,他显然不能如愿,虽然夏愈对于他能取出玉石非常开心,但是觉得自己辛苦准备的食物竟然起到催吐的作用实在是不能让人觉得高兴地,更何况他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枕头上还有一块沾满秽物的抹布!!!!      这足够让夏愈好几天不跟沈亦如讲话了。      万幸孩子与孩子之间的矛盾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的,沈亦如自己一个人在经阁的地板上睡了三天后,还是夏愈先忍不住,带了好多零嘴来讲和,两个人终于又言归于好了。      但这些对于沈亦如来说都只不过是生活中的插曲而已了。      玉石吐出来之后,他又再次向夏漠正式提出要修行道法。三天之后,也就是夏愈跟他和好的那天,夏漠开始正式教授他基本的道家法门。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沈亦如踏上了梦寐以求得修道求仙之路。      ——光阴似流水——      山中春秋短,人间岁月长。不知不觉,这蜀中山上已是草木黄了又绿,绿了又黄,两年的光阴匆匆而过,这两年,蜀中观中总留不住人,新人旧人一茬又一茬,走了又来,来了又走的也不鲜见,有位年近四十的师弟居然入门、辞门再入门了三次不止,夏漠老道也从不说他什么,收下拜师礼便随他去了。      最近可能是夏漠老道觉得山中的余粮够对付一阵子了,所以很久没有开大法坛对外布道,故而山上拜师的人也少了。      彼时,跟沈亦如差不多时候进观的人就只剩下三人,还有一群后来入门的新道友,在观里沈亦如的年纪是倒数的,但论资历俨然是观里除开夏漠夏愈和澄明澄玉那三个宝贝师兄外资格最老的弟子,虽然年纪不过十岁,但是胜在他聪明敏悟,又刻苦异常,所以不过正式修行了两年,限于年龄尚小的山术*还不及澄玉他们,但道法居然已经和那三个宝贝师兄的在伯仲之间,隐隐还有翘楚之姿。论起道理心术就更不是那几个草包可比,别的不说,单单沈亦如开慧眼只用了三个时辰就完全把澄明他们比下去了。连夏漠对于沈亦如的悟性也是大为赞赏,常常在其他弟子面前夸赞沈亦如。      经过这两年喧闹的观众时光,沈亦如也从那些年纪较长的师弟口中得知,原来现下其他道门大多起于战国,汉魏以后才成立的道门也比比皆是,唯有巨门一派是少有的从商纣一路走来,虽现下门徒凋零,但也算是屹立不摇。且其他的道门不同于巨门以筑基培元,而是根据自家特有的法门修习,道法也各有特色,比如广陵就有一“绝弦琴派”竟以琴为器,律为法;兖州有一个“剑宗”尤以山术见长,剑术无双。且各家收徒条件十分之苛刻,有些是观灵慧,有些要摸根骨,更有些派门的考验入门需要毅力、德行、心境的;但这些比起梁州还有一门派专门考察机缘的听起来要靠谱的多。      所以大多拜师未成,却又想求仙问道的道友们,就会来到蜀中山拜在巨门门下修习。可这些被筛下的人,大多是一些浮夸之辈,资质平庸又无刻苦修行的决心,原本进此山门是想求一条终南捷径,入了山门之后,却发现夏漠所传之道离升仙竟是遥遥无期,故而中途弃道出门的也不在少数。另一些勉强留在山中的,也是庸庸碌碌,他们总是三五扎堆,窃窃私语,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这天早上,沈亦如又跟往常一样带着麻绳、斧子和短剑,绑上麻布袋进山砍柴了。和两年前不同,以前他是在山里捡些枯柴小枝,如今却是伐薪劈木,这却是夏漠所教的修习之法——沈亦如所用的斧头,从最开始锋利的铁斧,慢慢到变钝的铁斧,再到锋利的青铜斧,钝铜斧……今天沈亦如所拿的却是一支开了锋刃的青石斧子。      沈亦如换成石头斧子也不过几天,心里着实是恨死这把斧子了。要知道青石斧子虽然亦可以磨得极锋利,但是青石性脆易裂,而且硬度也低,偏偏重量偏还十分沉重,与金属斧子完全不能比,用这斧头砍树之时,力道、方向都极难把握——由于石斧子极脆极软,如果太用力,或者对着极坚硬的木头砍,都会把斧头砍坏——砍坏斧头是要自己重新做的,那可比砍木头累多了。      得益于此,所以正式入门这两年以来,沈亦如很快的了解了这蜀中山上几乎所有的木材名称,什么木头质材柔软,什么木材坚重致密,他都能看个大概,对于各类金石的特性也是从未有过的清楚明晰,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懵懂孩童了。      他这两年勤于锻炼,虽然饮食不如在山下丰盛,但也总有各类谷物蔬菜偶尔有些荤腥,加上夏愈每天早膳的特别关照,所以身量长得极快,十岁之龄已有四尺半的身量,夏愈的旧道袍那是早已穿不下了,加上他与夏愈的个头差太多,惹得节俭的夏漠不得已找人给他量了尺寸,于是乎,沈亦如终于有了自己的道袍。      沈亦如永远记得,夏漠将那件葛布道袍郑重交到他手中时,那副咬牙切齿、肉痛不已的表情。“啊,亦如啊,你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啊,你看你,这个,看病时不交诊金,拜师时不交拜师礼,白吃白喝还住单间儿,现在居然还要为师为你做新衣,你你你还真真是第一人啊!!”之后三个月,沈亦如有任何心法上的问题求教夏漠观主,这老道居然一律以抱恙在身为由避而不见。      我们再说说这件葛布道袍,沈亦如明明记得是山下的张婶儿亲自量的尺寸,可为啥像是件七尺之人所穿之衣物。他记得当时夏愈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这不是爷爷怕你还继续长么,观里做件新衣服不容易,他老人家还指望你多穿两年呢。”    11 11、树妖 ...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上榜了,哇咔咔咔,虽然是新人榜垫底位置,但是还是各种开心啊,哈哈,作为一个新人小透明, 可以有人愿意收藏,愿意评论,万分感激   第十一章证大道石斧伐薪柴遇妖怪手信夏仙长      回到沈亦如这头,经过了两年的修行,沈亦如成长迅猛,现在已约莫是个少年人的摸样了,不仅个子长了,伸手之于两年前也是天差地别,只见他在山中穿行,形姿矫捷,步伐轻快,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只小猿上下穿行。      这天沈亦如直走出三里多,才找到一棵能伐得动的树,按沈亦如的见识来看,这种长着紫色喇叭状花的树已是这山上最软的木头了,此树在山上数量颇丰,且成材迅速、木材轻巧,砍多了也带的走,唯一不利的便是此类木头汁液较多,不耐烧,烟还特别大,每次都要多砍一个半时辰才能交差。      鉴于夏漠的交代:山上的树,径不盈尺半的不能砍伐,径过二尺的也不能砍,这样沈亦如能砍得树就十分有限了,往往寻着一棵不够交差,要寻到下一棵合适的,就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眼见着这可树是不可能够用的,沈亦如暗叫一声倒霉,看来今天又要被厨房的大叔唠叨了。      抱怨归抱怨,沈亦如还是拿出斧子,拉开马步,双手执斧,将全身真元精气集于斧身——这还是夏愈偷偷告诉他的,算是讨巧,加强斧子的强度。虽然以他现在的心术不能让石头斧子变成神兵利器,但是却能护住那石斧使其不容易轻易崩裂。就在他双臂抡圆,大喝一声,准备用尽全力对着那棵树砍下去时,一个像被吓到的女子声音大叫道,“上仙且慢动手!”      这一嗓子却是把沈亦如吓得不轻,手一滑就把斧子丢出老远。虽然沈亦如现在也算修道之人,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童,对未知事物的恐惧终是非常强烈的,总算他害怕之余倒还没忘记所学身法,拔出腰间所佩短剑,立马就摆出了巨门一派临敌的架势:右手持剑在前,左手捏诀护在胸前,右手手心还藏了一枚“掌心雷”符,以防剑招不利之时,可稍稍阻挡来敌之势。同时凝神戒备,勉力强开慧眼。      要知道在一般情况下,任凭沈亦如如何聪慧勤勉,如何灵根深厚,要开慧眼识妖魔至少得用上半个时辰,但在此性命攸关之时,沈亦如勉力运起心绝,竟是一蹴而就,这使得沈亦如不经心中大喜的同时,一面还在心中暗暗奇怪,这大白天的怎么还有鬼怪?难道是树木阴翳,不见阳光,故鬼邪得以藏匿,修养滋生以至于可在白天现形?!      虽这常人都觉得修道之人不惧妖邪,却不知这实实在在是一种误解。      要知道,其实修道之人往往比凡人更惧妖魔,只因他们较之常人更了解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之恐怖奇诡。而此时的沈亦如,上山短短两光景,只因天资聪颖、性格沉静又勤勉刻苦,此种性格深合巨门一派的修道之要,故在只在修行上快于众人,可在大道这条路上,是否窥得门径尚是未知之数,至于见识妖魔鬼怪,都只是纸上谈兵,就算夏愈讲经传法的时候曾经带大家见识过一些已经驯服的小妖精或刚刚新死、怨气尚轻的孤魂野鬼,但那毕竟只是眼见,且都有夏漠老道在场,沈亦如又恪于年纪尚幼,对此妖鬼更多的是报以畏惧之心,根本不敢多看,所以到现在沈亦如对于鬼怪一类的认知还是只停留在爷爷所讲的鬼故事中。      此时,沈亦如虽已拉开迎敌架势,摆出一副正气凛然、不可轻犯的样子,但心中却是各种的忐忑不安,千百心思一瞬而过,甚至此时他已经做好命绝当场的打算。      不管如何,这个不知来历的妖孽可以在白天现身,还能道人言……绝不会是好对付的东西。沈亦如慧眼如炬,扫视四周,不敢放松。      谁知过了好一会儿,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沈亦如心里犯了糊涂,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不会不会,那句话说的清楚,断不可能听错。若不是看见架势,怕了?      “想来这蜀中山上的妖怪也都会跟观里搞好关系吧,认得招式也说不一定啊。”这么自我安慰着,沈亦如也就释然了,收了架势,缓和了精神,去把斧头捡回来,摆出刚刚那个姿势,又准备劈将下去。但这次沈亦如特意多留了个心眼,心中暗自戒备,右手握住斧子的同时手心还夹着刚刚那张掌心雷符。      这一次直到斧子挥出快砍到时,都没有可疑的声音。就在沈亦如心情一阵放松之时,只听见沈亦如的斧子彷如砍到了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一般,“啪”的一声炸的粉碎,沈亦如一惊急忙运动心法,配合着咒语右手横挥,向那棵树打去,只见一道雷光从手中闪现——那手上可是还有一枚掌心雷呢!      谁知右手接触到那树时如同打到虚无一般,全不受力,竟然“哧溜”从树干滑了过去,掌心雷也在这一错之间巨响一声,霹了个空。      一阵白烟过后,沈亦如定睛一瞧,那树还是好端端的戳在那里,他是小孩心性,认为降妖伏魔是修道者的天职,又从兜里摸出另一张掌心雷来,一口咬破指尖,用血水在符咒上又画了几笔,准备再次向那树打去。      却看那树忽的绽出一阵碧绿的光芒,照的沈亦如几乎睁不开眼来,这一呆之下,沈亦如只觉得右手脉门被什么扣住了。这下沈亦如真是惊骇莫名,一眼撇去,倒真是吓了一跳,扣住他脉门的,竟是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      只见那少女着一身宽松的淡绿衫子,上面有淡紫花纹,云鬓高耸,脸上未施粉黛,但是晶莹白润,美艳不可方物。      但此时这少女却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手扣住沈亦如,一手捏决,低声斥道:“好不懂事的娃娃,适才奴家已经出言提醒过,怎的还要动手?若不是看在你是夏仙长门下,早就将你杀了!”      这女娃娇声软语,体透幽香,沈亦如竟一时呆了。      须知沈亦如自小少见女子,加之母亲早逝,加之爷爷和二爷爷的缘故,家中也没有什么婢女,待到了蜀中观,那就更不可能见到什么女娃娃了。      在此非常时刻,竟见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沈亦如不禁痴了。但他旋即醒悟:这女子身份未明,尚敌友不明,于是一面心中暗自运动心术,已备对方偷袭,一面肃然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圣?在下蜀中山巨门门下弟子……”      谁料话未说完,那女子却“扑哧”笑了:“巨门门下?!呵呵,好吧,便算你是夏仙长弟子,这点微末道行也敢自居是巨门门人么?”      说着竟然松了沈亦如的右手,拍了拍手,找了旁边一块青石,婷婷坐了,才慢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时上山的?入观多久了?”言语之间俨然是一副长辈模样。      沈亦如知这少女虽然看起来柔弱,本事却远在自己之上,明知此时她若存了杀心,了结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但因少年心性,嘴上竟是丝毫不肯认输:“哪有问人名字之前不先自报名号的?”      那少女显然没料到沈亦如会如此应答,也是一怔,竟也不气不恼,缓缓从石上站起,掩嘴笑道:“你这小娃娃倒是很有点意思。”紧接着便敛衽一礼,盈盈拜下,“奴家名曰梧桐,乃是这株桐树的精魄所化,适才多有失礼,还望见谅则个。”      她这样一来,沈亦如倒是硬气不起来了,而且细想想,人家在站这里好好的,我过来就挥斧头要砍人家,人家叫了别砍,还继续,还要用掌心雷打人家……这怎么看都是自己理亏啊。      想到这里,沈亦如脸上一阵红,也是答礼道:“哪里哪里,是小道失礼在先,应向……不对!……”还待再说几句道歉的话,忽的意识到一件事情,这才惊叫道:“你是个妖怪?!!”惊叫的同时竟还不忘拉开迎敌的架势。      “切~山有精树有灵,皆是天地造化,夏仙长没对你讲过么?”梧桐一脸不屑。      沈亦如刚想接话说点什么呛回去,那叫梧桐的少女却随手抛了个包袱给他,“这是什么?”      梧桐小脸一红,颇有些娇羞,“这是奴家送给夏仙长的礼物……你、你,你别管是什么,交给夏仙长便是了。”说完便又化一道绿光,遁回树中。      “交给观主?”沈亦如狐疑不已,想打开包袱瞧上一瞧,毕竟是妖女给的东西,若她想加害观主岂不糟糕。      “不许偷看!不然要你小命!”梧桐忽的从树中探出一颗头,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沈亦如撇撇嘴,掂了掂包袱分量,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别想砍树了,还是打道回府来的安全,至于包袱中的东西……嗯,如果夏观主连自己山头上的区区树妖计谋都识破不了、对付不了的话,那……他这观主可能就算是……白当了吧……      这么自我安慰着,沈亦如收拾了物什,便回观去了。    12 12、禽顶 ...   第十二章接手信老道心花放代开坛亦如困禽顶      ——观主の房间——      沈亦如向夏漠老道,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详细讲述了自己遭遇树妖的经过后,又将那包袱小心翼翼的呈到夏漠老道的案上,“观主,这便是那女妖所赠之物。”      “女妖?送我东西?!!”夏漠老道一个激灵,快步走到门口,两厢张望后,迅速阖上房门,对着沈亦如悄声道,“我的好徒儿啊,你来的时候,可有人跟踪?”      “啊?!”沈亦如被夏漠老道突来的神秘所感染,心中越发惴惴不安,“这,这,这徒儿也不能肯定,回观时走的急,没留心啊。”      “啊呀,这可麻烦了。”夏漠口中啧啧有声,搓着手,围着案上的包袱踱了一圈又一圈,只见脸上那一团白毛中,似乎双眉深锁,他的目光隐在杂乱的白发之下更显焦灼之色。      沈亦如见夏漠老道如此郑重,心中更是害怕,难道自己带回来什么棘手的东西,竟能惹得老神仙如此不安。      就在沈亦如胡思乱想之际,夏漠忽的停下脚步,双手猛撑于案上,神色阴晴不定,衣袂发出裂空之声,脸上白毛更是无风自动,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此妖女,面貌如何?”      “回观主,徒儿不敢妄言,但此树妖自称乃桐树所化,面若二八少女,体态纤细玲珑,语音清脆明晰,且体有暗香,一切种种皆与常人无异,按观中笔记所载,当是修炼不下五百年之妖物。”      “噢?!她面若少女,定是绝色之容啊……还身有暗香……啊呀呀,”夏漠老道挺起腰板,摇头晃脑一番,“真真是红颜祸水啊,真没想到我夏漠久锁观中,终日不修边幅,且隐世百年,居然还有下界小妖仰慕当初那巨门的翩翩少年郎啊!啊哈哈哈~~~”语毕,夏漠老道仰天长笑,眼中竟泛出盈盈泪光。      一边的沈亦如被此巨变搞得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唉,可惜老朽早心有所属……这包袱你还是原物还给那小姑娘,告诉她,若来生有缘,老朽愿做姑娘身旁一株冬青,常伴左右,以报此相思、相知之情啊。”说罢,长袖一拂,房门大开,背手对沈亦如说,“你且去吧。”      沈亦如提着包袱思前想后,终于决定不还包袱,也不去见那女妖,以后更不会再上那个山头。既然心思已定,便在观中寻了个僻静处,刨了个坑将那包袱埋了了事。      之后几天,沈亦如怕再遇到那女妖,就一直称病不愿出观,夏愈也仗义不揭穿他的小把戏,就这样安然过了十来天,似乎沈亦如遇妖这件事,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山中的生活依旧如此平平淡淡的过着,沈亦如的修行也在这平平淡淡的日子中日渐精深。在山术、道法的修为上,俨然已成为蜀中山的一枝独秀,夏漠在经过女妖事件后,也对沈亦如青眼有加,若早晨懒起,便委托沈亦如来开坛传道。      沈亦如得此殊荣自是认真非常,平日里更加刻苦钻研夏漠所传之心法,此时沈亦如的心法已达第二重的瓶颈,体内真气充盈,但无论是凝神静坐还是外功导引都无法控制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具夏愈所言,此种现象乃是心法第二重的“禽顶”,故名思议,就是禽类在修仙方面比较笨,修到出现真气运行就到顶了,故而此瓶颈以此为名。      “唉,我应该比鸡聪明点吧。”沈亦如在此境界已经盘桓数月,无所进益。虽之前已对前四层会遇之瓶颈推演冲关不下百次,但实战和推演往往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但饶是如此,也是巨门中第一个攀上心法第二重顶峰之人,要只此时绝大多数的弟子真气未成,仍困在心法门外,就连那澄清、澄明、澄玉三位师兄也还在第一重的晃悠着。      对此,夏漠和夏愈的想法一致,劝沈亦如先暂缓修行,一方面是怕他急功冒进真气爆体,另一方面,突破瓶颈往往靠的是机缘和悟性,一味的苦修大部分的结果都是走火入魔。      沈亦如也乐得清闲,便暂且放下修行之事,开始过起和夏愈同睡同起的懒散生活。      但不曾想啊,这到了第三年,山中懒散的弟子们突然勤奋起来,往往天还没亮就都起来练功,劈柴的劈柴,提水的提水,练功的练功,嘿嘿哈哈,乒乒乓乓的好不热闹。      这蜀中观方圆不过五亩地,其中三亩还是观中的菜园,所以就算夏愈和沈亦如睡在小院的单间,也扛不住二十几号人起床练功的动静。鸡才叫了三遍,就有师弟跑来夏愈房门口敲门。      “韭菜小师兄,韭菜小师兄,您起了么?”听声音,应该是刘老实的外甥,叫徐辰,“韭菜小师兄,那个,那个,那心法你能再给我们念一遍么。”      “啊!!!”原本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夏愈头躲在被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你们不识字啊!!!吵死人啦!!!!”      “起来啦,辰师弟稍待片刻,亦如这就来。”沈亦如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便起床梳洗,回头对夏愈说,“……你也该早些起来,老这么懒,光长肉不长个!”      “哼!”夏愈掀开被子,掀开亵衣露出一件红红的小肚兜,只见夏愈用手托了托自己的小西瓜肚子,不以为然的说,“小爷这能叫肉吗?告诉你沈亦如,小爷这肚子里可都是学问和道法,你知道吗?”说完,还得意的拍拍自己的小肚腩。      沈亦如低头看看自己结实的小腹,又看看夏愈那雪白肥嫩的小肚皮,回身便将被子给他盖上,“好好好,都是学问,都是道法,下次比大海无量之术,定请师叔您出山……现在先把肚子护上,别着凉了。”      “这还差不多!”夏愈咕哝了句,便又睡过去了。      沈亦如梳洗完毕,来到了大殿之前,此时,大殿前已经围满了山上的弟子,个个手中都拿着夏漠所传之心法。      “你说这字念啥来着,是什么什么鳖?”   “我看着不像,我看像蟹,螃蟹的蟹!”   “你们说哪儿呢?第三段?我这第三段是个鱼字啊。”   “什么?我看看,我这本上为啥是个敖字啊。”   “等等等,你们看到哪段吖,我这里怎么没有啊……咦,我这里怎么少一页啊?谁啊,谁把我的书撕了!”   “哦,师兄啊,对不去,是我前天拉稀……”   “你拉稀不会用竹片啊,撕我书干嘛?”   “唉,还是我们这种不识字的好啊……”      这就是蜀中观的弟子,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大部分弟子在山上修行最大的困难,就在于认字。      沈亦如默默的在他们之中坐下,打开心法第一页,朗声念起来。每念一小段,就会为大家讲解其中之意,从卯时一直讲到午时,才讲了一卷。要知道,沈亦如手上一卷,乃是夏漠给的原版,货真价实的竹简,所刻之字乃是小篆,字体颇大,换算到各师弟手中之书卷,也就一页纸      就是如此已是进步很多,要知道,沈亦如刚讲时,单是开宗明义的第一章就讲了整整两天呐,连每一个字如何读,如何写都要一一讲明,沈亦如这才明白,为何夏漠观主总是懒起。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大家伙儿这龟速的修炼进度,虽说有他们天资愚钝或从未开蒙之故,更多的是由于夏漠所给之典籍实在是驴唇不对马嘴。      要知道,巨门一派传说起于商纣,那时是以龟甲、牛大骨做纸,以刀为笔所刻,当时所用乃是甲骨文,到了周又翻译被成金文,也就是铸刻于青铜器上的文字,再到了春秋战国,各国所用文字纷繁不一,据说当时光是一个剑字就有四十来种写法,再到秦汉、三国时局纷乱,心法或有遗失,从大篆到小篆再到隶书、草书、楷书,蜀中观中各位弟子手中之本皆为前辈弟子之手抄本,以前的弟子也是来自四面八方,也都是良莠不齐,故而这手书抄的也是五花八门,字体不一不说还常有别字、跳字、串行,更可怕的是,此书流传已久,期间经过各种文字间的翻译、修正早已是面目全非。      沈亦如每每感慨,若不是从夏愈那箱书中,翻得心法的各个版本,相互对应,自己恐怕早已爆体而亡。      如此想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老是突不破二重关卡,难道是因为心法有误?!!!”想到此处,书也不讲了,将竹简一扔就向夏漠房中奔去。      沈亦如来到夏漠老道的房门口,刚想敲门,就听见屋内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愈儿啊,这沈亦如上山之后,老夫的生活真是轻松很多啊。”夏末老道的声音从门内响起,“哎,对了,愈儿,你说这沈亦如看着挺聪明的吖,从他前两层的造诣来看,怎么就被在禽顶了,我以为他至少要到凡胎顶才会被困住的。”      “切,你以为他很聪明吖,他就是头猪!他一上山我就知道。”夏愈肯定又在吃什么零嘴儿,说话嘟嘟囔囔的。    13 13、突破 ... 作者有话要说:啊,总算是改好了,哈哈,后面的两章会和之前看的不一样呢,(*^__^*) 嘻嘻……   第十三章忆前尘亦如得妙法出禽顶连破两重关      “啊呀,爷爷老啦,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再怎么笨,被困在禽顶实在是说不过去啊……”夏漠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拍大腿,“糟了!”      “怎么啦?”夏愈吊儿郎当的问道。      “愈儿啊,你还记得我们当初从云梦山搬回此处时,遇到红……啊,不对,遇到妖狐挡道么?”夏漠从凳子上站起,不停的在房中踱步。      “妖狐?还拦道?会是什么大妖怪呢?”沈亦如心中大奇,小心将耳朵附在门上。      “你怎么不记得啦?就是那时,那时你还在襁褓之中,当时天下纷乱,云梦山恰巧地处战火纷乱之地,当时我们怕你受战乱波及,且作为巨门嫡传的我,也不能常年流转在外,此时,正好观里又出了事……”夏漠说到这里却有些语焉不详、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好像有些心虚一般:“所以,这个,那个,由于以上种种,不得已你爷爷我就带着你往观里赶,谁知才出云梦山不过十余里,红……不,是那狐妖,就跑来拦住我们去路,当时我抱着你不好与她动手,只能一味忍让,谁知她竟不依不饶,非要夺,咳咳,非要与我分一个高下,后来见我避而不战,竟使了性子,一把大火烧将过来,我为了护住你,只好随手抄起什么挡了一下,于是,身上的经卷有一部分就给烧着了,唉,她就是这样的火爆脾气,也不怕伤了你,真是的,嘿嘿……”      沈亦如在门外甚至能想象到夏漠在那里摸着长须微笑的样子,只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然后呢?爷爷你一惊一乍的就为这个呀?这跟沈亦如有什么关系么?”夏愈还是一种懒洋洋的声音。      “当然有关。后来我看她实在闹得不像话,就使了个小法术,用水流云雾阵把她困在阵中,这阵法能困她足足三日!这也是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夏漠老道的说到这儿,语气中竟充满了懊恼和怜惜,“唉,正因如此,我们才得以从从容容的回到了蜀中山。”说到这里,夏漠声音中居然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失落和伤感,“不过,那经卷典籍终究是烧掉了,后来回到观里,就一直事情不断,虽然一直想找机会把烧掉的部分给补上,但是一直没得空啊,啊哈哈,等所有事情都停当了……我居然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夏漠有些悻悻然,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爷爷你因为懒,所以就一直没把缺失的部分补上……”夏愈懒散的接口道,“可爷爷啊,那又怎么样?”      “你个笨蛋!”夏漠老道赏了夏愈一个爆栗,“问题就在这里啊!沈亦如从我这里拿去的心法也是那时带回来的,他一直过不了‘禽顶’,也许是因为那部分的心法根本就没有!”      “啊?!喂,拜托,爷爷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记!!!”夏愈这才听懂了关节所在,“爷爷,你把残缺的心法给那沈小猪练,他要是走火入魔了怎么办啊?你这观主是怎么当的吖。”      “这观主也不是我想当的吖。”夏漠老道小声嘀咕了,转而正色道,“愈儿,你快去把沈亦如叫来,说那心法先不要再练了!”      夏漠话音刚落,就见门外人影晃动,“扑通”一声,原来是沈亦如在门外一听这来龙去脉,顿时急火攻心,竟是一时立身不稳,直接就将门给“趴”开了。夏漠和夏愈也是一惊,夏愈更是叫道:“沈小猪,你这么快就来啦!”      ……      “徒儿失礼。”沈亦如一清醒过来,便就势跪在夏漠面前。      夏漠摸摸胡子,老脸一红,说道:“无妨,无妨,原本也是要叫愈儿去唤你过来的。”顿了一顿,手在袍袖中一抖,沈亦如便觉得有一个人将他托了起来,“方才你在门外也该听见了,观中的经卷心法年深日久的难免会有一些散佚。加上近百年来,也从未有人能修习至‘禽顶’一层,所以老夫也未曾注意,故而就谈不上补全了,不过所幸今日及时想起,还好没有酿成大祸。今日我便将这段心法抄于你,” 说着站起身来,在书桌上抽了一张白纸,写了几笔,交给沈亦如。      “爷爷,不许藏私哦,你差点害的沈小猪走火入魔!”夏愈从凳子上跳起,拽着夏漠的袖子撒起娇来,“不能就这么算了,爷爷,爷爷,你快传点什么厉害的法门给小猪作为补偿,不然我不依的!”      一旁的沈亦如看着肥嘟嘟的夏愈在夏漠观主跟前又是撒泼又是耍无赖的,看在眼里真的是又感激又好笑:还敢叫我小猪,都不知道谁肥呢。      夏漠老道缠不过,终于思索了一番,补偿似的又从书桌上抽出一卷绢轴,一道递给沈亦如,“这是本派的内息心术导引入门图轴,今日也一并传你,望你日后好生用功,你去吧!”      沈亦如接下后,恭恭敬敬的退出了房间,回到夏愈房间,打开那张纸一瞧,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原来这缺失的部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正是及其关键的几句要诀,这几句要诀连接前后两重心法,直接影响对后续功法的领会。偏生这联系前后还极难看出,所以纵使沈亦如聪慧非常也从未发现端倪。      此时,沈亦如并不着急突破隘口,反倒是静坐下来,将那口诀拼入原先缺本的心法中,宁下心神从开宗明义的第一章从头研读。这不是一次烂熟于胸的复习、走马观花的一目十行,而是将心法当做一本新书,一字一句反复推敲,再三演练,甚至于对于之前已经突破的一二层功法也是如此。      这其实是沈亦如在代夏漠重新开坛时发现的学习法门:每次在他反复向师弟们讲解心法时,总会有新的体会,甚至于能感觉到还有一层新的境界,虽不能说每次的体悟都能使自己的修为更加精进,却也总能有新鲜的启发,日积月累间,着实令自己获益良多。沈亦如非常享受这样的对大道的涓涓细流般的体悟,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是难得的心灵上的安逸与恬静,有时他甚至觉得是隔着无尽无涯的时光恒河与对岸的仙人对话般隽永。      在此番再度通读过后,沈亦如觉得自己在先前脑中那团混乱如麻的思绪中,忽然间发现了一根线头,这令他十分欣喜,虽然仅只是寻到线头,离解开头绪还十分遥远,但这于他已是数日来唯一的进展。待到他再再缓缓展开那张图轴,不由大喜过望,原来那图轴上详细标明了巨门一派入门心法中所会经历的一切要点,导引顺序、位置、时机无不用各色彩笔标示清楚,沈亦如兴奋的气血上冲,由着这引导图轴和心法互相对应,沈亦如脑中突觉一道灵光在脑中一闪而过,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却其迸发出的光亮却明确的照亮了他心中的纷乱的头绪,指明了症结所在,同时也为他指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此时的沈亦如虽然仍然非常激动,但是心神却迅速的冷静了下来,登时觉得心中澄明无比,他盘膝坐下,缓缓阖上双目,脑海中心法和引导图轴交相辉映,身随心意,气随法指,内息在体内激荡翻涌,沈亦如只觉得在气海原本清晰可查的气息竟然变得变幻难测,待到再度探查到内息的存在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沈亦如体内竟然已将心法运行了一个小周天,要知道,若在往日,运行一个小周天需要花上半天的时日,而且一不小心还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可今日,靠着图轴的引导,炁畅通不少,虽偶尔会有阻抑,却很容易就通过了。      沈亦如决定趁热打铁,排除杂念,又再度凝神运起气来,一个小周天,两个小周天,三个小周天,不知不觉间,沈亦如只觉得暖暖的炁源源不断的输送向四肢百骸,那感觉自己好似在隆冬泡在微烫的温泉水中,这时沈亦如心中,什么鳞顶,什么周天运行,什么搬运方法,都已不再重要,他只是不管不顾,只知道天地间最享受的便是此间。沈亦如炁在体内好似有了生命,脱离开沈亦如精神的控制,如开闸的洪流一般冲刷向平日里从未走过的道路。      面对如此突变,沈亦如心中却居然无惊无惧,也不收回四溢的炁,反倒松了自行的搬运,任由炁冲关,炁失了束缚,奔腾起来更是无阻无碍,竟如识途老马一般,化作小股冲向沈亦如身上的经脉,原本经脉中的会有如同小关卡般的所在,在如此强力的冲击下,竟也如摧枯拉朽般消失无踪。      沈亦如的脑中的灵光缓缓汇聚上升,沈亦如觉得那道灵光渐渐从神识之海中脱离,最后竟化成一轮明月,他甚至不知自己是怎样就知道了“神识之海”,只是觉得心神中的一切就仿佛是一片澄净的海水,波澜不惊,在清明的月光下,静谧着。      我好似到了第四重境界了,那轮明月,应该是修炼出来的道家所谓“元婴”……沈亦如脑中刚刚闪过此念,就觉心神一阵剧烈震荡,“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14 14、论道大会 ...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最新的一个章节,恩恩,之前的不要啦,看过的就忘记吧,哈哈 我很想说,我的妈呀,我的妈呀,写了这么久终于写到点正题了……   原来自他拿到心法卷轴,开始盘膝修炼的到如今,不知不觉已过去七日,这七日,夏愈被迫搬到夏漠房中与爷爷同住,夏漠更在夏愈房间周围结下阵法,以保护沈亦如,不让他人打扰。      这期间,虽然爷爷再三嘱咐说这是沈亦如冲关最关键的几日,打扰不得,但夏愈还是会偷偷坐在屋外,一边吃零食一边拖着腮帮子看着房间的大门:   爷爷说,沈亦如出关后会脱胎换骨步入新的境界……   爷爷说,沈亦如出关后就会有小成……   爷爷说,沈亦如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      夏愈默默的看着门窗,沈小猪出关后,会不会发现天天和他在一起的口水夏和一般人不一样呢,会不会不再和愈儿做朋友了,他会不会也像以前那些有天分的人一样离开蜀中山呢?      这天夏愈照例坐在门口发呆,终于吃完了兜里所有的零食,看看屋里还是任何没有动静,只好拍拍衣服准备去喂那些小动物。      “哎,这都已经整整七天了,沈小猪怎么还不好呀!哼,等他出来一定要他……”夏愈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究也没想出要惩罚沈亦如点啥,只好“唉~”的叹了口气,刚刚转身,就听到屋内“咕咚”一声,然后就看见屋外原本若隐若现的那一层光华忽然大盛,最后化做一道红光,“嗖”的飞向了夏漠的房间。      是沈亦如出关了!!!      夏愈知道那道红光是爷爷所设的阵法,除了可以宁心净神,隔绝外物之外,更可以感应关内冲关的情况并加以护持,刚才法阵一闪而逝,即是关内之人已经出关的意思。      夏愈一阵欢呼,一面冲进了屋子内。      只见屋内沈亦如脸色煞白的趴在地上,满头满身都是汗,好似刚从水中捞起来一样,      夏愈见了这阵仗,吓了一跳,“沈小猪,你要不要紧啊?”      沈亦如一见夏愈,竟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抱住夏愈,甚至将他从地上抬起来转了三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沈亦如无法抑制的心中的欣喜,狂笑起来。      “切~才破了禽顶,值得这么高兴么?”夏愈被颠的晕晕的。      “不,口水泉,我、我、我结元婴了!!!”沈亦如放下夏愈,在他身上是一顿乱摸,“你快给我找点东西来吃,饿死我了。”      “别、别……咯咯咯~~~”夏愈被摸得浑身痒痒,急得绕着屋内的桌子跑。      “别跑别跑,我知道你有吃的,喂 ,夏愈!”沈亦如也不觉得累跟在身后紧追不舍。      “咳、咳……”早在门口的夏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终于咳嗽了一声。      夏愈见到了爷爷,赶忙跑到爷爷身后躲起来,“爷爷,沈小猪说他已经结元婴了。”      “是!观主,小徒不负师父所望,已突破禽顶和四蹄顶,来到足顶之前。”沈亦如跪在夏漠面前就是一个响头,“亦如还结成了元婴!”沈亦如起身,手舞足蹈的向夏漠讲述体内炁的变化以及神识之海中那轮明月。      这蜀中山的修仙法门将修炼分成九个阶段八道关卡,皆已活物命名,即:“鳞顶”、“禽顶”、“蹄顶”、“足顶”、“胎顶”、“五行顶”、“阴阳顶”及“化鼎”。沈亦如所迫的“禽顶”是飞鸟之类的禽类所能达到的境界,“蹄顶”则是如牛、羊等牲类所能修成的顶峰。      “结元婴?!!”夏漠一听,不禁哈哈大笑,笑的脸上的白发白须皆抖动起来,“你那样啊,叫做筑基已成,内丹初结,离开元婴期啊,至少还有不下百年的光景啊,啊~哈哈哈!!!”言罢,就将沈亦如从地上扶起,拍去他身上的灰尘,“亦如啊,你先去厨房吃点东西歇息一下,晚些时候到我房中,为师有事同你说。”      “沈小……”夏愈刚想说话。      “愈儿,别缠着亦如了,今天是收药材的日子,你忘了?”夏漠赏了夏愈一个爆栗。      夏愈对沈亦如吐吐舌头,做了鬼脸,就跟在夏漠身后屁颠屁颠的走了。      “是!”虽说沈亦如听到自己并非结成元婴,只是内丹时有些小小失落,但并不影响他此刻兴奋的心情。沈亦如在厨房翻出些残羹冷炙,通通丢入大锅中和着白米饭大火煮沸,就这样西里呼噜吃了好几大碗。      七日的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后的第一顿热饭吃的格外香甜。吃罢饭,沈亦如挺着吃撑了的小肚子,恣意的躺在房前的空地上晒太阳。说来奇怪,这么长时间不曾休息,但沈亦如此时却丝毫不觉一丝疲惫,只是觉得身体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他眯着眼睛,任由太阳光暖暖的照射在身上。但是沈亦如随即发现了不同:沈亦如发现现在时间对他而言似乎变得极度缓慢,他竟然产生一种感觉,他觉得阳光是是一种明确可查的能量,慢慢的作用在自己身上,尽管眯着眼睛,沈亦如仍然清晰地看见远处的树上,有两只小鸟在相互梳理着羽毛,甚至于能看见他们用小小的喙翻开细小的绒毛拣出里面的杂物以后丢在树下,然后被下面的草叶弹起最后落回地面;闻到后山坡上,刚刚开放的兰花所散发出的浓郁又有一丝娇羞的的幽香,沈亦如甚至听见有一只小虫飞过脸前,它的翅膀扇动形成的气流拨动了前额的一根发丝落下的细微声音。      沈亦如此刻清晰的感觉到在连破两重天后,身体所产生的如同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视觉、听觉、嗅觉、味觉甚至于身体的感受都比之前上升了一个不止层次。他知道这就是仙家所谓“洗经伐髓”,这是他闭关的成果!      当人有了成就,总是希望可以与人分享的,沈亦如也不例外,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身而起,身体也难以想象的轻捷。但是沈亦如却发现了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此刻的沈亦如已经不必用眼睛过多的看,仅仅靠听、靠感觉他已经确定,在蜀中观这小小的范围内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夏漠、夏愈和伙房大娘而已。      人呢?!观里其它的弟子呢?出去修行了?不可能啊,即使其他弟子都进山修行,澄明澄玉他们呢,且不谈们他们性子有多懒散,单只是他们“帮教”的身份,也断不会和其他弟子一起不见啊!难不成自己闭关这七天,发生了什么大事,树倒猢狲散了?没道理啊,若是这样,观主夏漠不提,夏愈那小子绝不是个心里能藏得住事情的主啊!沈亦如正百思不得其解间,只见夏愈笑意吟吟的向他走来,衣服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里面又藏了多少吃的东西。      “口水夏!我问你,观里其它的弟子呢?怎么都不见啦?”沈亦如看见救星般,一把抓住夏愈,急急问道。      “痛痛……痛”夏愈甩开沈亦如的双手,拉平袍袖,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粒东西递到沈亦如面前。“给你吃的。”      那是一颗朱红色的果子,只有拇指盖大小,泛着一种诱人的光华和色彩,沈亦如认得,这是所谓“丹莓”,是十分罕见的仙果。但此时沈亦如却毫无心思,轻轻推开夏愈胖乎乎的手,只是一味问道,“我不吃,你先告诉我,咱们观里的弟子呢?出去修行了?还是下山了?我闭关的七天发生什么了么?”此时沈亦如也是有些着急,看见夏愈还不慌不忙的,所以语气里不知不觉间重了一些。      没想到夏愈一看沈亦如发脾气,竟然眼圈一红,把手里的“丹莓”用力摔在地上,仿佛还不解气般用脚跺了几脚,一边跺一边骂道:“哼,走吧走吧,都走!反正在这里也没滋味!反正这里只有一个长不大的小怪物……”骂到后来已是带了哭腔。      这下倒是轮到沈亦如不知所措了,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小祖宗,但是听他话里话外,似乎这观里的弟子真的都离开下山了,有心问个清楚但是夏愈这里实在是不好开口,只好先把他放在一边,径直往夏漠房间走去。      到得夏漠房门口,就看见夏漠正站在门口偷偷往刚刚他们站的地方看,看见沈亦如过来,笑道:“小亦如啊,你来得正好,正想叫你过来。”沈亦如满肚子疑问正欲发问,却被夏漠摆手制止了。夏漠招呼沈亦如坐下,方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也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唔,虽然不十分准确,但是也差不多了。在你闭关的这七天里,你的师兄弟们,包括澄明澄玉他们三个,都已离开观中,下山去了。”      “他们去了哪里?修行么?”沈亦如显然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别着急么,”夏漠摇手道。“他们并非拜离山门,但是估计此去也不会有人再回来。他们乃是去参加一个唤作‘论道大会’的道家盛会了。”      “论道大会?”沈亦如诧道,入门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什么是论道大会?” 15 15、别扭 ... 作者有话要说:(*^__^*) 嘻嘻……两个认闹别扭了呢,改了一下进程,哈哈,希望大家会喜欢新的这一章,然后呢……请不管怎么样留句话吧!亲,表示你看过,TAT,摇尾巴!拜托了   “论道大会?”沈亦如诧道,入门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什么是论道大会?”      夏漠一笑,吩咐道,“东首的书架那里,有一张拜帖,你拿过来。”沈亦如依言取了来,正要递给夏漠,夏漠却摆摆手道,“不毕,自行打开,念吧。”      那信说是拜帖,其实是两片木板之间夹了一片玉版,沈亦如解开上面的皮绳,打开一看,却发现上边半字也无,正奇怪间,见夏漠笑吟吟道:“这是要开慧眼看的。”      沈亦如急忙开了慧眼,再凝神看去,只见上边隐隐有工工整整的金色大篆,也亏得沈亦如是世家子弟,方才认得这上面的文字,遂一字一句的念道:   送呈:蜀中山巨门洞天仙长夏讳漠钧鉴   谨定于是月十五敬备第三百五十届论道会,荷蒙厚仪。   伏请贵派合资弟子届时光临,不胜荣幸。   具礼 拜之   烟波棋叟于烂柯山洗心泉畔恭候      沈亦如读罢合上木板,恭恭敬敬的放回案上。静静地等夏漠作出说明。      只见夏漠微笑道:“果然不错,看来这几日的闭关着实没有白费。小亦如,你入门也有些时日了,应当知道这世间修仙求道的不止我这一家,天下九州,海外诸岛,若真要算起来,有一个算一个,修仙求道的派别林林总总有三四百家。这里边略有些名堂的约莫也有个百十来家,说起来大家都是修仙,都是求道,谁也不服谁,人人都说自己才是玄门正宗,自己家修的是无上法门,别人家都是歪门邪道,所以一直以来呢恩怨不断,纷争四起。”      “那不是全乱了么?”沈亦如急忙问道。      “不错,所以有感于此,诸派之间也觉得长此以往不太妥当,于是就公推了十家一流的大派商议,商议的结果呢,便是这个了。”夏漠说着点了点那拜帖。“大家议定,每一甲子年举行一次论道大会,大家各自选派门中弟子参加,期间比拼道理、法术,大家光明正大的较量较量,心里有了计较,平时也就不会胡来了,更重要的是证明各自门派的正统地位和实力,做做宣传。到后来这论道会也成为了天下修仙门派之间的明里暗里的较劲,互相拆台,挖别派的弟子也是家常便饭。后来大家嫌一甲子的年时间太久,有人等着等着就有人仙游了,后来就改成一轮一届,但没两届,觉得时间间隔的还是太长,就索性改成了四年一届,到如今,已是有三百多届啦。”      “那观主您参加过几届?”沈亦如小心问道。      “我?……哈哈……”夏漠一听此问,好似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捧腹大笑不止,过了好一会儿才擦着眼泪道,“啊呀,这种聚会让小辈们玩玩就好了么,哈哈!”      “那为什么观主您说其他弟子不会回来了?”沈亦如忽然想起夏漠刚刚的话,赶忙问道。      “唔,这个……”夏漠被问的脸色一沉道,“啊,先不说这个,对了,此番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啊,有没有兴趣去参加?”      “我?”沈亦如一惊,“我、我、我才入门四年,怕是没这个实力吧。”      “哈哈,怕什么,只要是入过我蜀中山山门的人都去了。要知道,在你闭关前,就是山中实力最强的孩子,何况现在又入了结丹期,”夏漠起身抚摸着沈亦如的头道,“你是一个极有天分的孩子,别怕,去外面更广阔的世界闯一闯有好处。”      “……”沈亦如默默低下头。他知道,早在闭关前,澄清、澄明、澄玉就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他也对山中的所修的道术不止一次冒起问号,在观众多年,虽大部分时间都和夏愈玩在一起,但也会听到观中其他师兄弟们的议论,说这个道观是如何如何的破败,外间是如何如何的好,但,若是要让他一下子离开,总觉得有许多的不舍得。      “你在想什么呢?”夏漠转脸看着沈亦如。      沈亦如此刻忽然非常想笑,因为他脑中分明感受到观主这一团白毛后面的慈爱,眼中所见的却是一大蓬银丝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观主,我是在想,四年了,夏愈为什么都未曾长大呢?”      “啊?这个……”夏漠顿了顿,说道,“呵呵,怎么会呢,愈儿不过是长得比你慢了些,小孩子么,发育总有早晚的。”      “哦。”沈亦如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观主,参加论道大会的事情,还是过两年再说吧,我还需要再在观主身边磨砺两年呢。”说完,将拜帖放回原处,行了个礼就打算退下了。      “小亦如,不再考虑一下么。”观主唤住沈亦如,“论道大会里有很多当世不出的修道高人,你天赋又好,说不定会被一些名门大派看上,直接收为入室弟子,若是如此,以后别说为卿翰小友报仇是小事一桩,以后成名成家,白日飞升也不是妄语啊……你若长留蜀中山,只会限制你的修行……”      “观主!”沈亦如第一次厉声打断观主的话,“观主!我不管外间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弟子是怎么议论的,对于我沈亦如来讲,观主,您是我的师傅,蜀中山是我的师门,夏愈,是我的……弟弟……”说完便阖门而去。      夏漠看着被重重阖上的门,摇摇头,“把愈儿当弟弟?……唉!这辈分真是乱了套了。”      当夜,夏愈还和沈亦如闹别扭,不愿回自己屋睡,沈亦如思前想后愣是没明白过来,于是,一怒之下,也不顾什么师徒之仪,穿着亵衣冲进夏漠房中,一把拉起夏愈就往屋里拽。      夏愈被沈亦如这架势唬了一跳,连忙抱住桌脚,鬼喊,“爷爷,爷爷,救命啊,沈小猪疯魔拉,沈小猪要吃了愈儿拉!!!”      沈亦如见夏愈这阵仗,也不好生拉硬拽,可也死抓着夏愈的小肥胳膊不松手,“你!你给我起来!别无理取闹的,给我说清楚,你闹什么呢,快回去睡觉,别搅了观主清静。”      “呜呜呜!!!”夏愈没见过这么凶恶的沈亦如,居然干嚎起来了,“我怎么无理取闹了,呜呜,观主是我爷爷,我就要和爷爷睡,我以后都和爷爷睡了。”      “……你打定主意了?”沈亦如一看这架势,到气乐了。      “嗯!我打定主意了,再也不和你睡了,我就和爷爷睡!”夏愈一撇头,一副誓死如归的表情。      一旁的观主夏漠也不阻止,就那么稳稳的坐在桌前,喝喝茶,吃吃坚果。      “好,这可是你说的,夏愈你可别后悔!”沈亦如一甩手,对着地上撒泼耍赖的夏愈道,“我这就回去,把你床底下那罐芝麻糖全吃了。”   “你吃好了!”夏愈鄙视的看了眼沈亦如,好似在说,你就这点出息。      “还有,柜子顶上那罐腌梅子、桌子背面贴着的桂花糕、被子底下放的糖山楂,我可都吃咯~”      “……沈亦如你是个无耻小人!”夏愈听到自己藏零食的窝点居然都被沈亦如发现了,怒从心起,又肉痛不已,可为了面子嘴上绝不能认输!      “哦~对了,还有还有,你枕头里藏着的风干肉脯,啊呀呀,想起来就流口水啊!”说完这句最后的杀手锏,沈亦如转身作势出门。      “……你走啊,你走啊!”夏愈狠狠的说。      “我是要走啦,可有人抓着我的脚不让我走~”沈亦如回头挑衅的看着坐在桌底一手抱着桌腿,一手抓着自己裤管,可怜兮兮的夏愈。      “好啦好啦,愈儿,你也不小了,老和爷爷挤个被窝,像什么样子。”夏漠见时机成熟,立刻上前扶起桌底的夏愈,拍去身上的灰尘后,顺水推舟的送到沈亦如面前。      夏愈见连爷爷都不帮他了,只得悻悻的由沈亦如拽着回了房间。这一路上,夏愈不停的念叨,“臭屁沈,你听好,本师叔的零嘴是本师叔的,不经本师叔允许不得善动,知道么?”   “是。”沈亦如道。   “臭屁沈,刚才本师叔答应你,说你可以吃完芝麻糖,那是本师叔的气话,不能当真的,听到了么?”夏愈认真的说。   “噗嗤!”沈亦如忍不住笑出了声。   “喂,别笑,认真和你说的!”夏愈急得直跳脚。   “好好好。”沈亦如无奈的点头应道。   “嗯……那个,沈亦如,你什么时候下山啊。”夏愈问的小心翼翼。   “明天……”沈亦如道。   “你!”   “啊呀,明天我是下山砍柴,厨房大娘说了,没柴火了,要断炊了。”沈亦如和夏愈进了房间,铺床叠被。   “哦……那,那个什么道什么会的,比不去参加么。”夏愈掏出桌下藏的桂花糕吃起来。   “我才不去呢,我还小,等大些了再去。”沈亦如答道。   “大些了也不许去,那里都是坏人!都是欺辱愈儿的坏人。”夏愈吃完了桂花糕拍拍手。   “都是坏人都是坏人,快睡觉吧,师叔!”沈亦如领着夏愈到床前坐下。   “哦……”夏愈乖乖的躺在久违了床上,舒服的长出了口气,“啊~还是自己的床舒服吖!……喂,沈亦如,我在警告你一次,不许偷吃我的零嘴。”   “嗯,知道啦,你也不许再流口水了。”   “那可不行……呼~” 16 16、再遇梧桐 ...   ——第二天清晨——      一夜无话,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去那个什么论道会,但是沈亦如仍然是辗转难眠,白天夏漠的话语不停的在耳边盘旋:“拜帖上所谓合资,就是说只有能看见拜帖上文字的人才算符合参加论道的资格。这其实是在大会变成四年一届时大家想出来防止大会水平降低的法子,当然也是防止拜帖被普通人看见而泄露了天机。我们这小道观多年来都没有真正合资的弟子了,大多数都是人家看在老朽面子上,不与我们计较罢了”,“你是本派多年未见的奇才,年纪轻轻便窥破蹄顶,若去参加必然有许多大派赏识,如果由此而入了名门,我也算不负卿翰所托。”      但是每次想要离开,看见躺在身边的夏愈那四仰八叉的睡姿,四周围渐渐熟悉的摆设物事,又生出强烈的不舍,就这样纠结着,终于沉沉睡去。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亦如便醒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夏愈的腿从自己的肚子上移开,轻轻穿上衣服,从床下拿了砍柴的家伙,出门时还顺手抄了自己的枕头,丢到院中吹干,关门时还看见夏愈极无赖的翻了个身,腮帮子上水光闪闪,沈亦如摇了摇头,轻轻阖上门,这才上山伐木取材去也。      路上沈亦如又拿出了已经封存许久的砍柴工具,本来想拿铁斧子,犹豫再三,还是拿了那把石斧,别在腰上。便匆匆进山了。要说这烧柴的木材也是颇有讲究,薪碳之材,一般是不成材的小树、枯枝,但需易燃、出火快速,烟少火大,若是还能耐烧就更好了,虽不须上好的木材,然亦不是随便什么木材都合用的。      不过以沈亦如今时今日的修为早已不似从前,用这石斧也是得心应手,不到半天功夫,就伐了百十斤柴,一并使绳子系了,就在他坐在地上准备歇一歇脚时,忽然眼前一阵绿光闪烁,沈亦如猛地意识到什么,跳起身来,也来不及拔剑,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是更多的却是兴奋:比之上次见识妖怪,他修为早已精进非常,更何况他有自己琢磨了一招极为厉害的招式?!      当下凝神运气,已在右手上画好符咒,只待那妖怪现身便一掌轰他个灰飞烟灭!原来按蜀中观修行之法,修为到了蹄顶以后,就有一个法子可以增强符咒的力量,符咒之术通常是写在符纸之上,但是那样使用速度较慢,并且威力与自身修为无甚关系,所以再蹄顶时便可以将需用的符咒画在手心之上,需用之时只需运功催动便可以,不但速度快,并且符咒威力因为自身的修为还可以增强。沈亦如也是如此,只是他天性聪颖,加上作为世家子弟,书法过硬,他竟然在右手五指及掌心之上各画一枚符咒,这样便可以同时打出六个掌心雷,只是现在缺少练习,准头有些抱歉,他还给自己这招取了个颇为威风的名字:六雷神掌。      在沈亦如看来,自己这“六雷神掌”与当初夏漠观主演示的“五行雷”初段的威力不相上下。      此时只见那团绿光慢慢隐去,露出一截绿色的衣服,沈亦如也不待看清就一掌挥去,雷光应手而出,直将那身影淹没,一瞬间雷光消失之后,沈亦如只看见他面前是一条一丈多宽,三丈多长的焦土地带,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模样,那身影更是连点灰烬也不曾留下。      沈亦如此时当真是雀跃不已,这应当算是他消灭的第一个妖怪了!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妖怪,但是能修炼出人形的妖怪一定是有点能耐的,这亦代表着,他沈亦如已是一名颇有小成可以降妖伏魔的修道者了!      但是他还没回过神来,便有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回眼看时,只见一支黑乎乎的手搭在肩膀上,那是一整个黑乎乎的身形,浑身上下还冒着烟,看身形,仿佛就是刚刚那绿色身影。      沈亦如心里骤然凉了一截,刚想再挥拳打去——要知道以现在沈亦如的修为,刚才那一招就耗尽了所有真元。      便被那黑乎乎的手死命摁住,只见那身影忽然开口道:“沈亦如!!还想来一下?当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么?!”沈亦如一下愣住了,不仅是惊诧于那身影竟然知道他的名字,更是因为这个声音,他似曾相识。      半晌,他才战战兢兢的问道:“是梧桐么?”      那身影放了手,忽的闪了一下,身上的黑灰尽去,又恢复了那一副美艳不可方物的样子。   沈亦如大惊失色,结巴道:“梧桐姑娘,我……我实在是……我不是故意的……”      只见梧桐柳眉倒竖,高声斥道:“少混赖,我先问你,我叫你带去给夏仙长的物事怎么没有送去?!”      沈亦如一怔,才记起还有这档子事,忙辩解道:“不是……那个,我送去的,但是……”      谁想梧桐高声打断道:“休来诳我,我刚去问了夏仙长,他说从来不知此事的!”说着竟是眼圈都红了。      沈亦如心下微疑,仍辩到:“我确实送给夏观主了,但是观主他老人家拒不肯收,我就给埋了。”      “啊?夏观主?谁让你送给那老头子了?”这下连梧桐也是一惊,急道:“我、我我,我是叫你带给夏、愈仙长的……”      这却轮到沈亦如目瞪口呆了,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重复到,“夏,愈,仙,长??”      看见沈亦如的摸样,梧桐这里好似也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算了算了。既然这样便算了,我还道是你偷偷吃了,若是这样我非教训你一顿!”停了一停,见沈亦如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便打趣道:“小家伙,几天不见,你的身手愈来愈好了么,刚刚那一下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谈到修为,沈亦如也是来了精神,笑道:“多谢梧桐姑娘夸奖,我现在已经超脱蹄顶,来到足顶之前了。”      梧桐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禁掩嘴笑道:“好个不知羞的小子,不过刚过了蹄顶就这样得意,天下之大,你这样的哪里算得上高手?”又停了一下,想了想,问道:“奇怪呀,最近不是有那个什么论道会么?你有这样的修为,怎么没去参加,反而在这里砍柴?”      “没什么,我还小,可以等下届么。对了,梧桐姑娘这次还有东西托我转交给‘夏愈仙长’么?”沈亦如此时倒是完全想开了,反而开起玩笑来,心中想说,没想到论道大会的名头如此之大,竟连山中的精怪都知晓了。这沈亦如哪里知道,梧桐会知晓此事全是因为那位“夏仙长”的抱怨。      “呵呵,这句话说的还像个样子。”梧桐仿佛是没听出沈亦如言语中的玩笑,“还是我自己送去算了,只是,你既然砍完柴了便早早回观里吧。”      “怎么了?难道山里有什么危险么?”沈亦如这时还是存着一些玩笑心思,以为梧桐打发他走是有什么不想给他知道的好玩事情。      谁知梧桐却是秀眉微蹙,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这几天也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只老虎精,有五百年的道行,可一点规矩也不懂,在这山里横冲直撞的,吃了好几个人了,我们山里的几个姐妹怕他招摇引来上仙收了他,好心劝他收敛些,谁知那畜生不但脾气大的惊人,手段也着实不弱,我们几个联手也没能制住他,现在只好由着他在山里胡来……所以,你还是赶紧回观里,省得遇到了麻烦,他可不像你梧桐姑奶奶这么好说话。”      沈亦如听梧桐说的郑重,也收起了玩笑之心,敛容道:“沈亦如在此多谢姑娘提醒。只是冒昧问一句,那老虎若是一直在山上,会不会对姑娘不利?”说实在的,沈亦如跟梧桐不过见了两面,但是一来沈亦如终究是个少年,二来梧桐又是个年轻女孩的模样,所以沈亦如其实并不把她视作妖怪的,故而立马就开始担心起梧桐来了。      梧桐听沈亦如关心,也是颇为诧异,旋即觉得心中一暖,笑道:“我倒是不妨事,说到底我也是个得道的精怪,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没来由的他不会找我麻烦。况且真要拼了命,他也不见得能占得了什么便宜。倒是你呀,赶紧回去才是正紧。”话音刚落,就化做一道绿光,消散不见了。      沈亦如待那道绿光消失后,便背起柴火准备回山门去,毕竟时候也不早了,再不送回去,伙房大娘就真要生气断炊了。      “对了,亦如小儿,你回去再好好练练,十日后再回此处,让你梧桐姑奶奶我验验成色,嘻~”梧桐的声因出现在林子是上空,好似从远处喊话,听起来却又无比清晰。      “这是千里传音么?”沈亦如现在总会不自觉的想这是什么法术,自己能不能使出来,但心下不觉好笑,人家是得道数百年的精怪,我才是个修了几年的小道,能比么,但,她约我十日后再来验成色,莫不是要与我比试?再传我一套厉害的功法?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说都是女妖怪,自古人妖不两立,她不把我吃了就算不错了,况且,我也不肖去学她那样的妖法。胡思乱想了一阵,便叹了口气,背上柴火回山门去了。      “等下,这梧桐不是说山中有吃人的老虎精么,怎么还让我十日后再来?”沈亦如被梧桐搞的满肚子疑惑,“不想了,回去问问夏愈就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请不管怎么样留句话吧!亲,表示你看过,TAT,摇尾巴!拜托了,不管是吐槽还是拍砖,都可以,这样默默的看文,看的鬼仔心中哇凉哇凉的 17 17、梦魇 ...   话说在这短短七日间,沈亦如不仅得到了遗失的心决,加上夏愈从旁扇风,竟又领了巨门的导引卷轴,有了如此机缘,沈亦如的修为一日千里,此时,开慧眼对于沈亦如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修炼到此时,身体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恢复能力也提高了很多,比如适才劈柴时曾被树枝划伤流血的伤口,此时已经痊愈,除了有点血污,甚至连一丝疤都不曾留下。      沈亦如回观后,在观中寻了一圈也没找着夏愈,这说来也奇怪,到了足顶后,大到野兽小到飞虫的动态,只要沈亦如凝神屏息,在方圆一里的范围内皆可探知,可唯独这个仿佛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吃和睡的夏愈的气息却总是探查不到。      或许,这个“小师叔”真的是深藏不露吧。      不过这时沈亦如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深究,沈亦如打算趁着晚膳前的两个时辰,打坐休息一下,回复刚才用完的真元,并尝试性的寻找突破的方式。      这是沈亦如达到足顶后的第一次入定,他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坐下,盘膝凝神,缓缓闭上双目,回忆着图轴上炁的走向,凝聚周身将炁缓缓注入神识之海的明月之中。      沈亦如感觉身体怀抱在潮汐涨落的海水中,头上那轮明月是那么明亮,如此祥和,好似回到幼年时,躺在爷爷怀里,听二爷爷吹奏。      二爷爷吹的是什么乐器呢?沈亦如这么回忆着,忽然无比清晰的忆起——是笛子。      想想以前总是不喜欢听二爷爷吹笛,只是因为不喜欢笛子的声音,可如今,沈亦如却听出笛声中有年少时刀光剑影的快意、有对世俗礼教的蔑视、有柔情似水的侠骨丹心、还有好多好多的无奈。沈亦如心中猛地一惊,自从二爷爷离世以来,他的笛音第一次如此准确、清晰的回响在自己脑中。      这或许就是自己对于二爷爷的怀念不知不觉发芽了吧。      “……你要走,便走吧……”爷爷声音听起来好失落。      “对不起……卿翰……”      “你有你的江湖路,我有我的田园居……保重……”      什么?二爷爷和爷爷的对话,是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记忆呢?      二爷爷,二爷爷不要走……      “陈哥,你看那老不死的东西都病成那样了,我们再推他一把,在药里加点砒霜……”      这又是哪里?沈亦如还没抓到二爷爷的衣角,场景却变了,自己好似躺在床上睡着午觉,门外响起小声的议论。      “哼哼,你个猪脑子,你以为我不想么?砒霜那个东西一试毒太容易露馅了,要放也是要放巴豆和萝卜……”      啊!!!!这是什么?!这是哪里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陈福管家和管事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这样的记忆?这……      不行,爷爷是被他们害死的!!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杀了陈福!!!      “噢哟,小少爷,你悟性挺高啊,跟那个小怪物在一起学了不少本事啊,那我们比划比划,兄弟们,上!”      澄明、澄清、澄玉三人的拳头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好痛好痛。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已经忘记了么。我要还手,我要打死他们,我有六雷神掌!      神识之海中乌云密布,月光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知哪里来的乌漆漆的风,翻涌起一阵一阵海浪,海水的腥咸直冲进沈亦如的口中。      “咔嚓!”一道血红的闪电从乌云中劈下。沈亦如感觉胸口一阵剧痛,终于得神识之海的幻境中脱出。      “呼呼呼……”沈亦如打口喘气,口中不知何时蓄满了一口腥咸的血,此时太阳早已西下,山顶的夜风吹在沈亦如湿透的衣衫上格外刺骨。      沈亦如却顾不上这些,满脑子只记得方才神识中飘过的对话。他银牙咬碎,表情狰狞,体内的真气竟脱出经脉是束缚,窜入皮肤之下,真气在皮肤在躁动着,像是一起一伏的青筋,沈亦如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跃,头皮又涨又麻,他现在恨不能冲下山将沈府中那一干恶奴杀个干净!      “沈小猪,沈小猪,吃饭了沈小猪!”夏愈憨憨的声音远远的地方飘过来,像是一击响亮钟声,轻易击碎了那些思绪。      “小猪,你怎么啦?”夏愈黑又又亮的眼睛出现在自己面前,“你的脸色好差哦,还吐血了?!!!你怎么啦?!说话呀!!”      “……”沈亦如有些沉默,低头看到已经比自己矮上一大截的夏愈,不自觉的伸手摸摸他的头,“我没事。”      “喂!怎么可以这么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师叔!!你要懂得尊重!”夏愈报复性的踩了他一脚。      “痛!”沈亦如瘪瘪嘴,随手擦去嘴角的血。      “别怪本师叔没提醒你,足顶最忌讳的就是心神动摇,被心魔乘虚而入,很多人就是因为这样走火入魔,然后爆体而亡的。”夏愈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牵起沈亦如,边走边说。      “走火入魔?”沈亦如脑中瞬间闪过幼时二爷爷讲剑侠传奇时渲染出的走火入魔时的情景:自己七窍流血,四肢瘫痪都是轻的,有些剑仙受到心魔控制后居然六亲不认、嗜杀成性,有些还强抢民女,成为世间的大魔头。虽然只是短短一瞬,沈亦如脑中却似有无数匹脱缰的野马奔腾而过。      身体的变化、思维的变化太快了,沈亦如感觉到了不适应。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虽然不确定,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心魔,起了杀性,但,他不打算压制,因为这正是他上山修行的目的。不过沈亦如还是很尊重蜀中观的规矩——不造恶业,于是,他没怎么犹豫就把夏愈借他的那把短剑放回了夏愈的“百宝箱”。他不希望这座道观里的东西、特别是夏愈的东西沾上脏血。      是夜,他偷偷削了一柄木剑,试了试剑锋,便随手丢了。明天,要试试看新的削法……我要报仇,我要手刃这群恶奴!      若不是和梧桐的十日之约,可能第二天天一亮沈亦如就已经下山寻仇去了。要知虽说夏漠捡沈亦如山上只用了一刻间,但若凭正常脚力下山、再走回城里要三天的时间,待进城后,打探沈家宅的情况,布置埋伏,确保一击必杀则至少要用去七天的时间,如此便赶不上约期了。      沈亦如觉得梧桐虽然是妖,却心思纯净,对自己也没有坏心,算得上是除了夏愈外难得的朋友,沈亦如不想给她留下不好印象。      于是,在十日之约到来之前,沈亦如在山上寻找着各式各样的木头和竹子,削成不同大小的剑试手,经过三天,翻阅无数典籍后,终于找到了一种趁手的制式——期间,夏愈见着好玩,也央着沈亦如给他做了一柄。      这几日夏漠老观主不知何故又闭关不出,伙房的大娘因为家里媳妇大肚子也下山照顾媳妇儿去了,如此山中就只剩下了沈亦如与夏愈两人。这使得原本就冷清的山门更加寂静,特别是在夜半时分,看起来尤为阴森。      虽说伙房大娘烧了一大锅子的饭菜,本意是只要这两位小爷每天起来加些水,生火热了就能吃。可这第一天,沈亦如生光火就生了半日,却还是只见烟不见火,熏得他涕泗横流,于是不知哪儿来的邪火,沈亦如一个掌心雷就劈了下去,之后仍不解气噼里啪啦一串六雷神掌就向锅里伺候,直到真元用尽,不得已才收手。      此时,那一大锅的饭菜,早已化成一锅焦炭,厨房内杯盘狼藉不说,房子也被雷轰成了断垣残壁。      于是,夏愈老大不情愿的把自己的零嘴贡献了出来,沈亦如也不得不去已成废墟的厨房翻找,找出了些生猪肉,就借着掌心雷升起的火,在庭中烤起来。      “啊喂,本师叔一时没注意,你居然练了这么厉害的本事,什么时候偷学的呀。”夏愈嘟着嘴,眼睛水光莹莹,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心疼零食。      “哈哈,当然是这几年间学的拉,你知道么,多亏了你那箱秘籍……”      “那箱子破书真有那么好啊?”夏愈的虽然嘴硬,但是言语间却透出了无比的低落。      “嗯……不过那箱秘籍很奇怪,什么心法都有,而且有些心法还是相冲的,里面最有用的就是蜀中山各个时代留下的心法口诀,旁边还有前辈们做的注疏,相互对照,相互印证,所以我学起来就特别快”      “哦……”      “若不是当初观主给的心法少了一段,说不定此时我的修为会更上一层楼呢。”沈亦如翻烤着火上的“滋滋”冒油的猪肉,跑回厨房找出了点盐撒上去。      “……”夏愈抱着膝盖,将头埋起来,声音闷闷的,“沈小猪,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会,那时候爷爷说,学不会没关系,说不定我们愈儿不适合练这个呢,现在山下有新的门派崛起,说不定愈儿是修炼其他派仙术的奇才呢……      于是,爷爷就给我找来了各式各样的心法口诀,各式各样的修行办法,可是,我一直都不开窍……”      “傻瓜,”沈亦如摸摸夏愈的头,在火光的映照下,夏愈的小脸蛋蛋上泪光闪闪,冷风一吹就红了,好像秋天里结的最甜的浆果,惹的沈亦如好想一口就咬下去。 18 18、老虎来啦 ...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第一次有武戏拉,哇咔咔,希望大家会喜欢   “傻瓜,”沈亦如摸摸夏愈的头,在火光的映照下,夏愈的小脸蛋蛋上泪光闪闪,冷风一吹就红了,好像秋天里结的最甜的浆果,惹的沈亦如好想一口就咬下去。      “你那么有天分,留在山上……留在山上……”夏愈突然说不下去了。      “留在山上会裹足不前,无所进益么?”沈亦如帮着夏愈接下话头,“我不在乎这些,我就是想留在山上,我想好了,等我报完仇,我就一辈子住在山上,伺候观主……欺负师叔!”      “啊……”夏愈吃惊的看向沈亦如。      “以前我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底下的仆人不得已才对我好,后来失去了爷爷的庇护,他们就像丢畜生一样把我赶出来,是观主收留了我,教我本事,还风风光光的安葬了爷爷,我那时候身无分文,你和观主爷爷却从未嫌弃过,全心全意的对我,那时候我就想,此生,我就将观主认作爷爷,将夏愈认作兄弟。”      “我是师叔!”夏愈很在意称谓,“可是,你真的很有天分,非常有天分,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有天分的人。”      “……喂,你才多大点儿,就这么多年啊……”沈亦如随手就给了夏愈一个脑瓜兜,原以为是夏愈乱说的,但忽然想起了梧桐的那句“夏愈仙长”,不由的心中一怔。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这个小短腿。他会下定决心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到达足顶以后,他清晰的记得第一天他见到夏愈的时候,他的鼻子正好碰着窗台,但是到了今天,夏愈的鼻子还是只能碰着窗台。      沈亦如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绝不会是如观主所言的什么发育早晚。当然,沈亦如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因此害怕他、疏远他、用怪异的眼光看他,他想留下来,他想帮助夏愈,找出症结所在,即使永远无法修行仙术,但至少可以长大吧。      就在沈亦如出神间,夏愈老实不客气的将烤架上的猪肉取下,张嘴就是一大口。“嗷!烫死愈儿小乖乖了!”      “夏愈!你个没良心的,一人一半!”沈亦如伸手就要夺,要知道此时沈亦如的伸手已比先前快上一倍,在他看来夺下夏愈手中的肉不过是一瞬息的事情。      “啊呸呸呸~~~”夏愈接着起身的劲儿一个收腹,沈亦如的手竟从他衣服前滑过,抓了个空,夏愈即刻回身就跑,在这期间还没忘记往肉上吐唾沫。      “口水夏!!!”沈亦如怒从胆边生,抓起身边做了一半的竹剑就像夏愈抛过去,夏愈好似身后长眼睛般,以极其丑陋的姿态——扭着小肥腰,摆动小肥屁股,就这么险险躲了过去。      “别这么小气么,师叔吃你的肉是给你面子。”夏愈这一跑肉也凉了,便拔下肉上的木棍扔给沈亦如,回身向他做了鬼脸捧着肉喜滋滋的就要走。      “嗷!!!”四周忽然腥风大作,风卷着枯树吹散了庭中的火,炭火在地上砸出几点火星,明灭了一阵就全熄灭了。      “爷爷吖!!!”夏愈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本能的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抱着肉又颠颠的回到沈亦如这边,“沈小猪,别怪师叔没提醒你,估计是有大妖来了。”说到此处夏愈已经忍不住要哭了。      “大妖?!!!”沈亦如被夏愈这一说也吓了一跳,要知道自从武王伐纣后,天下能称为大妖的已经少之又少,何况近几百年间各门各派都打降妖除魔的旗号,世间已经很少听到有什么妖魔害人的消息了,“别怕,只是风大了些,我再把火生起来就是了。”      “别生火。”夏愈一边大口吃着烤好的猪肉,一边吩咐沈亦如道,“快去把你那些做好的竹剑收一收,再去把的百宝箱扛出来,完了完了,我去烧符,不知道爷爷能不能看到……”      “看你紧张的,没事,有我在呢。”沈亦如拍拍胸口,毕竟足顶的修为不是吹出来的,看我只一招就夷平了厨房就知道,而且梧桐也对我的修为表示了肯定,“现世上哪有什么大妖,就算有大妖来,我摆平。”      “……沈小猪,你知道爷爷为什么要闭关么?”夏愈的语气忽然变的很郑重。      “为了……修炼?”沈亦如倒是被问得一怔。      “是为了修补阵法,蜀中山是难得的修仙之所,我们从千年前就开始在此经营,依山傍水、天地灵气自生,是所有修仙者心驰神往的修仙宝地……所以我门一直设下阵法阻挠外界妖邪和其他意图不轨之人,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结界有了松动。”夏愈说话间吃完了烤肉,正在身上擦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探手摸了摸腰间的小布袋,“还好还好,带了须弥袋。”      “嗷!”山中传来震天的吼声,山中的风更急了。      “所以,能上到这里的绝不是什么善茬……”夏愈苦着脸,咬着下嘴唇,一副将哭的表情,唉,感情刚才那一副正气凌然都是装出来的。      “嗷!”林中树叶发出了不似风响的沙沙声,妖物的吼声一声近过一声。      忽的黑风卷尘,尘动枯叶,惹得沈亦如和夏愈睁不开眼睛,此时,沈亦如才想起要开慧眼,这慧眼一开沈亦如吓了一跳,只见正前方一个巨大的金黄色妖兽,竖着尾巴,站在百步开外的地方。      梧桐的话忽的闪过脑海,“最近山上来了个老虎精……你要小心。”      “遭了,师叔,是老虎精!”此刻,沈亦如不得不尊称夏愈一声师叔,不管以前夏愈是真傻还是假呆,他对有大妖上山的判断的是正确的。      “你现在叫我师叔有什么用吖!”夏愈小嘴一扁居然放声大哭起来。      “哈哈,真是好运气,没想到上山还有两个水嫩嫩的小娃娃。”那老虎居然口吐人言,“嗯,一个还有结丹期的修为,不错不错,大补大补啊!嗷!”      只见那巨兽从光中脱出,果然是一只白额吊睛的大老虎,这老虎的一个爪子足有一个常人脑袋一般大,不用人立,仅这样站着就比沈亦如高出半头。这老虎可能是吃多了人肉,肚子腆着,摇晃着尾巴,缓缓走向两人。      沈亦如在如何聪慧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见到如此巨大的老虎心中的惊惧就别谈了,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他一记六雷神掌,之后就听天由命了……希望这夏愈真的是深藏不露。“师叔,你可别再藏招了。”说完变运起十二分真元。      “哼,不知死活的小鬼!”老虎见状扫兴的摇摇尾巴。      夏愈见状跳起对着沈亦如的后脑就是一下,“傻瓜,那是老虎,你忘啦,风从虎,云从龙,你这是雷掌,没用!”      沈亦如猛的醒起,这雷系的法术对于风系的老虎来说只有补益没有伤害,“那怎么办?”      “拿着!”夏愈擦了一把鼻涕眼泪,不知何时从那个布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符咒捏在手里,顺便挑了几张给沈亦如拿好,“他攻上来就丢符。”      “别把脏东西擦我身上啊!”这时候还不忘记把鼻水擦我身上,沈亦如无奈的摇摇头。      “唷,没想到这么个破道观还有些家底,待姑奶奶陪你们过两招。”说完老虎仰头长啸,只见风中落叶乱飞,一瞬间,竟都化成利刃,“去!”一喝之下利刃皆向沈亦如和夏愈飞来。      “起!”夏愈不知扔出一张什么符咒,地面上突升腾起一道道火墙将风中树叶烧个干净,“你会御剑了么?”      “什么?”沈亦如被问得一愣。      “啊呀,大笨猪,就是你会御剑、飞剑了么,我不知道山下会有这样的妖怪,身上带的都是玩闹的符,没有真正厉害的东西。”夏愈急得在直挠头。      “飞剑?”沈亦如饶是思维已然远快于常人,此时也不及细想夏愈言语中的含义,只是本能的答道:“要说境界的话,大约可以吧,但是我没试过。”      “枉我还夸你练功勤快,上山这么久连点真正有用的东西都没学会!”夏愈这边一面向后疾奔,一面埋怨道。      “那现在怎么办?”沈亦如听了夏愈这话倒也不着恼,只是手上动作不停,须臾间已经结了十几道手印,大声问道。谁知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狂风袭来。      原来那边厢那只老虎见两个小家伙轻轻巧巧应付了一招,心中也是一惊:两个小娃娃倒是有点本事,不过,这点道行要跟老娘过招未免太早了!!一面是虎爪向夏愈那边凌空一抓,一道疾风夹着几丝寒气直冲而去,一面却是虎尾一扫,一道乌金色的光晕直向沈亦如面颊扑来。      沈亦如本来眼见狂风掠过衣袂往夏愈那里去正要上前帮忙,就听见耳后破空之声,知道是虎妖的后招,听这声音,已知这时回头再躲已经迟了,心下一横,更往夏愈那边冲去。原来适才沈亦如所结的手印具是各系的防御之法,方才转瞬之间,他足足在周身布了二十余道,现在他是想凭着这些和他足顶的修为硬抗下这一招。如此向夏愈那边奔了两步,便觉背后一下重击,背后的十余道防御竟登时瓦解,彷如一块巨石打在背后,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口中一甜,知道是受了内伤,但是这一招算是顶过去了,当下强行把那口血吞回腹中。脚下更不停歇分毫,竟然追上那道虎爪的黑风,沈亦如运起全力,连珠价挥出六雷神掌。      夏愈这边价却是脚都有些发软,手中的符都拿不住了,都扑簌簌的飘落在地上那一堆竹剑之上,看见沈亦如舍身救他,不禁着急又担心,看见他用六雷神掌,实在是急得不行:“沈小猪,你昏头啦,不是说了雷助风势么?你想害死我呀!!”    19 19、退敌 ...   夏愈这边价却是脚都有些发软,看见沈亦如舍身救他,不禁着急又担心,看见他用六雷神掌,实在是急得不行:“沈小猪,你昏头啦,不是说了雷助风势么?你想害死我呀!!”      谁知那道虎爪被沈亦如雷光数下,竟然偏了准头,堪堪擦过夏愈身边,直接轰在院中那棵枣树上,那两人合抱的枣树霎时炸开,里边焦黑一片不说,树的经络都被狂风绞的粉碎。      沈亦如这边却是冲的太猛,一时失了重心,直直的撞向夏愈。两人一时摔作一团,两人抬眼望到那枣树,皆是一时无言,此时老虎却是一步步向二人逼近。沈亦如迅速爬起身来,挡在夏愈身前,夏愈在沈亦如身后指挥道:“沈小猪,刚才不错,你试试看,用神识控制那些竹剑。”      沈亦如此时实则连话也说不出了,点点头。稍一运气,便见那数十把竹剑随心而起,在空中震颤,他一时不知自己何时竟有了这般能力,不由大感诧异。      夏愈见他发呆,急道:“赶快呀,本师叔在剑上撒了‘感心符’的灰,可以让剑容易控制,但撑不了多久的,让风吹散了就没用了!”沈亦如一看,果然那些剑上都有些灰烬,心中略一定神,眼中精光一闪,这几十支剑如电光火石向老虎扑去。      那老虎一阵冷笑,一堆竹木削的玩具,也想伤了老娘么?当下也不闪避,依然一步步向前。果然一支支木剑飞到老虎身前便如同力竭般,跌在地上,随后被山风绞成碎片。老虎正得意间,却听“刺啦”一声,一柄寒光闪过眼前,老虎本能的一避,却还是被割掉了半边胡须。原来夏愈方才使了个诈,在一堆木剑里藏了他那把短匕,若不是老虎躲得快,少不得多一个透明窟窿。      那老虎吃了这个亏愈加暴怒起来,不再试探,爪子在地上一按,“呼”的一声向二人跃去。此时沈亦如已然累脱了力,软软倒在地上,夏愈则是跑了两步后便坐在一旁不敢动弹。      老虎见了这个情状,也缓了下来,走到二人身前:“两个如此娇嫩的娃娃,竟然还敢伤了老娘的胡须,不过看在你们鲜嫩味美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她看看地上的两人歪头思索起来,“该先吃哪一个比较好呢?”她瞧瞧晕过去的沈亦如,恨声道:“小娃儿,能耐不小,难得啊,这样难得的宝贝货色要慢慢品味。”又转向夏愈,舔了舔嘴,“先吃这个胖的,这么肥嫩细滑,肯定很好吃。”      沈亦如悠悠转醒,看见老虎巨大的身躯正在向夏愈走去,用力向夏愈那里移动,但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心中焦急不已,“给老观主的呼救符他倒是收到没有啊,怎么还不来啊……”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见夏愈那边抽抽嗒嗒的声音。“啊!老虎要吃我啦!我要被吃掉啦!爷爷、沈小猪!快来救我啊!愈儿快要被吃掉啦!愈儿还不想死啊!”      老虎居然伸出大舌头舔了舔夏愈,说道:“小娃娃,不用害怕的,不会很疼的,啊——”那长满倒刺的舌头刮得夏愈更加害怕,愈发大声的哭闹起来。老虎也不再理他,张开大口便向夏愈咬去。      沈亦如那里吓得一闭眼,只听见夏愈哭叫着,“不要啊!不要啊!愈儿要死啦!”紧接着便听见“咚”的一声巨响,过后万籁俱寂。      沈亦如再睁开眼时,只见夏愈还坐在地上,呆愣愣的看着前方,沈亦如顺着他的目光回首看去,不由得长大了嘴巴:那只老虎竟然四仰八叉的躺在五十步开外的地方,一点动静也无。一时间两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亦如勉强挪动着重伤的身体爬到夏愈身边,只见夏愈眼中满是惊恐,脸上布满泪痕,鼻子下面也是一片水光盈盈,呼吸间还有小鼻涕泡。      沈亦如艰难的抬起手,拍拍夏愈的后背以示安慰,谁知夏愈这一拍之下竟倒抽一口冷气,“哇!……呜呜呜……”      “别哭别哭!我的师叔啊!”沈亦如见夏愈做嚎啕之势,立刻用手捂住他的嘴,“别哭,你这一哭,要是把老虎哭醒了怎么办?”      “呜呜呜……小猪,我怕……”夏愈死死抱住沈亦如呜咽起来,也不知这个胆小的师叔刚刚是怎样把那老虎推开的。      沈亦如一边安慰夏愈,一边死死盯着昏厥过去的大老虎,脑中转过了千般计较,是立即过去将老虎杀死?还是在这里等待观主救援?若要杀她必须趁她昏厥的时候,一击杀之,若在行动间令她醒来,自己和夏愈必成果腹之餐,但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自己伤重动弹不得,夏愈也哭得脱了力,一击必杀的可能性极小;但是若在此等待观主来救,形同坐以待毙——只要那虎妖转醒过来也是死路一条。      沈亦如思前想后,推推扑在怀里抽泣的夏愈悄声道,“观主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爷爷修补阵法时最怕外界打扰,而且爷爷一旦入阵便会闭五感七识……”夏愈眼泪依旧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你别哭了,哭得我心里好烦。”沈亦如别过头不去看他,“唉,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道……”夏愈是惊魂未定。      “……师叔,你身上怎么这么臭?”沈亦如闻到下雨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恶臭。      “是老虎口臭!”经沈亦如这么一提,原本开始平复的心情再度崩溃,“刚才那老虎的嘴张得多大,离我有多近,我都看见她牙里面的碎肉……满嘴的血腥味……呜呜呜……”      沈亦如将夏愈抱得更紧,心中烦躁不堪,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就在此时,那原本伏地不动的老虎竟晃晃悠悠的站立起来,竟然幻化成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看身形竟还是有孕在身的,随后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小妖不知上仙在此,多有冒犯,请上仙念在小妖身怀六甲,放小妖一条生路……”      “上仙?”沈亦如和夏愈原见老虎苏醒心中升腾起必死之念,可听这虎妖如此一说,难道是观主已经回来了?      “上仙若不屑与小妖言语,便请放小妖自行离开……小妖发誓有生之年绝不敢再动观中小仙丝毫,也不会再踏足此处!”那妇人低头等了半晌,也没有一丝动静,心中虽然奇怪,但是刚刚那一拳的威势却是实在叫人后怕,加上担心腹中孩儿,实在不敢再行耽搁,生怕刚刚打他的那个再来那么一下,估计自己就真要交代了,于是从口中吐出一颗鹅蛋大小的明珠来,搁在地上,复又说道:“多谢上仙不杀之恩,小妖无以为报,此物便当做赔偿适才损毁的财产之用。”说完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树林间。      沈亦如和夏愈面面相觑,虎妖这一走,山间的大风也就停了,月亮和星星也从云中露出头来,悄悄看着山上这两个孤苦无依的人儿。      “这就算完了?”沈亦如不可意思的看着夏愈。   “走了?”夏愈吃惊之下眼泪也收住了,“你说他会不会再回来?”   “看他的样子伤得挺重的,应该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来的。”沈亦如这么说着,“那老虎走之前似乎留下了个什么?”   这边夏愈确定老虎走了,终于恢复了点精神气力,勉强走上前去,捡起那枚珠子,却见那珠子紫光流岚,分外明净,“竟是那老虎用精元滋养哺育的宝珠,是难得的宝贝呢!爷爷一定很喜欢这东西!”夏愈说完把那珠子揣进怀里,却又闻到一股恶臭,才想起这是从老虎口中吐出,旋又一阵恶心,又软了下来。   天空渐渐泛起了紫红色,林中的小鸟也开始唱起歌,似乎在昭示着可怕的夜晚已经过去,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三日后——      三天过去了,夏漠观主仍旧是一去无影踪,好在厨房大娘还记得上山有这两位小爷,估摸着饭该吃完了,就差了自己远亲每日送饭上山来。      沈亦如虽吐了血却也没伤着元气,加上观中特有的化瘀丸,又凭着身体年轻以及足顶的修为,三天后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倒是夏愈受了太大的惊吓,夜里老是被噩梦惊醒,可怜了沈亦如每晚上总要哄上个三四回。      经过那夜的一场激战,沈亦如觉得总是在内息上求精进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那么两三下拿得出手的绝招。于是又开始重新翻阅夏愈那一箱乱七八糟的典籍,心中不免有些抱怨,这观主老说自己是山上最有天分的弟子,可也没见他怎么培养自己,沈亦如记得二爷爷说的仙侠故事里,若是有老神仙发现有徒弟中出了奇才,必定会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徒弟有时还看不上老神仙,要偷个懒耍个赖什么的,老神仙还会苦头婆心的劝导。这夏漠观主倒好,发现了沈亦如的聪慧后,不悉心栽培也就罢了,当初给的心法还是有缺失的。      沈亦如随手把一本已经破破烂烂的心法丢在地上,箕坐在箱子前长叹一口气。老观主如今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说是去闭关,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难道这观主是觉得我已经出师,可以接手道观,然后让夏愈和自己相依为命了么?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正在那里出神间,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喧哗,正奇怪间就听到一个极其浑厚的声音,仿佛在极远处又好似近在耳边:      “巨门洞天夏仙长讳漠钧鉴,敝人栖霞派屈翾翎率门下弟子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沈亦如一听,赶忙从门中出来,却见院中空无一人,山腰处云霞蒸腾,异彩纷呈,正向山门逼近!    20 20、天边一片霞 ...   老观主如今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说是去闭关,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难道这观主是觉得我已经出师,可以接手道观,然后让夏愈和自己相依为命了么?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正在那里出神,忽听到门外一阵喧哗,正奇怪间就听得一个极其浑厚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巨门洞天夏仙长讳漠钧鉴,敝人栖霞派屈翾翎率门下弟子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沈亦如一听,赶忙从门中出来,却见院中空无一人,山腰处云霞蒸腾,异彩纷呈,正向山门逼近!      沈亦如大吃一惊,三天前那只老虎已经搞得他和夏愈是草木皆兵,何况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号?!      虽然说那人刚刚自报了家门,但不待回答就上了山,只见那山腰的云霞翻滚缓缓而来,不过几个瞬息就有了千百重的变化,每次变化皆是因地势、风势而生,玄妙非常,一看便知是了不得的道门仙法。而在这云霞间隐约似还有人声。      “好漂亮啊……”沈亦如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妙的仙家法术,心中又是惊讶又是羡慕,不知自己要修炼到何时才能这样腾云驾雾。      这一闪神间再看云霞的位置,竟然已经破了第一道山门,逐渐向观中逼来,此时,凭沈亦如的目力,已能清晰的看到在这云霞掩映中,有十来个锦衣华服之人,一手执各色浮尘,一手捏着决,看样子像是别派的高人,看着聚众而来的架势,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栖霞派来我蜀中山做什么?”沈亦如脑中忽然想起夏愈说过的山中阵法松动,不禁联想起以前二爷爷所说故事,自古以来在修仙者的世界里,常常会有为了抢夺仙山而发生门派间的厮杀,这种厮杀往往是你死我亡、血腥非常,而那些弱小的仙山门派被从世间荡平,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沈亦如一想到此节,身体都不由紧绷起来,连忙冲回房间叫醒夏愈,不管怎么说,夏愈也是观主的孙子,真要有事,从身份上讲也必须是由他出面。      夏愈听见动静其实也已经醒了,正在迷糊间被沈亦如一把扯起,把外间情况一说,立时就清醒了,披上红褂子,小肚子一挺,小手一挥,道:“哼,居然欺负上门了!沈小猪,随本师叔出去看看!”      两人才到得观门前,只见那门前已经聚了十来个人,皆是华服锦衣,灿若云霞,单这衣服便不愧“栖霞”之名。 为首一人,白发银须,只是梳理得是一丝不乱,头顶佩的一方紫金白玉冠,与不修边幅,无为而治夏漠比起来又是另一番仙家气象。      只见那人身披一件桔底金花的海天云霞八卦大氅,黑地金丝雷纹滚边,里边一件月白色绣金流云纹直裾,腰间系了一条金银编做的束带,手执一支玉柄银丝拂尘,那老道看见二人,手里拂尘一挥,捏了个诀,腰间又一阵叮当乱响,想来是腰间还挂了不少玉佩。      “二位请了,贫道乃建康栖霞派屈翾翎,冒昧来访,还请见谅则个!”这人嘴里说着客气话,但是脚底下却是无任何作客的意思,也不看沈亦如和夏愈,大步流星的就想往里边走,显然是没将这小小的蜀中观看在眼里。      夏愈嘴一撇,心道,好个脑满肠肥的老道,你若自称贫道,我们不是要去要饭?!哼,以为爷爷不在就能欺晦山中无人么,我夏愈定要给你几分颜色看看,好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名山大派!      只见夏愈上前一步,恰好挡住那老道的去路,说道:“见谅无妨,但是道长如果就这么闯进去,未免太不懂规矩了吧?”言毕伸手从怀里抽出一张符来,“啪!”一声,狠狠拍在山门地上,手中结印,刹那间那山门之间仿佛凭空有了一道屏障。“我说师侄啊,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连拜帖都不知道下。”      “休得对屈师叔无礼!”   “哪儿来的混账小子!”   “不长眼睛的山野村夫!”      夏愈此话一出,惹得栖霞派众人一阵聒噪,有几个冲动的弟子竟□腰间佩剑,要与夏愈一决高下。      屈翾翎倒是不怒反笑,毕竟他从没将这人称最古老的修仙门派放在心上,何况自己也是修仙者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必要和一个小屁孩子一般计较,于是待到派众弟子安静下来后,缓声问道,“贫道今日来访是有要事求见巨门洞天夏仙长,敢问夏仙长是否方便。”      说话间屈老道略略试了夏愈发出的符咒,心下一沉,居然是“定门符”,没想到啊,这破道观还有点家底。      这定门符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符咒,虽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大符大咒,而且也没什么实际的功效,主要就是在门坏了的时候作为替代品顶一阵的小符。可这道符的因为年代久远、制作工艺复杂、有无堪大用,故而很早就失传了。所以,一般道派若是得了这么一张符,绝对会供在府库里,供来人瞻仰,以显示本派悠久的历史。      虽定门符自己随手可破,但是这样未免太难看,毕竟此次前来是为了商议下一届论道大会之事。当下退后三步,又微微施了一礼,夏愈拱了拱手算是还礼,到是沈亦如很认真的行了个全礼,只听那老道又开口说道:“我派此来确有要事相商,还望观主前来一会。”      夏愈听他这么说,鼻子里哼了一声,沈亦如见状,终是不愿失了礼数,答道:“观主他老人家闭关去了,这两日不在观中。”      “不在?那……”那老道正迟疑间,只见后边人群中闪出三个身影来,青衣银云,赫然正是蜀中观原来的弟子澄明、澄清、澄玉三人。      澄明张嘴骂道:“夏小怪物!装的什么蒜?我师父他老人家,堂堂建康第一大派的堂主,对你是礼数周全,早已给足你们这小破道观面子了,你到还摆起来了!我告诉你,小怪物,要是惹火了我们栖霞派,我师父只要一掌,就能平了你这破道观!”      “不得无礼!”老道立时笑呵呵转头训道,但是言语中却全然听不出一丝生气。这边夏愈却是气得跳脚。难怪这帮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第一道山门,原来是有这几个家伙做向导。      “原来是澄明、澄玉、澄清三位师兄,三位师兄不是去参加论道会了么?看这样子,想来是已经结束了?你们迟迟不回本门也就罢了,却为何会与栖霞派的各位道长厮混在一起?”沈亦如联想到夏漠之前说的估计弟子去了便不会再回来的话,心中已经略略猜到一些,心中满是鄙夷,言语间便不免夹枪带棒。      沈亦如这么一说,倒教澄清澄明两人十分不自在,不拜离山门,便私自投入其他门派,说起来终归是不大光彩。澄玉见状,强笑道:“沈师弟好啊,真是多日不见,这个,由于其中发生某些变故,我们已转拜栖霞派门下。沈师弟啊,我看你你根骨不赖,不如也转投我派,好过在这破观里浪费光阴!”      “呸!你们这三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背叛师门也就罢了,还要在这花言巧语,拐带沈亦如,做梦!”夏愈气的是小脸通红,当下又从布袋里掏出了几张,“爷爷不在,本道观就由本少爷做主,你们给我滚!”      夏愈说罢,左手撤了定门符,右手抛出三张殷红的符咒,口中喃喃自语,两手合在胸前,变了几个结印。      这屈翾翎原以为夏愈掏出来的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小把戏,本不以为意,可越看心越惊,只见那三种符咒飘在空中,一闪一闪,似有红光,“小观主,你这可是雷龙咒?!”      “说对了!”夏愈三字间结印又变换了数个,忽得一击双掌,口中喝道,“去!”三张符咒在空中化作三条紫青色的巨龙,夹带着飓风直冲云霄,众人头顶的原本晴朗乌云,霎时间就乌云密布,天光不见,犹如身处黑夜。      随即巨大的闪电呼啸着从黑云中劈向栖霞派众人。      “哼,这雷龙咒伤不了大老虎,还伤不得你们么?”夏愈抄着手乐呵呵的看着山门外这一众人,他们脸上的表情,那才真真叫一个异彩纷呈。      “徒儿们,快起云霞盾,撤!”屈翾翎心中大骇,要知道这雷龙咒力道刚猛,攻击范围又广,是非常罕有的必杀符咒,一旦被击中是非死即伤。而栖霞派虽有云霞盾作掩护,可也挡不住这三道雷龙咒的威力。此时屈翾翎心中一阵懊恼,早知就先下拜帖,不应如此莽撞,轻视了巨门一派。      可世间哪有后悔药吃,眼见着这天雷滚滚即将劈中栖霞派众人时,忽的山门内华光大盛,又见白光一闪,雷收云散,空中那原本崩的好似铁板的符咒也缓缓降下,飘向门山内。      只见山门中远远走来一个灰袍老道,一手执竹柄浮尘,一手托着三张褪了色的符咒,口中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愈儿,休得无礼!”    作者有话要说:小鬼同学心中无比激动,俺 俺 俺上频道八仙榜了!!!TAT 哈哈,今天后的章节中会有很多门派的出现,啊呀呀,写了这么久了,总算有点热闹起来了。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多多评论啊,鞠躬! 21 21、好不热闹 ...   可世间哪有后悔药吃,眼见着这天雷滚滚即将劈中栖霞派众人时,忽的山门内华光大盛,又见白光一闪,雷收云散,空中那原本崩的好似铁板的符咒也缓缓降下,飘向门山内。      只见山门中远远走来一个灰袍老道,一手执竹柄浮尘,一手托着三张褪了色的符咒,口中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愈儿,休得无礼!”      这一声直接就将山门前那一众人刚升起的云霞盾击碎,道行浅的子弟无不被震趴在地,澄清、澄明、澄玉三人更是被震的吐了血。      反观沈亦如和夏愈都像没事人似的,笑嘻嘻看着狼狈不堪的众人,夏愈还在哪儿客气道,“啊呀,各位师侄,何必行此大礼,师叔我受不起,快请起啊~”      那屈翾翎连退十步,眼看就要出丑,连忙拂尘向后一摆,那柔软的银丝瞬间化成一股精铁,戳在地上,阻断后退之势,这是勉力的一扛,使得胸腹之中一阵气血翻涌。屈翾翎调息片刻,才勉强将气息稳住,脸上不免是一阵红一阵白。      屈翾翎此时肚中邪火上冲,狠狠瞪了澄清三人一眼,若不是听信这三人的言语,以为蜀中观软弱可欺,自己也就不会毫无防备的就上得山来,还吃这样的哑巴亏。      他自诩为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竟也没能挡住这老道的一吼,不禁起了畏惧之心——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么个落魄的道观中,居然还有如此高人,不仅可以收回已经发动的符咒,居然还能在谈笑间用气震碎云霞盾。      屈翾翎不得已收起原先那副上仙的嘴脸,对着夏漠是一揖到底道:“巨门洞天夏仙长讳漠钧鉴,敝人栖霞派屈翾翎率门下弟子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却见那夏漠老道一眼都不往这儿撇,满心的都放在了夏愈身上。      夏愈见了爷爷,想起这几日来受到的惊吓以及欺辱,大叫了一声,“爷爷啊!!!”就扑到夏漠怀中大哭起来。      夏漠见夏愈如此也是心疼不已,不停的自责道,“啊呀,都是爷爷不好,都是爷爷不好。”连原先想好准备责怪夏愈鲁莽一类的话都收了回去。      栖霞派众人此时没有人敢打断这祖孙两的团聚,都默默的在一旁静候着,可看这夏漠擦干了夏愈的眼泪,许诺给他买十筐芝麻糖、五十斤桂花糕、做二十斤风干肉脯这类事情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屈翾翎实在憋不住了,又重复道,“巨门洞天夏仙长讳漠钧鉴,敝人栖霞派屈翾翎率门下弟子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那夏漠老道好像还没听见,居然开始和夏愈讨价还价,说十筐太多,会坏牙,五十斤吃不完太浪费,二十斤肉脯太贵观里买不起诸如此类。      屈翾翎乃是堂堂建康第一大派的堂主,哪里曾受过这种屈辱,要知道在凡间,饶是皇帝,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可在修仙者中,没人管你在下界如何风光,讲的就是强者为王,屈老道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再次朗声说道,“巨门洞天夏仙长讳漠钧鉴……”      “好了好了,别那么大声,也不嫌风大闪了舌头。”夏漠终于起身,摆摆手,也没让他们进山门的意思,淡淡问到,“说吧,来这儿什么事。”      “仙长, 本派此来为了两件事,第一,有一个六百年虎妖,偷食了雁荡归云观紫云真人所炼的洗髓丹后便消失无踪,近日我派打听到此妖虎似在蜀中山附近为恶听。故特意前来……”屈翾翎原本想说特意前来为仙长助力,但是想起刚刚夏漠那震天裂地的一吼,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憋了好半天,才接着吐出一句:“……看看夏仙长是否需要打个下手。”      一听这话,夏愈立马窜过来,搂着夏漠说道:“爷爷,我跟你说,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山里来了一只好大的老虎妖怪,可凶了,后来我领着沈小猪跟他过了几招,完全不是对手,但是后来他又不知是怎样了,突然就跑了,临走之前,还留下这个。”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那颗珠子递给夏漠。      夏漠一眼见到,登时两眼放光,连忙用袍袖一挡,收回袖中,脸上褶子堆成了一团,胡子眉毛乱颤,当即笑道:“想是老虎良心发现了吧。”转头又对屈翾翎说道:“想必适才足下也听到了,那老虎啊,早在三日前就来过此处,被我的孙儿教训了一通后,就不知遁往何处了,想必十日内应是不会再出来为患。”      夏漠一边说,藏在袖中的手也不闲着,里里外外探查了那珠子一番,发现此物乃是一颗修为近千年的内丹,心中不禁大喜,刚才被那些混人搅扰的阴郁之情也随之云开雾散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想来有仙长神威,那孽畜必不敢在此兴风作浪。”屈翾翎心中是一阵抽痛,原想将这老虎捉回来炼丹或降服为灵兽,还特意提前启程,没想到又迟了一步。      “你刚刚不是说两件事么?那第二件是什么,还不快向本师叔禀来?”夏愈看着老道好作弄,不忘在嘴巴上讨便宜,急忙抢白道。      这一声师叔叫下去,原本山外悉悉索索的人声都安静了下来,此刻是无人敢再有任何反驳——夏漠那一招敲山震虎余威尚在,故而所有人都噤声,眼睛齐刷刷看向堂主屈翾翎。      屈翾翎的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眼瞅着就要发作,奈何面前的夏漠实在深不可测,发作不得。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这小娃娃不过是仗着夏漠老道的神威,待到他独处时,定让他瞧瞧我们栖霞派的手段!      这心思一定,屈箮翎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认下这夏愈小师叔,说道,“第二件乃是有关下一届论道大会之事。根据早先议定的轮序,下一届论道会将在蜀中山举行。因贵派长久以来不理俗事,也与现下各门各派毫无往来,故论道会的长老特派贫道前来,看仙长备会事宜有无短缺之处,那吾辈必秉承大会传统,倾吾辈所有,为道长助力。这具体事宜,将由论道大会的长老向观主详说,此刻想来已在路上,应当不日便到。”      “短缺之处啊,”夏漠一听更是心花怒放,称呼也不禁变得亲昵起来,“屈贤侄啊,你看看我这道观,除了我这观主还有那么三分样子,其余那样不缺啊,哎呀呀,贤侄啊,你是不知道这山中日子清苦啊……”      话音未落,就听到山腰似有山门破关之声,紧接着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屈道兄好快的脚程!”众人抬眼望去,却是一只巨大的白鹤翩然而至,盘旋在众人头顶,待那白鹤缓缓落地,近前才看那白鹤上竟是坐了一个老者,白衣白袍,叫人分不清是鹤羽还是人衣,那老者轻轻跳下鹤背,抚了白鹤几下,那白鹤高鸣一声,竟然化成一只纸鹤,老者将那纸鹤小心折了揣进怀里,这才慢吞吞一一向众人拱手算是见礼。      “这位是江夏仙鹤洲百龄鹤翁,亦是论道会的长老之一。”屈翾翎眼见白衣老者跟刚刚自己一样轻慢了蜀中观,生怕老者吃亏自己这边也不好交代,又不好直接上去提醒,只好帮着介绍。      那百龄鹤翁也是荆州地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处事何等老练,看见栖霞派众人灰头土脸,衣衫不整,那不可一世的屈翾翎还在一旁陪着小心的样子,心中亦猜到一些端详,方欲重新上前补了礼数,谁知东面天际两道光芒电闪而至,瞬间就到了众人身前。      却见是两个生的一模一样的青年道人,一样湛蓝的道袍,下摆绣有水纹,所不同者一人水纹为白,另一人却是墨黑色。足下踏着皆踏一柄飞剑。两人悬停在剑上,向屈翾翎、百龄鹤翁单手捏了个诀,齐声说道:“晚辈东海无量剑阁淳于寒、淳于冰拜见百龄师伯、屈师叔。”      百龄鹤翁虽然怀疑屈翾翎的作态,但是他毕竟是仙鹤洲的掌门,与区区一个栖霞派的堂主还是有很大不同,实力也不可同日而语,于是仍然微笑着答了半礼:“果然英雄出少年,东海无量双剑果然不凡,你们怎么不是从烂柯山方向过来?”      那白色水纹的人跳下剑来,把剑插回背后剑鞘之中,笑道:“人说百龄师伯不但神通了得,心思更是缜密,果然不虚。我二人在论道会后先回剑阁换了身衣服,又处置了些门内事务,这才赶来,故而从东海方向而来。”那黑色水纹的道人也一样还剑入鞘,紧跟着施了一礼,冷笑道:“说起来还是屈师叔了得,率着这么多弟子,居然可以拔得头筹,想来那妖虎必然已然是手到擒来了,淳于冰佩服得紧啊!”      屈翾翎听了眉毛一挑,心道蜀中观的老道我惹不起,百龄鹤翁我敌得过,但是你们两个后辈晚生也敢在我面前造次,未免太不将我屈翾翎放在眼里!我若再一味忍让,以后如何在这帮弟子面前自处?栖霞派的面子又往哪里摆?当下亦微微笑道:“哎呀,老啦,比不得年轻人火力壮,这两三天也放不得这许多臭屁啦。”随手一挥拂尘,手里却暗自运力,只见那拂尘的银丝一扬,竟然在地上划出一道尺把宽的深沟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天下忽然而来如此多门派,他们就仅是为老虎和论道大会而来么?清冷了百年的蜀中观就这么忽然热闹了起来。 夏愈得罪了屈老道,又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沈亦如足顶的修为,在这一群名门大派的高手看来又是如何?他会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蜀中观么? 各种精彩,敬请期待! 22 22、九鬼来了,九鬼走了 ...   那淳于冰脸色一变,虽然被他骂作放屁也不敢再作声,只好一时隐忍。淳于寒这时却来解围道:“屈师叔玩笑了,屈师叔现在正值壮年,那会有老一说?吾辈前来本是来向师叔偷招来的,要知那妖虎足足六百余年的修行,加上又偷吃了归云山紫云真人的洗髓丹药,修为直逼千年之境,已经算是近百年来有数的大妖了,而且这虎妖又残害无辜,连各派弟子也被他伤了不少,实在是犯了众怒,论道会上,不知多少人想要扒了他的虎皮、抽了他的虎筋呢!”      他这一说,百龄鹤翁连连点头,说道:“正是,那虎妖作恶多端,早该格杀!”      淳于兄弟亦连连点头,随声附和道,“若晚辈能有幸亲见屈师叔降服此妖,那与徒儿们说起来,曾与屈师叔并肩降妖,面上可是大大有光啊!”      面上这么说着,暗地里这四人心中均在暗骂对方虚伪——这样难得的妖精,哪里舍得杀掉?必然是想收服了做坐骑,不仅威风又可增强自身实力;如若虎妖降服不得,炼成丹药也可,那千年修为的内丹延年益寿不说,更可平白得到至少数百年的道行,一跃便可晋升成为如紫云真人般元婴期的老怪物。      这三人正在虚情假意的应付着,又听一声尖啸,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上空——一只巨雕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此雕两翼展开足有四丈长,浑身乌黑油亮,嘴爪金黄,煞是威风,忽的从上边飘下一个小黑点,缓缓落下,竟是浑身黑衣的猥琐道人,跣足散发,目光阴狠,看见众人,咧嘴一笑,竟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来,吓得沈亦如和夏愈倒退了一步,那人拱了下手,用一种叫尖利的嗓音嘶声说道:“幸会,酆都城九鬼有礼了!”      原本淡定自若的百龄鹤翁见到九鬼到来,脸色刷的冷了下来,后退了半步,右手见礼,左手却是背在身后抽出了两只纸鹤,暗暗捏着诀,眼睛死盯着九鬼,不愿放过此人任何身形的变化。      而无量双剑和屈翾翎亦是齐齐变色,尽皆执兵器在手,栖霞派众弟子一看架势也都纷纷拔出兵器,冷冷相对。      原来这九鬼道号叫做九鬼真人,是酆都城九幽鬼门的门主,为人毒辣嗜杀,是个极为凶狠的角色,偏偏九幽鬼门在川渝一带经营已经,势力盘根错节,实力极强,做事阴毒,百年前更是重伤了原先处于上三派的峨眉山金顶神宫一众高手,几乎将金顶神宫打的绝派灭门,接受了神宫所有的分舵,长老会无奈,不得已接纳了九幽鬼门进长老会,如今更是列名上三派。      百龄鹤翁是素来和九鬼不和的,奈何又打他不过,只是尽量避免和他相处,无量双剑毕竟是后辈,也就不提了,那屈翾翎所在的栖霞派也是上三派之一,只不过作为一个堂主,屈翾翎深知自己与九鬼的差距,要知道这种境况下,便是九鬼寻衅把自己杀了,掌门为了门派安宁也不会为自己报仇,只好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九鬼。      只见九鬼四下打量了周围,周身发出一种浓黑的粘雾,环顾四周道,“看来论道会的上三派就剩那烂柯山了……”,言毕忽然看见夏漠等三人,桀桀笑道:“哈哈,失礼了,到了还没跟主人家打过招呼。”说着又从浓墨中伸出一直乌青枯瘦的手来,青紫色的指甲极尖利,似乎还泛出微微血红,那浓墨般的雾气也顺着手指的方向像夏漠三人而来。      夏愈一见,几乎被吓哭,飞快的躲到爷爷身后。      却见夏漠哈哈一乐,大喇喇伸出手去与他相握,甫一接触,夏漠半只手臂都被那浓墨染了。      屈翾翎在一旁摇头:完了完了,那老道虽强,但却连坏了脑子。要知道那浓墨乃是九鬼的防身秘技“噬灵毒雾”,歹毒非常,那老道却毫无防备,这下说不得要吃个大亏。      谁知只片刻功夫,九鬼脸色□,往后连退了十余步,身上的雾气竟已然变成了灰色,再看九鬼的脸色,竟也退了青色,露出蜡黄蜡黄的皮肤来。      这边夏漠一边甩甩手将手上的墨迹甩掉,那墨迹滴在地上便蚀出一个个小洞来。夏愈沈亦如和栖霞派的弟子不知利害倒也罢了,似百龄鹤翁一类是深知这毒雾可怕的,哪里是这样轻轻甩甩就能甩的掉的?      众人还在发愣的档口,夏漠却嘻笑着行了一礼,道:“这位前辈请了,以后出门还是少带些宝贝物事,最近世道乱,偷儿多。”随后便拿出一大串东西来,什么短剑、须弥袋、玉佩、绳索、铃铛、项圈之类的一大堆,一股脑的丢给沈亦如,又道,“啊呀,刚才一触手,晚辈斗胆探查了前辈的脉息,发现前辈不仅是身中剧毒,这肾更亏虚的紧啊,不禁一时技痒,用我巨门秘术给前辈清理毒血,不过这肾亏一事,啊,还需多食韭菜啊。”      沈亦如和夏愈一听此话,都捂嘴嗤嗤的笑起来。      九鬼这边算是吃了大亏,脸色更是死灰般,口中讷讷说道:“如此,多谢多谢。”原来他方才就与夏漠一抄手的功夫身上带的几十件法宝竟然一股脑给夏漠顺了个干净,看那模样上边的禁制、毒咒、甚至认主的符咒都被解除光了。就连每日服用毒物炼制而成的护体毒雾都被对方举手间几乎破尽,身上剩的这点雾气只怕连个小鸡小鸭都毒不死了。      就刚刚那一下,九鬼身上的战力就丧了五成!他要是此时还不知道面前这人不好惹也就不是老于江湖了。如此不懂动声色间已然有了计较,一面收了剩下的那点雾气,一面说道,“各位,适才方忆起我门中尚有要事要处理,今日先行一步,待大家事情议定之后,差人通知我便是。”说完也不等答话,脚尖一点,忽的飞起,那只巨雕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他轻轻巧巧落回背上,唿哨一声,便扬长而去。      众人更是不知所谓,夏漠这边却是哈哈一笑,转身对沈亦如说道:“刚刚人家送的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不许弄丢了,回头锁到我房里的那个小柜子里去,听到没有?”见沈亦如呆呆的答应了才笑着转身,让开一步,对众人说道:“来来来,屈贤侄和几位都到观中来吧,正好你们说说举办论道大会的要点。晚辈,也好知道具体短缺些什么……”      这众人一听老道自称晚辈,吓得膝盖都软了,忙不迭的道,“仙长言重了,仙长严重了,你这一声晚辈真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才是晚辈,我们才是晚辈!!”      夏漠也不答话,只是哈哈一笑,继续说道,“我这蜀中山冷清多年,又不理俗事,对这论道会也知之甚少,若此刻不向各位请教清楚,待到长老会的长老们来齐了,贫道也不知该向长老们要些什么啊。”      一句话听得屈翾翎冷汗涔涔的,心中又是一阵抽痛,早知道刚才就不说那样大包大揽的话,看来今天注定是要被这老头敲诈。      于是一众人等穿过山门进了观中。这时一些人再也忍不住,开始嗤笑起来,须知这观里前几日就夏愈沈亦如两个娃娃在,没人打扫不说,老虎来那天更是毁了好几间房间,厨房还被轰成了平地,院中地上还堆着夏愈他们烤肉的柴堆,加上那棵已经稀烂的老树,这哪里是道观?简直跟个废墟差不多。      夏漠这里也是一阵肉痛,回头狠狠剜了一眼两个小孩,心道我才不在几天啊?观里就搞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有这帮冤大头送上门,我绝饶不了你们两个!!!夏愈一看见爷爷作色,连忙头一低,躲在沈亦如身后,沈亦如这边一看,知道这实在是戳到观主肺管子了,也是把头埋得低低的,大气也不敢出。      夏漠在大殿前停下,干笑了一声说道:“各位也看到了,这观里的状况实在是不容乐观。本来敝派承蒙长老会厚爱,举办下一届论道会事宜是十分荣幸,照理也应该把我这道观好好修禊修禊,扩建扩建……”夏漠说到此处一顿,转身对屈翾翎说道,“但是实在是山中清贫,有心无力啊,敝观的难处还望屈贤侄可以反映给长老会,要不然就别让我们办了。”      这边屈翾翎还不知怎么开口,那边的百龄鹤翁却接过话头来:“夏观主玩笑了,原本便是轮到贵派举办,怎么可以中途变卦?况且巨门一派作为天下仅存的论道会的创始门派,且资历又是各派中最为古老的,说什么也是不能缺了的。”      “这样啊?可是贫道接管道观之时前观主也未向我说明过此事,所以贫道实在没有任何准备啊!”夏漠开始公然叫苦哭穷,眼巴巴的望向屈翾翎。      屈翾翎知道这是刚刚那句‘全力襄助’的后遗症,这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夏观主不必担心,待长老会到齐之后,无论是钱财、人力方面,但有问题,到时一并提了,定能得到完满的解决。”      夏漠一听这话脸上登时又堆出许多褶子了,做了个团团揖,腆着脸笑道:“如此先多谢诸位,只是诸位也看见了,敝派厨房也被毁了,所以说不得还要麻烦各位道友帮着解决一下今天的晚膳……”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怎样欢乐的一章啊~~~ 望天,有人家里养的小动物搅基么…… 23 23、观主又闭关去了 ...   这边百龄鹤翁和无量双剑听得几乎跌倒,他们也不是参加了一两届论道会了,这到了之后主办方就算不是玉盘珍馐,龙肝凤脑,也必然是要大宴宾客,山珍海味,没想到到了这边,不但没得东西吃,居然还要帮着解决他们的伙食,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屈翾翎更是哭笑不得,单只是刚刚九鬼身上的那些东西随便挑一件也能换十几桌筵席,这老道一下得了那么多,居然还要哭穷,连晚膳都要自己这边出,咬咬牙,也就认了。      好在栖霞派作为建康第一大派,也算财大气粗,一面取了银两吩咐十个弟子下山去广陵城里置办酒菜,一面又吩咐几个弟子过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家什灶具,最后还有几个弟子从观中房间搬桌椅摆了,这才发现这观中竟连一套像样的桌椅都聚不出,只好一面暗骂,一面有掏银子到城里酒家现借。直忙到掌灯时分,众人终于算是吃上了饭。      这时夏漠自己在上首坐了,又叫了沈亦如、夏愈同桌,屈翾翎、百龄鹤翁和无量双剑亦在同桌。      眼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夏漠真是笑逐颜开,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大碗酒,笑道:“实在是多谢各位道友,说实话啊,老道这几十来年,是第一回看见这么多菜色啊!大家别客气,放开吃!啊!”说罢一口把酒灌进口中,滴的白胡子亮晶晶的,也不擦干,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上一碗……      一听夏漠这话,大家也都开始动箸,须知忙了这一整天,实在是饿得不行。      沈亦如却是哑然失笑,刚刚夏漠那话倒也不算作假,上山好几年了,除开能从夏愈那里抢点零嘴什么的,平时哪里能看见一点肉末?平心而论,今天这顿算是这几年来沈亦如吃过最好最丰盛的一顿了。      这厢沈亦如在感慨伙食,那厢的夏愈已经甩开腮帮子胡吃海塞——碗碟里的各类骨头已经堆成了山。      席间屈翾翎等人频频向夏漠敬酒,夏漠也是来者不拒,一顿饭吃了足有两个时辰,直喝的夏漠一张老脸通红,屈翾翎等人更是已经趴了一桌。      沈亦如看看情况,只得跟吃撑了的夏愈一道把夏漠扶了,搀回房间,谁知夏漠刚刚到房间就立马睁开眼睛,刚刚还通红的脸一下就恢复如常,微笑道:“愈儿,亦如,今天可算吃了顿好的吧?你们回去睡吧,不用管我。”      沈亦如和夏愈方从夏漠房中关门出来,便看见院中的酒席已经收拾干净,刚刚还好像烂醉如泥的众人都已经各自睡了,屈翾翎、百龄鹤翁、无量双剑则是在大殿屋檐下打坐入定。夏愈浑浑噩噩,沈亦如却是暗自惊心,这帮人心机如此之深,留他们在山上还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沈亦如一早起来,就看见栖霞派众人已经在做早课,好不热闹,一众弟子列了队伍,几个穿红衣的领着在练功,澄明他们正在末排里,显然对这功夫还不十分熟练,那屋檐下打坐的屈翾翎、百龄鹤翁、无量双剑四人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是泥塑木雕的东西一般。      正自愣神间,就听见山门前又是一阵喧闹,瞥眼看去,那门外林林总总居然站了几十个人。沈亦如暗忖这些恐怕又跟屈翾翎他们是一路的,心里知道这时间夏漠夏愈都是叫不醒的,所以独自一人打点精神出去迎客。      出得山门,就看见刚刚预估的还是少了,原来这帮人站满门前砖地之外,还有许多挤在上山的石阶上,还有许多乘飞剑、异兽、飞鸟悬停在空中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服色各异,加在一块足足有百十来号人,里边还有打了旗号的,仅从这服色装束来看,也有十余路人马。      这帮人看见沈亦如穿的寒酸破落的,年纪又小,所以还不等沈亦如讲话,一帮人乱哄哄就向观里走,更有几个人看见屈翾翎他们,开口就叫:   “百龄师兄!屈师弟!淳于师侄!来得好早呀!!”   “哟!看样子昨天已经大吃了一顿啦!诸位我就说昨天不要在山下耽搁,直接上山不就好了么?少吃一顿吧?!哈哈哈哈!!”其中一个腰粗膀圆的大汉一看院中许多的桌椅大声笑道。      “元修就知道想好事!若是你昨天就来,人家就不要吃了吧!”旁边一个清秀颀长的男子朗声笑道。      “屈师叔祖!”   “百龄师祖!”   “淳于师叔!”   …………   一时间蜀中观前热闹不已,到这一天上午,天下有头有脸的修仙门派竟是来了足有三十来家,把个小小的蜀中观挤得满满的。      这时节沈亦如虽然想要帮忙接引也实在是力不从心了,这么多人在一起寒暄叙旧,各门派乱得沈亦如都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只听见满耳的“师叔”“师伯”“师侄”“师祖”,这之间的辈分简直是乱得一塌糊涂。      沈亦如无奈,只好去请夏漠起来主持大局。      到了夏漠门前,居然没听见夏漠打呼噜,沈亦如略觉奇怪,轻轻叩了叩门环,里面竟是悄无声息,沈亦如耐着性子又敲了几次,还问了句:“观主,您起床了么?外面来了许多门派的人,徒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谁知还是没有动静。无奈,只得用力推了推门,竟然应手而开。沈亦如进去一看,里面居然空无一人,连房中诸般家什物件都消失的一干二净,真真是叫个家徒四壁——房里就只剩下墙了。      沈亦如揉了揉眼睛,只见房中地上有一件物事,他走近捡起来,正是昨天从九鬼真人手里拿来的一柄短剑,下面还压了一张字条,上面是夏漠标准的小篆字体:   亦如我徒   为师久居山中,一时没见过这许多人,有点怕生,现已带着愈儿闭关去了。观中诸事便暂时交与你掌管。   门外众人若问论道会事宜,许你便宜行事,但是只要记得一条宗旨,若要我们出钱,便不办。   师字      拿着这张字条沈亦如不禁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怕生?这也算闭关的理由?就这样把道观和这么一大堆人甩手丢给我么?正要转身出去又看见字条背面还有两行小字:   这柄短剑还算不错,暂且供你防身,回头记得还我。      沈亦如一咧嘴,却怎样也笑不出来,这观主的抠门今天算是见识了。沈亦如摇摇头,把短剑贴身藏了,又迈步出去。      这时观中已经到处都是人了,沈亦如印象里原先广陵城里元宵灯市也没有这么密集的人流,况且这里远比城里乱:这里可不光有人,还一大堆巨鸟神兽,此时,蜀中观内真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沈亦如眼见这样实在不好处理,硬着头皮刚想维持一下秩序,只听到上空传来一个极为清亮的声音,盖过众人的喧闹:“诸位道友静一静!”      这声音中饱蕴气道,只一声居然把数百人的喧嚣一下子压制了下来,观中变得鸦雀无声,几只胆小的灵兽居然都给吓的尿了。      沈亦如大为感激,便想从众人中找出方才说话的人来。      只见一个人背对着沈亦如,四下做了个团圆揖:“诸位道友请了!在下烂柯山洗心泉奚月白,受掌门之命,特来此主持下一届论道会的筹备。照例呢,一次论道结束之后,长老会会集结在下一届的举办之地,除了确认地点、明确筹备细则外,也是看看是不是有需要协助的事情。现在既然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吧。请各位长老会的成员进大殿奉茶,其余的道友、弟子之类的请在殿外少待,稍后我们商议出结果自会通知各位。对了,我看归云山观的云华真人也来了,自然也请入内。”      这人不是别人,正式“上三派”之首的烂柯山洗心泉派掌门烟波棋叟的关门弟子奚月白,以为人谦和、道法精深加之一副英挺的青年容貌,在女修仙者颇得垂青。      言罢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来,一个青衣道人手执竹杖,一边点地一边飘然进了殿,原来是个瞎子。      沈亦如一听那奚月白声音,竟是如入梦魇,这声音透着一种异样的熟悉,虽然看不见面容,但是只看身形也觉得十分眼熟。沈亦如不禁快步往大殿走去。      这时殿中早已换了布置,那奚月白自己在主座坐了,又请那个瞽道云华子在上首坐了,然后依次便是屈翾翎、百龄鹤翁、无量双剑等人。总共十一人依次坐定。      “九幽鬼门的九鬼真人没有来么?”奚月白一看见屈翾翎对面无人,不禁奇怪。      “九鬼老儿昨日就来了,然后见烂柯山并未派人前来,便说门中有事,又走了。”这百龄鹤翁却是唯恐天下不乱,存心让烂柯山和酆都城结梁子。      “九鬼道兄说了,事情议定之后差人送信便可,长老会之决定,酆都城一体遵行。”屈翾翎倒不是特意回护九鬼,只是上三派之间若发生争斗,必然是大事,到时候反倒让这些门小派——百龄鹤翁便是其中之一,得了便宜。      奚月白如何不知?当下点点头,一捻边发,笑道:“既是如此,那无妨。那我们便开始吧……”此时,忽听得有抠门之声,不禁怪道,“是何人?”      “在下本处蜀中山巨门一派弟子沈亦如,奉观主之命与各位商议论道会事宜。”沈亦如谨遵夏漠教诲,虽内心隐隐觉得不妥,却也硬着头皮来了。      “你……你说你叫什么?”奚月白听到沈亦如答话居然猛地一震,站起身来,急忙问道。      “沈亦如。”沈亦如愈发觉得这人熟悉的奇怪。      “你进来答话吧!”奚月白连忙唤道。      沈亦如进的殿来,看见主座上的奚月白,一时竟是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只见那奚月白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口若朱丹,剑眉星目,眉心一点朱红,头上松松挽了一个髻子,插着一支龙纹白玉簪,身着一件月白色丝袍,系一条墨锦白玉带,腰悬烟灰色绦带,外罩一件灰色羽纱褙子——却不是沈亦如的二爷爷是谁?!    24 24、奚月白 ...   只见那奚月白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口若朱丹,剑眉星目,眉心一点朱红,头上松松挽了一个髻子,插着一支龙纹白玉簪,身着一件月白色丝袍,系一条墨锦白玉带,腰悬烟灰色绦带,外罩一件灰色羽纱褙子——却不是沈亦如的二爷爷是谁?!      这时奚月白看见沈亦如模样也是愣在当场,不过他毕竟是久历风雨的人,又最讲求风度,所以很快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拉过沈亦如,笑道:“夏观主不能来么?既是主家来了便也请坐下。”说话间便把沈亦如拉至身边,安排他在主座坐下,自己又去了一张椅子坐下,看了看众人:“既然人全了,这就开始吧!”      “众位也看见了,这蜀中观实在是破落不堪,实在难以担当论道会这样重大的责任啊,只是今天这点人就几乎已经不堪重负,若真举办,到时候那几百个门派的人员,大家总不成都睡在野地里吧?!要我说还是直接跳过,下一届直接在我们锦元门,保管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哈哈哈……”说话的正是那个虎背熊腰的唤做“元修”的大汉,他是山东锦元门的堂主,天生神力,体术精强,性子也最是粗豪,头脑却未免简单些,说话也比较直爽,最是没有心机的一个。      果然他这一说殿中倒有一半人大笑起来。      奚月白眉头微皱,心道:这个元修头脑也太简单了,刚刚已然跟屈翾翎私下碰了面,早已知道这蜀中观并不像原先想象中软弱可欺,至少那个夏老道绝非易于,制止已发动的雷龙咒,喝破云霞盾,一招逼退九鬼……虽然没有真正交过手,但是照这样看对方实力起码不弱于师傅烟波棋叟,现下此人避而不出不知道是有什么打算,怎么可以就这么贸贸然指谪人家?当真是头蠢牛!      奚月白神色不变,嘴里笑道:“元修道兄真爱说笑,众人皆知,这蜀中山巨门一派相传起自商末,距今已有近两千余年,实在是论道会中最为悠久的名门,更是当时创立论道会的十大家中硕果仅存的一支,说什么也是不能跳过的。   不过元修道兄所虑也有道理,眼下这蜀中观破败也是实情。无论是场地还是房舍都难以满足大会的需要。不过既都是道门同修,论道会又是我们修道之人的盛事,于情于理对巨门一派帮衬一把都是应该的。大家说呢?”      奚月白不亏是烂柯山的主事,思虑甚是周密,这番话,轻轻巧巧就把元修那句话揭了过去,又不伤人家面子,对巨门一派更是大加吹捧,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看法摆在台面上,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叫人连反对都找不到话茬。      殿中各人除了元修无不听得暗自心惊,暗道这姓奚的是个难缠的角色,看来烟波棋叟十有□是要传位给这人了,烂柯山能独擅这三百余年人物果然非凡。      屈翾翎听奚月白话已讲开,上三派之间勾心斗角虽是常事,但是对外还是要装作一团和气,故连忙高声应和:“奚师兄说的不错,既如此,我们栖霞派离得尤近,自然是当仁不让,这观宇扩建所需钱财我派出一半!”      屈翾翎这一声师兄叫的沈亦如一头雾水,要知道,奚月白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的样子,而那屈翾翎却已显出老态。      沈亦如却不知,这奚月白已年过六十,却因洗心泉派对驻颜一术颇有独到之处,故而一直保持着青年的容貌。而这屈翾翎算起来是烟波棋叟的晚辈,入门又晚于奚月白,故这一声师兄并没有叫错。      众人见同为上三派之一的栖霞派高调跟进,加上不在场的九鬼又表示一体遵行,上三派实际上已经算是全票通过了,这个会开到这里其实已经算是开完了。      沈亦如一见不用本派出钱,已是长吁一口气,便一心都放在容貌酷似他二爷爷的奚月白身上,心中是五味陈杂,不知如何是好。      其他门派也不是各个都像元修那么不长眼的,赶忙一个个开口附和,不一会就连元修都已经转了话头,基调定下,余下事宜便是水到渠成:      首先下届大会在蜀中山开自是无疑,修缮扩建观宇一事么,钱财大家凑份子出。奚月白等人带头,没一会就分派的清清爽爽:   建筑所需的木材一是就近砍伐,近处不够的,就到云贵等地山中伐取,这事自然交给身在酆都的九幽鬼门办理。人工自然是中原门派去请。      诸事已定,众人喝了茶,差人出去宣布了事宜,又开始下一个议题:降妖。      “说起降妖,我听说云华道兄远从雁荡来时,路上也斩了一只妖龙,那一战真是气吞山河啊。”轻轻搁下茶盏,奚月白对一直一言不发的瞽道笑道:“此次这只虎妖听说也是偷吃了归云山的丹药才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想必道兄定是奉了紫云师叔的法旨来收服那妖孽了?”      奚月白虽说的淡然,这却是暗藏机锋了,一面挑明这虎妖之所以有能力行恶是因为你们看管不善,一面夸云华子道行了得,一面又说云华子想要把抓这老虎的事情独吞了。要知道这殿里殿外有多少人盯着这只老虎?谁愿意这东西独独归了哪家?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殿中诸人无不竖起了耳朵听瞽道怎么回答。那瞽道微微一笑:“月白师弟说笑了,来时路上确实是见了一条妖龙,不过那妖龙法力高强,我用尽气力也没能伤了他,教他溜了。至于这只虎妖,实在是本派丹炉看管不严,我临行前家师也确实颁了一道法旨,不过是叫我协助大家围捕虎妖,格杀便了。”归云山也是名门,虽然并不在上三派,甚至不在十家长老之一,但是门下实力之强却是不下于上三派的,掌门紫云真人更是天下有数的高人,连烟波棋叟、栖霞派门主都要礼让三分的角色。      奚月白见瞽道三两句话就把事情撕掳的一干二净倒也颇觉佩服,当下打了个哈哈:“如此甚好,我们此次来了这许多人,都算是各派中的精英,此次大会结束的又比往年略早,此次除妖就当做一道额外的论道考题,由各派弟子出手,诸位师叔伯兄弟就不要插手了。”      他这话一出殿中倒有十成十都在骂他奸猾了——这论道会刚刚结束,各派真正强力的弟子多数回山,带来的不过是充门面的,更有像百龄鹤翁、瞽道这样的单刀赴会的人,只让弟子出手?      反观这烂柯山却特意安排了纯字辈最为出色的十二名弟子!!栖霞派的屈翾翎也是带了栖霞派精兵强将而来,这样一来那老虎十有□要归这两派了。      可是瞽道不会开口反对,屈翾翎不必要反对,又等于上三派通过,下面各人虽然不服,但是也只好先答应,心里已然开始计较等会就传信回去搬兵了。      这下两件大事都已议定,奚月白吩咐人先陪沈亦如出去,临走却在沈亦如手心留了一张字条。复又回身,关上殿门,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议。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大家又是一阵海吃海喝,只是这次换了烂柯山做东罢了,用罢饭,沈亦如便一人来到大殿后的树下,手里攥着白天奚月白给的纸条,上边写着:殿后树下,戌时,末了画了一把小剑的图样。      那柄小剑的样子正是沈卿翰留下,沈亦如吃到腹中好容易吐出的那柄玉石小剑!!      那人真是二爷爷!二爷爷不是死了么?怎么竟然还活着?还变成了仙人?这是怎么回事?那他当时为什么要走?爷爷出事他为什么没有回来?沈亦如脑中一团乱麻,嘴唇咬得青紫,都渗出血了也浑然未觉,小小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孤寂而倔强。      沈亦如眼看着树梢上的那轮白月,仿佛看见爷爷一袭白衣在房中鼓琴,二爷爷青衣玉笛合奏的景象,而今爷爷已经走了,这个幼时最为崇拜喜爱的二爷爷又究竟是谁呢?      正在胡思乱想间,就见月光照射下,一人闪了过来,那人身形极快,抓了沈亦如的右手几个纵身,已经出了蜀中观中。      到了一片林地,那人松开沈亦如,转过身来,正是奚月白。只见他换了一件水绿色布袍,绀青色腰带,腰间还插了一支碧绿的玉笛——这是沈亦如记忆中二爷爷的装束,沈亦如一见之下,原本已在眼眶中打滚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把抱住奚月白痛哭起来:“二……二爷爷,爷爷,爷爷他走了……”      奚月白神色也是一黯,脸上神色变了几变,终于强压下悲痛,微笑着轻轻拍了拍沈亦如的背:“我的如儿受苦了。”      好一会沈亦如才平复下来,奚月白见沈亦如哭得差不多了,便温言问道:“如儿,我来时路过沈家庄,怎么已经人去楼空了?你又是怎么进了这蜀中观的?”      “什么?陈福跑了?”沈亦如心中不禁凄凉,原想练成了本领便可回沈家庄报仇,却不想糟了如此变故,不免心中对奚月白的怨恨又加深了几分。      “如儿,我不在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何事?”奚月白见沈亦如神色有异,追问道。      此时沈亦如已从与二爷爷相认的情绪中出来,想起这些年的经历,加之又与奚月白分离数年,不免起了了隔阂,生了怨恨:   你是仙人,你走之后爷爷每天长吁短叹闷闷不乐时你在哪里?   爷爷过世你在哪里?   管家和恶奴欺负我时你在哪里?   爷爷的尸体被扔出门外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被然扔出家门挨饿受冻的时候你在哪里?      沈亦如年纪虽小,但是这几年经历了诸多事情,心志远较一般同龄人成熟,这些年的苦痛已经将他变成一个内心颇为内敛倔强的性格,方才一时激动相认,此时却又记起之前所受的种种苦痛,神情不自觉间已经有些生硬,他别了一□子,脱开奚月白的手,说道:“爷爷死后,管家陈福霸占了田产,把爷爷的尸身和我丢出门外,幸得夏观主收留,又殓葬了爷爷,我也就留在观中修行,以求可以亲手为爷爷报仇,夺回沈家的田产。”      “……”沈亦如说的轻巧,在奚月白听来却字字如洪钟般敲入大脑,加之他先前仔细打量过沈亦如:一身破旧不合身的道袍,一双满是老茧的小手,身形又黑又瘦,神情中已不复当年的懵懂天真,却是一派坚毅,想必是受了不少灾劫,心中更是愧疚不已,道,“是二爷爷不好,让如儿受苦了。”伸手揽过想沈亦如,却不想被他侧身躲开。此举,让奚月白平和的心起了波澜,想来确实是自己走的太绝情,若时不时能回来看看,或许如儿就不必吃这么许多苦。      如此两人沉默了半晌,沈亦如首先打破沉默,对着奚月白一揖到底,生硬的说道,“爷爷便葬于这蜀中山上,不知奚仙长可愿同去祭拜。”      奚月白一听此言,神色一黯,想来如儿对自己怨恨已生,再加上多经磨难,使得性子偏激了,若想化解怕是不易,便叹了口气,说道,“那由如儿领路吧。”      于是这二人一路无话,便来到了后山之上。      奚月白一见这青石板碑,对未曾谋面的夏漠老道生出了些许感谢和歉意。奚月白原本就知道这老道与沈卿翰交好,但在此观如此贫寒的境况下,居然还能为他立如此体面的碑石,着实有上古遗风,真不愧为资历最老的门派。      再看石碑周围甚是清爽,不积落叶,不染浮灰更无杂草,想来一方面是沈亦如常来祭拜,另一方面也是那夏漠观主在此布了什么符咒。      一个漠不相关的人都能对卿翰如此上心,而我竟一去不返……想到此处,奚月白心中一阵抽痛,原来那自以为斩断的情思依旧在心,只是自己未曾注意。奚月白心中曾不止一次的设想再与沈卿翰重逢的画面,却怎也想不到,那一别却是再见无期,虽也有想过卿翰是一界凡人,逃不过生老病死,可这死别却如此突兀的发生在眼前时,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那曾以为早已看破生死,心如止水的心境,在卿翰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奚月白抽出玉笛,对着石碑一拱手道,“卿翰,月白来迟了……你也知我素来不善表达心思……唯有再为你吹奏一曲。”      说罢,奚月白将玉笛横在手中,心中仿佛响起了沈卿翰那悠远、平和的琴声,和着琴声,奚月白又吹了当年那一曲熟悉的琴笛和鸣之音。只是这笛音依旧,却再难寻和鸣之人。      奚月白不知何时已泪湿了双颊,哪儿还有什么关门子弟、什么道门仙长之态,剩下的只是一个为情所伤,为情所悲的凡人。      那边沈亦如虽也是触景生情,却更激发了对奚月白的怨恨,爷爷走的时候不在身边,此时在这装腔作势又有何用!不禁冷哼了一声。 24、奚月白 ...      此时奚月白已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并未发现沈亦如有异,一曲吹罢,又化出了酒壶酒杯,默坐于碑旁,为沈卿翰倒上后,便自斟自饮起来,渐渐的有些醉意,口中便不自觉的喃喃说起了往事。时而大笑,时而抚碑,时而沉默,最后竟抱着石碑大哭起来。      沈亦如在一旁看着尴尬,也不知如何安慰,想着或许此间就留二爷爷与爷爷独处会好些,便转身想回山门。      此时听得二爷爷突地来了一句,“如儿,你可愿拜入我门下,随我修行,总好过在此观中……”      “多谢奚仙长美意,亦如在此间过得很好……告辞!”说完变大步离开,竟从未回头。      只留下黯然的奚月白独坐在墓旁,“这性子道于你同出一辙……”      第二日墓前,酒杯酒壶不在,却多出了两节断笛。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就是这样慢慢发展着……命运的齿轮又会将沈亦如推向何处呢? 撒花,到现在,哇咔咔,我更新已满1.5W,坦然了。 后两天,可能不会在如此勤奋啦(抽打),将会致力于修改前三章。 谢谢各位一直在看鬼鬼的文…… 原本想发挥巨门一派抠门的传统,每次3000字,但实在不忍心将此章的气韵打断……所以发了这么多,亏了!哈哈(<----别怪我啊,我都和夏漠老道学的) 25 25、困阵 ...      第二日清晨,沈亦如红着眼睛推开门,就看见门外已经站了一群人,为首的五个正是奚月白、屈翾翎、百龄鹤翁和无量双剑。      奚月白看见沈亦如的模样,心中一疼,脸上却是微笑道:“你起来了?依照昨天议定的章程,虽然蜀中观扩建观宇的工程还要等中原那边把图样和工匠带来才能正式开始,但是一些建筑用材却是可以开始预备了,我们来时也看了,这蜀中山林木也算繁茂,我们打算分四路在山中取材,顺便也搜寻那虎妖所在。但是一来这山林甚广而我们路径不熟,二来蜀中山毕竟是道家仙山,山中不免有许多禁制,所以还要请小道友领路才好。”      沈亦如虽然气奚月白,但是终究是明白轻重的,况且若说昨天奚月白的举动对他没有一丝触动那是假话,于是拱手说道:“既如此亦如自然遵命,但是分了四路,我却没有□的本事了。”话音刚落,屈翾翎身后就闪出三个人来,原来是澄明澄清澄玉三人,沈亦如一见三人心中暗骂三人无耻,口中说道:“既有三位师兄在,那就好办了,我们各带一路下山便是。”      须知斯时建筑皆以木构,似起道观庙宇、殿阁楼台之类的结构尤为繁复,中国古建向来讲究的是严丝合缝、一拍即合,通体榫卯结构,道观这样的建筑为了讲究气派恢宏,又要追求与天地沟通的神圣感,规模形制都是比一般建筑要高大的,加上这次又是为了论道会而作,尺度更不能小了,所以这木料的选材也是极为严苛,非数十年的大材不能用,便是铺作——如斗拱榫卯一类的,用的材料也都要求从宽选择。      奚月白这一路自然是由沈亦如领头,由南面下山,澄清他们也各带了一路分从另外三面下山去了。      话说这边沈亦如这一路下山,沈亦如竟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陌生感,这是蜀中山么?!为什么山中景物不过这几日就仿佛天翻地覆一般?!从山门出来到现在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不要说成精有灵的佳木,就是一般的成材之树都没有了,所见之木,最粗的不过碗口,那些上百年上千年的古树名木呢?      而且这南面,还是沈亦如采药伐木最常走的路径,往时可以用来做记号的大树竟然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那些平时随地可见的药草仙芝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满地都是些杂草野灌,若不是这是大白天,而且身边跟着这么一大群人,沈亦如简直要以为自己中了什么魔障了。      奚月白也是十分奇怪,昨天各派也是从南面上的山,一路上见了不少的灵木佳树,当时还暗赞蜀中山山虽不大,但端的是灵气逼人,不愧是巨门一派依仗数千年的仙家名山,但今日再见,几乎是以为到了什么荒山野岭。      奚月白本人不但修为惊人,目力更是了得,记心也是十分擅长,一路上到过了十余处昨天看到的地标,比如这块巨石旁原有一棵千年古槐,那个山涧那里明明应该有一棵数人合抱的巨木……可是居然什么都没有了!奚月白一开始也疑心是什么障眼法,立时便开了慧眼,竟是丝毫无异!加上昨天上山之时为了下山方便还在一些树木上施了法术,今天再看居然连法阵都不见了!      奚月白暗自心惊,知道这必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阵法起了作用,立马叫停了队伍,原地结了个混元阵,让沈亦如呆在自己身边,然后用千里传音术与屈翾翎等三路人马说了此事,得知其他人境况与这里相同之后,更是不敢大意,要知道山岳之灵最为浩荡,能够掩盖绵延数十里整座蜀中山的阵法绝不是一般人布得了的……但奚月白在几厢试探之下,发现此阵虽大,却无伤人之意,似乎只是为了掩盖山中灵气而布。      但若只为掩盖灵气而花费千般心血,布如此大阵,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奚月白此时面上虽然镇定,但是心思却早已转了几回,所有关节都想了一遍,他知道此刻若不小心应对,只怕今日各门各派所有的人都要折在这蜀中山上!      当下再不敢大意,一面在手里押了几张符咒,凝起全身气息,森严戒备,所有法宝都已拢在袖中,以备随时出手。一面吩咐众人凝神戒备并按阵法小心行动,千万莫乱了方位,同时提醒另外三路人处置方法,随时联系。      众人见奚月白如此如临大敌,也知道情况非同寻常,整支队伍都显得无比的宁静紧张,所有人都像绷紧的弦,生怕一不小心落入什么阵法就万劫不复、尸骨无存了,行动的都小心翼翼起来。      如此又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众人中倒有大半受不了这气氛,倦怠下来。只是这气息一阻,周围景象居然骤然一变,仿佛换了一个地方。      此时奚月白知道自己算是着了道,但此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样一直戒备,极耗元气,普通弟子撑了这半盏茶已属难得了,此时才注意到沈亦如居然还是神凝气聚,不由颇为惊讶,“按如儿所说他入门不过四年,居然有这等修为。”奚月白此时倒是心中颇觉欣慰。      就是这一分神的功夫,沈亦如已然觉察到后方气息有变,一回头看见奚月白若有所思的模样,略定了定神,说道:“奚仙长,若我所记不错,前面不远应该有个标记,我想到前面看看。”      原来这走走停停间,已经快到梧桐所在的地方了,沈亦如对着满山的木精树怪最为熟悉的就算是梧桐了,他倒是很希望梧桐还在,能够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奚月白看了看沈亦如,又回头看看各派弟子,知道大队人马行进终于是不行了,但是一直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不放心沈亦如吧,又总不能把这帮人留在这里啊。所幸看着沈亦如精神尚好,只好点点头吩咐沈亦如小心,便让他一人去了,谁知沈亦如刚走出混元阵范围,就像走进虚无一般,消失不见了,奚月白大吃一惊,刚想站起冲出去,又看了看周围已经吓得发抖的弟子,只得强行稳定心神,一面叫众人各守本位,一面对自己说沈亦如一定会逢凶化吉。      这边沈亦如刚走出圈子就猛的觉得周围空间一阵挪移,再回头看时众人已经不见踪影,心中也是一惊,但是他现在性子已经十分沉稳,须臾就缓了心神,再次凝神戒备,才发现居然已经到了梧桐所在的那个所在,在向周围看看,古木巨树,参差林立,一株绿皮梧桐亭亭立在眼前。他不由大喜,往前急走了两步,就听见一声娇叱:“沈亦如,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夏仙长竟然没教你守信重诺么?”紧接着一道绿光闪过眼前,正是树精梧桐。      沈亦如一见梧桐大喜道:“梧桐姐姐,见到你真好!对了,这山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是梧桐姐姐使得法术么?”      梧桐却不理他,扭了一下,还坐在那块青石上,拍了拍水绿色鞋面上的浮土,道:“亦如小儿,先别忙说话,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沈亦如这才想起,上次雨梧桐见面时曾经有一个“十日之约”的,从那天算起来到今天已经过了十天了,可是这几天事情一件接一件,倒真是忘得干干净净。当下赧颜道:“啊,是我忘记了……还请梧桐姐姐见谅。”      “哼,一点没记性!”梧桐却是不领情,柳眉一竖,“既然来了,就让姑奶奶来试试你的成色吧!”      沈亦如慌到:“梧桐姐姐,啊不是,我是……那个……梧桐姐姐,这山上变成这样是怎么回事?是你弄得么?”      梧桐见他手忙脚乱语无伦次的样子也是再也绷不住,扑哧笑道:“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你们观主的脾气么?他那抠门的脾气,能舍得让着满山的仙木、灵药给那些人才有鬼呢!至于这个阵法当然也是他老人家布的,我们可没这种能耐。”      沈亦如听梧桐这么一讲也是忍俊不禁,夏漠居然为了不让人家砍自己山上的树搞了这么大一个阵法,把外面那些人吓得……想想平时夏漠的作为,不禁在一旁笑得打跌。      梧桐待他笑的够了,说道:“这事你可别说出去,吓吓那帮人也好。本事不怎么样,架子还那么大!什么东西!?”      沈亦如一听只觉得梧桐这句话未免有点不通,就他来看,这些门派的人还是非常厉害的,什么御剑飞仙,各种神兽飞禽,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看他们练功的时候诸般法术也远比自己会的要厉害得多,其实嘴上不说们心里实在是有点自惭形秽的。平素心里这么想嘴上可能并不会这么讲,但是沈亦如不知为何觉得跟梧桐是可以说实话的,便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谁知梧桐听完之后居然大笑起来:“沈亦如啊沈亦如,说你呆你还真拿自己和猪去比呀?你能在巨门一派里修行是你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居然还去羡慕那些个雕虫小技。你梧桐姑奶奶告诉你,那些个本事是个人就能使出来!”    26 26、抠门的老道 ...   梧桐见沈亦如面露惊讶,知是他不信,一跺脚道,“哼,瞧你小子可怜巴巴的,算了,姑奶奶吃点亏,露两手给你瞧瞧。”      语罢,右手一翻,沈亦如脚下的土地竟然一阵翻动,紧接着喀喇裂开一条缝隙,紧接着四道树藤做成的墙把沈亦如围在当中,并且还在不断变粗,瞬间里边已经挤压的沈亦如只有呼吸的空间了,沈亦如刚想用力,梧桐又是一翻手,那些树藤一下又都收了回去,地面也平复如初,只把沈亦如惊得呆在那里。      “看见没?这是木系法术,唤作古藤棺,可攻可守,绝对比那个什么云霞盾厉害得多。像这样的小法术其实不难,以你的修为完全可以做到。怎么样?想不想学?”      “想!”沈亦如见这招是厉害非常,又听梧桐说愿意传他,竟高兴的跑到梧桐身边扯着梧桐的水绿裙摆道,“梧桐姐姐,快教我快教我。”一副无赖相十成十的像足了夏愈。      梧桐见了,忍不住扑哧笑起来,“若不是看你和夏仙长感情甚好,是绝不会传你的,你要记得,你以后别老抢夏仙长东西吃,要知道让着他些,听到了么?”      “嗯!”沈亦如口中答应,心中却暗道,切,要我让着夏愈那个小胖子是绝不可能,要知道这山上日子清苦,就指着欺负他为乐了。      如此,梧桐向沈亦如便说了此“古藤棺”之法要诀。      沈亦如一听,心中豁然开朗,此间的要诀竟于夏愈那箱杂书中所载的各系法术异曲同工,讲的便是将体内的内息化作五行之一,借由天地灵气,操控五行。好比这古藤棺,便是将体内真气木化,根据地势,使得此间藤类植被快速生长,并控制他们生长的走向,以此达到禁锢、乃至扼杀对手的目的。      一想通此节,沈亦如不经有些犹豫,因为通读过各系修行之法,明白一旦将自己的真气五行化,便不可逆转,此生变只可修行这一类的功法,或有人天生生就某属性的灵根,也只可多习一种功法而已。而这修仙之术讲的是一个圆融、通达,若早早的便定下功法属性,身体五行便不可能如此时一般平衡,便会就此走上歧路。      沈亦如将心中顾虑告诉梧桐后,原以为梧桐会被惹怒,不想却掩嘴笑起来,“嘻嘻,没想到你个小娃娃懂得到不少嘛。刚刚那个就是为了考你是不是真的是头猪,很好,你果然有修习巨门一派的天分,比那些个什么修仙大派的弟子强上许多。”      沈亦如一听,额上不禁冒汗,你这是试我呢,若不是夏愈大方将那箱书给我看过,我肯定就入套了,哎哎,二爷爷说的果然没错,女人都是猛虎,不,不,女妖怪也是猛虎。      梧桐见沈亦如不答话,以为他是生了自己的气,连忙讨饶说,“好了好了,这会儿就传你真正的心法便是。”      梧桐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问沈亦如道,“你可能看见此间灵气的走向?”      “啊?”沈亦如打开慧眼,环顾了一圈,摇摇头,“只能看出些阴阳来。”      “这不是用慧眼能看得出来的。需要开心眼。”说完就是要走。      “梧桐姐姐,你这就要走啦,可你什么都还没教我呢!”沈亦如见梧桐作势要走,赶紧拦下。      梧桐道,“怎么没教你,让你看灵气的走向便是教你,你好好想想,夏观主是如何能在一夜的时间内不下如此大阵?靠符咒、考法门?”      “绝不可能……那是……”沈亦如依旧没明白梧桐话中之意。      “沈亦如,你知道么,这世界本就是大禹神,借着天地灵气走向布下的一个大阵。”说完,梧桐嘻嘻一笑,“梧桐言尽于此,你能参透多少,全看自己造化啦。哦,对了山中那老虎不知被谁打伤了,最近又要临盆,你身边有什么提气补血的药么?”      “啊?”沈亦如猜测可能夏愈并没有告诉梧桐我们遇到老虎这件事情,便说道,“前几日梧桐姐姐还说她凶,而且她还残害了这么多条人命,为什么还要帮她?”      梧桐摇摇头,“老虎食人是为了活下来,人伐木是为了造房子,既然如此,你们可以杀老虎为同类报仇,那我们树精是不是可以杀人来为自己的晚辈祭魂呢?”      沈亦如听后倒是一愣,世间之事大抵都是如此的,有伤于己的便是罪大恶极,有利于己的便会生出诸多理由,沈亦如摇摇头,从腰间取出几颗较小的化瘀丸递到梧桐手上,“姐姐,提气补血的亦如没有,只有些疗伤的药。”      梧桐一见化瘀丸,便笑了,“有这便好了,这可是山上的神药。”说完足尖一点跃上高空,一个腾跃后便消失了。      刚刚梧桐的话还在脑中回响,“灵气?大禹神……大阵?”沈亦如脑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还差那么一点想不通。      梧桐一走,这山间的景象又变了,沈亦如回头却发现自己并未走出多远,离开奚月白的混元阵不过百十步的距离。      阵中的弟子见沈亦如突地消失又忽的出现,发出了惊呼,奚月白一见沈亦如,也顾不得那许多,立刻出阵将沈亦如拽了回来。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认确实没有受伤,一颗悬着心才算放下。      这是沈亦如与奚月白重逢后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他有种感觉,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六岁的时候,自己刚调皮捣蛋回来心虚的紧,不小心就撞上了二爷爷,二爷爷总是先紧张兮兮的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接着就会抚摸着自己的头,瞪着眼睛的说道,“小捣蛋,你后可不许再胡闹了,听见了么。”      那时候,阳光会照在二爷爷的侧脸上,可以清晰的看见他脸上细细的绒毛,鼻梁上也会出现一个睫毛的剪影。二爷爷是这么的温柔,总是微微笑着,爷爷骂我,就算是我错他也护着我,睡不着缠着要听故事,缠着要睡在他们之间,二爷爷都会一口答应下来。      可就是这个二爷爷,忽然就这么绝情的走了,他死了也就罢了,可他现在却偏生又出现自己面前,还是以上仙的身份,这是为什么?      沈亦如的眼眶不禁红了。奚月白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怕了,有我呢……”心中还有些安慰的话,奚月白却不得不强行憋住,正色道,“亦如侄儿,适才你去了哪里,可有什么发现?”      沈亦如虽然感动,但还是清醒的,当下按之前编好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感觉周围景物又起了变化,后来往前走了一会,却总是原地打转,前面的那个记号也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依我看我们可能是触动了什么大的阵法,他只是想我们不要再前进,似乎并不想留难我们,我往回走还能回来就是明证。”      奚月白不禁有些泄气,看来这样就只能打道回府了。他四下看看,知道此刻仓促间也难以有什么办法,只好吩咐了一声,依然守着圆阵准备回观。就在沈亦如长吁一口气准备回观时,猛然感觉西面有一阵气息异动。转头去看时,却是大惊失色。      一道乌金交织的光华猛然大盛,几乎映照了整片天空,沈亦如记得那气息,明明就是那天那只虎妖的。      “是虎妖!”奚月白和其他弟子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奚月白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方位和距离,道:“在西面,大约十五里!”然后也不管什么队形阵法,直接带着人向西面赶去。      山中方位难辨,景色变幻更是奇诡,但是若有一股气息作为引导的、不理会变幻的景色,那这路走起来就方便多了。      一路上各人皆闭口不言,紧提了气往那光华起处赶,生怕被别家抢了先手。      到这时节沈亦如就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队伍了。虽然他觉得体内尚有余力,但是却终究不知道该怎么进一步使用和激发,没多一会就已经开始慢慢就掉到了队伍的末尾。      奚月白一瞥,知道沈亦如已经跟不上,也不说二话,步下一缓,直接将沈亦如拉在怀里,一路狂奔,手里又塞了一张符咒给他,并耳语道,“一会儿见到虎妖就冲上去,这道符给你防身,别怕,二爷爷会助你降了这虎妖。”      沈亦如在只觉耳旁生风,一眨眼就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西面,是无量双剑所在的方向,只不过双剑毕竟年轻,一路带着人往山下狂奔,此时里的反而比较远,末了倒是奚月白和百龄鹤翁最先赶到。      一到这华光之处,周围景物又是一变——此刻外间是艳阳高照,此处却是乌云密布,隐隐却有雷声。像是有人为了护住老虎给布的阵势助它。      两拨人几乎算是同时赶到,百龄鹤翁一见奚月白,就知道自己是无法独吞这只虎妖了,面色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为了赶榜单,写文写到一两点,我和先生决定唱首歌来结束这苦逼的一天,然后去滚床单。 结果,阿拉雷同学也要加入,但后来因为无法控制音量被从合唱团中除名…… 【被除名的阿拉蕾】:我恨你们!我也要唱歌!!!! 27 27、老虎她又来了 ...   沈亦如原想照着奚月白的话一沾地就想冲出去,却一把被奚月白拽住,拖到一边。      但见奚月白微微一笑,松开沈亦如,对着百龄鹤翁一拱手道:“百龄道兄来得好快,愚弟看这光华妖气四溢,想来这虎妖千年道行果然不虚,再加上有雷阵助这孽畜的风势,一路上又有各色阵法阻挠布在这虎妖周围。   故而,你我若不明就里就贸然出手,遇上此妖孽的朋党岂不糟糕。   且眼下只有你我两路人马,实在是难保万全,故而,不如先解了这个雷阵,等另外两路人马来了一起围剿,未知百龄道兄意下如何?”      百龄鹤翁一路上赶得气喘吁吁,刚想对老虎一击格杀,却不想又被奚月白阻挠,心中不禁暗骂一声“老狐狸”!心里知道这就是奚月白的过人之处了,所谓“为保万全”不过是托词罢了,实际上说白了,便是一句话——利益无法独吞,那便退而求其次与大家共享之。免得私下分了,就算不打个你死我活,也会遭别的门派忌恨。      百龄鹤翁冷哼一声,明白这其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毕竟若是现在强夺,不仅说无必胜的把握,何况还有这个奚月白在一旁虎视眈眈,那么此时,等大部队到了,大家分一杯羹也就是次好的选择了。当下笑道:“如此甚合吾心。”      两边互望一眼,都没有破这雷阵的打算,反倒是就此摆下了一个锁元禁制的阵法,先护住自身,等另外两路人马。      沈亦如却是在一旁即为奇怪,梧桐不是说这老虎受了重创,刚还要了药去么?怎么这会儿就好了?看此时光华如此之盛,竟然比那日来袭更加凶猛,不禁四下打量。      沈亦如又想上前看个清楚,就被奚月白一把拖至身后护住,悄声道,“胡闹!不可鲁莽。”      奚月白此举断不可能逃过百龄鹤翁的眼睛,讥讽道,“唷,传言都说我们奚月白奚大公子,玉面冷颜、天生傲骨、无情无欲,怎的此刻对一个小娃娃如此上心?”      “百龄师兄说笑了,亦如师侄乃此地东道,且年纪尚幼,我们做长辈的帮衬一把自是应当。”奚月白被百龄鹤翁点破心中暗惊,要知亦如年纪尚幼,根本不懂得这论道会中暗藏的凶险,况且这蜀中观观主此刻又不在山中,奚月白心里早就定了主意,待论道会一结束不管沈亦如愿不愿意都要将他带离蜀中山,却不想此时竟被百龄鹤翁注意到了自己的一点反常。      百龄鹤翁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沈亦如一番后,微笑着挥手又放出了一只纸鹤。奚月白方欲阻挡,但碍于太露痕迹,只是嘴唇动了动,终于没去阻挡。那纸鹤围着奚月白和沈亦如绕了一圈后,停在百龄鹤翁肩头,唧唧喳喳了一阵就消失了。此时百龄鹤翁对着沈亦如竟露出了一副‘慈祥’的面容,咧嘴笑道,“呵呵!亦如师侄根骨不错,可愿跟在我门下修行?”      沈亦如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并不理会百龄鹤翁之语,反而一缩头躲到奚月白身后。      奚月白对着百龄鹤翁又是一拱手道,“百龄师兄真爱说笑,我们此刻可还在蜀中山内呢,虽则被百龄师兄看重是这小娃的福气,但是毕竟是巨门一派的人,就算想勾人家弟子的事毕竟也要看看巨门一派的意思。”言下之意是说百龄鹤翁太不懂规矩,轻视了蜀中派。      “唷~还蜀中山巨门派叫的亲热,哼哼!唉,我百龄鹤翁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可还知道要脸啊!”      这在说话间,华光又起,只见华光起处是一个山洞,洞口有藤蔓缠绕,看不太分明,但是沈亦如分明觉得这老虎的此时光华极不稳定,洞内还隐隐传来阵阵哀鸣——难道这就要生了?      沈亦如沉思半响,决定还是将此事告知奚月白为好,便扯扯奚月白的袖子,刚想说话,只听“吼!”一声巨吼,洞口的藤蔓竟被无形的气流绞碎——老虎缓缓从华光中步出。      “哼,不自量力的东西,你们是上门来干什么?就你们几个废物给你姑奶奶做早膳都不够格!”只见那老虎虽然嘴上厉害,但是她的肚子竟比那日更大,行走步伐也愈加的蹒跚。      百龄鹤翁与奚月白一见虎妖,立刻结起了防御阵法,鹤翁更是祭出三只白鹤盘旋在自己身周。      奚月白一面抽出腰中软剑,只听得“锵”一声龙吟,那剑好似一汪寒潭之水,幽幽流动着寒光,一面悄声对沈亦如道,“这妖孽恐怕就要临盆,她为了护住幼崽势必会倾力一搏,只凭我和百龄鹤翁的实力只怕收他不住,只能挡他一时……”      奚月白话未说完,只见这树林周围方圆百步之外,土里忽然冒出手腕粗的藤蔓,这些藤蔓是见风就长,不一会儿就形成了合围之势。      “糟了!果然有帮手!”百龄鹤翁放出纸鹤和飞刃想要截断这疯涨之势,却不想地面突的裂了一条巨缝,几根巨藤好似蟒蛇出动瞬间绞杀了纸鹤。而飞刃虽斩断了些许枝杈,却远及不上这些林木的生长速度。      就在这惊愕间,藤蔓枝杈已将此处围了个密不透风。      “古藤棺……”沈亦如一见这法术便知是梧桐搞的鬼,躲在奚月白身后四处打量,希望可以找到梧桐的藏身之处。      “还是奚师弟功力深厚,见这合围之势倒是不惊不惧啊,呵呵,到时候可要拉你老哥我一把啊。”百龄鹤翁见此心中也是一惊,看来援兵是等不到了,看来此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奚月白也是神情肃然,却并不搭理百灵鹤翁,左手捏诀,低语了几句后,空气中的水珠如流星般开始向奚月白手中飘而来,不一会儿竟结成了一个水球,随后将水球向上一抛,这水球便在沈亦如头顶炸开成无数冰晶悬浮在沈亦如周围,吩咐道,“如儿,切不可出这冰棱阵……还有,不可再叫我二爷爷。”      奚月白是害怕百灵鹤翁听到沈亦如对自己的称呼有异,再加上原先他与沈卿翰的秘密也可能会被人知晓,此间种种都成为沈亦如入烂柯山阻力,故而有此一说。      但在沈亦如听来,却以为是自己拒绝了二爷爷收他为徒弟后,怀恨在心,故而不愿再认他。      只见那虎妖对天一拱手道,“谢谢妹妹出手相助,余下之事,姐姐自行便可料理。”说完狂啸一声,虎爪空抓,形成一道金黄利刃,夹杂着腥风扑向离她较近的百灵鹤翁。      百灵鹤翁见状,立刻跃上鹤背,想从空中遁走。      奚月白却是冷笑一声,足尖轻点化作一道剑光便冲向虎妖。虎妖的功夫也着实了得,此时竟化作人形,手持一把乌金色大砍刀便向奚月白砍去。      再说那想脱走的百灵鹤翁升到半空,地面上的藤条开始躁动,遮顶的大树开始向百灵鹤翁生长,百灵鹤翁不亏是老江湖,只见他从鹤背立起,借着仙鹤腾飞之势,猛一跺脚犹如一支响箭冲向此时唯一的天光之处。      沈亦如见奚月白竟向着老虎的刀锋而去,虽心力别扭,却也忍不住惊叫道,“二……奚仙长,小心!”      只见奚月白嘴角扯出微笑,依旧冲着刀锋而去。      “找死!”虎妖伦起大刀,一个缠头劈便向奚月白招呼过去。      “来得好!”奚月白声音中带着笑意。      “啊!”沈亦如眼见这刀就要劈到二爷爷,害怕的捂住眼睛。      那虎妖势在必得的一刀正中奚月白,这刀自奚月白肩头劈下,一直看到胸腹之处。“收拾了一个!”虎妖得意的长啸一声,就想收刀,可惜这啸声未停,眼前已死的奚月白竟忽的化作冰人死死冻住虎妖的百炼刀。      “中计了!”老虎一惊,刀却死死的卡在冰中,抽他不动。      此时奚月白不知何时出现在虎妖身后,两手翻飞,身后凝出一朵六角冰花,百龄鹤翁在半空一见之下,脸色一变,嘴里却大叫道:“冰瞬六花?!奚师弟好手段,赶快动手,我在空中接应!”      所谓“冰瞬六花”是冰雪系糅合金系所得的一种高阶招式,威力巨大,但是副作用也很明显,使出这招之后会有一炷香时间不能凝气。奚月白此时是看见虎妖实力超凡之后才兵行险招。只见奚月白身周的六道冰花猛然碎裂,变成无数细碎的冰针,六枚一组,上下翻飞,随着奚月白手向前一挥,无数冰花便向虎妖扑去。瞬间就盖住了虎妖,那虎妖哼然一笑,手臂一震,身上扬起狂风雷电,只将冰花击的根根碎裂。刚想说话,就看见那些冰屑居然不就落地,仍然悬在空中,一惊之下,把大刀换到左手,右手聚力成锋,指尖还闪有电光。      奚月白双手一振,那些冰屑竟又凝成一朵大冰花,急速旋向虎妖。那虎妖亦是瞅准时机,右手电光直迎而上。      风雷之锋利,冰金之寒锐。      只听得一声叫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奚月白往后退了十余步,面色发青。虎妖亦倒退了两步,口中却是一口鲜血吐出,那虎妖猛地一咬舌尖,朝天骂道:“卑鄙无耻的小人!”却见她肩头嵌了好大两只白纸鹤,几乎已经被鲜血染红。虎妖用手一抚,雷光过处,纸鹤变成一团焦灰,伤口也已不再流血,只留下两道可怖的焦黑伤口。      虎妖大吼一声,一道风刃直冲向悬在空中的百龄鹤翁,百龄鹤翁方才趁奚月白和虎妖交手暗中使了双天鹤箭,击伤了虎妖,正自得意,只见那风刃来速极快,中途遇见藤蔓完全不阻来势,心知厉害,驾着纸鹤一个翻飞避开,又想大笑,却不想那风刃冲向天际后正击打在天空的雷阵之上,天上一道霹雳直轰而下,打得百龄鹤翁的纸鹤瞬间变为灰烬。百龄鹤翁赶忙一跃跳上一处藤蔓,刚想借力挪开,只觉得如入泥潭,一条腿已经完全给藤蔓缠住,不一会就动弹不得。      一会功夫,圈中修为最强的两人都已经丧失战力了。老虎正一步步向地上的奚月白走去,就听脑后一声巨响,六道雷光接踵而来。      “六雷神掌!!!”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说,其实,我已经发了,但发现她还在存稿箱里面,存稿箱的时间比我电脑的时间晚了2分钟……我以为是晋江的表慢了……于是就等啊等,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想,唉,她这表慢的太多吧,恩恩,怪不得数据老是有延迟,原来是JJ的表不准…… 尼玛,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表慢了,是我傻叉了……要改那个存稿箱的时间啊!!! 28 28、继续打老虎吖 ...   一会功夫,圈中修为最强的两人都已经丧失战力了。老虎正一步步向地上的奚月白走去,就听脑后一声巨响,六道雷光接踵而来。      “六雷神掌!!!”      那老虎回头一见雷光密集中竟隐着一道寒光,连忙跃开,只见雷光过后,竟有一柄匕首藏于其中,“突”的一声没入了奚月白三步开外的土中。      老虎恨声道:“又是你个臭小子!你以为同一个把戏能骗老娘两回么?!”言毕乜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奚月白,缓缓向沈亦如走来,“当日若不是你和那个小娃娃将我打成重伤,又夺我内丹,我何至于沦落到对付着几个小菜都如此辛苦?好!我今天就先吃了你!”      沈亦如见老虎识破了自己的计谋,躲过了暗藏的匕首,心里慌了神,又见老虎向自己走来,吓得连退两步,眼看这就要离开奚月白的阵法。      “如儿!不可再退!”奚月白眼见着沈亦如即将要退出“冰棱阵”,心中又急又忧,奈何身陷“冰瞬六花”的禁制无法相帮。      “哼,死到临头,还是操心下你自己吧!”被藤蔓困住的百灵鹤翁,虽动弹不得,却也不忘在上方讥讽。      奚月白想到自己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已经无法凝气,如儿又命在旦夕,这百灵鹤翁又被限制住了行动,难道真的是要等死吗?此时心中已经转过数个念头,忽的灵光一现。对着沈亦如喊道,“如儿,那道符!用你的雷掌劈符!!!”      “哦!”沈亦如听二爷爷这么一说,也想起奚月白确实给过自己一道符,定下心神,窥察了内息,竟还有一缕真元,虽不知还能否使出六雷神掌,可此间也顾得那么许多。      “哼,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么!”老虎怒吼一声,化成风刃便向沈亦如急冲而来。      沈亦如只见眼前一道气刃带着腥风,那后面还有老虎猛扑而来。原先的害怕竟没有了,心中到反而无比镇定,二爷爷不让自己出阵,必是有其道理,且自己出了阵躲过攻击,便失了出手的先机,那便是一死,倒不如此刻不躲不避,拼死用符咒对付她,纵使无用,也可给二爷爷一个喘息的机会。      心思一定,沈亦如运起仅存的真元,一串雷掌对着符咒劈将下去,只见那符受了雷掌竟开始泛出寒光,接着化成万道银色飞剑从符中脱飞儿出,撕碎了迎面而来的风刃,向着老虎便杀将过去。      风刃被飞剑一阻虽失了刚猛,仍向沈亦如飞去,沈亦如吓得抱头蹲在地上,只听头顶一阵破冰之声——奚月白的冰棱阵阻断了风刃。      原来奚月白给沈亦如的乃是一张万剑符,是金属性的符咒,原想着给沈亦如防身。不想此间却起了救命的作用——金与雷的相互呼应,便可发挥十二成的威力。      那在空中的百灵鹤翁一见剑符发动,口中念念有词,眼放红光,一声爆喝:“来!”那剑阵中竟有一半飞剑向百灵鹤翁飞去,削断了禁锢的藤条。      这边老虎便借着这剑阵出现的空挡,险险躲过,可仍有几柄割伤了皮肉。      那重得自由的百灵鹤翁在空中哈哈大笑,“奚师弟,此间便交给你了,老夫先走一步啦!”说完一个腾身便向唯一的空隙飞去。      “愚蠢!”奚月白不禁冷笑,要知道这个空隙并不是白留的,那正是雷阵的阵眼所在。      只见数道旱雷当空劈下,正中冲阵的百灵鹤翁,身体应着雷声空中爆裂开来,肉屑、碎骨炸了满地,可怜那百灵鹤翁的百年修为,竟就如此葬身天雷。      奚月白早料有此结果,借着霹雳的白光遮眼的一瞬间,飞出手中软剑接着一个翻身拔出地上的匕首也向着老虎掷去。      那老虎被雷声一震,加上适才硬拼奚月白的“冰瞬六花”受了内伤,更有一个阴险的百龄鹤翁在旁偷袭,在这雷声之下,只觉□一股一股温热的水向外冒,心道这就要生了,想要避回洞内,却听耳后生风,刚想躲开,却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剑与匕首因此突来的一跌,虽没正中要害却也没入了老虎的双腿。      “嗷!”只听老虎朝天一声哀鸣,妖光再起,在那金黄色的光华中,沈亦如看见那老虎慢慢现了原形,软软趴在地上,只见老虎的后腿上还插着两柄利刃。      此时老虎的眼中竟然流出了两行眼泪,“孩儿啊,你来的真不是时候!”说完竟也不理会两边的沈亦如和奚月白,开始舔舐自己的□。      奚月白和沈亦如谁也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至此。两人对望一眼后,奚月白勉力起身,想借老虎产子的机会杀了这虎妖,可走至老虎身边,心竟又软了下来。原来万物之情本就相通,想来之前那一场搏命之战,也仅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然产子的空间。反倒是我们这些人打搅了她的清净。      奚月白被自己心中升起的念头吓了一跳,忙镇定心神欲在下杀手。只听那虚弱的说道,“我是嗜杀成性吃了不少人,可我的孩儿尚未造业,愿,愿你手下留情,给我一个带孩儿出世的机会。”      这时沈亦如也走到了老虎身边,看着奚月白也说,“奚仙长,老虎食人本事天性,现在她又要生小老虎了……就算要杀她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奚月白叹了口气,盘膝坐在老虎身边,心中想到,此刻并非是我妇人之仁,只是此间无法凝气,不若等到一炷香后解了禁制,再下杀手稳妥些。      哀哀虎鸣朔朔风,纵是天性凶残,却亦有天生为母的温柔。几番舔舐之下,虎妖感到腹中孩儿在肚腹之中的挣扎,似见了成效——□处露出了一截粉嫩的虎爪。      “呜!”虎妖向天发出长长的哀鸣,“吾儿啊!!!”      原来这一番搏击加上旧伤,幼崽在腹中的胎位发生了变化,虎爪一出便是难产。      “剖开我腹!”虎妖含泪对着奚月白说道,“快,快……”      “不、不可……”奚月白竟在老虎眼中看到了必死的决绝,为母之性竟是如此伟大,只为保住孩儿之命,竟可做到如此……原来生而有灵、有情的不止只有人……      沈亦如在一边看得莫名,“为何要剖开?”      此时,只见藤蔓之中一道绿光脱出,“夏仙长,老虎难产了,快去!”沈亦如一听便知是梧桐,刚想跑去看个究竟,只见绿光掩映处,哪里有梧桐的身影,只有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家伙。      “夏愈?!!!你不是和观主闭关去了么?”沈亦如见到夏愈心中升起了各种疑问,夏愈却不答话,径直跑向老虎。      “吼!”老虎见又有生人前来,勉力站起,就想扑击,可定睛一看,竟是当日将自己一拳打成重伤的小子,心道今日必定是要命绝于此了,“上仙!请念在……”      夏愈不理会沈亦如和奚月白的惊诧,跑到老虎身边,见她满身是伤,眉头微蹙,对她摆摆手,道,“别说话,先护住心脉。”随后就脱去了外衣,丢给沈亦如,露出了红色的小肚兜。      “你这是要干嘛?”沈亦如看得一愣。奚月白也是不明就里。      “啊呀,她差点吃掉我,本来我是打死也不想给她接生的,但是梧桐过来拜托我……”夏愈嘟嘟囔囔颠三倒四的说着,只见他在说话间活动了下筋骨,又拍了拍自己的小圆肚子,“喝~呸呸呸!!!”最后蓄满了一嘴巴的口水就吐在手上,又拿出了一块胰子对着将右手摸了个油滋滋,肥腻腻。      奚月白听绿光中的妖物称他为仙长,老虎又叫他上仙,虽不知夏愈有什么厉害本事,却也对着夏愈拱手道,“这……”      “别说话别说话,吵人!”夏愈让老虎侧翻过来,在肚子上先摸了一遍,然后将自己油腻的手臂整个探入老虎体内,“我帮你掉个头。”      奚月白和沈亦如在一边看得是目瞪口呆,那老虎也是不明就里,接着又听夏愈道,“抓着了,用力!”只觉得腹中一阵剧痛,紧接着,那小老虎竟然连着包衣就给从里面拽了出来。      老虎顾不得腿伤沉重,一跃而起对着夏愈不停的磕头,“谢谢上仙,谢谢上仙!!!”      夏愈瘪瘪嘴说,“要谢就去谢梧桐,我可不想来帮你的,而且……”夏愈看看这还在包衣内的小虎崽说道,“你作孽太多,又动了胎气,这娃娃,可能是死胎。”      老虎将那幼崽圈在自己身下,舔掉身上的秽物,用笔尖拱了拱幼崽,幼崽却仍无反应。      “梧桐,把阵撤了吧,老虎生完啦。”夏愈说完,土地便裂开了缝隙,周围的藤蔓缓缓的又回到了土地中,好像从未生长过一般。      此时夕阳透过树叶的掩映照射在老虎身上,形成了一道橘红色的霞光,老虎起身对着夏愈又拜了一拜,说道,“我听梧桐妹妹过说夏仙长宅心仁厚,愿我死后,夏仙长能不计前嫌,帮我带活我这苦命的孩儿。”说完那老虎竟化作一道金光注入了幼崽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要写接生,我为什么要写武戏,我好好的谢谢修炼不是蛮好吗……一脸血的遁走 29 29、老虎死了…… ...   众人只觉得眼前光芒亮得刺眼,再睁眼就看见那只虎妖巨大的身躯趴在地上,原本锦色斑斓的毛皮已然变成灰暗一片,还沾了许多血迹,在她的身畔,那原本气息全无的幼崽竟咳嗽了两声,开始有了呼吸。虎仔的周身散发着微光,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正在奋力的挪动身体寻找着母亲的气息。      夏愈一惊,连忙拿小胖手在老虎颈间一摸,已知老虎已然气绝了。连忙从怀中掏出那颗内丹,刚想放进老虎嘴中,就看见老虎的身躯已经开始慢慢风化。巨大的身躯竟然在风中化为一阵莹白的细沙,只是一瞬间就飞入旁边的山林内,杳杳不见。那虎崽似乎也有所感,昂起头,发出一声悠长悲戚的呜咽。      这时四面的“古藤棺”和“残雷阵”禁制已经解开,方才被困在外面的四路人马都围拢了过来,看见这两个半大少年聚在阵中,奚月白萎坐于地,一只虎崽尚在悲鸣,满地血迹,空气中满是焦糊味,却不见虎妖和百龄鹤翁。      奚月白此时虽然感于虎妖怜子之爱,但是知道这事并不算就此结束,所以并不说话,坐在那里一力冲击禁制。倒是沈亦如看见众人疑惑,才细细把之前的事情与众人说了。      闻听得百龄鹤翁战殁众人都是一惊,再得知虎妖也为了救子而死,屈翾翎装模作样的捏诀长叹道:“既然虎妖已死,那么万事皆空了,我们就此走吧。”      无量双剑对望一眼,精光闪过,抽出剑来,对着那只虎仔,说道:“屈师叔所说自是正理,但是这妖兽生下的孽障又要如何处理?留他在世上长大了,难免又是一个祸害!”      沈亦如心中不忍,方欲说话。只听奚月白也不起身,淡淡道:“也是,这老虎虽然刚出生未造恶业,但是日后必将造杀孽,与其到时围捕,不如早早先结果了,对他也是好事。”说罢举手就往虎崽头上印去。      可怜那虎崽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二爷爷怎么能这样残忍?!沈亦如奋力冲出人群刚想制止,忽然想起奚月白根本还没有解开“冰瞬六花”的禁制,怎么可能出招格杀虎仔?      沈亦如这边心念刚一闪过,就看见奚月白猛的一停,惊道:“诸位,这虎妖死前,似是将千年修为灵力都传给这虎崽了!”。      刚出生就有千年灵力!那这只幼虎远比母虎的价值来的高的多了!!要知道,灵兽修千年道行时,皆是灵识已开、性子已定,若要自行将幼崽从幼时培养,先不说幼崽中能有修习灵智的凤毛翎角,单说这培养的时间也不是寻常修仙人能耗得起的。      故而,像眼前这只小虎崽,这样的灵兽已经不是可遇不可求可以形容的了,一听这话,屈翾翎、无量双剑这些人赶忙上去探查,一下子众人的眼中都已闪出热切的光芒!      沈亦如此时却知道了,奚月白只不过想通过这办法先保住虎仔的性命罢了,当下看向奚月白的目光已经带了几分释然。奚月白道:“诸位,此间不是议事之所,不如我们将这幼虎带回蜀中观中再作计较,如何?”      众人转念一想也有道理,毕竟现在就强夺,并非明智之举,再三权衡后,便一并答应了,就由奚月白、屈翾翎、双剑一起带着幼虎,众人开始向蜀中观走去。      沈亦如见这些人这般模样,心中不禁十分愤懑,什么修仙大派?什么名门正义?什么仙风道骨?都是狗屁!!      奚月白一心要看住虎崽,也没在意沈亦如呆在那里,不一会众人都已经离开了林中,只留下沈亦如和夏愈两人。      那光华,是雌虎分娩时痛苦所致吧?那最后的一闪是雌虎知道自己寿命已尽拼力把全身灵力注给自己孩子所致吧?!可怜的雌虎又何曾想到这一身的灵力会成为人们争夺的宝物呢?他怎么会想到自己为了保护孩子所做的最后努力也许最后反而会害了他呢?      沈亦如和夏愈各怀着心思,定定的站在老虎殒命之处。      忽的,沈亦如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竟是梧桐。      “还是没赶上么?”梧桐语中说不出是哀伤还是同情。“夏仙长,梧桐在此替姐姐多谢你了。”说着敛衽一礼。      夏愈神色也是一黯,说道:“谢什么?又没救回来。如果不是我小气,只怕那个臭老虎还不会那么容易死,”说着又拿出那颗内丹,“如果我先把内丹还了她,使她的灵力得以流通,或许,可以保住一命吧?”      梧桐连忙道:“夏仙长别再自责了,即便是那真是死胎,以姐姐的法力也不需耗尽修为才能救回,只怕姐姐早已立了死志,仙长不必自责。   万物之生,赖于天地之灵,她生时采天地灵气,去后复归尘土,也算得所。药没有用上,还你吧。”梧桐递过那几粒药丸,消失不见了,地上只留下几滴泪痕。      沈亦如带着夏愈回得观中时,却发现观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各门各派争得面红耳赤,瞽道在一旁不住的冷笑,要不是顾及奚月白等人的话,恐怕早就打起来了。沈亦如看的尴尬,又不好离开,只能在一旁看着。      奚月白在一旁冷眼看着,其实对这样无意义的争吵颇为不齿,但是这幼虎的归属实在不能不让人眼红……这边满耳都是争吵什么这边门派为追剿虎妖死伤了多少人,劳苦功高,那边就说这老虎第一次出现是在自己的地界,归属应该是自己的……听得烦躁,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当下朗声说道:“诸位道友——”      这一声蕴含气劲,直吹得众人衣袂呼呼作响,一些修为浅的都被压得喘不过起来。      无量双剑和屈翾翎表面上古井无波,心中却是十分吃惊。“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人的实力!”,三人心中皆是闪过这句话来。      见众人都已安静下来,奚月白接着说道:“诸位,既然大家对这幼虎的归属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说服谁。不如这样,索性就在下一次论道会时再加办一钞论道夺虎会’,最后优胜的门派自然可以得到那只幼虎,总好过大家在这里无意义争吵。”      众人听后,都不说话,要知道下一届论道会可是在四年以后,谁知道这四年中会生出什么变故来,可又碍着奚月白的实力,不敢出言反驳,反倒是安静了下来。      “奚师兄的想法虽好,只是老虎崽子现下谁来管呢?只怕给谁都不合适吧?……哈哈,大家说是吧。”屈翾翎这时插到。      “这个屈道兄所说我也考虑过。此时放在任何一派只怕他派都不会答应,毕竟四年以后,这虎崽都已经修习了那派的入门功夫,到时就算别家赢了难道还能废了他的修为么?所以我想不妨就寄在这巨门一派,代为管理。一则方便,二来我们反正要在此处修观,也可以起到监督作用,不知屈道兄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此话又开始悉悉索索的小声商议,却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毕竟修完山门尚需时日,这期间由巨门一派看管,等于落在了明处,也不怕有哪派暗夺,更给了自己门派回去搬救兵的机会,于是都点头答应了,一天的喧嚣终于结束。      于是,照顾小老虎的责任就落到了夏愈头上,夏愈原本就对饲育幼崽颇有心得,加之他对母虎心存愧疚,故而对小老虎更是尽心尽力,甚至为了可以专心照顾小虎崽,更是将沈亦如赶到了别间。      晚间,奚月白调息停当,踱步来到了沈亦如的房间门口。      “如儿睡了么?”奚月白见里面不答话,反而一下吹灭了油灯,心中明白这孩子估计是对自己误会已深,叹了口,便推门进了房间,自顾自坐下。      “如儿,我知你对我成见已深,此刻,二爷爷也不想辩解什么。但……真的希望如儿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奚月白在修仙者中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至少也是当今第一派掌门的关门弟子……即使你不愿跟我修行……二爷爷也可以将你引荐给门中其他师兄,他们必会用心教导的……唉,二爷爷还是希望你可以离开蜀中观,拜在烂柯山门下……   这几日你也看见了,这里来的这么多门派,皆是锦衣华服,哪个不比你这个穷酸的道观强上许多?二爷爷是真的不想你再在此间受苦。”      奚月白顿了顿,见沈亦如不说话,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生二爷爷的气,二爷爷不能怪你。但是此事关你的前途!今天在山里我注意到你的修为远比他们一般弟子扎实,这必然是你天性聪颖,慧根早具的关系,如果你能够拜入名门,假以时日,白日飞升不是难事。”      “二爷爷,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我真的不愿意离开蜀中观……我过得很好。”沈亦如终于开口道。      “你懂什么?!蜀中山有什么好?巨门一派马上就有灭派之虞!!” 30 30、双修 ...   奚月白站起身来,极为烦躁的在房里踱来踱去,手指还不停的叩击桌面,最后似是想通了什么关节,便在黑暗处坐下,半晌才说道:“如儿……这蜀中山钟灵毓秀,是一块不可多得的仙家宝地,原因他独立于世,知晓的人并不多,可如今一个论道大会就将这山门招在了明面上。   你知道现在多少人觊觎着吗?之前没有人动手,不过是因为没有机会,大家谁也不好意思先动手,怕别人记恨罢了!   如儿,你知道当日我们在你出去后议的是什么事吗?就是部署如何合力灭了巨门一派!   不错,我听屈翾翎说了夏漠是很厉害,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再厉害也挡不住天下所有道派的围攻!到时候夏漠一死,蜀中观就会成为各大派共有的财产,长老会已拟定将蜀中山作为以后固定的论道会场所。所以大家才会原意出钱出力为你们扩建观宇!!!如儿,二爷爷是怕你遭池鱼之殃!!”      这时沈亦如早已听得呆了,两行眼泪刷的夺眶而出,他惊惧于这江湖世界的险恶,更惊惧于那个原来侠肝义胆的二爷爷竟变得如此可怕!      一时间沈亦如脑中如同一团乱麻,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声音。一会脑子里闪过夏漠糊涂和蔼、抠门的身影,夏愈憨蛮可爱的模样,一会又是他们满身血污,身体冰凉的惨景。制止么?拿什么制止?怎么制止?即使自己事先提醒了观主,观主就躲过此劫么?!这种矛盾和无力感让沈亦如几乎窒息。      奚月白目力何等惊人?便是在这黑夜中,也能看见细微,何况是沈亦如如此哭泣?他上前扶住沈亦如方要安慰他,甫一接触便感觉沈亦如体内一道气劲将他手掌振开。      原来此时沈亦如心神已乱,体内气息全无拘束,已然是冲出神识之海,向四肢百骸横冲直撞而去。此时的气劲皆成了一种本能的反应。      奚月白一惊,想来是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太多,沈亦如心力交瘁以至于真气走岔,加上这孩子天性倔强,心事又重,担心沈亦如一个不小心就走火入魔。便运起内息,两手印在沈亦如背上,要为他导正内息,当两相之下开始导引之后,奚月白在更是大吃了一惊!      “结丹期!”如儿已经进入结丹期了么?!这怎么可能?!奚月白再行试探,发现沈亦如体内真气充盈,气劲浑厚有力,不是进入结丹期是什么?      要知道,寻常修仙,要踏入结丹期,再怎么聪慧也要五六十年时间,沈亦如才修行了几年?!便是奚月白凭着自己天生的水系灵根,也不过就是结丹期中后期的水平,似那屈翾翎也就是结丹初期!      奚月白心中不禁重新审视这个破落的蜀中观,看来那古老的传言是真,巨门一派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当下不及细想,全力帮沈亦如导正气息后,将他扶坐好,挥手点亮了油灯,肃容道:“如儿,刚才的事暂且搁在一旁。二爷爷现在问你一件事,你自己可知道自己的气息修为水平?”      沈亦如缓过一口气来眼中也是忽的一闪:“二……奚仙长,亦如已经决定了,亦如生是巨门一派的门人,死,也必然是卫道而死!”此时的沈亦如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与蜀中观共存亡,唯一的爷爷已经走了,二爷爷也早死了,现在这个不过是为了争利益而逐臭的坏人!陈福那个恶棍也跑了,如今沈亦如生无所念,如今这世上能记得自己、关心自己的只有夏愈而已。      奚月白定定的看着沈亦如,知道他心中所想,抬手想拍拍他的脑袋,却被沈亦如嫌恶的躲过了。奚月白叹了口气,说道,“二爷爷虽能在烂柯山中说上点话,却也无法改变大局……原本我以为你在蜀中山上只是蹉跎了岁月,却不想我的如儿却已有了结丹期的修为……”      沈亦如一愣,冷笑道:“观主曾说过,我初窥结丹期堂奥。未知奚仙长有何见教?难道是想把我也收服成灵兽或者炼成仙丹补益自身么?那我劝你小声点,被外人听到了就失了先机了!”      奚月白也不管沈亦如是什么表情,重重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幽幽道:“外间是听不见的,我已布了隔音的阵法。如儿,你不愿拜入我门下,我亦不勉强你,最多到时尽量保住夏漠祖孙的命便是。但是……你,你竟然已经达到结丹期了!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沈亦如一阵茫然:“不知道。”      “结丹期……结丹期,你可知道现在山上这几百人里边,包括我在内,进入结丹期的也不过七人而已?!!”      这下轮到沈亦如目瞪口呆了,这话的意思是说我的修为已经和二爷爷相若了,可为什么实力差了这么多?      “你空有结丹期的气息修为,却不知道如何应用。唉,我是不明白这蜀中山修炼的道理,可到了这个程度,那老道居然都不引导你将真元五行化……”      沈亦如一听此节,脑中的千头万绪似乎有了引导,巨门修习的心法、夏愈的那箱书、梧桐的秘术、二爷爷的修为、夏漠唯一传授自己的掌心雷以及那句“天地间本就是一个大阵……”沈亦如心念急转,一通百通,霎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就要触摸到“道”的本质。   沈亦如此刻明确的知道,他的修仙路和这些下界所谓的名门大派完全不同,他所修习的将是一种真正与天地结合的大道!      奚月白见沈亦如岔了神,顿了一下,轻轻点叩着桌子,“今天我看你的身法都甚至还比不过一个偏门小派初入门的弟子,攻击的法门也就只有掌心雷而已。你现在就好像一个婴孩,坐拥百万的家财,却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奚月白深吸了一口气,将沈亦如抓到自己身前,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若被人发现,会遭人夺舍的!!”      奚月白见沈亦如依旧傻愣愣的,便将何为夺舍,如何守舍顺带着将现在修仙者的分布等事,一一告诉了沈亦如。      沈亦如在山上每日除了修炼便是和夏愈玩,甫然一听奚月白的讲述如坠云雾。奚月白见他表情茫然,便将此种关节柔细了讲与沈亦如听。      原来,所谓的夺舍原是指用别人身体还阳,可在修真界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便可将三魂七魄逼出体外,造成假死之症,此时,若魂魄强行进入别人的身体,吃了别人的精魄就是夺舍。当然也有夺舍不成魂魄反被人吞噬的例子。      那九幽鬼门的九鬼就是个夺舍成功的例子。      之后奚月白又向沈亦如说起了目前修仙门派中的三大派系:“烂柯山洗心泉”、“九幽鬼门”、“栖霞派”,传说每个每派身后除了有实力坚强的元婴期的老怪外,还会有一个参拜的主神。      “不就是拜三清么。”沈亦如插嘴道。      “当然不是三清,这个主神都是各门各派最大的秘密,只有掌门才会知道。”奚月白抓起沈亦如背在身后的手,看了看他用气画出的六雷神掌后,又改了几笔道,“这是个九雷咒,生死关头可以保命。”      沈亦如想擦去,“我不稀罕你的东西!”      奚月白摇摇头,无奈的笑道,“你的性子和卿翰一样,又倔又臭!”说完又从怀里掏了本书,“二爷爷不曾想会遇到你,所以也没带什么何用的宝物送你,这本书原是要给卿翰的,可他一直不愿意……二爷爷也不可能寸步不离的护着你……这本书,你先看着,什么时候想练了就来找我。”说完奚月白起身将沈亦如从地上抱起来,“哎呦~我的如儿这么重啦,怎么苦着脸吖?”      沈亦如一愣,低头看着把自己拖抱起来的奚月白,这眉眼、这笑容逃过了岁月的磨砺,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      “再苦着脸,二爷爷就要咯吱你啦!”奚月白将沈亦如放在膝头竟然真的不顾仪态,咯吱起了沈亦如,一如当年某个盛夏。      沈亦如虽然不想笑,却被咯吱的无处可躲,最后只得紧紧抱住奚月白讨饶。却感觉似乎什么滴落在了头顶心。沈亦如抬头,对上了奚月白一双淡漠的双眼,可细看之下又觉得那眸中似有很多故事,沈亦如虽还不懂的情爱,却也觉得若有人,生这样一副容貌,我也会不管男女深深陷在他的眸子里      奚月白揉了揉沈亦如的头,又扯了扯他的脸颊,眉宇间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浅了很多,“别再透露自己的实力,二爷爷走了。”说完又恢复了上仙的神态,挥手开了门,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亦如揉揉被奚月白捏痛的脸,呆呆的坐在房间里,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二爷爷带来的消息太多又太可怕,于是,沈亦如决定先从简单的事情入手——他看看桌上的书,对着油灯看了看,看样子是本古书,画有诡异兽纹的书面上是几个模糊小篆体的字,似乎是“山海太古双修经”。    作者有话要说:想说,这故事说的真的是双修来的…… 31 31、花花和奶妈 ...      沈亦如对着油灯看了看,看样子是本古书,画有诡异兽纹的书面上是几个模糊小篆体的字,似乎是“山海太古双修经”。      沈亦如知道《山海经》,那是本讲海外奇谈的地理书么?二爷爷糊涂了么?沈亦如不禁有点好奇,轻轻拿起那本书。书极薄,约莫才只有几十页,且用的似乎不是纸,但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材料。      沈亦如心中好奇,翻开已经发黄变脆的封皮,扉页上却是四个隶书体的大字“太古真意”。再翻一页看到序言却发现这原来是一套功法,作序的人似乎是汉代的人,言明此书乃是无意在一石壁上所见,誊录而成,功法本身是一种以天地灵气为约,以本身灵气为联系,将两个人的命运牢牢联系在一起的功法。此功法禁忌良多,修炼不易,若是修炼之后想反悔,必然遭天地唾弃,神魂俱灭。但若炼成,那么两人便若一个整体,可以共享一切修为、能力,这功法让修炼者互相保护,有如山与海之间的互补依存,故名之曰《山海太古双修》。      一篇序让沈亦如看得云里雾里,草草翻了一下内容,倒是图文并茂的,最后几页却是空白,还沾了好大一片乌黑的血迹,从血迹中依稀还能辨出几行字来,沈亦如勉强能断断续续地看出“……天机……未能尽……”几个字来,愈发的不明白起来,只得把这书随手藏了,吹灯想睡。      沈亦如这一夜却是辗转反侧,各种思绪纷杂,有几次想起身,带夏愈逃离这里,却又怕打草惊蛇,如此到了天蒙蒙亮时才有了睡意,可谁知没说多久就听见夏愈那号丧般的声音,“哼哧哼哧。臭屁沈!快起来,快起来!!!哼哧哼哧~”      沈亦如黑着眼圈爬起来给他开门,想着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么,这小猪怎么起的这么早。沈亦如推门一看,发现门外的夏愈一手抱着小老虎,一手里还牵着一头母猪。      夏愈看到沈亦如就像见到救星一般,将小老虎给了沈亦如,然后往猪屁股后踢了一脚。那母猪虽不乐意,却不得不哼哧哼哧的进了门。      原本一夜都在想夏愈的好处,要偷偷带他离开,这一见又着实气不打一处来。“口水夏!你一大早的干什么?哪里来的母猪啊?臭死了!!”说着就想把这猪往外赶。谁知那猪看看夏愈,看看沈亦如,居然一屁股躺在地上,紧接着就横了过来。      夏愈这才捏着鼻子蹲下,拍拍母猪的头道:“恩,不错,大猪乖!你比那个沈小猪乖多了!”说罢站起来对着沈亦如说:“凶什么凶?!亏我偷偷跑出来还给你带了东西!再嫌弃我就回去找爷爷不跟你玩了!”说着眼圈就红了。      沈亦如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哄到:“好好好,是我不好,不该凶师叔的。那师叔大人是不是可以告诉小人,这头母猪是来干什么的?”      夏愈马上止了泪,强板着脸抢过沈亦如手中的老虎崽:“亏爷爷还说你聪明,怎么这么笨呢?当然是给‘花花’做奶妈啦!”      “花花?奶妈?”看着已经是笑逐颜开的夏愈,沈亦如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几乎有点结结巴巴,指着小虎崽说道:“你是说,你给他取名叫,花花?还找只猪给他做奶妈?”      “花花不好么?你看他身上那么多花纹,不叫花花叫什么?至于奶妈么,他妈妈死了,总要找个给他喂奶的吧?究竟吃什么奶好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打算让这山上所有的兽类都来试试,看看谁比较好,今天就试这个。但是大猪太臭了,放在我房间不干净,所以就到你这里来了。”说完夏愈把老虎又递给沈亦如,双手叉腰,命令道:“别愣着偷懒,赶紧的把小老虎送过去,快点!”      沈亦如心里这个气啊,可又拿他没法子,只好叹了一口气,乖乖的蹲下,把虎崽放到母猪肚子那里。那小虎崽原本在沈亦如手里就已经很不安分了,这下一到地上,就开始往母猪身上乱拱,没几下就找到了□,啊呜一口含在嘴里,拼命地吮吸,两只小虎爪还不安分的在母猪身上乱按,弄得母猪直哼哼。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小老虎喝了足有一盏茶功夫,小家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了母猪的□——都已经给咬红了。夏愈欢呼一声,上前抱起虎崽,拍拍小老虎吃的油光发亮的肚皮,满意的道:“哈,吃饱啦吃饱啦!沈小猪你把猪奶妈带走吧!”      沈亦如这时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好依言去做。说真的,一头几百斤的老母猪,可不是那么轻松能弄走的,沈亦如这边连哄带骗,又拉又拽的才挪了几步远,不得已也学着夏愈的样子,踢了那母猪屁股一下,谁知那母猪居然腰一挺,呼啦拉了一大泡黄呼呼的屎来,正落在沈亦如脚面上,夏愈一见连忙一手抱着虎崽,一首掩着鼻子,大呼小叫的奔出房间,然后对着沈亦如喊道:“沈小猪,赶紧弄干净,然后快来我房间,给你看好玩的东西!”      沈亦如看着这头无赖的大母猪,听着门外那个小无赖的声音,感受着脚上那种温热湿滑……那天那个老虎怎么没把你吃了?!!      当沈亦如不得已从刚重建好的厨房里偷了棵菜,花了好大的功夫,连哄带骗的才把那母猪弄回后院——那还是屈翾翎买来预备下崽提供伙食的猪。      之后又房间换了袜子,把脏了的拿水泡了,才向夏愈房间走去。      只见房门紧闭,刚想推门,就听见里边夏愈高喊道:“不许推门!报上名字和暗号!”      “师叔,是我,别闹了!”沈亦如这时已经觉得自己快到发怒的边缘了。      里边夏愈还是不依不饶的:“谁闹了?你是谁呀?报上名字!”      “师叔,我是沈亦如!”沈亦如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的。      “沈小猪啊!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冒充的?!”夏愈好像完全不觉得这样不对,“要知道本师叔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秘密,怎么可以随便让人进来。”      “口水夏!我警告你,不要逼我发火!!”这下沈亦如再也压不住火了,朝房里吼道。      “验证通过!进来吧。”里边的门应声而开,夏愈一脸坏笑的站在门后,“快进来,给你看好玩的。”说着拉着沈亦如的袖子就来到床前,只见床上两床被子——一床是沈亦如的,夏愈没让沈亦如带出去——一个被小老虎霸占着,一床则托着一枚乳白色的蛋形物体,约莫有半尺高,上面仿佛还有淡淡的纹路。      “这是什么?一颗蛋?口水夏,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好东西’?好吧,师叔您吩咐,今天是想吃水煮的呢,还是油煎的吖?”沈亦如好容易才压制住心中想骂人的冲动,柔声细语的问道。      夏愈却仿佛完全没意识到沈亦如压抑的愤怒,兀自开心道:“怎么能吃了它!这个可不是普通的蛋,很神奇的!”      “一颗蛋有什么神奇的?”沈亦如听夏愈说得认真,不禁也来了一点兴趣。      “嘿嘿,我跟你说,这个蛋跟量海尺很像,我表演给你看。”然后便对着那蛋说道:“大大大——”只见那蛋居然随着话语慢慢变大起来,直变得有三尺多高,“再大点~”那蛋也就听话的又长了一圈。      “好了,小小小,对,再小一点~呵呵,好玩吧?”那蛋竟能缩小到只有针尖大小,夏愈这边乐的都合不拢嘴了。      沈亦如虽然少年沉稳,但终究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见到这么有趣的物事,刚才的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说道,“口水夏,口水夏,快让我也试试。”便依样画葫芦的说道:“大大大大……”那蛋大了几圈之后竟然微微发出了一丝光晕,沈亦如越发觉得有趣,叫道:“小小小……”那蛋依言变小以后,蛋身却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而且还在发抖。      沈亦如这下注意到了蛋的异状,刚想问夏愈是怎么回事,却见夏愈已经抱着呼呼大睡的小老虎躲到桌子下面了。      只见那蛋忽的一声居然从被堆里飞起,直愣愣向沈亦如面门冲来!沈亦如闪避不及被打了个正着,那蛋掉到地上竟也不破,又“咚”一声弹回被堆之上,蛋身此时变成了橘红色,冲着沈亦如发出咯咯的声音。      “啊呀呀呀,本师叔刚刚忘了提醒你了,这蛋玩久了会生气的哦~”夏愈在桌子底下幸灾乐祸,又见蛋已经没了攻击的意思,就想抱着老虎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沈亦如一手捂着额头上鼓起来的大包,另一只手就把夏愈连着老虎仔从桌子底下拽出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邪火,沈亦如就仗着自己身体强健,居然将夏愈扣在桌子上,一把扯下他的裤子,对着那光屁股啪啪啪就是三巴掌。    32 32、大花花和小花花 ...   沈亦如仗着自己身体强健,居然将夏愈扣在桌子上,一把扯下夏愈的裤子,对着那屁股啪啪啪就是三巴掌。      夏愈被打懵了,一时竟也忘了反抗,沈亦如也被自己的这举动吓傻了,看着那两块白肉上慢慢起了一个红色的手印,才结结巴巴说道,“我……夏愈……我……”      “呜~哇!!!!”夏愈抱着他的花花就大哭起来,“我不和你玩了,不和你玩了,你欺负愈儿,我要告诉爷爷,你欺负愈儿,哇啊啊啊!!!”      沈亦如见夏愈一哭,刚才那骨子邪火早跑的没影了,绕着桌子一个劲的给夏愈赔不是,可每每一靠近夏愈,就是一顿狠捶乱拍,还时不时下黑手掐大腿。      沈亦如在那里一顿搓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还趴在那里大哭的夏愈连着小老虎拽进了两床被窝里,期间还被在腰间的痒痒肉上,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惹的沈亦如又疼又痒,差点跌倒。      “口水夏,我和你说个事情……”沈亦如不懂什么可以消音的法门,就知道在被窝里说话不太容易被人听见。      “呜呜,我才不要听呢,你是坏人,打我屁股!爷爷都没打过我!”夏愈觉得热,扭动着肉肉的小身体,想从被子里面出来。      “别,这是个秘密……我……我听他们醉酒的时候说的。”沈亦如压低声音说道,说完后还左右看看,将被子透风透光的地方都掖紧,在黑暗中,就只能看到夏愈那双圆滚滚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他。      哦哦,什么秘密吖?”夏愈看沈亦如说的如此郑重,吸吸鼻子,收住眼泪,配合的问道。      于是沈亦如将从二爷爷口中得到的讯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给夏愈听,说完还再三叮嘱夏愈不可轻举妄动。      谁知夏愈听完,将被子一掀,捂着肚子就大笑起来,“笑死我了,天哪,你说他们,他们要灭了……唔唔唔……”      沈亦如见到夏愈完全不放在心上还那么放恣的大笑,急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我说你小声点!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夏愈在那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在被子堆里打滚,“好严重哦,天呐,哈哈……哈哈……围攻爷爷……哈哈……哎呦……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就在这两个少年一个捂着肚子狂笑不止,一个撑着额头猛叹气不止的时候,小老虎花花不知何时被翻下了床,头咚一声装在床脚上,可能是老虎年纪尚幼,并不觉得疼,甩甩头后就笨拙的站起来,这时,他发现了一个被堆里那颗又恢复成白色的蛋。      那蛋君似乎发现了有东西在下面默默的注视着她,想看了分明,便向被堆前跳了跳。小老虎一见会动的小东西那还得了,嗷呜一声就向蛋君扑了过去。      蛋君哪里见过这种东西,蛋身突然就变成了绿色,急忙往回跳,可夏愈在那边正笑得打滚,老是阻挡她的去路,小老虎又因为个子太小只能人立起来扒拉着床沿。      这时,夏愈总算笑完了,终于发那颗已经吓得发绿的蛋君,又看一眼满眼好奇的虎宝宝,便一手抓住蛋,一手将小老虎提上床,将它们面对面放好,柔声道,“来,我正式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颗蛋呢,也叫花花,因为她出生比你早,所以叫大花花;大花花,这个是小花花……”      沈亦如在一边看的额头直冒汗,夏愈这取名字的本事真是旷古烁今。      那小老虎被抱在蛋君身边,对着他不停的摇头晃脑,那蛋君居然从绿变蓝接着就变成了黑色,不停的扑簌簌的发抖。      夏愈完全不在乎蛋君的感受,抓着蛋不让他跑,还很开心的说道,“来,你们亲一下,就是好朋友了。”      小老虎毕竟是得了千年道行,能懂人言,一听之下快乐的冲到蛋君的面前,伸出满是倒刺的大舌头,将那蛋君从头到尾舔了个遍。      那蛋被一舔之下竟忽的松了劲儿,又变回了橘红色,对着老小虎咯咯的直跳。于是,小花花见大花花高兴,就更拼命的舔大花花,如此这般的,他们就成了好朋友。不一会儿,蛋君居然开始自己变大变小逗小老虎玩起来,小老虎兴奋的在床上就是一阵猛跑。      这有道行和没道行果然是不同,一般的幼崽要在出生半个月后才能睁开眼睛,而这只小崽子居然现在就能如此活泼。      夏愈见大花花和小花花玩的不亦乐乎,一把搂过在一边看得傻乐的沈亦如,对着他的脸也是“吧唧”一声,亲了好大一口,“好师侄,我们也亲亲。”      沈亦如从小就和内敛的爷爷一起长大,哪里被人这样亲过,不由得脸颊发烫,不一会儿就成了个大红脸。      夏愈也不管沈亦如尴尬,兀自在一旁逗弄两个“花花”,开心的不行。沈亦如好容易觉得脸上烧退了,蹲下看了小老虎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口水夏,刚刚那件事,真的不用先跟观主说一下么?我怕……”      “怕?!怕什么?你跟爷爷讲了别把他笑出个好歹来。这种太激烈的笑话爷爷受不了的。”夏愈看都不看沈亦如,伸出手指头去搔那个蛋,搞得那个蛋左摇右晃,上蹿下跳的。      沈亦如知道此事再多说也撕掳不清楚,所以只好暗自打算,等观主回山再行禀报。      是夜,夏愈又让沈亦如回了房间,但因为多了两个小东西,所以两个少年不得不挤在一床被子里。期间,夏愈还将沈亦如踹下去过三次,一次给小花花把尿,一次给小花花牵奶妈,一次给小花花擦屁股……沈亦如心中那个声音再次悠悠的从心中响起:当初你怎么不被老虎吃了呢?!!!!      待到中午时分,夏愈很不人道的再次推醒了沈亦如。“小猪,小猪,你看他们……”      沈亦如这时候已经没脾气了,勉强睁开眼睛,就看日光暖暖的从窗棂上照射进来,小虎崽搂着蛋正在酣睡,那蛋不知是日光照耀还是灵气贯通,散发出橘黄色的光晕来,激荡得小虎崽也开始一闪一闪的发出金黄色的华光。      沈亦如看痴了,偷偷的问夏愈这是怎么回事。      夏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给小花花为了母鹿的奶后就成这样了。哦,对了,”夏愈将沈亦如从被窝里拉出来,嘀嘀咕咕的对着他说了一大堆,比如每隔一个时辰就要给虎崽喂奶,一定要喂到肚子发亮,还要拿湿布擦屁股,一直擦到又尿和便便出来才行诸如此类。      听着听着,沈亦如的神思就飞了出去,只觉得阳光照在身上好暖和,坐在身边的夏愈也散发着一股零食的香甜味,然后就靠在夏愈的肩头,睡着了。      山里的岁月其实过的也快,几天功夫,各派之前派出搬兵找材料的人马都已经回来了,一时间把个小小的蜀中观挤得到处都是人。就连观外树林里都支了许多毛毡帐篷,住满了人。大家伙平日除了一日两餐,皆是各有分工,下山采买建筑用的材料,雇佣山下的匠人劳力,运输工具诸如此类,留在山上的人则已经开始逐步开始重新修缮上山的道路,整葺诸道山门,不合用的就开始拆掉。      人多好办事,没半个月,等到从中原赶来的“梓人”到来时——“梓人”当时对工人的尊称,山中修缮观宇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来的梓人勘察了地形,与众长老会的人粗定了规模制度,带着几个徒弟十天工夫就出了全部的图样,还制作了一套“烫样”搁在大殿里。      这所谓烫样,就是一种建筑模型和效果图,请木匠以一百比一的大小制作,“烫样”十分逼真,屋顶可掀开,内里的陈设也是等比例缩小,布置家拾也是一应俱全。      沈亦如和夏愈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十分新奇,每天在大殿里围着烫样看。      “这帮人挺舍得花钱的,这不等于要重新盖一座蜀中观么?爷爷肯定很喜欢。”这天看完烫样,夏愈有点恋恋不舍的盖上那间大殿的屋顶,喜滋滋的想着道观建成时的情景。      要知道原本的蜀中观不过是一个破败的小观,坐北朝南,殿阁也只有山门三间、前殿三间、大殿三间而已,房舍拢共也才二十余间,便是大殿也不过就是一间略宽敞的两进三间的悬山殿罢了。而他们的扩建却是要把这里建成一处包含山门、卷棚、碑亭、前殿、正殿、后殿、经楼、讲武台、论道殿、演武殿、鼓楼、钟楼、香殿等等的大观!      沈亦如却是面有忧色,他们愈舍得花钱,就证明奚月白所说的事情愈难阻挡,他们绝不会放弃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代表了……明天可能不会更啊…… 望天,我家的狗子同学咬坏了俺滴眼镜TAT,搞得俺要贴着屏幕打字,好在没吧镜片咽下去,╮(╯_╰)╭ 33 33、送礼 ...   夏愈拍拍衣服,说道:“烫样什么的都有了,他们还在等什么?”      沈亦如一愣,说道:“大概是在等木料吧,观主部了个大阵,藏起了山中的树木,那他们不砍山上的,总要从别处伐来木材才好。”      话音未落,只觉山上一阵寒风忽起,刺得人骨子里都发凉。原先在殿前厢房居住的屈翾翎等人立时跑了出来,对着空中笑道:“九鬼道兄何来之迟也?”      “我道是谁,原来是屈老儿!还不是要给你们带着些烂木材!”九鬼端坐在巨雕之上说道,随手一挥,只听见门外噼里啪啦一通巨响,山门外瞬间堆起了一座比山门还高的木材堆,众人惊诧间,九鬼飘飘荡荡的落到庭院当中,桀桀笑道:“我听说百龄鹤翁那个老小子死了?怎么回事?尸首还在么?如果仙鹤洲不要了,不妨交给我,也让我为老朋友尽点绵薄之力,为他殓葬,啊?”      “这个人怎么又来了?上回爷爷不是已经……”夏愈刚想跟沈亦如说句悄悄话,猛然发现九鬼似乎正笑盈盈的看着这边,赶忙闭了口,同时慢慢往沈亦如身后挪动。      这边仙鹤洲的弟子虽然不忿,但是对于仙鹤洲众人,即使百龄鹤翁在时都被九幽鬼门死死压住一头,何况现在?几个弟子都有点求救似地望向屈翾翎。      谁知屈翾翎看见这边境况,居然头一别,去跟身后本派弟子说起话来,仙鹤洲的大弟子曹永根见势不妙,不得已往前站了一步,拱手道:“九鬼师伯,家师罹难,草木含悲,我仙鹤洲弟子纵然不肖,为家师殓葬还不必劳动外人。何况家师殁于天雷,竟然是……是尸骨无存。”      “噢?尸骨无存?既是这样便算了。不过,我问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后辈插嘴?既然说什么‘草木含悲’想必是很想随你们师尊去啦,我便成全你们!”九鬼一个纵跃已经站在曹永根身旁,周身毒雾只一瞬便将曹永根笼罩其内,而后便是长长的悲鸣。只是几个呼吸间九鬼已经缓缓走开,而地上只留下一摊腥臭的黑水。      九鬼“嘿嘿”一笑,黑雾更胜,舔着舌头向其他仙鹤洲弟子走去。      屈翾翎此时却是拂尘一挥,挡在九鬼身前,朗声道:“九鬼兄,后辈们言语不逊,教训教训也就是了,当务之急还是一道把这蜀中观整葺好,这样一来也好告慰百龄师兄的在天之灵。”      九鬼一愣,当下打了个哈哈,收了一身毒雾,笑道:“屈师弟果然明白事理,他们要是都像你似的,也不至于如此。”九鬼意味深长的一笑,便大跨步的拉着屈翾翎长笑而去,只留下外面冷汗涔涔的诸派弟子们。      屈翾翎脸上怒气一闪而过,嘴里仍然笑道:“九鬼兄说的有理,请入内奉茶!”此时奚月白领着几名弟子从山门外进来,看见九鬼之后似乎愣了一下,又看见地上一滩黑水,脸上不由得挂起了一层寒霜,冷眼看了看九鬼,转头嘱咐了弟子几句,竟然撇开众人,独自往厢房去了。      这边夏愈吓得脸都青了,两手捂住腮帮子直想吐,“他身上那个毒雾有那么厉害?上次不是被爷爷给收了么?”      沈亦如那边也是脸色发白,“这个人心好毒,居然用这种法子恢复元气。”      “你是说他杀人是为了恢复元气?!”夏愈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奇闻,几乎惊叫出来。      “嗯,我在你箱书里见过这种功法的轶闻,是说以吸收人濒死时的恐惧来炼制毒物,唉,这个九鬼已经堕入魔道了,我们两个以后可要躲着他些。”沈亦如如是说着,拉着夏愈就回房去了。      话说大殿前,木料齐备,工匠俱全,山上一应工匠都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开工。      中式建筑,一向以施工迅速著称,规模宏伟的故宫花了十二年,其中还有小半时间是在等材料。这蜀中观修建就更是如此,没几日功夫,原先那些低矮破败的房舍都已经被拆了个干净,旧的不像话的殿阁也都开始拆解了,用当日拆房的师傅的原话就是,“这大殿居然不塌简直就是奇迹,里边的梁柱什么的想拣出来做几根檩条都不行,都烂光了!”      到后来师傅干脆也就不拆了,招呼人把房间里值钱的家什搬出来,然后一把火烧了也就算了。      就指挥人搬东西时沈亦如还偷笑:以夏漠老道的作风,这哪里还会有什么值钱的物事?谁知道进了大殿却又觉得这个也有用,那个也挺好,转了半日也没理出什么可以丢弃的。到后来连夏愈都烦了,直嚷着:“沈小猪你怎么回事啊?就说你听爷爷的话,也不能事事都学他啊!”      沈亦如这才一惊,心道,完了完了,在山上时日久了,连抠门这一点都像夏漠老爷子了,想想自己好歹也曾经是个世家子弟啊!不禁一阵懊恼,迈出门来,朝匠人们挥挥手,喊了一句:“都烧了吧!”      话音刚落,那边还没点火,就看见一团大毛球忽的飞了过来,在夏愈、沈亦如头上各赏了一个爆栗,骂道:“两个败家子,怎么就养了你们两个白眼狼啊?你们是要急死我啊?”说罢又是一闪身,转瞬之间又从殿中跑了出来,手里还捧了好大一堆破烂。      奚月白心知此人大抵就是此地的观主夏漠了。   奚月白刚想上前见礼,就见夏漠紧接着就拿出一个小布袋子来,然后把这一大堆破烂一股脑往里塞,奚月白嘴角不禁一阵抽搐,拿芥子须弥袋装破烂……这老道的境界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就见夏漠一边装,一边对着沈亦如咆哮道:“山上事情这么多,我都忙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料理不好!啊!你们想急死我啊?不是说了我们不能有损失么?不明白什么叫不能有损失啊?就是只能增,不能减。房屋要重建拆了也就算了,这里面的家什不知道往外搬啊,这都还能用的!!!哎呀呀,你们这两个败家小子?!!!”      直弄得奚月白等人在一旁哭笑不得,连插话都不好插。要知道夏漠观中这些家什,若在他们门派里,就连劈了烧火都嫌烟大。      夏漠见装完,将布袋往身上一别,转头就拿手指戳夏愈脑袋,“还有你!你你你!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呢?”      沈亦如仿佛看见夏漠对夏愈说这话是眉目间似有忧色,不禁十分奇怪,要知道入门也有四年多了,他还是第一次在夏漠脸上见到这种表情。      眼见这夏愈一手抱着蛋一手抱着老虎,绕着圈子躲着夏漠,丝毫没有想走的样子,夏漠追累了,只好作罢,长叹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嘿嘿,且看天道敢将你如何吧!”      夏漠语罢,摇摇头,便化作一缕幽光袅袅而去。      观中众人被夏漠这一搅和,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知道那是观主的以为是自己个儿不认识宝贝,差给点了;不知道的,就真以为是来了个收破烂的。      夏愈看夏漠走了,瘪瘪嘴也打算回房给小老虎喂奶。      沈亦如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跟上去问道。“话说,口水夏,你爷爷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奇奇怪怪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有三个穿着仙鹤洲服色的道人守在夏愈房门口,手里似乎还提了不少东西,在哪里探头探脑的。      “喂!你们在那儿干嘛呢?这是本师叔的房间,你们的住处都在外面。”夏愈被爷爷一通骂心情本就差到了极点,又居然还有人在自己门口鬼鬼祟祟的,一气之下竟把手上的蛋给扔了出去。      那蛋似乎真和夏愈心有灵犀,在空中又变作了橘红色,对着那三个人屁股,一人一下都给撞趴在了地上。撞完便又缩成鸽蛋大小躲进夏愈怀里。      那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摔了个狗□,手上提的东西散了一地,这远远的看去像是些整鸡、整鸭、还有些红肉。      那三人悻悻从地上爬起,原想开骂,却见夏愈抱着老虎笑嘻嘻的看着他们,知是这小子捣鬼,奈何有求于他,不得已强压下心中怒火,捡起地上的东西舔着脸跑到夏愈跟前说道,“小仙长……那个,您这几日照顾这孽畜,辛苦了辛苦了,我辈特地带了些吃食孝敬您!”      夏愈瞥了眼那些人手里的东西,一脚踹开旁边的门,“都扔里面吧。”      仙鹤洲那些人往里一瞧,好家伙,这一丈见方的房间里头堆满了各色鸡鸭鱼肉,其中还不免有些人参、鹿茸一类的灵药。原来贿赂夏愈的事儿,早有人走在了仙鹤洲的前面。   此时夏愈已经和沈亦如回了房,只听正在满床的吃食里打滚的夏愈懒洋洋的说道,“亦如师侄,去告诉门外那些徒子徒孙们,他们夏爷爷我喜欢啥。”   沈亦如看着那边抱着小老虎睡得四仰八叉的夏愈,边笑边走到门边,开了条缝,对着那三人说道,“我们夏师叔,喜食甜食、糕点一类,你们可明白。”      门外三人听完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还有,和他们三个说,小花花的奶妈已经到山门口了,让他们给请进来。”夏愈又将蛋从怀里掏出来,丢给小花花玩。      沈亦如强忍住笑,一本正经的对他们说道,“师叔吩咐了,还不快去办。”说完就阖上了门,也跑到床上和夏愈并排坐了,“口水夏,你这么使唤他们会不会不太好?万一……”      “怕什么?有小花花在我手上,就不怕他们会翻天!”夏愈一手逗着小老虎,一手不忘往嘴里塞吃的。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啊……沈亦如心中仍是担心,今天错过了向观主禀报他们阴谋的机会,下次观主回来又不知会是何时,再加上夏漠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沈亦如忧心忡忡看着那边吃得直拍肚子的夏愈,突得笑起来,看来这世界上会瞎担心的只有自己啦。 作者有话要说:欢呼,这次在分频的佳推吖~~~继续努力,哇咔咔咔 哈哈,想GD鬼小谷的同学可以加扣扣群:196578959~~~ 34 34、好个上三派 ...   话说仙鹤洲那三名弟子来到山门前,却只见山风呼啸,杂草纷乱。      “我说师兄,那小子算什么东西,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一个弟子首先仍不住了,他们仙鹤洲虽小,却也是受人敬仰,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你懂什么!此刻那灵兽在那臭小子手上,我们要夺灵兽,也要和他搞好关系。”被称为师兄的人答道。      “搞什么!直接抢了不就得了!”另一个弟子抢白道。      “抢?谁敢抢?这山上几百双眼睛看着呢!谁先动手就是个死……就说那奚小白脸是只狐狸,果然不假,现在那灵兽,就是块放在盘子里的肥肉,看得着吃不着,各派都只有干瞪眼睛的份儿!”      “那关夏愈那小子什么事儿啊!”      “你蠢呐!夏愈现在就是端盘子的人,他要将菜上到哪儿桌上,还不是他说了算!”如此一说,另两人不由得点头称是。      这一阵讨论后,他们还是没在山门口看见什么珍禽异兽,正打算往回跑,就听见脚下“汪汪”两声,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小黄狗,伸着舌头,正对着他们摇尾巴。      那个年纪小的正满肚子不忿呢,不由骂道:“哪里来的野狗?到别处撒欢去!”刚想抬腿把那黄狗踢走,就被那个师兄拦住:“师弟别动,你看着黄狗的肚子,好像是正在下奶的母狗!”      “师兄是说?”      “还说什么呀?赶紧请回去吧!”      于是,三人赶紧七手八脚的想要把小黄狗抱回去。说真的,这三位要说狗肉也许吃过不少,活的狗怎么抱还真不太知道,就这么手忙脚乱的折腾了好一阵工夫,才把这条小黄狗搬到了夏愈的房门口。      三人一狗刚到门口就看见那门吱呀一声拉开,沈亦如从里面走出来,笑嘻嘻的接过小狗,道:“麻烦几位师兄了”      话音不落就听见里间夏愈的声音咋咋呼呼的嚷起来:“什么师兄?沈小猪!你昏了头啊,就他们几个的辈分,唔……就是当你的师侄都是抬举他们了,让他们把奶妈放下就跪安吧!”看样子就是说话嘴里也没停着。      三人嘴角又是一阵抽动,又不好发作,正好沈亦如这边不出声的又打躬又作揖,又赔笑脸的,三人也就压压气,一路走了。      三人刚回到前殿,就看见那里围了好大一群人,似乎在议论着什么,心下好奇也就不自觉往前挤了挤,没想到周围人看见是他们,居然就自己让出一条道来,三人虽然奇怪,但还是一路走到了场中,还未站定,就看见奚月白、屈翾翎、九鬼三人端坐场中,屈翾翎先朝三人开口道:“三位师侄这是从哪里回来啊?怎么弄的这一身狗毛呀?”      九鬼接道:“嘿嘿,恐怕是做什么好事了吧?没想到自诩仙家风骨的仙鹤洲居然也是这种做派啊,你们若是嫌没人管教,我倒是不介意替老朋友受受累,给你们这群缺管少教的上上规矩!”      几句话说的三人面红耳赤,连手脚都不知放到哪里才好,正手足无措间,坐在上首的奚月白缓缓开口道:“二位师兄亦不必如此苛责。你们仙鹤洲如今师尊和掌门大弟子都已离世,我们外人也不好代行门规,你们日后自行约束行为便是。其他送过礼的弟子,今天都已经由各家主事作过处罚了。”      三人这才注意到人群中心许多人都是衣不蔽体,脸上更是青紫一片,黄土地上也都是干涸的血迹。      奚月白不管他们三个,站起身来,仍旧一派谦和,先作了个团团揖,道:“这几天发生这种事情,是小弟不敏未能早查,而两位师兄事务繁忙无暇□所致,这里小弟先代表上三派向大家告个罪。”      众人听他这样讲,自然是口称不敢。      谁料奚月白话锋一转,连语气也变得严峻起来:“不过,既然如今叫我们发现了,那么就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再发生下去!我跟两位师兄刚刚拟定了一个章程,诸位也一起来参详参详,若是没什么意见,就这么办理吧。”最后几句隐隐已经带了几分肃杀之气。      众人哪敢不应,连忙齐声称是。      其实奚月白他们三人想出的法子也简单,就是三人在虎仔和夏愈身上各布一个阵法。      “这三个阵法既为我三人联手所布,那么,除非世间有修为远过于三人十倍之高人强行开阵,否则便必须是由我们三人中至少两人出手才可解阵。   若是有人意图不轨,妄图窃取那妖兽或是攻击夏愈师侄的,就必然会触发阵法。   一旦阵发,必死无疑!”      奚月白这一说,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不是明摆着了么,上三派想要分了这妖兽啊。      “奚月白,别怪我元修说话直啊,那若到时候你们上三派自行分了这虎崽子,那又如何说,我们这种小门小派的向哪里说理去啊!你们说是不是啊。”元修这一说,众人纷纷附和。      奚月白倒也不怒,一甩浮尘含笑继续说道,“若是如此提防,虎仔却仍旧被夺,并不明去向,那么便是我们思虑不周,无论是否我三人所为,便请大家群起而攻之,杀我三人以谢天下!”奚月白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九鬼和屈翾翎也都祭出一付大义凛然的神态来,上三派的气魄架势摆的着实很有点意思。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若再有异议,便是存心与上三派为敌了。      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着人把夏愈和小老虎从房里请出来……当然连那条小黄狗也一道给请出来了。      可笑拖夏愈的时候简直就像要杀猪一般,抱着门框不肯出来,好容易连哄带骗给拖到前殿,布阵的时候这位倒是直接就睡着了,弄得一群人都是尴尬莫名。      好容易阵也布完了,沈亦如背着已经睡着了的小胖子,小老虎也就伏在夏愈肩膀上,一步一步的往他们那装满零食的房间走去。      这时观外的树林里却飘来了三个身影。      “九鬼师兄,屈师弟,这么晚叫愚弟出来做什么?”说话的一袭淡绿衫子,不是奚月白又是谁来?      “奚师弟。倒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白天你提出的法子,我们看在上三派的盟约上也尽力支持了。不过我们怕奚师弟做好人做惯了,所以来提醒一声,我们来蜀中山的目的。”九鬼隐在黑暗之中,声音永远是那样阴森森的。      “……”奚月白颇觉不自在,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道:“九鬼师兄多虑了,月白纵然不肖,也不至于连这等大事都不记得。只不过当时议定不是等蜀中观……”      “那是当初!”这次说话的却是屈翾翎了,他这次倒是换了一身夜行衣,只不过这夜行衣上仍然是珠光宝气,叮当作响:“世事变幻难料,又事有经权。当日议定方略之时我们可不知会有一只千年修为的灵兽!”      “不错,千年灵兽,相信奚师弟跟我们一样都很清楚,这千年灵兽意味着什么,若是收服为座骑,则是一强力臂助,倚之开山立派不是难事!若是不能收服,那么将其炼成灵药,服用后修炼几年,那么修为一举突破元婴亦不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的好处相信大家都看见了,为什么没动手?难道真是怕我们三个的禁咒?恕我直言,他们不过在等,等各派的老怪物们来到,哪家的老怪物来得最早,这块肥肉就归了那家!”屈翾翎这时倒是和九鬼一唱一和起来。      “所以,哪里等得了四年时光?!所以我和屈老儿私下商议了一下,不如就趁此时山上我们实力最强,三人合力夺了那虎妖,最好顺道还能把夏漠老道也一道杀了!”九鬼说到这个让自己大丢脸面的夏漠还真不是一般的咬牙切齿。“然后把这事随便推在那派头上,把水搅浑,然后我们偷偷把那老虎炼了丹药,三人分了,省的再给那些老怪物们浪费!”      奚月白虽然也知道这虎崽的好处,更知道九鬼和屈翾翎所说也是事实,但他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一方面,在烂柯山看来,那幼虎虽然珍贵也没到非争不可的地步,他私心上是更希望沈亦如可以借此四年时光,与幼虎培养感情,那到时候即使灵兽落入别家手中,在幼虎心中,沈亦如也是是友非敌,为以后留条后路。   另一方面,从他这些日子来了解的点滴来看,夏漠绝不是个简简单单的邋遢老糊涂而已,其修为简直可以说是深不可测,说要凭三人就击杀他,根本就是个笑话。   有鉴于此,奚月白已在黄昏时分捎信给家师烟波棋叟,请他老人家出山来应对此处变化。      奚月白略作思量,笑道:“月白受师尊大恩,岂敢做此等背师作窃之事。不过两位师兄说的也甚是有理……但是月白尚有一言,希望二位斟酌。”      九鬼和屈翾翎原本就没想到奚月白会拒绝,此时对望了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只听奚月白缓缓说道:“蜀中山虽偏狭,巨门派虽破败,然毕竟历经数千载不倒,绝不可轻。夏漠老道虽然老迈,但修为实不可测,所以二位师兄夺虎或可,若要击杀夏漠……”言下之意九鬼和屈翾翎你们都是曾经在夏老道手下吃过亏的,你们真的有把握么?      九鬼与屈翾翎相视一笑:“如此多谢奚师弟了。我们理会得。”      奚月白见已是多说无益,只好抱拳道:“望二位师兄好自为之!”言罢便化光而去。      “哼……这小白脸算什么东西,”屈翾翎这边银牙咬碎,幽幽吐出一句:“岂不闻‘关心则乱’?”      九鬼却是凑过来:“屈老儿你的意思是?”      “夏漠老道确实厉害,但是他不是还有一个白痴样的孙子么?孙子有事,还怕他不露出几个破绽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一直忘了要感谢~~~ 感谢,老草吃嫩牛,260603.jj,jml1560wxj大大给俺扔滴雷,帽子、墨舞以及寻香、陈若贤、安等等等等各位大人的留言,你们的肯定是让我继续更文的动力吖!!!鞠躬! 35 35、夏愈受重伤…… ...   接下来三个月观里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大家该修道观就修道观,该练功就练功,该打猎就打猎,该偷懒玩闹的也还是一样偷懒玩闹。      木料齐备,匠人俱全,很快的蜀中观的扩建工程就开始进行了。整个蜀中山顶就是一片巨大的工地,原先那些低矮破败房舍都已经被拆的一点不剩,期间九鬼为了木料还往返过几次,后来实在是被烦得不行,直接拍出钱来道:“你们几个混蛋,拿我当跑腿的苦力啊?算了,我把银子放在这,你们还缺木料自己买去,我可不负责再帮你们运了。”      奚月白嘴角一翘,道:“可不是么?如此辛苦九鬼道兄了,这样往返,连道兄的面皮都晒黑了。”      九鬼一听这话,作势欲起,深吸了一口气道,“哼,我是老啦,哪比得上你细皮嫩肉啊。”      这中国古代建筑,向来以高效快速著称,明清皇宫的规模也只是修了十来年而已。但这三个月,蜀中观的扩建实在是慢的可以。如果说匠人故意懒惰偷闲倒也罢了,只是山上隔三差五的就来一次大风或者地动什么的实在是叫人火大,山上取材不易,九鬼又不愿意再去云贵伐木,长老会为了能缩短工期,就想在一些不太打紧的殿阁里用些差点的木料,可是这风灾地动不断,把那些稍有偷工减料的全都吹垮震蹋了。      这样各大派就在山上不停地拌嘴中忙碌的度过了三个月。      这天清晨夏愈正抱着那颗蛋,牵着小老虎和沈亦如出门,打算偷偷去找梧桐玩。      说起来,这段时间还真多亏了梧桐,若不是她常常支使些母鹿母狼什么的,夏愈他们还真得为小花花的吃食发愁。要知道,小老虎吸收了千年的道行,生长极为迅速,食量也特别大。如今小老虎已经出落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小小神兽了。      当然,同样生长迅速的,还有夏愈的那颗蛋,它是见风就长,现在就算不变大,也已有一尺半的大小。夏愈两个手都已经抱不过来了。而且这蛋大了,脾气也见长,除非夏愈用土砖敲他,不然是决计不愿变小的。      不过说也奇怪,这大花花和小花花自己个儿倒是处得挺好的。      “沈小猪,你说这小花花和大花花都这么不听话怎么办呢?”夏愈出了山门不到一里地就累了,找了块大石头就坐了下来。      “别老叫沈小猪好不好,难听。”沈亦如如今也有六尺的身量,老是被一个堪堪只有五尺的小胖子叫小猪,总是不乐意的。      “好吧,那就叫臭屁沈好啦。”夏愈觉得坐在石头上不舒服,居然让沈亦如坐下,然后就大大咧咧的坐在沈亦如身上。      大花花和小花花也是有样学样,只见小老虎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那蛋就咚的跳到他肚皮上。      这四口子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就听见山下远远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蜀中山蜀中观巨门洞天夏讳漠钧鉴:   后进雁荡归云山归云观紫云冒昧来访,盼赐一晤。”语毕,天空中居然海飘下了一张黄纸。      夏愈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的捡起地上这张黄纸,瞅了一眼,叉腰笑道:“还是会有懂规矩的人么!”随手在纸上批了一个“O”,便又掷还山下了,良久才听到山下一个悠远苍老的声音:“谢仙长。”      那边话音刚落,山门里就飘出一道身形,快速之极,以沈亦如此时的修为也只能看到一个身影罢了,只是瞧服色似乎是那个瞎道士。就在沈亦如正寻思瞽道下山为何之时,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巨大的身影紧跟而来,不过这身影却不是往山下而去,而是直奔虎仔方向疾趋。      “有人想夺虎!”沈亦如这边刚刚转过来神,还没来得及运气上前,就看见那边一阵银光乍泄,夏愈抱着小花花愣在当地,那夺虎的人已经立在当地,再也动弹不得了。      沈亦如转到夏愈身边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人居然是元修!此时元修剽悍的脸上只剩下一丝变形的狰狞,胸口以下被数十支银剑刺穿,两只袖子上飘着的黑色雾气正一点点向上侵蚀他的手臂。腰胯至腿则是被云霞正环绕着,直似要吞没他巨大的身躯。      看来二爷爷所说之事是真!原来奚月白在密会当夜就将有人会夺虎的事情告知了沈亦如,让他小心提防,并又重提了双修经以及拜入烂柯山之事,不过都被沈亦如拒绝了。      “看来是小花花身上的阵法起了作用吧!”沈亦如这样对着夏愈说道,才想散去已经聚到手中的九雷咒——这段时间沈亦如也想了很多,不管如何,只要能够到时候帮得上观主,帮得了夏愈谁给的秘技不是秘技?所以加以钻研后,沈亦如根据自己的修真路数由对奚月白的九雷咒又稍加改进——此咒一出,便是倾尽全身真元的必杀一击,希望在必要时,可以救夏愈一命。      此时,只见元修周身的云霞猛然扩大,只将夏愈他们也圈在了一个圆形的阵法中。      这时忽然听得北方天际若有鸣啸之声,好似天破之声。      紧接着从云霞之中隐约能见耀眼绿光直冲天际!      与此同时,夏愈只觉得元神激荡,猛然似乎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神智也开始迷糊起来。      夏愈大惊,猛地咬了一下嘴唇强道:“海天……落照阵,屈老头你来找师叔我做什么?”      只见云霞中有人声传来:“小娃娃,见识不错,之前我说你是白痴还真冤枉你了!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哈哈”屈翾翎发出一阵狂笑,就看见夏愈身后的云霞陡然突起,一胖一瘦的两只手从中云霞中探出,一前一后直向夏愈后背印去!      “谁?谁再叫我?……”夏愈觉得自己的神识忽然飞出身体,脑海中有个似有来自远古的声音呼唤着他。      俗话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山腰之上,一个身着葛布绛紫道袍,手持竹杖的白胡子老道正一步一步的向山上爬,身旁跟着一名双目紧闭的青衣道士,在后面抱着一把琴。      老道虽则须发皆白,但显见体力甚好,爬了许久居然面不红气不喘,忽然停下问道:“云华,你似乎不太愿意随为师登山?”      原来那年轻道人就是归云山紫云真人座下掌门弟子,人称瞽道的云华子,而这位老道就是归云一派的掌教——紫云真人。      瞽道见师尊发问,不敢怠慢,赶忙停下脚步,说道:“师尊,徒儿非是不愿随师尊登山。只是蜀中山偏狭矮小,若是平日登临倒也算了,但是徒儿此次请师傅出山实是为了那虎崽之事,此事已搞得天无宁日,这虎崽归根溯源毕竟是因为其母偷食了本派丹药才生下,所以徒儿想还是有师尊出面弭平这场争端,以避免无妄灾祸。”      老道随手将竹杖立在石阶之上,也不见用力,更不见依靠,随后竹杖好似变戏法一般,两边长各长出了两张竹制小凳子来,老道又从竹凳中抽出一支拂尘,点了点凳子示意瞽道坐下:“你目虽盲,但心甚明。自小就聪慧敏悟,如今修为也已经是结丹期后末了吧?”      “承蒙师尊教诲。”      老道摆摆手,笑道:“为师是想说,自你五岁上山后,因目力不便,便常年留守在山上,虽修为日益精进,但是于天下事所知甚少。当然,这也是为师的不是,是为师过分护你了。”      “……”瞽道听紫云真人此言心中百感交集,想起这山中几十年的岁月,师尊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眼眶不禁热了,正要起身拜谢,却又听紫云真人说道。      “你可知为师为什么会来?真是因为那只小小的老虎么?”      “……”      “那虎崽子既然是生在蜀中山,那就自然是蜀中山的东西,在道义上没道理去争,更不好去夺,故而你来信所言的诸事,什么禁制、什么夺虎论道,不过就是那些所谓的大派,搞出来的把戏罢了。为师此次之所以来,目的很简单,就是来拜会巨门洞天的夏仙长的。”      瞽道先是对紫云真人的分析连连点头,看来确实是自己江湖经验太少,可以一听师傅说是来拜会夏漠的,心中不禁疑窦丛生,“拜会那个夏仙长?”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有什么可拜会的?      “怎么?你见过夏仙长。”紫云听出瞽道言语中的不屑,笑问道:“那你觉得此人如何?”      “出手并未见着,但是若论身法,弟子自问不输于他。如果结合其他几派人的意见,我觉得此人修为或许已至元婴,但尚不及烟波棋叟和师尊。”瞽道此言中颇有几分自矜。      没想到紫云听完哈哈大笑,半晌正色道:“此话切不可再说了,夏仙长本人倒不会拿你怎么样,只是教他的徒弟听到了,啧啧,这么讲吧,我与烟波棋叟,加上你所说的这山上一众人等,大概也比不上他老人家一根头发!!”话音甫落,一阵鸣啸远远传来,惊起栖鸟一片,紫云颜色陡然一变,厉声道:“快上山吧,北方有天破之声,看来天下将有异变!我要速速见到夏仙长。”   话说这边山上,两只手掌接连印在夏愈身上,只听见“嘭嘭”两声,夏愈便如一直断线的纸鹞轻飘飘的斜飞了出去,临空洒出一条腥红的血花。沈亦如一见之下怒火攻心,也顾不上去看夏愈,双掌一抬,左手抵住右手,对准了方才探出手的那团云霞,而后天空顶上九道旱雷横空劈下!      那攻击夏愈的便是屈翾翎和九鬼,两人为求万全,一同解了禁止以后,还合力出手,力求一招能解决夏愈,永绝后患。九鬼出手之后立即就去抓虎崽,却不想那颗巨蛋忽然涨大了几十倍,对着九鬼直冲而去!那小虎崽见有人伤了夏愈,虽没看清来人,却能辨认出气味,也“嗷呜”一声就向九鬼扑过去。      屈翾翎见沈亦如居然举掌攻来,不免觉得可笑,他是上三派栖霞派海霞堂的堂主,天下有数的高手之一,怎么可能怕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此时他自持身份,竟然不躲不避,也不防御,想要生受了沈亦如这掌。      只听到沈亦如此时狂吼一声“九雷咒!”雷光瞬息已至眼前,及至雷光轰破海天落照阵所有的云霞,直到雷光已经灼焦了屈翾翎的须发,他才意识到或许自己过于托大了。      “这孩子竟然有结丹期……九鬼救我……”这是栖霞派海霞堂堂主屈翾翎人生的最后一句话。      雷光过处,尸骨无存。      再说那大花花和小花花,九鬼的看家本领便是毒雾,可当下九鬼怕那毒雾伤了幼虎,在这两方夹击之下,竟无还手之力,最后居然还被虎仔给抓伤了,此时,九鬼又见沈亦如一掌劈死了屈翾翎,正血红着眼睛向自己走来,心中一荡:看来是低估了这小鬼。便使出脚底抹油的本事,溜之大吉。沈亦如见九鬼走了,那阵也解开了,连忙跑到夏愈身旁,只见夏愈此刻已是面如金纸,平时红扑扑的小脸毫无血色,嘴角还不时溢出鲜血。沈亦如略略跟奚月白学过一点医术,翻开眼皮一看,也是竟是毫无光彩,瞳仁已经开始散了。沈亦如这下是真的乱了方寸,连忙抱起已经软成一团的夏愈向观里跑去。      大花花和小花花也急的想要跟上。奈何大花花是颗蛋,赶不上脚程,就听小老虎“嗷呜”两声,那蛋便跳到小虎背上,那小虎居然无师自通施展了身法紧追沈亦如而去。 36 36、命悬一线 ... 作者有话要说:囧,自从眼镜被狗子啃了,我这错别字就越来越多……唉……修改下,太可怕了   沈亦如抱着夏愈刚跑近前殿,就与急急忙忙向外赶的奚月白撞了个满怀。      原来奚月白刚刚听弟子说锦元门的元修和归云山瞽道忽然离了房间,又听见山下紫云真人拜山的声音,心知屈翾翎和九鬼出手必在这短短一瞬,在观里遍寻沈亦如、夏愈不见踪影,又听说有人看见他们出了山门,便一路往门外走,没想到在这里正撞上。      沈亦如也是急昏头了,看见奚月白,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也顾不得奚月白曾说不要他当着众人叫他“二爷爷”的事情,抓着奚月白的下摆开口便道:“二爷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夏愈吧!”      奚月白一见夏愈的样子,心中也是一惊,更无精神在意什么礼数、称呼,连忙从沈亦如手中接过夏愈,抓上沈亦如,身形一动便到了帐篷内。      此刻,那小老虎居然也跟着夏愈的味道堪堪赶上,一同进了帐篷。      奚月白将夏愈放在床上,在帐篷周围布了三重结界后,才坐到床边为夏愈搭脉。      “二爷爷,夏愈他怎么样啦?严不严重?……你倒是说话啊,二爷爷!!!!”沈亦如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奚月白。      奚月白叹了口气,对沈亦如道,“来,把他扶起来,将外褂脱了,看看背后。”      沈亦如依言脱下夏愈的红褂子,又将他撑抱在怀里,沈亦如觉得夏愈的身体在逐渐变冷,头也没有力气,软软的靠在自己的肩头。      奚月白只见夏愈背后赫然嵌着两个手印,一个乌黑,一个橘红,甚是可怖。虽然早料定是屈翾翎和九鬼两人,但亦未想到这两人下手居然如此狠毒,那黑的是九鬼的成名绝技“幽冥寒潭掌”,那橘红的则是栖霞派的必杀招数“蒸云掌”。      幽冥寒潭掌乃是一种以水系属性为依托,至毒至寒的招数;而那蒸云掌则是火系属性引发出的招式,以刚猛无匹著称天下。      奚月白替夏愈拉上衣服,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心中略略有些惊讶:那两掌,便是打在自己身上只怕也立时就交代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一息尚存?但是无论如何,这样重的伤势自己断是救不回来的。      沈亦如小心翼翼的将夏愈放回床上,又为他盖上了被子,一边的幼虎和巨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都聚拢在夏愈枕边。      此时的沈亦如不敢看奚月白,他害怕从二爷爷的眼神里看到任何不好的消息。沈亦如紧紧咬着下嘴唇,可眼泪依旧还是不听话的往下滴。      奚月白坐到沈亦如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沈亦如猛地回过神来,满心的期盼。      奚月白轻轻闭上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沈亦如猛然觉得身体里所有的气力都瞬间消失了一般,只觉眼前一黑,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幼虎和巨蛋现在是草木皆兵,见沈亦如也昏倒了,自然就怪罪到奚月白身上,小老虎猛然跳到沈亦如身前,低吼着摆开攻击的架势,不让奚月白靠近,那蛋也开始发出鲜红色的光芒。      奚月白大吃一惊,心中反倒一暖,饶是畜生比人懂得情义,便起身对着幼虎和巨蛋行了个礼,说道,“在下并无恶意,况且亦如是我孙儿,我不会害他。”   说完也不管幼虎和巨蛋作何反应,便托起沈亦如,略一探查,知道沈亦如乃是真元耗尽,加之心神已乱,故而昏厥,便略略放心,手抵背心为他导引了一□内气息。      巨蛋和虎仔似乎懂得了奚月白话中之意,又乖乖的回到夏愈身旁。那幼虎不停地舔夏愈的脸颊,时不时仰头,发出一声又一声长长的悲鸣。      这边经过调息,没一会沈亦如便醒了过来,抬眼看到二爷爷,勉力起身“噗通”便跪倒在奚月白跟前,“二爷爷,奚仙长,求你救救夏愈,求求你,如儿求求你,奚仙长,若你能救他我就和你回烂柯山,练双修经,奚仙长要我做什么便是什么,奚仙长,求求你……救救夏愈……”说到此处竟是涕不成声。      在此之前,沈亦如从不知道夏愈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总觉得他就如同一般玩伴一般,合得来便多相处,合不来就不搭理。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只知道吃,只知道睡,只知道贪玩,睡觉流口水,睡觉抢了被子,最后还都扔地上的小胖子,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沈亦如全部的生活。      这种感情是沈亦如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此时的他还年幼,不懂得什么叫做情,他只知道,夏愈是他这一生第一个,可能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为了他,他什么都可以做。      奚月白没料到沈亦如对于夏愈竟然如此情深意重,思量再三,终是狠下心道:“……如儿,只怪二爷爷无能,真的是……回天乏术。”      沈亦如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痛的连呼吸都没法子。一种巨大的悲痛和绝望笼罩在沈亦如心头。      奚月白此时脑中忽然闪过一念道:“等会儿,适才我听瞽道说起,说是紫云真人要上山来,他的修为远胜于我,况且归云一派精于医道。说不定他会有办法……”说罢施展身法,足不点地的向山下飞去。      沈亦如听到奚月白的话,明白他或许是安慰自己,给自己一线希望。      沈亦如抓起夏愈肉肉的小手,就在一刻间以前,还是热乎乎的手,如今却是冰冰凉凉,夏愈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只有那偶尔有些许起伏的胸腔,昭示着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活着。      话说这边紫云真人看见天际异变之时也是与瞽道明显加快了脚程,不过还是一步一步的拾级而上。赶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水绿色身影电闪而至。生生停在他们面前。      “晚辈烟波棋叟门下奚月白拜见紫云师伯!云华师兄!”奚月白心急如焚却还是礼数周全。      “好好好……令师一向可好?奚师侄身手俊得很啊,修为又精进不少吖。怎么还专门下山来迎我?可不敢当啊……”紫云真人一见是奚月白,便笑嘻嘻的抓着他问长问短。紫云真人很喜欢这个烂柯山的后辈,不仅他修为扎实、心思缜密,更因他为人谦和、不骄不躁,年纪轻轻便能成为烂柯山话事人,人又长得俊俏,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      奚月白一见这架势,心里那个着急,这紫云真人是个话唠,每次见到他都能聊上半个月,还不带重样的,此时乃非常时期,边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周全,抢白道,“不瞒师伯。虽然恭迎师伯本来是应当之事,但事有缓急……”如此便把当下把山上适才所发生的事一一都和紫云说了。      这下紫云听得惨然变色,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是说那两个人打伤了夏……夏观主的孙儿,如今还危在旦夕?!这可如何得了,快快快,老夫马上上山。”说罢人已不见。瞽道与奚月白一见赶忙也直冲向山,却始终连紫云真人的影子没看见,这真真叫一个望尘莫及。      待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夏愈帐篷内,只见紫云真人已将胡子、宽袍大袖都系起,床上码了十来只竹筒和几排竹针。      此时夏愈后背上摆满了竹筒,四肢主要穴道上都插满了三寸长的竹针。活似一个碧绿的刺猬。      紧接着便见紫云一双肉掌凌空虚抓,只见那些竹针竹筒似乎点了火一般冒起黑烟来,还有一些似有火光。大家正看得入迷,紫云轻喝一声,两手疾点,拔出了夏愈身上所有的竹筒和竹针。众人长吁了一口去,再看那些竹筒竹针,里面竟然全是乌黑的毒血。      沈亦如见状心中一喜,连忙问道:“紫云前辈,夏愈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好了么?”      紫云这才缓缓转过头去,看了看夏愈,又看了看沈亦如,一阵默然。      “紫云真人,奚仙长说你很厉害的,一定能救得了他的,是不是!”沈亦如一时急了,奚月白赶忙上前拉住他,温声道:“夏小兄弟伤的那么重,没那么快好的,紫云真人法力通神,一定有办法的……”      “不。奚师侄说错了。天下之事,纵是神仙也会有回天乏术的时候,适才老朽施术不过是拔除小仙长体内的毒物淤血,但是掌力对于小仙长身体的损害,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如今,只能是勉力护住心脉,拖延个一两日罢了。”紫云抽出手帕拭了拭汗,慨然叹道。      “一两日?一两日后如何?你倒是说啊!”沈亦如急的抓向紫云真人衣领。      “如儿,不得对真人无礼!”奚月白见状连忙将沈亦如从紫云真人身边拉开。      “不妨事不妨事,这孩子情深意重,小月白你别怪他。”紫云真人捋了捋解开胸前的胡子,缓缓道,“唉,此刻若是夏仙长在此,定有法子,唉……”      沈亦如垂着眼帘,定定的看着夏愈,“观主闭关去了,不知何时能回来……”      紫云真人在房内踱着方步,摇头晃脑一阵,又缓缓道,“小仙长这症状拖不得了,容我说句不好听的,他现在就是那风中之烛,说灭他就灭了……”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还能拖一两日的么?”沈亦如被这个说话慢悠悠,又总是老神哉哉的牛鼻子老道给惹毛了,只觉得体内邪火横生,一掌拍在案上,就是一个透明的窟窿。      “沈亦如!”奚月白连忙喝止沈亦如,又一把将他抓到自己身边,按在凳子上,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啊呀呀,这娃娃根基很不错啊,恩~看这样子至少也是筑基后期,嗯,但是性子要好好磨练一下,不然生了心魔就毁啦……等等,我刚刚好像不是要说这个……”紫云真人全不在意沈亦如无礼的举动,依旧不紧不慢的在房内捋着胡子踱来踱去,“我刚刚要讲的是什么呢?……”      这边沈亦如看着心烦意乱就想起身赶人,奚月白忙把他按回凳子上,在他耳边悄声说,“别心急,他是当世前三的高人,说不定真的会有其他法子。”说完又看向瞽道,瞽道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抬头,两人相对一笑,同时又摇摇头。      这紫云真人是当世老怪物里最好相处的一位,真的是个难得的大好人、热心肠,有没有架子,只是记性太差,又喜欢唠嗑,他像这样走来走去,就说明夏愈还是有救的,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对此,瞽道和奚月白都是了然于胸的,只是碍着紫云真人在场,又不好对沈亦如明说。 37 37、双修中 ...   对此,瞽道和奚月白都是了然于胸的,只是碍着紫云真人在场,又不好对沈亦如明说。      只见那紫云真人走过来走过去,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走得沈亦如早没了脾气,走得大花花和小花花躲进被窝里睡觉觉,走得瞽道和奚月白都撑着额头,看着案上的烛火发呆。      “唉~”突的听紫云真人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坐在床边,又捋了捋胡子说道,“这人老了,就只不中用了,哎呦,才走了几步居然累了。”      沈亦如不由气的倒抽了一口气,一把抓住紫云真人的袖口,恨声说道,“你滚!没法医治就直说!别在这里假惺惺的!”      奚月白和瞽道刚想上前阻拦,只见紫云真人回手反扣住沈亦如的命门,袖袍一抖,一股气劲随之注入沈亦如体内。      奚月白一着急,手里捏好了冰瞬六花决,随时等着将沈亦如夺出来。一边的灰衣瞽道浮尘一甩,向前一步将奚月白逼在身后,回头对他轻轻说道,“不妨事,师傅这是在试他功力。”      奚月白是关心则乱,如此定心一看,果然紫云真人双手在沈亦如身上依着奇经八脉一路探查下去,沈亦如只觉有几股气劲随着紫云老道的手,在体内乱窜,说不是酸还是麻,想要反抗,可紫云真人总能提前一招挡住他的攻击。      “别在这装神弄鬼的,你想怎么样?”自打沈亦如受到元修、九鬼和屈翾翎夹击,加上之前被恶仆赶出家门,如此前尘往事老账新帐夹杂在一道儿,让沈亦如的性子变得尤为多疑,尤为偏激。      你们谁都不是好人,你们谁都想从我们身上捞好处,只有口水夏,只有他真心的待我好……      紫云真人将沈亦如转了个圈,又按回座位上,“这蜀中一派果然非同寻常,你这小家伙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有结丹期的修为,嗯,如此甚好!”      沈亦如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紫云真人见此不怒反笑,转向奚月白,向他说道,“小月白啊,老朽看得出来,你与这倔强的小家伙感情亲厚,处处都维护着他,唉,也是,若是老朽比你先见着这孩子,也不免会动了收徒之心啊。”      奚月白脸一红,对着紫云真人做了个揖,正想解释什么,紫云摆摆手,又转向沈亦如说道,“如今能救小仙长的法子只有一个,只是凶险非常,不知你是否愿意尝试?”      “当然愿意,刀山火海在所不辞!”沈亦如应道。      “好!”紫云真人双目微闭,似是对着奚月白又似是对着沈亦如说道,“这世间有一种法门,可将两人的修为融合在一起……”      沈亦如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双修经!!!”      “万万不可!”奚月白推开瞽道,抓起沈亦如急道,“不可,不可!”      巨蛋和幼虎听见被外的人声忽然变大,都好奇的露出头来张望。      紫云真人咳嗽了两声,拍拍奚月白的肩膀,“四十年前老朽也曾和你如此说过啊。”原来这双修经原是紫云在云游时在某处秘境中拾得的典籍,四十年前,奚月白为了可以和沈卿翰同修,机缘巧合的遇上了紫云真人,而那本双修经便是紫云真人所赐。      奚月白一着急,脱口而出,“那不同,卿翰没有修行的根骨,可这小子是将死……”      “好啊!好啊,好你个奚月白!亏我叫你一声二爷爷!!!”沈亦如拿到双修经时就心存疑惑,如今疑团解开了,哼,什么山盟海誓,什么身不由己都是骗人的,骗人,爷爷永远比不上他奚月白修他的长生不老。      奚月白眼帘微垂,神色黯然,摇曳的烛火倒映在眼底,却照不出他心中所想,奚月白几次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起身,对着紫云真人行了个礼,“真人……晚辈与……”      “吾省的,吾省的。”紫云一直对奚月白很宽容,奚月白也一直将紫云真人当做祖辈来敬仰,甚至与沈卿翰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过紫云真人。      紫云真人起身,拍拍下摆,“小月白,老朽走了,你和这娃娃好好说道说道。”瞽道在一边也是一欠身,扶着紫云真人出了帐篷。      紫云真人与瞽道走后,帐篷内忽然就安静下来,沈亦如回忆着双修经上的法门,想着如何能与昏迷的夏愈同练。      奚月白背身站在沈亦如身后,“如儿……”      “若是奚仙长想劝我,请你还是别多费口舌了!”      “如儿,你这情况不一样,双修不是说拿着那本书照着练就一定能修成的,需要两人心意相通……”      “哦,那爷爷一介凡人,肯定是没法和奚仙长心意相通了。”      “如儿,我与你卿翰之事……我与你也说不清楚,总之这双修经一旦修炼,便将是永生捆绑在一起,修为共享、生死共存。”奚月白的嗓音不禁提了起来,“且不说这夏愈如今生死一线,就算他活着,他是个废人,他没办法修行的!”      “我不像你这么没良心,废人,哼,说得真好!”      奚月白明白沈亦如又将他的话联想到别处去了,此间也不愿多作解释,继续说道,“我听栖霞派那三名新收的弟子说过,说着夏愈五六年都没长过,一直都是五尺的身量,这种病症叫做侏儒症,一般都活不过三旬的年纪。”奚月白顿了顿,“你现在已经是结丹期的修为,少说能活到百岁,况且以你的天资,修到元婴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有大把大把漫长的岁月在等着你,你何苦为了一个这样的人……”      “够了!奚仙长,我虽然已经不再认你是我的二爷爷,但是现在还把你看做前辈和客人。如果你执意说下去,那么我忍耐不住出手就不好看了!”沈亦如这时心中早已怒极,对于奚月白更是厌恶至极,也就愈发的不假辞色。      奚月白岂能听不出沈亦如的语气,但是看着沈亦如的怒容不禁又想起沈卿翰年轻时的模样,一时间百感交集,痴在当场。心中猛然醒悟了什么,长叹了一口气:“罢罢罢,你愿意做什么边做,我也不再拦你,这终究是你自己的事吧。”说罢便转身出了门。      沈亦如见奚月白出去,连忙从床下寻出那本双修经,开始仔细翻读。说实话,这卷书誊录于汉初,距今也有几百年了,书体又有了变化,加上这个抄书公的字着实不太工整,读起来还是颇有难度,沈亦如花了快半个时辰才堪堪把这本薄薄的册子读完,但是读完就愣在了当场。      原来这书除了总则讲明了双方练习双修所需的条件,以及具体的步骤之外,后边的篇幅全都是图文并茂。一般情况图文搭配的书理当是比较容易理解的,但是这些图似乎和前面后面的文字全然不搭,看得沈亦如一头雾水,全无头绪。尤其是最后一页上乌黑的血迹所掩盖的是不是什么练功的关窍呢?盲目练习会不会不但救不了夏愈,反而会伤到他?      一切都是未知,沈亦如顿时觉得迷惘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坐在夏愈床边,一手拿着双修经,一手托着腮望着夏愈发呆。      那边奚月白出去以后背着手倚在院中的槐树旁。“怎么出来了?又不担心那两个小朋友双修么?”紫云的声音幽幽从上方传来。奚月白一笑,眼皮也不曾稍抬:“紫云前辈,我想过,那本书写的那么不明不白,只凭那个傻小子不可能参详的出来究竟该怎么练的。”      “哦?那却也未必吧?”原来紫云真人正坐在一只槐树最尖细的枝桠上,随风飘荡,甚是惬意。      外面两人聊得轻松,沈亦如这边却已经挠的头皮都破了,虽然已经想通功法招式什么的可以暂时不练,但是要起作用,总则总是不能跳过的。可是总则里又强调一定要双方自愿、清醒,才可行双修血契,但是这夏愈晕在这里,怎么清醒自愿?他要是能醒过来我还要双修干嘛?!沈亦如少年经历诸多惨事,虽然成熟早,但也难免有时有偏激之举。      原本若按照总则上面所说,现在这个状况他与夏愈是不大可能修炼双修经的,但是他硬是用诸多土办法弥补了许多由于夏愈昏迷而造成的步骤上的漏洞:夏愈不能与他对饮血酒,签血誓盟书,就拿小刀把两人手腕子割开然后直接对在一起;原本双修经还有一个步骤是双方互相在对方体内运功一周天以确定体质是否相合,但是沈亦如对着夏愈甫一运功便觉自己的功力彷如泥牛入海,毫无踪迹,索性把这步骤也就省了。这样折腾了有一两个时辰,只消沈亦如接触这夏愈在运功一个小周天就大功告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高烧39度7了有木有~撑不住了,有虫明天抓。 烧傻了,昨天居然将没有改的发上来了。 38 38、双修成了 ...   谁知刚运行了半个小周天,沈亦如就觉得和夏愈对接的手腕中血液喷薄而出,同时竟感觉道有股稍凉的液体从腕上的伤口涌了进来。      这难道就是血脉相连?      紧接着,沈亦如感觉到夏愈那边心神震荡,这是一个种很微妙的感觉,虽然此时夏愈昏迷不醒,但沈亦如却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惊惧。      沈亦如温声对夏愈说,“口水夏,我在给你治伤呢,不怕。”      夏愈的惊惧之情稍减,但似乎还是疑虑重重,直接就导致了血液交换的速度变慢了。      “夏愈,不怕,相信沈小猪,练了这个以后你的伤就好了,伤好了以后,我和观主说,我们一起下山去吃各种好吃的,好不好……”      沈亦如在心里听到夏愈轻轻的“嗯”了一声,随着血液汩汩的向外流淌,夏愈渐渐有了血色,沈亦如只觉得背后一边灼热好似火烤,一边冰寒好似隆冬,两边相反的感受煎熬着沈亦如。      夏愈此刻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吧。沈亦如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已运功了一个小周天,血液似乎也交换完毕。      谁知就在大功告成的一刹那,沈亦如的神识之海中忽然涌进了一道极其耀眼的白光,这光将神识之海笼罩在一片无边无际的乳白色光芒之中,原先天空中那一轮明月,也随之消融在这天地一片的光华中。      沈亦如有种感觉,此间的神识之海似乎是最接近道的所在,在这里,他听不见,看不到,闻不出,说不了,身体上所有的感官都被剥夺了,但此刻沈亦如的内心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一种入定般的平和,这种感觉就好似回到了母亲的肚腹之中。      这就是双修经血契达成的效果吗?沈亦如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夏愈,却发现自己似乎无论如何也离不开这片白光。      同时,外间的奚月白见帐篷内忽然一道灼如白昼的光一闪而过,心中咯噔了一下。      “哈哈,看老朽说什么了,成了吧。这娃娃和那沈卿翰十成十的像,平时看起来就像个软柿子,撅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紫云真人足尖一点,稳稳的落在奚月白跟前。      奚月白无奈的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哈哈,现在能体会当年老棋篓子和老朽劝你的一片苦心了吧,唉,你的修为就毁在了一个‘情’字上,何时能忘了‘情’,那你境界定不在我与烟波之下啊。”      奚月白眸光闪动,不知心中又在些想什么,“卿翰就葬于这蜀中山上,我总忍不住去看他,但又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块烂石头……”      “唉,老头子我是不懂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童子身呢。”紫云真人得意的一甩拂尘。      “哈!咳咳。”奚月白被紫云真人的样子逗笑了,刚笑了一声,又觉得不妥,硬生生憋住。      “何必这么拘谨,想笑就笑嘛,哈哈哈……”紫云真人背手缓缓向瞽道为自己准备的帐篷走去,“啊呀,不是我说,这烟波教出来的徒弟啊,一个个都那么克己……”      奚月白对着紫云真人的背影行了一礼,他与紫云真人相交忘年,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与紫云真人的感情比师尊烟波棋叟来得更好,紫云真人总像是一个溺爱孙儿的祖辈一般对自己,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总会为自己找各种借口搪塞,就连当初与卿翰隐居时都是借口在归云山上修行。      此时,突见天边一道白光直向帐篷而去。      什么人?奚月白心中一惊,施展身法进入帐中。只见帐内,一个灰袍白须白发的老道站正坐在床边,此人不是夏漠是谁。夏漠一边一手,各搭在夏愈和沈亦如腕上。      夏漠这脉是越搭越气,越搭越心疼,没想到只是去修补了一下阵法,居然就产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夏愈被人打伤不说,居然还和这小崽子双修,真真是……夏漠仰头长叹道,“报应啊!!!”      奚月白见沈亦如脸色煞白,知是因分担了夏愈的伤势所致,刚想上前查探。却见夏漠此时须发无风自动,袖袍也发出了猎猎之声,心道这老道必是盛怒难抑,不知会做出何等事来。刚想出言安慰,却见那边沈亦如和夏愈同时醒来。      “愈儿!”   “如儿!”      夏漠抱着夏愈坐在东头,奚月白抱着沈亦如坐在西头,两人都各自关心着孙儿,时不时还互瞪两眼,似乎都在说,我孙儿和你家崽子双修亏大了!      “咳咳,爷爷……我好热又好冷,难受……呜呜呜……”夏愈醒来看到爷爷,先是吐了口血,接着便拽着夏漠的衣领一阵哭,可因为实在疼的太厉害,哭也哭不出声,只是吧嗒吧嗒的掉金豆子。      “愈儿啊,乖乖的,待会儿爷爷帮你将伤引出来就不难受了。”夏漠探查了两人的脉息,虽然痛心于双修之事,却也怪不得沈亦如,以夏愈当时的伤势,饶是自己在场也是救不回来的。      要知道屈翾翎和九鬼的那双掌重创了夏愈的内腑、震断了心脉,纵是仙家道法神妙也无法救那无命之人。即使勉力回天,夏愈的后半生也只能在床上度过。如今沈亦如分担了夏愈的一半伤势,虽说仍旧伤重,却是留了医治的道路,只是……双修,愈儿居然和一个凡人双修,亏大了,亏大了!!!      沈亦如醒来看见奚月白,就厌恶的把头别过去,挣扎着起身,想去看看夏愈。      “别动。”奚月白将沈亦如按在床上。方向说点什么,就听见外间紫云开口说话了:“弟子归云山紫云拜见决明子观主。”声音饱含笑意,这嗓子一出,整个房间里都愣了一下。      谁知那紫云听里边不答话,又拿腔做势的说了一遍:“弟子归云山紫云拜见决明子观主。”      这下夏漠一张老脸简直变成了猪肝,愠道:“听见了!还不给我滚进来!”      “弟子领命!”紫云这才低着头慢慢走了进来。      奚月白看见紫云居然如此作态心中十分惊奇,须知这紫云修为实不在师尊烟波棋叟之下,绝对是天下前三位的高手,难道这个偏僻小观的观主夏漠当真那么厉害?!      正自惊疑间,只见夏漠寒着脸劈头就对紫云骂道:“别嬉皮笑脸的!谁准你上山的?!还有既然上山了怎么愈儿还会给人打伤了呢?你都干什么吃了?还有你怎么就允许他们练什么劳什子双修经呢?!你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老的糊涂了?!!!!”      紫云原先还腆着脸,见夏漠骂的认真,倒也不敢大声分辨,只是小心翼翼的又鞠了一躬,细声细气的答道:“观主且暂息雷霆之怒。小人非是敢擅自上山,这是小师叔批的门条。实在是小人恪守门规,徒步上山,来的时候小师叔已经叫人打伤,实在是赶不及救援。至于双修,小人道行微末,除了这个办法实在不知怎样才能救小师叔。”他这么别别扭扭的解释了几句,反倒让人觉得实在是委屈的不行,便是夏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句。      紫云听夏漠一哼,吓得脖子都是一缩,就听见夏漠紧接着说道:“我要带着愈儿和这个臭小子回山。你既然来了,就在山上帮帮忙,帮忙看着这帮兔崽子修房子,看着点我这些宝贝。还有,打伤愈儿的说是两个人,一个既然已经死了就算了,我自然会找他师门算账,另外一个你看着办!”      紫云听的一龇牙,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一旁坐着的小老虎,问道:“那这幼虎?”      夏漠却是袍袖一张,直接将小老虎、蛋、沈亦如和夏愈包在其内,皱着眉毛骂了一句:“作死呢?什么老虎?!”说罢又是一道白光,只留下紫云和奚月白两人面面相觑。      话说沈亦如和夏愈在夏漠袍中紧紧挨在一起,两人都已经醒了,正互相看着对方傻乐,就听见外面夏漠说道:“沈亦如,你是卿翰的孙子。我当初收留你不过是为了老友之义,但是没想到你还真有修道之天分,我就想给你找个看得过去的山门另投了,但是你既然不愿我也不逼你,但是没想到你竟然和愈儿……罢了罢了,也算是天命注定,你和我们巨门洞天有缘……”这一席话说的没头没脑,沈亦如更是听的云里雾里,却看到夏愈已经是喜动颜色,摇着沈亦如的袖子掩饰不住的激动。      沈亦如觉得坐在袖袍中似是在不断上升,悄声问夏愈道,“口水夏,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嘻嘻,到了你就知道了。”夏愈此刻软软的靠在沈亦如肩膀上,还不忘卖关子。      “小坏蛋!”沈亦如抬手就刮了下夏愈的鼻子,双修以后,怎么说呢,以前看到夏愈只觉得心里开心,如今见着夏愈就觉得心头发暖,不知道这小胖子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沈亦如,今日便领你正式拜入我巨门洞天!”语罢沈亦如只觉得眼前一阵金光闪耀,夏漠已经张开了袍袖,把两人一虎一颗蛋搁在了地上。      这是沈亦如做梦也想不到的奇景! 39 39、巨门洞天 ...   他的脚下踏的是七彩祥云,面前是崇高辉煌的巨大楼阁,金碧辉煌的门楼高达十余丈,五道巨大的红漆大门上都包裹着厚达寸许的黄金叶,门上还钉有海碗大小的金质乳钉。每个门洞前都放置着一对高三丈余的金色神兽。门前九座五孔牌坊次第安放,云雾缭绕,周围到处都是粗达丈许的仙树神木,到处开着芬芳诱人的仙苑奇葩。最近的一道石牌坊额石正中高高写着四个篆书大字——“巨门洞天”,巨大的石牌坊不知由什么质材打造,阳光映照之下居然隐隐显出七彩光华。      沈亦如不禁看得痴了,回头望去却发现转身百步尽是悬崖,四周更是围绕着厚厚的云层。沈亦如此时已经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自己以前那里是没见过世面?自己根本就是一个野人……一时间嘴里竟只能喃喃念道:“这里……是哪里?”      这边夏愈跌坐在地上,看见沈亦如一副合不拢嘴的模样一阵想笑,却牵动伤势咳了两声,好容易才蹦出两句来:“这里,就是我们巨门洞天的本山了。爷爷,沈小猪第一次上山,我们为什么不带他走正门,而是绕道偏门来走?”      “正门?你昏了头啊?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啊?要是走正门我们今天下午也进不了家门。”夏漠搔了搔头,懒洋洋的说了一句。话音方落,只见那边厢九道石牌坊下方猛地浮出一条两丈宽的绛红色步道来,上边刻有各种繁复奇罕的花纹,随着步道延伸至门楼之前,中间那高达九丈的巨大门扇缓缓打开。里边呼呼啦啦跑出来一大群人来,约莫有四五十人,沈亦如远远看见这帮人,胡子都白光了。谁知看见夏漠等三人,一群人悉数长揖到地,齐声诵道:“弟子等恭迎太师祖回山。参见太师祖、师叔祖。”说完分立中间大门两侧,静待夏漠等人。      沈亦如正在感叹这巨门洞天的豪奢和山规森严,就听见夏漠伸了个懒腰,骂道:“别整那些有的没的,各殿、阁、宫、堂、楼、馆、院的主事呢?怎么就你们几个打杂的?还有,说过多少次了,偏门,偏门,偏门弄这么大,你们巴不得让人堵门了?”      那边为首的一个老道嗫嚅道:“这不是……您老人家允许人家修的……”      “我允许?我允许你们不会看着点啊?我允许也没让他们都按南天门的大小修啊!”见这帮人还敢回嘴,夏漠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长呼了一口气,指着那边夏愈说道:“跟那帮不要命的主事说一声,我家愈儿、他们师叔受伤了。一会儿都麻利的给我滚到混元宫来。”      说罢袖子一挥,带着夏愈和沈亦如原地消失了。他刚刚那句话一说,只把那群老道士吓得三魂出窍七魄杳杳,忙不迭的化作各色光华飞向各处。      沈亦如还没适应夏漠袖中的黑暗就又被丢了出来,甫一落地就听见夏愈问道:“爷爷,刚刚那个门前面的牌坊和步道又是那个财大气粗的修的?我离山的时候还没有呢。”      “还不就是那个西海龙王吗,这不是刚抱了孙子么,非说要来还愿,看正门那里实在是插不下去脚了,就给修到偏门来了。”夏漠眼睛都没抬。搭了一下夏愈的脉象,微微皱了一下眉毛,就听见外面一个三十岁年纪的道人轻轻叩了叩门环。      “说。”      “禀师祖,尊师祖令,各殿、阁、宫、堂、楼、馆、院的主事已经在宫外等候。”那人低声说道。      “知道了,让他们进来等吧。”夏漠这才放开夏愈的手腕,抱起夏愈,回头对沈亦如说道:“你也一起来。”      说罢便迤逦着往外走去。沈亦如这才注意到他们现在是在一座极为宏伟宽阔的宫殿之中,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漫长走廊中穿行,一路上没有一点声音,只隐隐听见有衣服与地板互相摩擦的沙沙声。      七弯八绕的转了好一会来到一座极宽广的殿宇,一行四人到达时殿中已经坐了满满一殿,足有五六十人,都神色凝重的跪坐着。所有人全都是玄色绣暗花阔袖锦袍,外罩一件白色大氅,那先前带路之人也走下去找了一块空的蒲团轻轻坐下了,整个大殿里的气氛凝重的让沈亦如喘不过气来,简直就要被压倒了。      夏漠扫了一下殿中,弯腰放下夏愈,向后摆了一下袍袖,就势一坐,又示意沈亦如坐下,良久才说了一句:“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我倒要看看这次上界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下面的几十人竟是无一人敢搭茬,全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等了没一炷香,外面突然有人通报:“启禀太师祖!南极长生大帝下拜山飞帖!”   所谓拜山飞帖,实际上是一种表示礼节性问候的方式,格式并不固定,通常就是夸一夸对方有多厉害,自己很仰慕,很想过来一叙衷肠但是怕对方忙没时间,为表示尊重先发个信预约一下,一般随拜山飞帖而来的还有使者和礼品。      仅仅是拜山飞帖倒也没什么,沈亦如原先虽然没见过拜山飞帖,但是拜山飞帖的一种变体——拜年飞帖他却是见过的,有点类似于如今的贺卡。只是……但是,今天送飞帖的人不一般啊!      南极长生大帝!四御之一啊,道教神仙体系中仅次于三清的至高存在啊,一般都是壁画塑像里的主角啊……但是没容沈亦如多想,就听见外面叫声不断:   “西王母拜山飞帖!”   “中天紫微北极大帝拜山飞帖”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拜山飞帖”   “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拜山飞帖!”   “ 东极青华大帝拜山飞帖!”   “上清灵宝天尊拜山飞帖!”   “太清道德天尊拜山飞帖!”   ……      这一连串名字几乎没把沈亦如砸的晕过去,他这边已经吓得全身发抖了,谁知这边殿中诸人连眉毛都不稍抬一下,只见夏漠缓缓站起身来,踱步来到殿门之前,面南而立,淡淡吩咐道:“使者老朽就不见了,东西放下便成,请各位使者代为转致谢意,不过各位事务繁忙,人就不必亲自来了。”      那边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夏漠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半晌之后就听见又有人过来通报:“启禀太师祖,飞帖都按例回了,各色礼品都一一清点入库了。”      夏漠笑了笑,转身回座位坐下,“哈,他们的徒子徒孙伤了我家宝贝愈儿,就送这么点东西,就妄想了事吗?门都没有!”说罢,四下环视了一番,“我说,你们都老糊涂是不是啊,都坐这么些时候了,不知道给你们师叔诊脉呐?!啊!”      话音甫落满殿五六十人,呼呼啦啦全围了上来,把那夏愈包了个水泄不通,只见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一面轻轻拿起夏愈的手,一面点头告了罪,闭目开始诊脉,不过几息功夫,又放下夏愈的手,道:“师祖,据我看,打伤师叔的当有两人,修为都极为低下,都只不过是刚刚到了结丹的蝼蚁,所不解者,这样的废物怎么可能打伤师叔。另外师叔的伤虽然不轻,但是似乎已经经人治疗调养过,虽手法拙劣,但已然轻了一半,余下的用一点山上的丹药,略作调养就能痊愈了。”      他说完一抛袖子,从夏愈身边让开,接着一个发色花白的中年人坐了过来,翻开夏愈的眼睛瞧了瞧,又摸了摸夏愈的前额,道:“师弟所诊,令人信服。但是那两个蝼蚁修为虽然低微,下手却是存着必杀之心,所幸师叔现在已无大碍。”      沈亦如在一旁听得神奇,也想凑个热闹,就用袖子掩了嘴,问道:“那可知这出手之人用的什么招式?”      那人听这声音一顿,旋即笑了笑:“这个么,只知道两种招式必是由水系招式演化,一是死水腐蚀,一个则是水汽蒸腾,但是具体是什么招式……恕劣者孤陋寡闻,这种不入流的小门派的招式,劣者确实在是不知道。另外,这位小兄弟似乎受伤不轻,如果有需要,待我们诊视完师叔,得了空顺带帮你也瞧瞧。”说罢便行了一个古礼退下。      接着上来的却是一个有点微胖的中年道士,他也略作了诊视,忽然神色大变,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夏愈,又看了看夏漠,似在求证什么,见夏漠点了点头,神色变得铁青,身子突然暴长,抓住沈亦如的胳膊,探出一指搭在沈亦如头顶,沈亦如只觉得颅顶一阵发热,刚想说话,那中年人颓然叹了一口气,跪了下来:“我等看管山门不严,导致师叔下山乃与凡人双修,至铸成如此大错,我等难辞其咎。请师祖责罚。”      堂前众人一听,那还了得,呼啦啦跪了一地,七嘴八舌的呼喊道,“我等难辞其咎,请师祖责罚!”      沈亦如一看这阵势吓得脸都白了,嘴里一甜差点又要吐血,一边夏愈倒是浑不在意,啦啦沈亦如的袖子,悄声说道,“傻子,没事的,若真有事,当初爷爷就把你一掌劈死了,也不会带你回山。”      只见夏漠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道:“不怪你们,我亦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作孽……虽然愈儿的伤现在已没有性命之虞,但敢伤我愈儿的那两个微末道派……”      “吾辈省的。”此时众人已经各归各位,拱手说道。    40 40、领号牌 ...   “嗯,如此甚好,叫你们看看其实也算给你们考个试,毕竟这双修成功的,天下底下少之又少。”说完又无比心痛的剜了一眼沈亦如,看的沈亦如打了一个激灵,“哦,对了,前院那边的大诊怎么样了?那些畜生懂些礼数了么?”      众人听到夏漠问起外间的事,似乎都大有长出一口气之感,方才还十分凝重的脸上一个个绽开了花,忙不迭的回报道:   “回师祖,今年的大诊比往年更加热闹。”   “是啊,到今日午正已经有四百二十只神兽珍禽前来。”   “我们看来又有一百年好忙了。”   “诊金都带了不少。”   “估计到今日亥时前,号牌得领到六百。”      “哈哈,不错不错。”夏漠一听是乐得眉开眼笑,转头对着正和沈亦如说悄悄话的夏愈说道,“小祖宗,山上可有几只天禄、麒麟要生了,可人家指名了要你接生。你这一百年就给我乖乖呆在山上,别再下界瞎玩了,听到没……啊呀,算爷爷求你,愈儿,乖,好不好。”      沈亦如在一边听得是毛骨悚然,什么叫这一百年?而且这些老头都叫夏愈师叔,那夏愈到底多大了,而且他们不止一次说道“与凡人”双修,难道夏愈根本就是不个普通人,而是天神?沈亦如忽然觉得和夏愈好似出现了一道鸿沟,原本熟悉的口水夏忽然就变得好陌生。      谁知夏愈完全不理会夏漠,嘟着嘴说,“爷爷,身上难受,我想回房睡觉……”      夏漠又给夏愈细细搭了脉,再次确认了下伤势,便随手在身后画了圈,大殿的玉墙上便出现了一道金门,夏漠脱下外挂披在夏愈身上,“小乖乖,快去歇会儿,等爷爷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亲自给你熬药去。”      夏愈从爷爷身上下来,倒是乖乖的点点头,有拽上沈亦如说,“爷爷,我还是要沈小猪和我一起。”      夏漠道了声“冤孽啊。”也就点头允了。      跨过金光,沈亦如和自己说,等下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太激动,太惊讶,因为连三清四御都能来下拜山飞帖,这山上已经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可进了夏愈的房间他还是被吓到了,不仅仅是那巨大的金镶玉的九尺大床,如人头般大小的夜明珠,软玉精雕的桌椅,珍珠砌成的架子……最可怕的是,忽然有一大群蛋,一大群碎了一半的蛋,还有一大□不上名字的珍禽异兽蜂拥而至,围着夏愈一顿,“仙长……仙长……”唧唧喳喳的叫的人头疼。      没一会儿,夏愈就被这群奇怪的东西抬起来,给运到床上躺好,然后又七手八脚的为他散了发髻,脱了外衣和鞋袜,还贴心的给他掖好被子。夏愈在那里囊囊的说道,“对不起啊,我受伤了难受,这两天没法照顾你们了……”      “没事的。”   “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哪个混蛋伤了我们仙长……”   “别吵了,让仙长休息……”      那群奇怪的东西达成共识后,竟开始七手八脚的把沈亦如抬起来,似乎是想将他扔出去。      “口水……夏,夏,夏小仙长……”沈亦如潜意识里觉得夏愈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夏愈了,所有的昵称在现在听来似乎都是不敬。      “你们快把沈小猪放下,他是我的……”夏愈在想要怎么称呼沈亦如,朋友?他不只是朋友。兄弟?他也不只是兄弟,“哎呦,他以后就和本师叔一起睡了,知道了么。”      沈亦如一愣神的功夫,就给塞进了那张大床上,夏愈本能的向沈亦如怀里蹭了蹭,嘟哝了句什么,就沉沉的睡着了。      那群奇怪的小东西灭了房内的夜明珠,也都散了。      沈亦如脑中有千般万般的疑问,却架不住伤势沉重,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沈亦如这次做了一个很长又很混乱的梦,他梦到自己回了沈家,爷爷正在那里乐呵呵的同奚月白下棋,自己不知为什么愤怒的冲过去将棋盘打翻了,接着夏愈就跑过来,捡走了好多棋子,说要拿来逗小花花玩。沈亦如好想抓住眼前的夏愈,想好好的问问他,他究竟是谁,他来自哪里?      “你还是蜀中山上的那个口水夏么?”梦着梦着沈亦如的眼角噙出了泪,为什么会这样,我又变成一个人在这个世上了么,爷爷不在了,二爷爷根本就是个混蛋,而原来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夏愈又是变得如此陌生……夏愈是生活在天界的么,所以他一直不会长大?所以什么恶疾,什么无法练功,都是他骗自己的么……所以一切什么双修,什么照顾师傅,什么保护师叔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么?      沈亦如好像把身边的夏愈摇醒问他个究竟,可看着他苍白的脸,和嘴角那抹微笑,却又忍住了,若此地真的是仙山,那我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弄清楚。而且,反正这小胖子已经和我双修了,所以,管他夏愈是神是妖还是鬼,在我们血脉相连的那刻,就注定了此生夏愈只能与我同生共死,纠缠不休了。      沈亦如想通了此节心情大好,而心念中那个“只能与我”的想法更令沈亦如“扑哧”笑出了声,“你这辈子就算是大罗神仙我也要欺负你一辈子,夏小猪!”沈亦如凑在夏愈的耳朵边,一字一顿如此说完,便心满意足的将夏愈抱在怀中,还紧紧勒了两下,最后,沈亦如偷偷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找了夏愈没有流口水的那半边脸颊,颤微微的轻啄了一下。      后半夜的时间,沈亦如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心头又涨又热,脸和耳朵烫得都要熟了。      ——巨门洞天:专治各类神兽不孕不育——      第二天山上仍然是忙的不可开交,这几百个一对一对、一双一双的神兽一起排队领号牌,不闹腾点事情出来简直就对不起神兽这称呼。      因为这领号牌可不仅仅是领一块牌子这么简单,还要伴随着初诊,因为并不是所有神兽的不孕不育都是能治的,所以每个初诊大夫身后都有以下几行金字滚动出现:   一、未成年的、年纪太大的,不治;   二、背着配偶想和其他神兽生娃的,不治;   三、一千年内已有过纯种子嗣的,不治;   四、历完天劫未满一千年的,不治;   五、神兽自带属性超过四种的,不治;   六、破坏巨门洞天财物的,终身不治   七、惹夏漠祖宗、尤其是夏愈小祖宗不高兴的,终身不治;      虽然这些规矩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总有些想打破规矩或是想浑水摸鱼的。所以,排一个号需要非常长的时间。      巨门洞天为了应付这一百年一次的大诊,已经派出了连着夏漠一共十二名初诊大夫来负责领号,可这速度还是太慢。神兽虽然命长,但一个个都是急性子,虽然惹不起夏漠,但相互间的斗殴事件还是时有发生。      所以,时不时还能听见东边炸了雷,西边劈了闪,南边角打在一起了,北边的身体又打结了之类的事件。      “你们八个院的人呢!都是吃白饭的吗?!!!”夏漠见又乱的不成样子了,也诊不下去了,桌子一拍,“把坎、离、兑、震、巽、乾、坤、艮各院的主事叫过来!”      这八个院皆以卦象命名,这八个院放到现在就是保安部门,负责维护现场次序的。      “回太师祖,这八个院的主事已有六名被打成重伤……另两名师叔一个断了腿……”回禀的弟子咽了口唾沫,抬眼看了一眼夏漠。      夏漠爱财,不爱才,才伤了能治好,财没了,就没啦!所以,打伤我巨门洞天的人没事,只要你出钱赔,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漠重重叹了口气,“继续说,怎么不说下去啦。”      “是……回太师祖,八个院共有弟子五百名弟子,现在能正常活动的,只剩下五名了……”      夏漠手指不停叩击桌面,“你们这些人是想气死我呀,谁教他们和那些个畜生硬拼的?啊!他们是神兽,不是神人,他们没脑子,可以你们,你们一个个也没脑子啊?啊?!!!”夏漠气得直摇头,“不懂得布个阵法把他们分开啊?”      “太师祖不在,小的们不敢轻举妄动。”那名弟子懦懦的回了,“况且,况且辈分高的师叔师伯们都被调去修补文曲那边的阵法了,门中实在是无人……”      夏漠听了此话,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啊呀,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给忘了,文曲那边有人破了封印,必是会影响到天地阵法的变化,那布在愈儿身周的阵法也会受到影响。夏漠略一思量,便吩咐那小道说,“去和那些神兽说,今天号牌不领了,明日是最后一天,赶早!”      “太师祖,我们通常不都要领一个月的牌子么,这才只领了三天呢……”      “你是太师祖还是我是太师祖啊?!”      “……弟子领命!”      那弟子刚要退下,又听夏漠道,“去,把三十六宫的主事叫过来,唉,这种事还要我操心。”      当日,夏漠领着那三十六个主事在山门口摆了一个极其繁琐的巨阵:神兽一旦入阵便会被法力随机传送到阵中任一位置,随后,阵法会根据神兽入阵的前后顺序为他们安排一条通往初诊大夫的路,号在前的,路短些,号在后的就得多绕一会儿,若妄图想要破阵的,那就只好等一百年后再来了。      此阵一成,三十六宫的主事对着夏漠都是钦佩不已。   “太师祖英明!”   “太师祖神功盖世!”   “太师祖光耀四方!”      夏漠哈哈大笑道,“此阵乃是老朽独创,我得好好给它起个名字……”夏漠捻着胡子思索了一阵,说道,“有了,就叫:绕死你丫的!”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在榜的人表示压力各种大啊 41 41、龙王驾到 ...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期间……内容提要暂时就这么招吧,哈哈   那边厢夏漠带人忙的四脚朝天,夏愈这边却又是一番景象了。原来众所周知,这巨门洞天夏漠自然是老大,而这个一不讲道理,二又喜欢耍脾气的夏愈小祖宗是老二,而且如果有事,求动了这个小祖宗可比直接去找夏漠有用的多,所以在前院打闹、插队的都是些愣头青,没什么经验,真正知道内情的,前面领号牌照领,但是真功夫可是得花在后面夏愈这里。      这不么,前面刚开始领号,夏愈的寝殿门口也已经开始排长龙了,夏愈是不会起那么早的,沈亦如受了伤,也就不如平时那么勤快,虽然隐约听见外面有声音倒也没怎么在意。等到了快辰时的时候实在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沈亦如不得不裹着被子准备出去找点吃的,谁想到刚拉开门就看见夏愈的寝殿前的广场上曲曲弯弯的排了好长一条队伍,不光长,而且很粗。      那队伍里面真是五花八门,形色各异,沈亦如在蜀中观也算是博览群书,论道会也见识了一些神兽,但是今天看到这些还是吓了一大跳:他这才知道原来山下那帮骑老虎狮子巨鹰仙鹤的还真是不怎么入流,这满眼都是神龙、天禄、麒麟、凤凰之类的,简直觉得这些神兽就像草原上的野兔一样,怎么就那么多呢?      那些神兽原本在外面安安静静的等着百无聊赖,有的都已经开始打盹了,但是有眼尖的一看到寝殿的门拉开一个缝来,马上就轰动起来了:“夏仙长醒了!”      这一下,简直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外边的场面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满院子的神兽你推我搡,前仆后继的向前挤啊。看着那些神兽红着眼睛青筋暴起简直称得上狰狞的表情,沈亦如真是唬的不轻,连忙把门一把合上,倚住门,不住的喘气。      外边这么个闹腾法,夏愈当然也睡不着了,于是也就翻身起来,揉了揉眼睛,抹了一把口水,很自然的在沈亦如的枕头上一擦,然后敲了敲床格,从墙壁里伸出的小橱里抽出一罐吃食来,边吃边问道:“沈小猪,外面怎么了?怎么又那么吵?”      “外……外面有好多神……神兽。”沈亦如明显吓得不轻,说话都有点磕巴了。      夏愈看见沈亦如一边裹着被子一边脸色发青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总算他身体未愈,没什么力气笑话沈亦如,忍了半响,才问道:“又来啦……那他们都带礼物了么?”      这话问的沈亦如一愣,刚刚光注意外面神兽的种类和凶悍了,还真没注意别的,其实也对,当你看见几百只龙啊麒麟啊什么的,谁还会注意他们手上有没有提着什么?      不过沈亦如还是很机灵的,立刻就回头把门拉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偷偷把眼睛贴着缝隙往外看,好容易才看实在了……果然没有一只神兽是空着手的,全都大包小包的提的满手都是东西,有些更是满满码了十几大箱东西,占了好几个位置,就拿着这么些东西,还一个劲的往前冲。沈亦如哪见过这样的?连忙就如实跟夏愈说了。      夏愈听沈亦如这么一说倒是也愣了一下,连忙打了个响指,唤过一只迷你小龙来,问起了前院的状况,结果那小龙在空中翻了几个滚,飞到了夏愈的耳边,说了一阵,夏愈频频点头,到了最后直接就伏在床上笑的打滚。      沈亦如在一旁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冲上前抓住夏愈,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堆问题:“口水夏,你到底笑什么呢?外面那些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夏愈好容易止住了笑,乐道:“别抓了,痛着呢。你饿不饿?赏你也吃一点吧。”说着身子一滑挣出了沈亦如的手,顺手抄了一罐酥饼递到沈亦如面前。沈亦如本来确实饿得不行,但是一早起来看见那么多凶神恶煞的神兽提着大包小包的堵在自己门口,早就忘了吃饭这茬了,现在看见夏愈递来的东西,倒也不客气,马上拿了两块饼,一手一块就吃了起来,他可是看清楚了,你随便拿夏愈的东西吃就跟要他的命没什么两样,但是如果他给你吃你不领情,那么也非常麻烦,他非好几天不理你不可。      “嘿嘿,你知道么,刚刚小泥鳅说的是什么消息?”夏愈显然兴致很高,边吃边说道:“你知道吧?我们巨门一派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可以治疗神兽不孕不育症状的地方。”沈亦如一愣,心想我怎么会知道,有没人跟我说过?但是想到来日方长,倒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夏愈接着说。      仿佛是很满意沈亦如的反应,夏愈憨呼呼笑了笑:“嘿嘿,我们巨门一派虽然是帮神兽治病,但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收诊的,一般每一百年才接诊一次。”没有理会沈亦如对于一百年这个时间的惊讶,夏愈接着说道:“每一百年接诊一次,大诊分为领号、初诊、正诊……一共九道程序,不过由于只有领号和初诊是集中进行,所以大诊一般也就特指这两项。而这两项通常需要维持一个月,但是今年的大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有人惹着爷爷了?不管这么多了,总之,这次爷爷不但提前结束了昨天的大诊,更是把大诊的总时间缩减,说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接诊了。”      沈亦如听得没头没尾的,眼里尽是迷茫之色,傻愣愣的看着夏愈,明显是不明白这于外面那么多神兽有什么关系。      “所以呢,那些看时间明显排不上号的家伙就想到本师叔这里来碰碰运气,他们这些老油条,早知道本师叔脾气秉性的,哪里敢不带点见面礼什么的?我只是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今年来了这么多,前几次都只有十来个的。”夏愈说完,拍拍手里酥饼的残渣。      其实沈亦如听了半天别的都没太听懂只注意到两件事:第一,这些神兽绝无恶意,这样他就基本放心了;第二,‘前几次’?一百年一次,前几次是什么意思啊?就算自己已经和他双修了,也知道自己和他已经血脉相连再不分离了,但还是没办法接受夏愈的年龄居然有好几百岁了。      看着沈亦如目瞪口呆的模样,夏愈掩嘴笑了笑,把手里最后一块饼吞下,正色道:“好啦,吃完饭啦,我们出门看看这帮家伙送了什么好东西给师叔我。”      说罢,随手从床上拽了一件红袄裹上,拉开了房间大门。      外面那些神兽本来就挤得已经都快看不见谁是谁了,一见到夏愈出来,瞬间又尽力往前挤了挤,声音也立时大了起来。      “你活得不耐烦啦?认不得我是谁么?”   “我管你是谁?在这里挂号排队,就算是东海龙王、昆仑白虎又怎么样?我比你先到就得在前边!”   “就是,横什么呀?你以为你长了长绿脸就能冒充东海龙王呀?!也不照照镜子,绿的象棵菜似的。”      那边夏愈一眼就看见这边的情况,眼睛也是一亮:“老敖广!你来这干什么?”      只见那个穿着青色锦袍的老头一听这声音急忙转过头来,脸上的五官简直堆成了一团:“哟,小仙长啊,你还记得我呀,真是,这不是好久没来了,带了点东海的特产来看看您啊。”说着指了指身边堆得足有七八丈高的礼物,紧接着就往夏愈面前挤。      等到那青色老头走到面前,沈亦如才发现这个老头身高几过丈半,肩宽背厚,全身皮肤都是暗青色的鳞片,头上还隐隐有两只龙角。那老头走到夏愈眼前,长揖到底,说道:“两千三百年前承蒙夏漠仙长的恩德,我敖广才生下了第三个儿子,实在是感激不尽啊。”夏愈看都没看敖广,拿起敖广带来的礼物看个不停,那些直径足有半尺的明珠,高达四五丈的七彩珊瑚树,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沈亦如虽然也是看呆了,但是到底是家教森严的,还是问了句:“那,您此次来是?”      这下敖广略显局促的看了一眼夏愈,轻声说道:“不瞒小仙长说,老龙此来实际上是想再求夏仙长开恩,再赐我一胎。”      夏愈这下一愣,奇道:“老敖,你不是有三个儿子了?你也知道的,按照我们巨门的规矩,有了两个纯种子嗣,就不会再接诊了,况且你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好像还有几个女儿吧?要不是看在你是天下四灵,神龙之首,你的第三个儿子爷爷就不会允许他出来。这次你可不要再拿三清四御的书信什么的来说情,同样的面子不会再卖给你的。”      敖广一听也是十分尴尬,嗫嚅道:“小仙长,老龙我也知道规矩,实在不是我有意破坏,但是我的三儿子他不争气啊,出生没一百年就让哪吒三太子给打杀了,你是不知道啊,这两千年来,我老婆是天天以泪洗面啊,老敖我看的心疼啊,所以没办法,就又厚着老脸到上界求玉帝给写了书信,又搜罗了一大堆东西,这才敢上山来呀。” 42 42、走后门 ...   夏愈听得一愣,随手抓起那颗直径两寸多的夜明珠子,丢到敖广身上,不屑的道:“搜罗了这许多年?就拿着点东西来糊弄我啊?你别以为我小就好骗。这种夜明珠在你们龙宫连茅房照明都不用了吧?亏爷爷还曾经在我面前说你懂礼貌知规矩呢。”      敖广一听却是手忙脚乱的接着那珠子,又殷勤的捧到夏愈面前:“哎呦,小仙长这可真是冤枉我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珠子呀!”      夏愈仍然不拿正眼瞧,沈亦如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拉了拉夏愈的袖子,夏愈才拉长了声音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颗夜明珠么?还有什么呀?”      那敖广轻轻把那珠子捧到夏愈面前,拿袖子一挥,将三人笼罩在其中,周围瞬间就黑了下来,这是三人才发现随着光辉一暗,那敖广手中陡然亮了起来,那光芒徐徐发出,没一会竟将这三人所立的一片空间内照的明如白昼,更加奇特的是这珠子光芒中居然不时绽出七彩光华。这下不光沈亦如,连夏愈也是非常好奇了,把眼睛趋近了看,嘴里仍自逞强:“这珠子虽然明亮,但也不过尔尔。”      那敖广如何听不出言语中变化?不禁面有得色道:“小仙长,你看,这可不是普通的明珠啊。他还有一处非常奇妙之处。”说着敖广把那珠子握在手中,谁知那珠子的光芒居然透过手掌而出,光芒之亮居然毫不减弱,这一下夏愈不禁啧啧称奇:“咦,这东西到当真有趣,光芒居然强至如斯,老敖广的身体居然都藏不住这光,恐怕来历不简单吧。”      老敖广挥袖掀了开,又珍而重之的把那珠子放到夏愈手上:“小仙长好眼光啊,这果然不是普通物事。这是我们东海最深之处所藏的照海明珠,本是天下四海各有镇海之物,天上地下亦只有六颗,四海各一颗,天宫有两颗,但东海这颗最为硕大,品质也最好。这次我是求动了王母娘娘,借取了瑶池那颗补了东海的空缺,把东海这颗给拿了来。这颗明珠的光亮可远不止刚刚所见呢。在海底之时,这明珠之光,可以照出十里许,端的是明如白昼。在陆地上,光明更胜海底呀。”说着苦着脸向夏愈努了努嘴,意思是你看我都把看家的宝贝都拿出来了,您刚刚还误会我,您还不帮我在夏老仙长面前多说两句好话补偿补偿老龙我?      这下夏愈也是闹了个大红脸,他自问在山上见识不算浅薄,原来听到敖广说的事情,知道这事极难处置,本能的想要推掉,这才想从敖广送的礼品上挑点毛病,叫他知难而退也就算了。谁知道那敖广这次竟是志在必得的,所有的礼物都是搜罗四海奇珍,就连这毫不起眼的一颗珠子也是来历不凡?这下丢了脸面不说,想要推掉这事就愈加困难了。      这边夏愈脸苦的活像霜打的茄子,手里攥着这珠子,胖乎乎的脑袋偏在一旁,正在急速运转着:怎么才能又留下这堆礼物,又不帮敖广这件麻烦事呢?      “小仙长,您看……”敖广三个儿子都是在巨门洞天生出来的,心里对巨门这帮人的其实也算熟悉得很了,更是知道面前这位小爷,年纪尚小不说,心智更是小的不行,除了知道吃、耍小聪明外,对于其他的事情可谓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这老龙王正因的如此才提了一大堆宝贝来找了夏愈,还特意把那照海珠当成普通玩物放在上面,为的就是要引他注意,让他吃这个哑巴亏,叫夏愈没有理由不帮自己的忙。      这时更是硬把珠子递给他,嘴上更是步步紧逼:“您看,我们这小小的珠子都不寻常,足见我的诚意了吧,小仙长,小仙长,我家老四的命运就在小仙长身上了,还请小仙长帮帮忙啊。”说着更是拿袖子抹起了眼泪,装的倒真是可怜。      这下沈亦如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要知道敖广化成人形,虽然体型巨大,但是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可怜老人的形象,一个老爷爷在自己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不免让沈亦如触景生情,竟是想到了自己的爷爷,这心下一转也就眼巴巴的看着夏愈,还偷偷拽了拽夏愈的小红袄。悄悄的说,“你就帮帮人家嘛,你看多可怜吖。”      夏愈那边气得直拧沈亦如的屁股,心里气得不行,这个臭屁沈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拉偏架!      这种小动作那里瞒得过敖广?这边哭的也就更加卖力了。夏愈这里本来就烦的不行,加上沈亦如又在一旁帮倒忙,实在是气得不行,最后也是心里一横,一咬牙一跺脚,横了敖广和沈亦如一眼:“算了,就算我倒霉,帮就帮吧!但是这珠子一颗可不够,这个给爷爷,我还要一颗!!”      敖广这下原本就哭丧的脸完完全全就僵硬了,一张青绿色的脸变得有点发蓝紫色,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了:“再……再要一颗?我的小祖宗唉,这照海珠天上地下就六颗,四海各有一……”      话没说完就让夏愈抢白道:“我知道,你们四海的我给你们留着,这里有一颗,但是天上不是还有一颗么?他们难道也要照海不成?反正老敖你的面子大,再求一颗不就完了么?”      敖广这下真是愣了神了,心里那个骂呀,心说你这也太黑了,就这些东西能买下一整个水晶宫都不止啊!再加一颗照海珠……你这哪是看病啊,你这根本就是要命啊!      谁知道他刚想开口夏愈就说道:“你可别给我讨价还价,你别以为你是四灵之一,这外边那么多神兽,要是知道你都生了三个还敢来走后门,他们非砸了你的水晶宫不可!再说了,谁不知道你东海富冠四海,跟我这里哭穷,告诉你,你要是不愿意出那颗珠子,那这颗,还有这些东西也就拿回去吧,我们巨门洞天还不稀罕!”      敖广这边气的是浑身发抖啊,但是左想右想,谁叫这巨门是独一无二的地方呢?但凡是有别的办法也不至于如此啊!      于是也就肉痛不已的说道:“好好好,谁叫老龙我求着你呢,我这就到天庭去求天上老君。”      谁知夏愈心念一转,又加了一句:“既是在老君那里,那么再饶一炉金丹来,今天晚上戌时之前得送来,否则我也就帮不上忙了。”      敖广一听头皮都是一紧,一面答应一面就生起七彩云雾,匆匆不见了。      夏愈一见敖广走了,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又狠狠剜了沈亦如一眼,右手又死命掐了沈亦如屁股两下,指着沈亦如的鼻子就骂道:“你、你、你这样心软怎么行?爷爷会骂死我的!”      沈亦如嘶嘶的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对着夏愈做鬼脸,完全感觉自己做错了,只道自己敬老尊贤是完全正确的……两人还没说上两句,下面那些排队的神兽们早就忍耐不住了。      只看见一个腰粗膀圆大汉一步冲上前来,从怀里抽出一只小布袋来,轻轻搁在地上,然后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与玉石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听得沈亦如双腿一麻。然后就看见那大汉几乎是抱着夏愈的双腿嚎啕大哭起来,夏愈这回真是吓到了,说实话,这么些年夏愈各种各样的神兽也见得多了,多不讲理的都见识过,但是上来一句话不讲就上来抱着大腿狂哭一气的还真是头一回见。连忙上前想扶他,但是看看他那比自己腰还粗的手腕子,实在是没什么想法了,于是踮起脚拍拍他的背,问道:“你……你叫什么呀?干什么哭啊?说话呀!”      那壮汉又是抽泣了半天,小心翼翼的翘起兰花指,擦干了眼泪,隔了好久才抽抽搭搭的说了起来,原来这壮汉乃是陆地上北方一座小山的山神,但是北地向来缺水,加上他所处的那座山地处偏僻,他作为几年都见不着个人,所以何谈供奉。      这日子虽然过的不富裕,但娃还是要生的,这已经和夫人结婚了三百多年了,肚子一直都没见动静,壮汉心里也急啊,加上本身又是个怕老婆的主,原本他老婆是一水域龙王的女儿,当初龙王爹不同意,这老婆性子也烈,居然就和他这个小小山神私奔了。      可过日子不是光靠爱情吃风喝露就行的,这龙女也着实厉害,在他那个僻陋小山上,不嫌苦不嫌穷,自己打猎,自己劈柴,自己做饭,日子在头两百年过得也算幸福,可龙女一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宝,肚子却也一直不见动静。      这下两人因为这事是天天吵架,壮汉也就天天挨打,有次龙女回龙宫时听说了此处专治不育之事,于是夫妻俩山神也不做了,立刻就把山上最值钱的东西理好了,收拾包袱来了。      “我家夫人现正在前面领号牌,让我到这后边来……”那大汉又寒酸又腼腆,这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可光着领号的钱,就把我们的家底掏空了。”      身后那一群神兽一听,都悉悉索索的小声交谈起来。      “我猜他是东海龙王的女婿……”   “不对不对,那老头的女儿是六百年前不见的。”   “哦哦,那就是,那就是西海龙王的女儿……”   “啊呸!西海龙王哪里来的女儿吖,我看那有可能是碧波潭的龙王。”   “你们这些个老爷们烦不烦啊,天底下有名有姓的龙王都有五十几位,加上井里的,沟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少说也有二百来号,你们猜的过来么!”   “哎!你这朱厌,如果没钱就回去呗!”   他这一说后面的人纷纷点头。   “是啊。”   “快回去吧。”   “多睡他个三四百年的,或许就有了!”      夏愈先听这人没钱本来就是大大的为难,又听说眼前这位大汉是个朱厌,不仅长叹一口气说,“你和你夫人本就不是一种神兽,本来就比他们那些纯种的方便受孕,我倒是劝你回去自己多努力,说不定没个一两千年的就能抱上娃娃了。”夏愈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大汉一听没戏,又嚎啕大哭起来。夏愈也是急了,你说你一个大汉站起来比我的门都高,怎么哭起来没完没了啊?!      后面排队的也着急了,喊起来,“你们才三百年算什么吖,我们这儿都三千年了,还不是没个动静。”   “你们杂种好生娃,别在这儿站位置了,快回去好好守着你那小山才是正路。”   “都穷成那样了还生娃,你们那什么养吖!”      那大汉听着后面议论越听越伤心,最后居然仰天长啸起来,“花儿啊,是大牛对不起你啊!”      夏愈和沈亦如看的是面面相觑,夏愈上前拍拍那大汉的肩膀,说道,“真的,你来我们这儿花钱生杂种的娃娃没意思……”      那大汉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夏愈,抽抽搭搭的说,“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啊,我这么回去了,花儿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夏愈那边急的挠头,一口气没喘上来,居然开始咳嗽起来,沈亦如一见心疼的把外衣解下来给夏愈披上,对着这些神兽说,“你们快回了吧,夏小仙长旧伤未愈,今天不见客了,都回去吧!”说完便扶着夏愈“轰”的一声就关上了大门。      神兽们见今天没戏了,交头接耳了一阵便都回了,看来只有等在一个一百年啦。      只有那朱厌依旧跪在夏愈的大门口抽泣。      沈亦如扶着夏愈回房躺下,看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下面还压了一张字条,一看便是夏漠的手笔,沈亦如看了大约就是让夏愈别乱答应别人,好好养伤,爷爷太忙一类的话。      沈亦如看看桌上的饭菜,除了米饭自己认识外,其余的都是没见过的吃食,沈亦如想这总归是给夏愈吃的不可能有毒,便先将睡着的夏愈拉起来,喂他吃了,自己吃了剩下的,感觉味道不错就是口感怪怪的。      沈亦如上床后又解开夏愈的衣服看了看身上的伤,发现那两个掌印已经淡了许多,又拧着身子看了看自己的,发现也是如此。      此时沈亦如倒是全无睡意,便想坐在床上运功调息,可一运功就觉得体内犹如针扎,“看来得等伤好了再说。”      夏愈没睡一会儿就揉着眼睛醒了,嘟嘟囔囔的说,“伺候师叔沐浴。”      沈亦如忙给他把红袄子披上,柔声道,“再睡会儿嘛,这会儿哪有水给你洗澡啊。”      夏愈不理他,挣脱了袄子,拽着大被子,光着脚就跳下床,在床脚某处踢了一脚,屋内的一块玉璧便应声而开。夏愈回头对着沈亦如嘻嘻一笑,便拖着大被子,扭着身子,迤逦的向玉璧内走去。      沈亦如仍是怕他着凉,抱着红袄子也跟了上去,说实在的,算起来,自己也要有七天没洗澡了,早臭了。      原来里间有一个冒着热气水池子,夏愈早就脱光了跳下去,夏愈看到沈亦如还在那里慢腾腾的收拾他脱了一地的衣服被子,便游过来拿水泼他。      “别闹!待会儿衣服被子全湿了,看你怎么回房里去!会着凉的!”沈亦如不知道为什么,和夏愈呆在一起后就特别的婆妈。      夏愈游得更近,完全不理会已经湿了的沈亦如,居然拿出了水瓢子,对着他就是一大勺水泼过去。      沈亦如被结结实实的淋了个透,这下恼了,三下两下就除了衣服,一个鱼跃便跳到池子里,便直冲着夏愈游去。      夏愈那小短腿哪里游得过沈亦如啊,加上这池子最多不过两丈见方,不过眨眼功夫,就看见沈亦如左手抓瓢,右手抓着某人肉呼呼的手腕,正阴恻恻的对着夏愈笑呢。      “好师侄,师叔知道错了……”夏愈被水泡成了粉红色,一边苦着脸求饶还一边不停咯咯的笑。      “知道错啦。”沈亦如瓢了满满一勺水。      “嗯!”十分诚恳的眨巴着眼睛。      “迟了!”沈亦如对着夏愈的面门一勺热水“哗”的就浇过去,夏愈也不含糊,闭着眼睛死命的拍打水面。 42、走后门 ...      不知何时,两人终于玩累了,沈亦如取了胰子、澡豆正给夏愈洗头,夏愈则晕乎乎的趴在池边由着沈亦如摆弄。      “好奇怪啊……你这里长毛了。”夏愈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瞟。      沈亦如本来还在给夏愈洗头兼搓背呢,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知道说的是什么,脸“腾”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好在刚才跑热了,看不太出来,沈亦如假装咳嗽了两声,“咳、咳,你自己洗吧。”拿起胰子就往身上乱搓。      “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吖,爷爷说男人长大了都会长毛的。”夏愈无奈只能自己捡起地上的浴巾抹上胰子,笨拙的给后背打沫子。      沈亦如看不下去了便又上去帮忙,夏愈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我什么时候才会长呢?我都这个样子好几百年了。”      “咳咳……”知道他几百岁是一回事,听他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你是仙人么,当然长得慢啦。”沈亦如给夏愈随便找个了理由。      “才不是的。”夏愈拿起地上浴巾也顺便给沈亦如打沫子,“是爷爷,他老是在我身上布阵,你知道吗?我觉得肯定是他布得阵限制了我长大。”      沈亦如看看一脸若有所思的夏愈,一瓢水就当头浇下,“别瞎想,观主爷爷对你多好啊,就算是在你身上布阵,也绝对是为你好,不会是害你。”      当夜洗香香的两人吃了夜宵便又睡了,这天夜里,沈亦如在梦里尿憋的好急,却总找不到茅房,最后实在没法子,只能在一口井边解决了。      沈亦如猛地惊醒过来,感觉裤子里面一片湿冷,他转头凝视着身边睡得香甜的夏愈,心中翻涌起了别样的感情,双修意味着什么,沈亦如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他觉得自己和夏愈还年幼,那种双修为时还太早,可如今,自己已经有传宗接代的能力了,可这小子不会要自己一辈子都在等他长大吧…… 作者有话要说:唉,这是俺第一次赶着榜写,望天,总算是赶出来了,哈哈~~~ 43 43、娃娃经 ...   第二天沈亦如醒来时,发现夏漠正坐在床边对着夏愈结印,只是一个瞬息就变了好几十个手印,看得沈亦如头脑发花,只能看到一道一道金光符咒不停的套在夏愈身上,把个夏愈打得直像个金元宝一样闪闪发光。      “原来夏愈说观主会在他身上布阵是真的。”沈亦如定了定神,刚想分辨这是什么阵法,却觉得眼前忽然一片光亮,便又昏睡过去。      夏漠在半个时辰后长出了一口气,凝视着夏愈,“唉,看不懂啊,这天道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居然让你和一个男人双修,真真是要绝了上古一脉么……”夏漠将夏愈从被窝中抱出,仿若抱着一个婴儿般喃喃的说,“愈儿啊,别怪爷爷狠心,爷爷只有这个办法来保护你。”      待沈亦如再次醒来时,早已没了观主的身影,只见桌上又摆好了饭菜,还压着两张字条,一张是给夏愈的,照例是要他按时吃药,别再下界玩耍一类的话。另一张却是一张拜师帖,除了落款部分是空白,其余内容却都已经写好,拜得师傅是夏漠,沈亦如“咦”了一声。      夏愈不知何时醒了,一把夺过沈亦如手中的拜师帖扫了一眼,不禁把肥嘟嘟的手指放到唇边,大奇道,“诶?奇怪啊,爷爷至少有一千年没收徒弟了……”      沈亦如此时已经不再对什么一千年几百年感到惊讶了,毕竟自己是见过东海龙王本尊,见识过三清四御拜山飞帖的人,还有什么能让自己惊讶的?再说以沈亦如的灵透,只是这一两句话功夫就把夏漠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沈亦如将拜帖夺回来,捏了捏夏愈的脸,“你傻啊,你现在与我双修,我们便是平辈,那若是你那些徒子徒孙收我为徒,辈分岂不是乱套了?”说完便笑嘻嘻的拿了一杆笔,在砚台里沾了墨,准备在金箔拜师帖的落款处签下大名,但是那拜师帖居然毫不着墨,根本写不出字来。      呆了半响,只好腆着脸看向夏愈,夏愈一看见沈亦如满脸堆笑的,几乎唬了一跳,看了看那拜师帖,旋即会意,也不多话,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来,一把夺过沈亦如的手来,轻轻一割,沈亦如便见自己指尖血如泉涌,只是并不觉丝毫疼痛,夏愈把那些血尽数滴在砚中,拿笔胡乱搅了搅,这才松了沈亦如的手,沈亦如连忙把手抽回眼前,却见指尖虽然还有血迹,但是却完全看不见伤口。      “愣什么呀?赶快写吧,墨里兑了血,干得快!”夏愈又大剌剌把蘸饱血墨的笔掷给沈亦如,道:“拜师的规矩总要有,你什么拜师礼都不曾给爷爷,总要表示点诚意的,我方才用给神兽接生用的刀子给你放的血,所以一不会痛,二不留疤。”仿佛知道沈亦如的疑惑,夏愈一股脑的作了解答。      沈亦如只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刚写了自己的名字,还不及吹干,那拜师帖便化作一道白光“嗖”的不见了。      成了!沈亦如突然一灵醒,转头对夏愈说道,“所以啊,以后你可不许再叫我师侄,要叫我师弟!”      山中的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一年的时光就既忙碌又悠闲的渡过了。      敖广终究是没在那天把另外一颗照海珠拿来,也就不可能再生小四了——再过一百年,敖广也就过了能生孩子的年纪了,他自己也清楚得很,一旦到了岁数,任你是什么神仙洞府也没办法,也只好死了这条心思。不过第二天来拿回礼物的时候,虽然索回了东海的照海珠,其他的礼物倒是直接就留给夏愈了。夏愈看着老龙落寞的背影,倒真想帮他说两句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那个朱厌就更叫人哭笑不得,那天以后足足在夏愈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动也不敢动,道是如果求不出结果他夫人能把他活活骂死,说什么也不敢回去。      夏愈本来就有点可怜他,再加上沈亦如一直在旁边吹小风,就遣了一条小龙,就是唤作小泥鳅的那条去前面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他老婆那天下午大诊没结束就回去了,在前面留了口信让他赶紧回家打猎、挑水、洗衣服、做饭。      那朱厌一听这消息急忙夺路而逃,还是夏愈拦下了,把那天他丢下的那个小布袋和那龙女在大诊时给的诊金都还了他,嘱咐他不用着急,孩子的事过几年就自然会有的之类,把朱厌感动的抱着夏愈痛哭流涕的,那天夏愈回房之后一直到半夜都觉得自己骨头哪里被捏断了。      后来禁不住沈亦如再三询问,夏愈才说出原委,原来朱厌夫妇生不出孩子原本就不是什么病症,神兽之间杂交原本就较纯种要容易得多,现下生不出来完全是因为那龙女年纪尚幼,还完全不到生育的年龄罢了。      还是据夏愈说,这一次的大诊因为时间缩短到了只有三天,所以最终就只收了七百九十一对神兽,远远少于往年,但是夏漠却是毫不介意,复诊时又大刀阔斧的砍掉了一半还多,最后接纳下住在山上的神兽就只有三百一十三对。      就是这一年的时光,沈亦如差不多对这巨门洞天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准确的说,应该是对巨门洞天蓬勃发展的医疗事业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一切,自然要从神兽生育的困难说起。      这天地间除了修成仙的仙人之外,有法力的还有人间的真人、修仙的畜生、树精灵草,当然还有一种非常重要的,那就是神兽灵禽。      所谓神兽,包括龙、蛟、蟠、螭、天禄、麒麟、凤凰、朱雀、神鸾、大鹏、玄武诸如此类,总类约莫有数百种,这些神兽大多生而有异能,法力高强,非常厉害,而且通常寿命极长。一般的修炼者在天赋上根本不可能与之相提并论,年岁上也很难和动辄上千年寿数的神兽相比,但是人类修仙者者却是天地间最为庞大的修炼势力,在整体实力上人形修仙者也要远远多于神兽灵禽。      既然神兽无论是天赋还是寿命都远远优于人类,为什么神兽却会在势力上弱于人类呢?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天下事有一利必有一弊。神兽灵禽确实天赋惊人,寿命悠长,但是他们却有一个致命的限制条件,便是数量      天地间有这样一条规律,那就是越强大的种族生育能力就越弱,反之亦然。譬如东面大海之上的龙王,作为龙类中至尊,即使不修炼寿命也可以达到五千年以上,天赋更是惊人,不但出生就通晓天地间诸般人兽语言,更是一出生就至少具有水、火和金三系法术的天赋,突出的例子更有一出生就具有全部五种基本法系能力的神龙。但是相应的这种龙,若是要繁衍后代,就只有靠老天开眼,因为五行俱全本就是逆天而生,这样的神兽要不就是早夭要不就是没有繁衍的能力。      一般的禽兽,只要是同类异性便可结合生子,孕育周期不过几个月,一胎生二三个不算稀奇,像兔子之类的不但周期更短,胎数更是多得惊人。      但是这些神兽可不一样,首先神兽间的配对非常困难,越高级的神兽个性意识就越强,灵智也就越高,他们通常需要寻找心灵契合的伴侣,这世间要找到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异性本就十分困难,何况有需要是同类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故而神兽宗族中经常会有因爱双双殉情的,或因爱与宗族断绝关系的,或是有神兽一夜间消失无踪的,诸如此类的八卦消息,无非就是家长不愿意自己的子女同外族结合而断了血脉。      即使找到了心仪的对象,□生子也是困难非常。这时间万物都有固定的发情周期,神兽亦然。      只是由于神兽漫长的生命,所以他们的发情期不是以种群、以季候为单位,而是以个体、以百年为单位的,而且发情时间短——只有三天的时间,且个体差异大,两只神兽之间的发情期差个一两百年是很平常的事情。而即使他们的发情期同步了,神兽由于都具备极强的攻击性,所以在□过程中很容易产生矛盾,产生意外,造成□中止乃至于丧命的。      就算天地眷顾,他们平平安安的□完成了,能不能怀上也是没准的,神兽间□怀上的几率非常低,很多神兽结对后终其一生都不能成功怀上。      再假设他们的运气好到没话说,成功怀上了。神兽的怀孕周期长的恐怖,而且由于个体差异,具体要怀多久没人知道,短至百年,长至千年都是有可能的,而神兽间你死我活的战斗也很常见,所以基本上很难保证在漫长的妊娠期内母兽都能平安无恙。      最后即使侥幸神兽非常非常幸运的,她平平安安的等到了产期,生产又是一大难题。      首先生产本身非常困难,第二,也是很主要的,强大的神兽原本就是不太符合天地间规律的存在,他们强强联合的结果也必然会触发天地间一些法则的作用,比较直接的结果就是引来天劫,诸如天雷地火之类的。      你想这哪是生孩子呀,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即便是平安生下了小神兽,也是很危险的。首先神兽一胎数量极少,一般一胎仅有一个,超过两个就极为难得了,其次神兽由于妊娠时间过长,所以一般没有奶水,也很少有作为父母的自觉,根本不会照顾小神兽,所以神兽出生以后的存活率也低的惊人。      最后,神兽间残杀异族子嗣的行为时有发生,所以,从幼崽到成年又会是一个危险又漫长的时光。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的种族能够繁衍,不灭种,一开始神兽们就选择杂交,杂交繁殖只需要一方发情即可,且孕育周期、孵化周期、成熟周期都极短,且杂交出来的神兽虽然也会具有一定的神力,有极少数还会强于纯种的神兽。但是神兽们很快就发现了这样的缺陷——他们根本无法繁衍后代。      所以为了能够传宗接代,他们开始求助于一些有实力的神仙洞府,利用阵法、丹药、导引、法宝等手段来帮助生育,降低繁衍的难度,而在漫长的岁月中,最后只有巨门洞天一家被证明切实有效,所以这里也就成为了所有神兽的圣地。 44 44、窥天镜 ...   最初,知道的人不多的时候,巨门洞天只是帮几个上古孑遗的神兽诊治而已,但是很不幸的,活得够久的神兽往往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酗酒和八卦。      就这样巨门洞天的传奇就像插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天地三界六道。每一年甚至每一天都有各种各样的神兽冲到山上来求子问女,众所周知,大部分神兽都是坏脾气,没耐性,而且一般比较单纯,换句话说就是少根筋。所以很多神兽冲到山上往往也没有什么规矩,不带诊金,毁坏东西房舍,打伤巨门洞天的门人等等等等,后来也亏得是巨门一派,一方面向那几个上古孑遗的神兽施加压力,另一方面以近乎恐怖的实力差距将当时所有敢于在巨门闹事的神兽全都狠狠修理了一顿,从那以后巨门一派山规为之一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巨门洞天开始正式对外接诊。      为了保证诊治的质量,保持山上的秩序,巨门就立下规矩,每一百年接诊一次,来就诊的时候要带足诊金,因为一旦接诊,就意味着你要在巨门常住的。      不过那个时候的神兽还是比较穷的,原来神兽孕育于天地,吸取的是天地灵气,自身就是天地的精华所化,哪里还需要什么金银珠宝、法宝器物什么的?再加上神兽一般都不太善于理财所以很多神兽强则强矣,但是若是要问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估计是连条裤衩都拿不出来的。      但是巨门一派历代的掌门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的法力超凡,一样的抠门爱财。所以上山诊治别的都可以不管,钱是一定要带足的,这种几乎带点强制性的规定,又和自己传宗接代有那么密切的关系,由不得那些大老粗们不上心,所以神兽们也就从那个时代开始,养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从记事开始就要开始收集金银珠宝,各种法宝器物,几乎每一只神兽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庞大的宝库,这个宝库也就是专门为了哪天上巨门洞天准备的了。      也不知道一开始是哪个神兽,实在穷得没油水,就拿身上的鳞啊,角啊血啊什么的来抵数,要知道神兽上可以说浑身都是宝贝啊,须发鳞爪都是万分难得的宝物,像那些修炼了几千年的神兽,身上的东西都算得上是天材地宝一级的东西了,无论是研阵炼丹,还是祭炼法宝都是万中无一的宝贝啊!      巨门洞天秉承传统,哪有不收的道理?就这么着,神兽们为了自己能顺利排上队,能够顺利的传宗接代,在诊金礼物上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军备竞赛”,从一开始的真金白银,到后来的天下奇珍,后面就逐渐出现各种法宝神器,各家神兽卯足了劲头,各出高招,有的以数量取胜,好像西海龙王,本身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奇珍法宝,不要紧,我拿堆成山的金银珠贝来,端的是豪富非常;有的就以法宝为敲门砖,就像这次敖广,竟然不惜把东海镇海三宝之首的照海珠都拿出来了;有的则以奇罕为径,那些没那么多钱,又没有那么多法宝的神兽,就只能穷搜三界,找些新鲜稀罕的物件,以求能博取欢心。      这种大环境下,神兽间的矛盾也就迅速的从争夺领地的斗争变成了抢夺宝藏的战争,因为争抢宝藏而受伤乃至致死的神兽每年不知凡几。      当时夏愈向沈亦如说起这些事情时,沈亦如表示十分不解,既然巨门可以治疗,那么为什么不大开方便之门,反而还要设置这么多障碍,最后还导致神兽之间互相残杀呢?      夏愈当时顺手就丢了一个枕头过来,见沈亦如轻巧躲过了才道:“你不想想当今天界的三清四御,那个不是由人修的?要是神兽无限制的繁殖下去,以神兽的力量,谁能制衡他们?到时候你把这些天界的头头脑脑们放到哪里去?总不好都赶下天河去捉鳖吧?所以一方面是巨门能力有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持天地的平衡。至于互相厮杀,即便没有我们,神兽间还是会厮杀的,创世以来,就从未停止过。”      沈亦如坐在床上看着夏愈若有所思。说来奇怪,这一年来夏愈居然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成长,如今已经窜至五尺半的身量了。虽然如今身量比自己还是略矮,但是比较之前停滞的状态简直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但是个头长了可不代表他心智也长了,完完全全还是个八九岁孩子的状态。      说到沈亦如自己就更是一脑门子汗,自打进了本山,签了那个拜师贴之后,除了每月例行四次,能看见夏漠来给夏愈布阵之外,就再没机会多看自己这个挂名师傅一眼,话更是一句都没说过。      有心想学点什么东西吧,实实在在是找不到人教。这偌大一个巨门洞天,各辈弟子连神兽带仆役好几千号人,可以说随便哪一个都比沈亦如厉害得多,做沈亦如的师傅都不过分,但是这些人中辈分最高的,见到自己要叫“师叔”——这已经是各殿、院主事一级的了。其余的便是见了面,老远就是躬身行礼,高呼“师叔祖”了!      本来一开始只跟夏愈在一起闹还不觉得这个辈分如何,但是想要修行练功麻烦来了,自己的师傅夏漠根本见不着面,同辈的就只知道有一个夏愈,可惜懂得还不如自己多。自己虽有心想向“徒子徒孙们”请教,可自己拉的下脸也得人家敢教啊!      对比一上山便给某阁的主事收为坐骑,每天辛苦修行的小老虎花花,沈亦如虽然辈分异常崇高,却是什么也学不着。      就这么着,一年的光阴,肉没少吃,膘没少涨,修为着实是没什么动静,每天除了吃喝睡就是陪着夏愈满山的当保姆,照顾各种小神兽以及小神兽蛋……      说起这件事情,沈亦如又是满头的汗,要知道神兽这生育不易,发情也不易,可就是有这么些个发了情的神兽,抵抗不住兽欲的侵蚀,趁着配偶不再阵法松动便出去与其他神兽强行交合,如此,便繁衍出了许许多多的杂交神兽来。这些个小神兽原本就不是依父母之愿诞下的,依着旧法,一出生就得处死——这毕竟是父母的耻辱啊,好大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可到了夏漠这一代,夏愈爱心泛滥,不许爷爷做如此残忍之事。于是,这类小神兽便自动的进入了夏愈开的神兽幼儿园。也因得夏愈的大发慈悲,这些小神兽待到父母有了纯种子嗣后,有了做父母的自觉,总会记起之前荒淫所诞下的孩子。于是,这些小家伙便会按着年龄天分,分派到天地各处做些闲散的差事,算是补偿,好比蜀中山山神之一的梧桐便是。最近的一次便是夏愈带下山来的那颗巨蛋了。      这天当他们满山跑着追赶第一百零二次偷跑出来的“小泥鳅”时,正好停在一处沈亦如从未见过的庭院之前,那高墙后面,是两座高耸雄壮的楼阁。      那是两座一模一样的五重楼阁,重檐歇山十字脊,形制与沈家庄的角楼约略有些相似,只是规模犹大,几乎相当于沈家庄角楼的五倍大小。但这并不足以让沈亦如好奇,在沈亦如见过那绵延十数里的山门前龙尾甬道后,他坚信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可以让他惊讶了。真正让沈亦如驻足的是,这两座一模一样的楼分别矗立于两块方形高约九丈的石台上,一座是苍色的玉石台基,刻满云雨雷电纹,另一座则是土黄色的玉石台,同样刻满了纹饰,而那两座楼阁的屋瓦也是与台基同样颜色,在绛红色的柱梁映衬下显得有些诡异。      沈亦如不禁推了院门进去,才看见两座楼上三重的位置上各悬了一块竖匾,高约丈许,灰白色那座上写的是“经天”,土黄色那座则是“纬地”,两座楼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人进入。      沈亦如正看得入神,只觉得后边一人猛地一拍他的肩膀,把沈亦如直接唬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夏愈正揪着小泥鳅笑嘻嘻看着他:“发什么呆呢?我没带你来过这里么?”      沈亦如一愣,知道这小胖子糊涂病又犯了,摇了摇头,又想回头看那楼,谁知夏愈一把抓起沈亦如的袖子,拽着他来到那座“纬地”楼前,笑嘻嘻的道:“在外面看有什么好玩的?这个可有意思了,我带你进去。”说罢径直跑到玉台跟前,用脚踢了踢台基,只见那台基上的玉砖居然缓缓转动,变换位置,须臾竟然凭空向四方各伸出了三条石阶来,迤逦延伸至脚前,正有些诧异,夏愈一溜小跑也奔到了跟前,不由分说就拉着沈亦如拾级往上走。      “这两座楼分别唤作经天、纬地,是为了低辈分的弟子可以观看天上地下的状况而设的机关,里面其实简单得很,就是两面极大地镜子,一面可以探查大地生灵万物,一面则可以窥视天上九重星月。经天楼的那面不太好玩,就是几个老头子开会,星星月亮的也不好看,还是这里的好看有趣。”      说话间已经爬了一半,抬头已经能看见楼阁的门额。沈亦如有意想逞一下能耐,反手猛的一拉夏愈,双腿较劲想要一跃跳上去,但是却发现身体居然重于万钧,竟是完全使不上力,心中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想再试,夏愈瞧在眼里,笑道:“不要费力气啦,爷爷说啦,低辈弟子,心性修为不到,常欲以地位修为骄人,以为修仙求道便可以看轻万物生灵,实在是荒唐可笑。所以在修这两座楼时就布下了禁制,凭你是谁,来到这石台之上便是普通人,什么修为也是使不出的。这九丈高台就是要你一级一级的爬上去,是取万物有灵未可轻视的道理。”沈亦如听的脸上一红,收敛了心神,拉着夏愈又一步一级的爬了起来。      说起来甚高,真正爬起来其实也快的很,没一会就到了门前,夏愈看也不看推门就进,沈亦如随之进入,这才是大吃一惊。      原来这楼阁中间竟然完全中空,由顶至底只有一面高达十余丈临空水瀑。那水瀑不知由何处泄来,也不知往何方流去,竟是毫无声息的流泻于空中,煞是壮观。      “你想看什么?”夏愈乐呵呵的看着沈亦如,还把手伸到了水瀑之中,勾起了几圈涟漪。      沈亦如原本想说看看沈家庄,刚想开口突然想到自己进本山一年多了,山下蜀中观也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二……奚月白他们都不知怎么样了。由是说道:“也不知现在山下的观里怎么样了。”      “这个容易,”夏愈也不知怎么拨弄了一下水面,只见水中慢慢出现了影像,渐渐还有声音传出。      山下已经全然变了样子。原本破败的蜀中观早就不见了踪影,原本在烫样中的观宇已经初见雏形,虽然对于进了本山之后的沈亦如来说,下意识不禁觉得这样修完还是一样的寒酸,但是毕竟比较原来已经是脱胎换骨了。此时正是正午,山下仍然是热火朝天,有人在搬运木料,有人在饮水聊天,有人在平整土地,有人在锯木开料……      夏愈看的眉开眼笑:“嘿嘿,还算勤快嘛!对了,沈小猪,这镜子还有一桩好处,人可以进去的!你要试试么?”说着竟然一撩衣袍,走进了水幕。沈亦如在外面看着夏愈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画面里,禁不住好奇也翻身进了水幕。      只觉得眼前一亮,沈亦如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山下的蜀中观里。旁边站着夏愈,右手边五步,就是奚月白,但是很奇怪的,奚月白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两人,任二人走到眼前,夏愈甚至在他面前做了几个鬼脸他都恍若未觉。      “这是……”      “这个叫‘水幕蜃舞’我们现在虽然好像跟他们在一起,但是其实完全处于两个空间,我们能看见他们,但是他们却完全看不见我们,不过我们也只是能看见而已,是不能对他们做任何事情的。”夏愈嬉笑道。      “带你看个好玩的。”夏愈拉着沈亦如穿墙逾壁的过了好几间房,搞得沈亦如如在梦幻之中,只知道这个世界中唯一真实存在的就是夏愈了。      不一会来到一个房间,只见里面是一屋子穿着各异的老头子,都一言不发的在打坐入定。其中一个赫然便是那个紫云真人。“这有什么好玩的?”沈亦如不解道。      “你看么,马上就有好玩的了。”夏愈仍然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果然,没两下,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弟子奚月白,求见各位师叔伯。”      那主座上另一个穿着黑色细格锦袍的老者霍然睁眼道:“月白啊,进来吧。”      夏愈这时才慢悠悠的说道:“这些是外面那些修仙大派的掌门们,自打一年前我被打伤,爷爷震怒之后,他们就被人逼了来山上向爷爷赔罪,可惜我们都不在,所以这群老头天天就窝在房里,哪也不去,都一年多了,每天看他们在这里打坐发呆,可有意思了!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个叫奚月白的,我每次晚上来看的时候,都能发现他在你爷爷墓前发呆呢!” 45 45、水幕蜃舞 ...   沈亦如闻言一愣,想要上前问一问奚月白对于爷爷究竟是什么态度,什么感情,为什么爷爷生前他可以毫不留恋的离去,爷爷走后他又表现出如斯的不舍呢?但是当他走上前想要拍他后背时,居然扑了个空,自己的手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这才想起两人现在分处不同的世界,根本就不能接触交流的。      还没容他愣神,刚刚说话的老者不再打坐,一甩拂尘,站了起来,那边夏愈跑过来说道:“这个人就是奚月白的师傅啦,唤作烟波棋叟。”      沈亦如略一吃惊,这个人就是名震天下的第一修仙大派烂柯山的掌门么?只觉此人面前居然朦朦胧胧看不甚清晰,沈亦如猜测这与紫云一样,是修为到了元婴后期后,真气自然发散所致。便自持别人瞧不见自己,索性就走到烟波棋叟面前,仔细端详起来。      直靠到烟波棋叟跟前,这才看清此人身量并不甚高,大约七尺有奇,须发皆白,长髯过胸,穿着也不似屈翾翎般阔绰,头上只是束了个松松的髻子,插着一根仿佛是藤制的簪子。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的,不过颧骨甚高,脸上沟壑纵横,长眉过耳,一双眸子半张着,只觉得是个极可亲的敦厚长者摸样。身上也不是之前以为的黑色锦袍,而是一件浅灰色云纹细方格锦袍,外面罩了一件黑色薄纱大氅,身上除了腰间隐约悬有一枚玉佩、一个小布袋之外,便再无别的饰物了。      若说有比较特异的,便是蹬一双厚底皂靴。沈亦如看这厚底心道,莫不是因这老头长得不高,所以才穿双厚底的鞋子来拔高身量么?      其时南方人多以草鞋为主,有钱的则着木屐,靴子向来是北方人才穿,因烂柯山在豫州,地处中原,已到了大河北边。故而这烟波棋叟蹬靴,沈亦如此时倒真没见过几个穿靴子的人。      沈亦如看得入神,却发现那烟波棋叟原本想要说话,但是忽然向自己这边看来,一双凤眼霍然一亮,将拂尘换了一下方向,沈亦如只听见一阵凌厉的风声袭来,想要躲避已经是来不及了。      只见拂尘的银丝从沈亦如体内穿过,垂在地上,在地面上留下一条深逾尺许的深深坑道,沈亦如却是丝毫未损。      烟波棋叟似乎略感吃惊,又狐疑的看了看沈亦如所在的方位,复又笑吟吟的看向奚月白。      奚月白看见师父忽然在地上划了一道,正在莫名其妙,一时倒也忘了说话,只听紫云真人大喇喇坐在那里,笑嘻嘻的说道:“臭棋篓子也感觉到啦?”      烟波棋叟回头施了一礼,微微笑道:“恩,原本就觉得似乎有人在窥视我们,但是今日这次尤为明显,似乎来人极为放肆。我所奇怪的是对方用的什么手段,像是玄天镜一类的法术,可若是玄天镜,老朽刚刚那一下也足可以逼退一般元婴级的人了,着实奇怪……”烟波棋叟略一沉吟,想到这蜀中观怪事甚多,也不再追究,便笑嘻嘻的对着紫云真人说道,“再有,臭棋篓子这个称号我可不敢抢你的,三十年前你连输我五百多盘,倒说是谁比较臭呢?”      烟波棋叟操着一口中原口音,说到结尾处会有一个仄声的转折,夏愈每每听到都会捂着嘴痴痴笑,沈亦如倒是不以为意。      烟波棋叟这么一说,沈亦如感觉屋子里所有人都在努力憋着笑。紫云也是脸上红得如蒸过一般,作势恼道:“好好好,好你个死棋篓子,等会我们再下他五百盘!”      烟波棋叟一听,拂尘一甩哈哈笑道:“师兄既然开口了,我这做师兄的哪有不从的道理?只是上次你输了两件奇珍,这次总得设个什么赌注才有些意思!”      这下紫云一窘,三十年前下棋,就将归云山五件镇山之宝输了两件与他,到现在还是肉痛不已呢,哪里还能跟他赌?正在那里想说点什么找回场子,那边奚月白却及时开口为他解了这个围:“师傅您就别跟紫云师叔赌棋了,连下五百盘,只怕下到下届论道会结束也还没完呢。”      烟波棋叟乜了一眼奚月白,佯怒道:“好好好,好你个没上没下的臭小子!就知道吃里扒外,不过在人家山上呆过几天就这么帮着人家,还叫师叔这么亲热,倒显得比对我这个师傅还亲些,唉!真不知道养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奚月白听师傅这么一说到以为烟波棋叟真的生气了,正想跪下给师傅赔礼。      一边的紫云却一把将奚月白拉至身后,乐呵呵的说道,“小月白,别怕,这臭棋篓子嫌弃你没事,还有你紫云师叔呢,他前脚赶你出烂柯山,我后脚就把你拉进我归云观,你在洗心泉派不过是个主事的,到了我归云山,你就和我们家云华子轮流做掌门,好不好,哈哈!”      这奚月白听了到此处是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看看瞽道,又看看师傅,想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一旁别派的低辈弟子原对奚月白都不怎么待见,要知道这奚月白年纪轻轻不仅就做到了天下第一大派的主事,又因知书达理、形容清朗,得到众多师姐师妹的垂青,同为男人哪有不羡慕嫉妒恨的道理,可如今见这奚月白双颊似蒸,到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心中不禁感叹这男人若是个女儿身,定是个迷倒众生的主儿啊。      还是烟波棋叟心疼徒弟,知道这弟子面皮薄,便岔开话题说道,“对了月白,你此次拜见所为何事?”      奚月白一听,忙从紫云真人身后跨出一步,对众人做了个团团揖,朗声道,“启禀师尊,各位师叔伯,峨眉山金顶神宫掌门祥光道人到了。现在正在前殿奉茶。”      “唔,是他来了。所以最终还是金顶神宫接收了九幽鬼门的地盘咯。倒真是一报还一报。”烟波棋叟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众所周知,这一年前,九鬼这厮与栖霞派的那个不知死活的屈翾翎为了夺取灵兽,贸然出手重伤了蜀中观的弟子,最后不但那栖霞派的小子当场被人轰成了齑粉,九鬼也是不知所踪。   这两人之前同为上三派中的长者,居然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着实为修仙界所不齿,更是上三派莫大的耻辱,原本就该当场格杀,并由各派合议出一个整肃门规之法。”      夏愈听到此处,拉拉沈亦如的袖子说道,“你看他们吖,我们的伤早八百年就好了,他们还在讨论该怎么惩罚欺负我们的人呢,你说他们傻不傻啊!”      沈亦如对夏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听烟波棋叟又说道,“后来这件事还不等各派主事赶来,便是不知道捅到了什么地方,连上界也有所听闻。上界对此事十分震怒,处分之重令人难以置信。不但一下子革了栖霞派和九幽鬼门所有人的仙籍,长老以上堕入永世轮回,一切弟子修为全部打成凡人,还牵连到我们所有门派,相信诸位掌教也是与我一样,受了上面的严令,若不能得到蜀中观的原谅,便不得离开此处吧?”      只见堂中众人尽皆点头不语,四下更是起来咒骂之声。      沈亦如心中是翻起了滔天巨浪:就因为九鬼和屈翾翎打伤了夏愈,居然就导致了同属上三派的栖霞派和九幽鬼门绝派灭门?!革除仙籍代表什么沈亦如不太明白,但是长老以上堕入永世轮回的严重他还是了解一二的,所有弟子修为全都打成凡人?但他们又有什么错呢?回头看见夏愈正坐在地上,洋洋得意的托着腮帮子笑嘻嘻的看着这边,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问题:这个小胖子,这个巨门,究竟有什么样的背景?如果仅仅只是一个神兽医馆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么?!      这时烟波棋叟又接着说道:“但群龙不可无首,上三派因此变故就只剩了烂柯山,如此便破坏了这两千年维持一贯维系的三足鼎立之势。本派纵无独大之心,可如此局势,难免后辈中有不肖之人,会乘此时机对各派行不轨之事。故而,此刻最重要的便是决出上三派空缺的递补派门。”说完烟波棋叟看向紫云真人,示意由他继续往下说。      紫云真人是个不管事的主,原想在推脱回去,可见众人都齐刷刷看向自己,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因上界的限制,所以这一年来我们这些掌门、观主的都困在此山中,外间发生的事情我们也都不太清楚。后来承蒙各位的抬爱,公推了我归云山暂代栖霞派的位置,我紫云是个行事不羁的人,不爱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归云山又是个杂修小……”      奚月白一听紫云真人说岔了,忙扯紫云真人的袖子,抢着说道,“归云山虽立派不过百余年,可紫云真人的功力修为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故而归云派也算是名至实归。”      紫云真人听到奚月白接了话头,长出了口气,烟波棋叟更是赞许的看着奚月白。      烟波棋叟待奚月白说完清了清嗓子又道,“如今就差九幽鬼门无人代理,我与紫云的意见便是由古梁州的修仙门派自行商议决定。如今看来,来的既然是原先的上三派金顶神宫,那便是说明西南之地公推了他们来接了九幽鬼门的摊子。这既符合公推的原则,金顶神宫又曾为上三派,老头子我十分信得过,就不知诸位的意见如何?”说完便望向紫云真人。      此时,紫云真人正乐呵呵的喝着茶,心思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一旁的奚月白无奈又扯了扯紫云的袖子。紫云真人这才回过神来,还是笑嘻嘻的箕坐道:“嘿嘿,这金顶神宫也是老朋友了,自然也没有意见。”      其余众人看见满屋子修为最高、地位最尊、声望最隆的两人都没有意见,哪里还有别的想法?连忙点头称是,这时烟波棋叟才说道:“那便请祥光道人进来吧。”      沈亦如看到如此场景不禁又想起当年这些人刚来蜀中观时的景象,这上三派开会好像说话的总是那么两个人,而且决议似乎又是老早就定好,这既然都定好了为何还要商议呢?      沈亦如伸了懒腰,发现天色暗了,便推推身边的夏愈打算回房歇息。推了几下不见动静,原来这夏愈听他们议事无聊,早想拉伸亦如走,可沈亦如却总不让他说话,便自顾自睡着了。      沈亦如叹了口气,便背上夏愈,却见一个白色的球从夏愈怀中滚出,捡起一看原来是那个好久不见的蛋。 46 46、攻山 ...   沈亦如一乐,想想这个蛋都这么久了也没孵出来,倒也稀奇,便弯腰捡了起来,揣在自己兜里。      沈亦如抱着已经熟睡的夏愈从那水幕中退出来,也不知怎么关了那水幕蜃舞,想想反正过一会应该会自己好的,便换了个姿势,把夏愈背在背上,慢慢退出了那纬地楼,反身带上了门,又是像来时一般一步一步下了高台,双脚一落地,那台阶居然就消失不见了,沈亦如悄悄吐了吐舌头,便循着来路想要回去。      这个时候夏愈的分量可是不轻,沈亦如说起来虽然也是结丹期的修为,但是由于没有什么像样的招式功法,这身修为倒也帮不上他太多。      俗话说远路无轻,追小泥鳅是不觉得,但是这里离夏愈的寝殿着实不近,加上巨门洞天内道路纵横曲折的,亏得沈亦如在山中还不忘修炼体术,可这路还没走到一半呢,沈亦如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这平时七弯八绕的,都有夏愈摸个机关开个通道之类的抄抄近道,可这会儿这位小主子睡得正酣,沈亦如又不知道密道在哪里,只能慢慢挪回去了。      由于路上没什么事情,内院也不会有什么弟子路过,沈亦如走的已经开始有点散神了,突然后面那位头一晃,两条胖乎乎的胳膊就垂到沈亦如胸前了,沈亦如心中一阵苦笑,但是凝神看到夏愈的衣袖时却又是一愣。      这巨门洞天虽然是仙家洞府,没有人间的季节时令,但是毕竟高山之上,寒气还是有一些的,自己因拜了夏漠为师,光厚袄子就发了十来套,还都是量身定做,此刻,自己穿的便是最后的裘袄。可夏愈呢,还是如往常一般就一件小衣外加一件大红褂子,他不冷么?      沈亦如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在认识夏愈的这五年间,就从没看见夏愈穿过其他的衣服,永远都是这件红褂子,也从没见他洗过晾过。如果说在蜀中观还可以说是夏漠太抠门,山里穷,但是巨门洞天怎么看也不像是没钱买衣服的样子啊,何况是夏愈是观主的宝贝疙瘩、心头肉呢?就算是他特别喜欢这件衣裳,做几件一模一样的也花不了几个钱啊。      沈亦如如此一想愈发觉得这件衣服可能有古怪,便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乍一看似乎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红褂子,不像山中众弟子衣服的锦绣云纹,这领口袖口也都没什么特别的织锦,衣料的织法也甚平常,只是比较细密罢了,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沈亦如正觉气沮间,夏愈可能是觉着垂着手麻,便挪了一下手的位置,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起了梦话,“不许偷吃我的东西……嗯嘛嗯嘛……”      沈亦如不觉好笑,夏愈这一动,那袖子正好蹭在脸上,竟然是一种说不出的触感。沈亦如连忙瞪大了眼睛细细端详起这衣料来。      这才发现这件衣服似乎并不是由常见的质材制成,材质细腻绵密,色彩也并非后来染上的,似乎是天生便有的颜色。最奇怪的是,似乎衣服似乎自身能微微发出些许热度来。      “莫不是朱雀的羽毛或者火凤羽织成的‘雀金裘’?”沈亦如心里暗暗揣测着,他原先倒是听爷爷生前讲过有一种唤作“雀金裘”东西,乃是以金丝裹孔雀、雉、翠鸟等珍禽尾羽捻线,再与其他色彩的丝线搭配精心织成的珍贵衣料,由于孔雀羽有荧光,经久不褪,加之金丝裹以雀羽则立体感极强,所以制成衣服“金翠辉煌,碧彩闪烁”,但是由于工序繁复,制作困难,加之材料珍贵难得,一般便是皇家等闲也不会制作。所以寻常人家莫说拥有,连听说也是不曾听过的,这爷爷也是当年游历四方之时,听人提起,作为奇闻异事说给自己听过。      夏愈这件颜色纯红,应当不是孔雀之类,而且自身发热,再联系巨门洞天的神兽众多,是以沈亦如才揣测是朱雀或是火凤凰的羽毛。      只是爷爷所说“雀金裘”毕竟是要以金丝为骨架的,虽然全以羽毛织造更加美观,但是编制难度实在太大,所以于人间不过是梦想罢了。但是夏愈这件……分明是没有金丝痕迹的。      “这到底是什么做的呢?有机会一定要问问这小猪崽。”沈亦如这样想着倒是自失的一笑,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对夏愈一件衣服也这么关心起来?当真是太无聊了。      沈亦如摇了摇头,又用力托了托夏愈的肉屁【股,又往前走去。走到天色将暗的时候,才走到卧房前的空舞桥。      此时,忽然远远看见前院那边不断有人和神兽往山门那边赶,隐约看见他们中有许多人都是带着武器,甚至还有神兽带了全副的战铠的。细细观察之下,居然发现有几个穿着紫金道袍背负长剑的人也向外奔。沈亦如一惊,那可是巨门洞天看守宝库的守库剑卫!那可是除了夏漠谁也请不动的主啊!      沈亦如毕竟是少年心性,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了起来,先匆匆将夏愈塞进床里,便使了个术法也向山门跑去。      这巨门洞天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沈亦如虽然不是特别的清楚,但是知道此间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仙山道派。据沈亦如自己揣测,这单论这满山人的实力来讲,说不定天宫一时也难以聚集这许多高手呢。那究竟是什么情况能引得守库剑卫都出动了?!      这几番思量下,沈亦如已经又来到空舞桥前,在好奇心的趋使下,沈亦如纵身一跃,从空舞桥上跳了下去,稳稳落在桥下的高墙上,接着又是几个腾跃想要追上那些人。      沈亦如刚抬头看时,却发现那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中不禁哀叹起来,自己这点微末的修为真真是弱如蝼蚁,暗自叹了一口气,还偷偷在心中怨了夏漠一番,收了徒弟又不好好教算什么师傅啊。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介凡人能有幸见识到这仙家气象,已算是大大的福气了,便又打点精神往山门赶去。      赶了大约有两柱香的功夫,好容易才看到了山门前那巍峨的门楼。      沈亦如远远一望就呆立当场,原来这山门附近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天上地下到处都是负剑荷戟的巨门弟子、披铠踏云的神兽座骑。周围还有三五成群的各色人等,他们不同于巨门弟子的如临大敌,各个都是抄手而立,时不时还闲聊上几句。      沈亦如略一分辨便知这些闲散人等,都是接诊后住在山上的神兽,看模样全都是来看热闹的。      沈亦如此时更加好奇了,自己在这路上想了半天,觉得需要全山出动的情况,唯有神兽发情聚众闹事,所以必须动武弹压,但是眼看着大部分神兽都好好的,个个脸上还都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看来此事与神兽并无关系。      如此一想,沈亦如心中的好奇心更胜,便偷偷往山门城楼上挤。      这一路上见到的弟子,不同往日般远远的就行礼,大呼“师叔祖”,都是淡淡看了自己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到山门之下。偶有几个与夏愈相熟的弟子将自己偷偷拉到一边悄声劝自己回房。      可这沈亦如是那种若是不被自己知道也就算了,若知道了定要弄个明白的性子,便不理会这些弟子的劝诫,一路仍向着门城楼上走。      谁想好容易挤上山门城楼,往下一看,不禁连脸色都变了!      妖气,滔天的妖气!那猩红发黑的妖气直冲云霄,南面的天空都已经被熏得发黑了。看距离似乎离山门还远,但是似乎正有愈逼愈近的趋势。      城楼上的沈亦如毫无防备,被这妖气摇摇的一阻,就觉得只这一点偏锋便已压迫的自己胸闷欲呕,眼前一花差点跌下城门楼去。沈亦如赶忙收敛心神,守住神识,勉强才站稳了。旁边一个弟子看到沈亦如有异,忙上前将他从门楼上扶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沈小师叔祖,您怎么来啦?现正有妖物从四面而来,打算攻山,您的修为又……”那弟子刚想说修为低下,却怕是冒犯了沈亦如,此人虽资质平庸,且只是师祖的记名弟子,可毕竟辈分崇高,赶忙打住后面的话,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师叔祖,您还是赶紧回寝殿吧。”      沈亦如见他倒也客气,不直接点破自己修为不济,只说危险,让他先回去避一避,心中倒是一暖。      可这一年来,沈亦如在山中无所事事,早就憋闷得慌,此间一听说是有妖物攻山?!这好不容易有这么大的热闹看,沈亦如哪里肯就此轻易回去?便对着那弟子笑道:“是什么妖物,需要出动如此阵仗?”      那弟子见沈亦如没有会钦点的打算,又劝道,“沈小师叔祖,此间实在是凶险非常,你还是赶紧回殿,你若有个闪失,叫我们这些弟子们如何向师叔祖交代?”      沈亦如这边正是初生牛犊,忙摇手说道,“不怕不怕,怎么说我也是巨门弟子,当然也要留在此间,为保护山门出一份力!”      那弟子见沈亦如说得是豪情万丈,想是劝不动了,只好苦笑了一下,“若一会儿妖物靠近了,您就往后躲躲。”说完也不再理会沈亦如,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沈亦如心里颇有点不自在,知道是因为自己修为低微,说这个话在这些弟子看来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了。就这么一分神险些又让妖气压倒下,旁边弟子一回头注意到这一幕,也没说什么,却抬起了手,想了一想又放下了。原来这弟子原是想给沈亦如布一个守御心神的阵法,可如此一来不是更延长了他在此处的时间么,倒不如由着这妖气攻心,待他受不住时自会退回寝殿。      沈亦如哪里知道那弟子的这番思量,又运起十二分功力,凝神守元,不想这一动作似乎惊动了怀里的蛋,只见那蛋在胸口处亮了几下,蛋身周围便形成了一轮七色光罩,将沈亦如笼在其中,就这一下,沈亦如立时觉得身上如山的压力变得无影无踪了,开心的摸了摸胸口的蛋,夸赞道,“大花花真厉害!” 47 47、云梦大妖 ...   旁边那弟子瞥见这一幕倒真是愣了一下,心里暗赞了一声:“不过是结丹期的修为能使出这样的守护咒法,倒也算是了不起了。”于是对着沈亦如微笑了一下,复又回过头去,凝神看着南面。      那妖气停在离山门约莫十里的地方,似乎正在做什么准备,沈亦如此时目力尚还不能看得那么远,只是隐隐感觉那妖气似乎被什么东西隔绝了,正在试图冲破什么无形的屏障。谁想就是这一刹功夫,那边忽然金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妖气霎时汹涌而入,直抵在大约距山门五里的地方了。      这时即便是在七色光罩的里面沈亦如也觉得呼吸困难了,这时只听见人群中几个辈分较高的弟子腾空而起,高声说道:“诸位灵兽,妖物攻山,已经连破八道屏障,此地已非久待之所,还请各位移驾至中门。有想帮忙的我们代表巨门洞天在此谢过,但是还请速速离开!”      话音刚落,南面便奔来十几个白衣长剑的道人,不等站定便高声说道:“妖物已过十里处之万千诛神咒,正在急攻五里处由护院八部主持的天罡伏魔圈。”      城楼上一个黑衣金剑的中年人淡淡说道:“知道了,各归本位。着人报与师尊,就说妖物攻山甚急,五里不堪守,请示是否需要重开山门大阵?”      声音不见如何用力,但却清晰稳定,传出极远。沈亦如更是吃惊——那黑衣人说请示,当然是指夏漠,但是他居然是称“师尊”?这人难道竟是夏漠的弟子?自己的师兄?怎么原来山上一直有与自己同辈的人么?那为什么一年来从未见过?      不等他细想,那边果然红光一闪,妖气霎时大盛,迅速的就进逼到距众人不足一里的地方了。      沈亦如从来没感觉过如此真实的恐惧和害怕,他现在只觉得骨肉如堕冰窟,而内里又五脏如焚,渐渐地已经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了,迷迷糊糊的只听见有人在耳旁说道:“怎么会有这种修为的人在山上?”便觉得有人捏住他的手腕,一股温热便从手腕涌入,没一会便回复了知觉,睁眼看时,正是刚刚说话的那个黑衣人。      刚想说话感谢,就听见那黑衣人两道剑眉复又立了起来:“难道没人听见我问话么?怎么不回答?这种修为的人怎么上山的?怎么会还跑到这里来了?谁带他来的?!”      刚刚那个与沈亦如说过话的弟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师伯祖,沈师叔祖是太师祖新收的弟子……那个我们不敢……”      那黑衣人听了这话,捏住沈亦如腕子的手微一用力,旋又松开,嘴角一翘,笑道:“唔?你便是我新来的小师弟么?师兄这厢有礼了。不过这里万分凶险,师弟没有得到师尊首肯还是不要贸然出来,免得受伤。”也不等沈亦如回答,便站起身来,厉声道:“你们几个,便守在师叔祖身边,出了什么意外,我拿你们是问!”      沈亦如身边立马就多了十来个白衣弟子,将沈亦如团团围在中央,这时沈亦如才注意到,山门早已经被妖气笼罩住了,周围都是暗红一片,只能勉强看见山门下面里许而已。怀里的蛋似乎也受到了妖气的影响,早已收了七彩阵法,在怀里瑟瑟发抖。      沈亦如暗暗叹了口气,果然不该逞强留在此间,不但帮不上忙,还给成了拖累……不过,这次知道了自己除了夏愈外还有一个平辈的师兄,那以后再修为上一定能向他请教!想到此节,沈亦如悄悄问离自己最近的白衣弟子道,“请问适才那位师兄如何称呼啊?”      可沈亦如连问了几声都不见这些弟子答话,十来人皆是背身而立,看背影似乎都在凝神戒备。沈亦如不免有些失落,可又不敢打扰,只好无奈的盘坐在地,勉力想从这妖雾里看出个究竟。      只见那妖气最浓处忽然暗云翻涌,从里面走出形形色色十几号人来,皆是奇形怪状,打扮的极为怪异。沈亦如心中暗忖,这些大约就是妖怪了吧?      果然当前一个身高足有三丈多的牛头人身的巨汉一挥手中的铁棒直指着山门上众人:“山上的牛鼻子王八!看爷爷来夷平你这破烂山门!!”      门楼之上那黑衣人看着下面,不屑的一笑,轻声说道:“可笑!你家主母没教过你这蠢物懂些规矩么?你这样的哪里需要我们动手?蠢都蠢死了。”那黑衣人顿了顿,长眉一挑说道,“再说无论如何都是你长得比较像牛些。”      这话一说。不但巨门这边,连对方那边都哄笑起来。那巨汉脸上一红,喘着粗气说道:“啰嗦个鸟,吾名穷奇,有种下来送死!!!”      “你这头蠢牛,还不快快退下,如此精壮的男人该交给你又山奶奶!”这声音娇俏稚嫩,好似童音,这声音的主人人形猫尾,尾巴开了四叉,隐隐有分尾之意,“黑衣老儿,这山中日子清苦,不如和你又山奶奶乐乐,好破了你那千年童子身啊!”说话间挑起鬓边一缕碎发,吐舌轻舔,媚眼如丝,看的一些低辈子弟一阵面红耳赤。      “又山小儿,吾念你修行千年不易,莫要犯蠢,坏了自己的修行!”那黑衣人说话间浮尘一甩,一道金光便向穷奇和又山而去,那两妖躲避不及竟双双皆在脸上挂了彩,巨门那边是一阵叫好。      穷奇和又山见了血,凶性大发双双祭出兵刃,又山猫妖此时不怒反笑,笑声如婴啼,刺得耳膜鼓胀,内息翻腾,“夏衍老道,休要逞凶!你那两下子你姑奶奶我还不放在眼里!”      “又山姐姐别为了那种臭男人生气,会老的。”只听空中一声长啸,声似晨鹄,便见一只大鹗从空中急旋而下,白光一闪,落地时已化作一个妙龄女子,柳眉红唇,双颊粉嫩,一双杏眼中似有星光闪烁,真真叫一个艳光惊人。且那女子身材曼妙,更妙的是这女妖竟然不着寸缕,只用那如瀑的长发遮了些重点部位,可这若隐若现的更是引人遐思。   沈亦如一见之下,忙收了目光不在看去,心中虽是如猫抓般煎熬,可也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      一时间两个绝色女子立在山前,惹得那山间看热闹的神兽皆叫好声四起,更有些叫嚷起来,“好妹妹,别在这儿打架了,跟本王回去,好吃好喝伺候你!”   “嘿嘿,还是跟本王回去,包你欲仙欲死!”      那两个妖女一听,更是来劲,骚首弄姿,媚态百生,撩拨得连山门中的弟子们都一个个面红耳赤。      “你个死鬼!几天不教训就皮痒了是不是!”   只见一个女子口中喷出一枚枚火弹,对着山岗便去。   “哎呦,这是谁家的婆娘!烧着老子啦!”   这一闹腾,神兽那边居然自己兵兵乓乓的打起来,一时间山岗上电闪雷鸣。      山上的弟子都慌了手脚,不知是否该出手,却见门楼上那个黑衣道人默不作声,倒是抄手看着静看山下的变化。      只听那黑云里忽然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唉~真是不论活多少岁,都是些蠢货!”话音刚落,云开雾散,一个满身红云的女子袅袅倚坐于一只吊睛猛虎之上,手里正把玩着一柄小小的短剑。      这女子说话声音不大,却好似洪钟般敲入在场众人的脑中,女子操着一口南方特有糯软口音,再加上声音娇柔圆润,语气顿挫魅人,打斗的神兽都被这声音吸引,停下了动作。      沈亦如只觉得这声音听得人周身酥麻,很想看看这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可惜那女妖虽周身云雾环绕,还笼罩着一层似有似无的红色光华,让人看不清楚。沈亦如起身,直想向前看她个真切。      沈亦如身形一动,就听前面那白衣弟子手中长剑一挥,厉喝道,“师叔祖勿动!此乃是云梦大妖的魅音术,快快抱元守一。”      “快别听她说话,若被迷了心神,当世是无人能解,那师叔祖就只能去云梦泽做招女婿了!”另一个白衣弟子接着说道。      沈亦如一听忙将神智收回,心中冒起了疑问,适才所有妖怪都只被称为“妖”,而这个女子居然被尊称为“大妖”,想来一定是厉害非常。      那女妖待到云散尽之后,沈亦如原以为那两个妖物已能称为世间绝色,可于那云梦大妖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沈亦如只觉得心生摇曳,再也把持不住,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白虎之上的女妖。      只见她上身穿着一身火红的镶金裘袍,领子微敞,可见那内里只着了一件黑地金花的小衣,一些碎发落在胸前,衬得那酥胸是若隐若现,底下是一条红地锦彩织金罗裙,配着脚上一具是大红色金边的长靴,显得腿愈发白嫩。这具身体不需任何献媚,就让人觉得无一不好,无一不美,她好似柔弱无骨却又王气逼人,让人忍不住想对她屈膝,做那裙下之仆。      沈亦如痴痴的就想往前走,就听白衣弟子颤声道,“切不可直视妖女的正面!会被摄走心魂的!”原来那些弟子早在沈亦如周围布了守御阵法,那妖女的摄魂术之力早已消去大半,只是这阵中皆是男子,修为又不甚高,那女妖又是世间有数的大妖,心神震荡也在常理之中。      那周围一群看战歇的神兽,不论男女都痴痴的望向云梦大妖,有些年少冲动的神兽竟然受不住诱惑,被破了变化之法直接现出了原形。      云梦看了一眼门楼上的黑衣人,笑道:“黑衣小儿,倒是越长越精神了么?可还记得你云梦奶奶么?还不快叫夏漠那个老不死的下来来见我!?”      那黑衣人眼睛猛然一睁,恭恭敬敬的敛衽一礼:“云梦大妖,天下谁人不知?本来晚辈自然应当为您通传。不过师尊现下正在闭关,不方便见客。还请云梦大妖先行回云梦泽,稍待一百年之后再来。”      那红衣女子轻笑了一声,掩嘴道:“哟,小黑衣现在很会撒谎么?玩笑也开得不错,但我还是很喜欢以前你老老实实地模样,少拿这种话来糊弄姑奶奶,麻利的让夏漠滚出来,否则休怪姑奶奶不客气!!!”一开始眼带笑意,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言罢素手轻扬,手中的短剑直直向山门飞去。      那黑衣人神色一变,电光火石间连退了十余步,身子违背常理的反向一弓,顺势抽出背后的金剑,奋力一格,把那飞来的短剑往旁边一拨,飞向了站满看热闹的神兽的山坡之上。      那看似平凡无奇的短剑一触到那山坡,陡然红光耀目,待红光褪去,沈亦如却是连脸都白了。那方圆一里的山坡竟然凭空就消失了,原本站在上面的神兽全都腾空而起,灰头土脸的,满嘴骂骂咧咧说那黑衣人想害死他们。      那黑衣人理都不理那群神兽,脸上如挂了一层寒霜,冷道:“云梦大妖,希望您知道,您适才所为可能会被认为是对巨门洞天的挑衅!我知道师尊允你两百年一谒山门,但是上次您来拜谒师尊不过百年,所以容我最后劝您一次,请立刻勒束人马,离开巨门。”      云梦听了这话一撩裙摆,在虎背上交替了一下双腿,抚摸着白虎颈上的毛,浅笑道:“哟,小黑衣生气了么?怎么,刚刚的小招呼吓到你了?”然后也是神色一变,神色霎时一冷,一字一句的吐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样跟我说话?!两百年一谒,哼,还‘拜谒’?你怎么不干脆说觐见呢?我也最后说一句,快快滚去告诉夏漠,云梦只在山门前等他一炷香,若是过时不出……”云梦说到此处竟是轻轻叹了口气,“唉~那就让他就乖乖躲在山门里头,看我拆了如何拆了他这巨门洞天!”      云梦最后这一句煞是温柔,好似说于爱侣听的情话,可这话音未落,沈亦如竟然全身瘫软,趴倒在地。      山门中的其他弟子大多感觉站立不稳,有许多也和沈亦如一般趴倒在地,更有许多站的靠前的弟子被压迫的口吐鲜血。就连立于云端的黑衣人都是身体晃了一晃。      那些神兽们有些道行低些的竟就化光遁走,留下的都是那些个上古孑遗的老客人,也是神色肃然,不得已布起了防御的阵法,在哪里交头接耳。   “这小云梦这次好像是来真的啊!”   “嗯嗯,实力比百年前又精进不少啊。”   “唉,原来过来虽都有动手的,但还算客气啊,这次怎么了?”   “是啊,看看这次的阵仗,最次的都有千年道行。”   “唉,看来这上古九门洞天仅存的一支,有难咯……”      云梦见巨门弟子趴了一地,掩面娇笑道:“哎呦,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奶奶我可发不起这磕头钱。”说罢抬手拢了拢鬓发,懒洋洋的说道:“穷奇,摆香!”    作者有话要说:呃……云梦大妖,她是谁呢?看样子跟巨门和夏漠都关系不浅哦~ 48 48、混乱 ...   只见那牛头巨汉把铁棒往地面上一杵,“当”的一声,直接打得白玉板铺就的地面四分五裂,空出双手来答了一声:“喏。”便见那人在腹甲中寻摸了半天,然后颤巍巍的捏着一支极为细小的线香来。      沈亦如在门楼上看得分明,虽然那支香在穷奇手里显得甚小,但是实际上却是一支足足有常见线香十倍不止的巨物了。只见穷奇拿着那香靠近鼻子,抠挖了一番,鼻孔中竟喷出一口火焰点了香,然后就插在被铁棒砸碎的玉石板的裂缝中。然后一抬手拔出铁棒,向云梦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复又退回一旁,只是气咻咻的看着黑衣人。      云梦看着那三尺多高的香,暗暗摇头,叹了一口气,对旁边说道:“看来是得等上半天了……又山,带琴了么?弹一曲给我解解闷吧。”      那唤作又山的猫妖脸色微窘,捏着裙子道:“来时匆忙,不曾带。”      云梦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复又慵懒的趴在虎背上,眉目斜睨山门道:“黑衣小儿,你来弹一曲儿来解解闷呗。”      夏衍神色一变,对着云梦敛衽一礼,从牙缝里吐出两字,“不会。”      “啊呀呀,小黑衣居然学会撒谎了。”云梦无聊的捻起鬓发把玩起来,“我记得当年夏漠老儿教过你弹琴,还夸过你琴登逸品呢,怎么是不乐意给你云梦奶奶解闷么。”      夏衍听了脸色一沉,旋即笑道:“三界谁人不知云梦大妖琴艺无双,衍岂敢班门弄斧?”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弹还是不弹嘛。”云梦竟然仰躺在虎背上,露出了小女儿般娇憨的神态。      这一下,使得那些神兽无一不在山下嚷叫起来。   “老道,别扭什么呢,谈个琴怎么了!”   “就是,人家火狐云梦都三番四次请你了,还推搡个什么劲儿,不像个男人!”      夏衍连忙笑道:“大妖勿恼。能得大妖点评琴艺,是衍三生之幸,敢不从命?只是我的琴尚在房内,不曾取来……”      云梦忽然嗤嗤笑了起来,旋即眼神中露出一丝幽怨:“你说这可巧了,我要谁弹琴,谁就不带琴,这是诚心气我的么?”      云梦如此神态惹得沈亦如都心疼起来,好容易才忍住想要自己上去给她弹一曲的冲动。      那些个神兽居然都纷纷表示说求完子后定要回去好好练琴。      云梦这边一听又绽开笑颜,说道,“也罢,正好来时见到山下有棵桐木长势霎时喜人,就随手带来了。我便先拿她变张琴来借你弹弹,弹的好了,便送与你,用来做琴也好,还回去当树也罢,随你,如何啊?”说完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后面就有两个虎头妖怪推着一个绑的严严实实的女子来到山门之前。      沈亦如一见几乎叫出声来,那不是梧桐么?!      只见那云梦纤手一挥,梧桐便化作一张瑶琴,慢慢向夏衍飞去。      要知道梧桐虽修为不高,可也是蜀中山的山神之一,云梦不是不知。此番将她捉来明摆着就是不想给夏漠留面子了。      夏衍已是面沉如水,待到琴到眼前,双掌一错,轻巧接了琴来,冷冷道:“如此多谢云梦大妖赐琴了。”说完袍袖一甩,盘腿坐了下来,把琴搁在膝上,趁着调音时略一较劲,已知这个法术非自己能解,于是头也不回,对着山门上众人道:“着十二人,连番去请师尊出山。就算请不到,也一定要师尊允我们重开山门大阵。如做不到,提头来见!”语罢,将袍袖向后一摆,右手微扬,琴声已是如行云流水一般流泻下来。      云梦听夏衍如此一说,乐得掩嘴轻笑不止,那神情,就好似刚捉弄了情郎的怀春少女。      这一下居然看得夏衍都心神激荡,不得已略略收了心神。      云梦显然是深谙音律,微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打着拍子,突然袍袖一抚,娇声说道:“夏漠果然教的好徒弟,当真弹得不错。花妖,别让人家干弹吖,你快找几个姐妹跳支舞和人家一曲么。”      语罢,果然从后方迤逦出来十余个妖艳如花的美艳女子,和着夏衍的琴声翩然起舞,随着他们的舞动,那场中竟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花雨。一时间琴音悦耳,响遏行云,漫天花雨,霓裳羽衣,惹人迷醉,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云梦显然十分喜欢这个场景,居然就势甩脱了靴子,眯着眼睛,光着一双嫩白的小脚丫,在那儿和着音律打拍子,引人无限遐思。云梦忽然想起了什么,半张了双眼,懒懒的问道:“好写意!只是此间无酒,少了几分醺然。黑衣小儿,且与你沽些酒来。少时还你便是!”      夏衍手上不停,琴音鼓得愈发流畅,嘴里却说道:“去膳房库搬些酒肉来。”一面冷冷盯着云梦,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不一会那边酒肉已经流水价的搬来,又山、穷奇几个看上去身份较高的挑了一些精致的送到云梦面前,其余的便叫众妖分了。那许多妖怪哪里有什么礼数可言?除了几个矜持的女妖顾忌身份拿了杯盏,其他的直接都是抄起坛子对准了嘴灌。      巨门洞天所藏的都是百年乃至千年的仙家陈酿,何曾有过这等阵仗的狂饮?!不一会山门前已是酒香冲天,狼藉一片。      另一方面,夏漠所居住的殿阁外,台阶之前跪了一排哭丧着脸的白衣弟子。一面不住的磕头,一面齐声喊道:“恳请太师祖出山!恳请太师祖出山!……”隐隐有几人已是带了哭腔。      “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你们回去吧,我是不会出山的!”里面夏漠故作镇定的躺在床榻之上,手里挥的呼呼作响的羽扇却是出卖了他。      这话一说,外边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太师祖,您要是不出去,师伯祖可是不会饶了我们的。”   “是啊,是啊。”   “太师祖,云梦大妖此来绝非易于,云梦大泽千年以上的妖王几乎是倾巢而出,山前九关的山门阵法已被尽数破了啊!”   “太师祖,这次妖物攻山来得实在厉害,加上山中高辈弟子都下山去修补天地阵法了,只靠衍师伯祖实在是独木难支啊!”   “恳请太师祖出山!!!!!”“太师祖不出山我们就不起来!”……      夏漠被烦的实在受不了,在房里腾地起身,几乎想冲出去一人一脚把他们全都踢到天上去,焦躁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心道: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出去见她的。对,我肯定不会出去的。这群天煞的王八蛋,平时看着都挺能干的,怎么一出事就全都指望不上了?还有你们这群喂不熟的混蛋,你们跟着她闹什么呀?啊!……      就这么一边想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哪里还有一点平时的一派之掌的风范?没一会就闻到一股焦味,原来是手上的火凤羽扇在夏漠的一顿狂扇之下,已是烧的只剩几根光秃秃的羽杆了……夏漠气急败坏的把扇子往地上一丢,对门外骂道:“你们跟夏衍那小子说,这事我铁定是不会管的,你叫他看着办!”      外面弟子又是一阵告饶哀求,半晌见里面毫无回音,便又几个灵醒的,对望了一下,道:“太师祖,若太师祖无暇出山,师伯祖恳请太师祖允许我们重开山门大阵以对抗众妖!”      这话一说,里边几乎是狂吼着:“不行!!”      十几个弟子面面相觑,心想太师祖这边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那我们还能怎么样?回山门等死?有一个胆大的问道:“那太师祖,我们不开山门大阵,凭借什么与众妖周旋?”      里面夏漠心里那个骂呀:你们这群猪脑子!我是现在不想见她,又不是永远都不要再见她了,开山门大阵,开山门大阵了打伤了她我以后还怎么见她吖?!哎呀呀,这群蠢东西,都不知道为我想一想!真实的,养你们有什么用啊!!      可夏漠这些心思无法对任何人说,值得气鼓鼓的说道:“凭借什么?这个你们自己想,反正山门大阵不能开,我也不会出去!”然后顿了一下,吼道:“告诉夏衍那个小兔崽子,就一个字,拖!!!”      说罢殿门洞开,里面吹起一阵狂风,直接卷了众人飞出了院子,而后这间院子就凭空消失了。      那十二名弟子呆愣愣的坐在地上,呆了一会,知道他们的太师祖是躲起来了,这是打定了注意不去见那云梦大妖了。这十二名弟子不由大为头痛,窝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其中六个人先回山门那边去回禀夏衍。另外六个人则另想别的办法。      “想别的办法?说得轻巧,山上大阵不能用,小阵不管用,太师祖又不肯出来,师伯祖一辈的都去文曲修天地大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只有衍师伯祖只有一个人在,我们这些小辈对付对付那些千年小妖还凑活,那妖王一级的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你昏了头啊,我说咱们山上现在大阵不能用,小阵不管用太师祖不肯出来,师伯祖一辈的只有一个人在……”      “对啊!”为首的白衣弟子一个灵醒,大腿一拍。      “对什么啊?”      “你说如果现在山上还有跟师伯祖一辈的弟子我们是不是就不用烦了?”      “废话!但是哪还有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师伯祖一辈的都出山去修补天地阵法了,哪还有……你是说?”      “没错,这山上还有一个师伯祖一辈的人!”      于下五人尽皆恍然大悟,连忙一提气息,一齐快步往东面奔去。跑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奔到了一处寝殿之前,六人一齐拜倒,大呼道:“弟子拜见夏愈师叔祖!!” 49 49、打起来了 ...   余下五人尽皆恍然大悟,连忙一提气息,一齐快步往东面奔去。跑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奔到了一处寝殿之前,六人一齐拜倒,大呼道:“弟子拜见夏愈师叔祖!!”      这次更妙了,在夏漠处叫了至少有人答应,这六人在夏愈门前大呼小叫了半日,这寝殿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几人叫得累了,跪在那里,忽有一人偷偷耳语道:“师兄,我记得山中有传言说这小主子若是睡着了,天打雷劈都不一定醒的了啊……”   “对啊,而且这小师叔……这小师叔就是个废人,根本没有法力,我就算请动了又能如何?”   “你们傻啊,请动了师叔祖后当然是让他去请太师祖出山啦!”   “可这叫也叫不醒,怎么办!”   这些人在夏愈寝殿前急的团团乱转,突地有人一拍大腿说道,“唉,我们去把那个新来的师叔祖请来!”      于是,正在山门前看歌舞看得正入迷的沈亦如,就这样莫名其貌被七个白衣弟子推搡着用飞剑送到了寝殿门前。      沈亦如心里煞是兴奋,要知道他上山以来,去哪儿都是靠两条腿走的,最多也就是跳跳,哪有坐过飞剑这种高级货?一路上风驰电掣的看的沈亦如是各种神往,便拉着那带着他的弟子征询修炼飞剑之法,最后那人被沈亦如问烦了,不得不对沈亦如实话实说,“回禀师叔祖,实在不是弟子不愿相告,只是太师祖在师叔祖拜师前就曾过有严令,山上弟子皆不得向师叔祖透露任何修行的法门!”      沈亦如一听如遭雷击,这一年来所遭遇到的各种软钉子总算有了解释:为什么没有弟子敢接近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来给自己传功授法,为什么拜师后夏漠老道一直不见踪影,即使自己登门拜见也总是不见人影或就是称病,就连年头冒着大雪在夏漠的门前站了三天三夜,也不过就是在自己冻伤晕倒后,着人把自己送回夏愈处,持汤沃灌,又送了些丹药来让自己好生将养罢了。      总之进了本山一年,千般手段用尽,什么心思都花了,夏漠就是两个字:不见。当时还觉得是不是自己诚心不够或是没交拜师礼的关系,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夏漠老道压根就没想教自己。      可这是为什么呢?我是哪里得罪了他?沈亦如一向清明的脑子感觉瞬间就不够用了,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就被那七人送回了寝殿。      沈亦如默默走进卧房,坐到床边,凝视着睡得口水直流的夏愈,眼眶不禁红了,忽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想起了夏愈在蜀中山上那一箱莫名其妙的书,以及夏漠总是在半夜偷偷过来给夏愈布阵,也从来不教导夏愈任何功法以及夏愈在山上狭窄的交际圈,除了养小神兽便只和夏漠和自己说话,现在又不让自己修炼……      不知怎的,沈亦如心中有一种微妙的感觉,隐隐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是夏漠在有意阻断夏愈修行的道路。      但是且不说夏愈还是夏漠的孙子,就是一个普通人也不必要如此啊!      沈亦如强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拍拍墙壁,从暗格里取了一块金丝蛟肉干,暗暗咽了一口口水,把肉干放在夏愈鼻子前。原本就睡得天昏地暗、洪水泛滥的夏愈,这一下口水分泌的更加旺盛,嘴里还发出了嗯嘛嗯嘛的咀嚼之声。      沈亦如憋着笑在他耳边悄悄的说,“夏愈,不好了,小泥鳅把你的零嘴儿都搬走啦!”      “啊?!!!!”夏愈腾地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左右看着,嘴里不停说,“都搬走了?那我的金丝蛟肉干呢?龙涎羹呢?麒麟酪、菩提子酥呢?还有我的九子珍肴脍呢?还有……”      沈亦如一把将肉干塞进夏愈嘴里,堵上兀自问个不停地小嘴,又拿了一块巾子将夏愈的口水擦去,对他说道,“小胖子,骗你的,零食都在。快起来啦,有妖物攻山,要你去主持大局!”      “什么?有妖物攻山这等有趣的事?!带我去看看!!!”夏愈一听这事,乐得直接从床上跳起,抓过已经微微泛出红光的红袄,披在身上,快步就出了门。      沈亦如看着夏愈,揉揉眼睛,莫不是自己看错了,为什么会觉得这件衣服小了呢?      门前的十二人见夏愈出来了,忙一齐行礼,说道,“恳请师叔祖请太师祖出山!”      “啊呀,不过是妖物攻山而已,何须劳动爷爷,我去就成啦!”说完笨拙的爬上悬在半空的飞剑,一本正经的盘腿坐好。      那十二名弟子吓得面色惨白,有两个人甚至直接就吓趴下了,面面相觑,这师叔祖有多少斤两是无人不知,要真让他去见妖物,若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这些人真的是只能以死谢罪了。      一个白衣弟子看夏愈的劲头是劝不动了,只得硬着头皮对夏愈说,“师叔祖,此次前来的妖物非同小可,他们不过用了两个时辰就连破了九道山门阵法,还扬言说若是太师祖不出山,便拆了山门!师叔祖,您还是去请太师祖出山比较稳妥!”      “这么厉害!那我更要去看看啦,臭屁沈,你快上来,他们不去我们自己去!”夏愈御着飞剑在天空中转了一圈,停在沈亦如面前。      沈亦如吃惊的看着夏愈刚想问他怎么会御剑,就听夏愈催促道,“快上来吖,要来不及了!”      沈亦如也是头脑一热,应了一声便纵身跳上飞剑,两人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御剑向山门飞去。      留下的那十二名弟子都愣在当场。   “喂……你看见了吗?小师叔祖居然会御剑……”   “有谁教过他吗?”   “怎么可能?谁敢教他?!”   “那柄剑是谁的?难道没认主么?”   “怎么可能不认主,那可是从深师叔祖处求来的名剑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   “……啊呀,还愣着干嘛吖,再不追上去,若是真出了事儿,我们都吃不完兜着走!”      原来这真正御剑之术靠的不仅是法力,还有就是与剑的心意相通,巨门中各人所用之剑都是经过祭炼,拥有灵气的神兵,这种神兵多与使用者有契约,除非使用者身亡或是御剑者的实力高于使用者百倍才有可能运动。      可众所周知,夏愈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法力,况且夏漠也有严令不允许任何人与夏愈说任何有关修炼的事情。所以,夏愈根本不可能有学习修仙的机会,更谈不上学什么御剑了,何况就算学过也不可能强迫这些弟子的剑呀!这些弟子虽然在山上辈分低微,但是究其修为至少也是元婴中期了……但是,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明白不代表不需要负责。十二名弟子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一路上拼命地催动脚下的飞剑,但是不论他们怎么努力,竟然连夏愈他们的身影都看不见。总不能是走岔了吧?      后面十二个弟子的焦急沈亦如是不知道的,而且就算他现在知道也没心思顾及:刚刚坐弟子的飞剑觉得简直是风驰电掣,但是现在坐在夏愈身后觉得刚刚跟走路也差不多了。      但是他连一句疑问的话还没组织好两人就已经飞到了山门上空,夏愈一见这人山人海的阵势简直兴奋地不行,下面载歌载舞喧嚣热闹的场面对于常年在山上的夏愈来说简直就有不可抗拒的魅力。夏愈腾地从飞剑上站起身来,飞剑也就随之悬停在空中,缓缓下落。      这个时候那支香已经烧的只剩一寸多露在地面上了,山前早已是乱得一塌糊涂,成百上千的各色妖怪醉了一地,许多原先围观的神兽也都加入了狂饮欢歌的队伍。巨门的仙家陈酿何等醇香?大多妖怪不过一小坛就已不能维持人形,露出了妖形,便是勉强能维持人形的也已经有些迷醉,夏愈来时犹有几个在那里回旋起舞,几个在那里敲着酒坛,高声怪叫。只有又山等几个妖王一级的人拱卫着云梦冷冷凝视着那香一点一点的的燃烧,而云梦正轻轻摇着手里的酒盏,媚眼朦胧的看着山门方向。      山前这般乱象,妖怪自然无暇看着这边,而巨门这边却是丝毫不敢放松,更是半点高兴不起来——自己这边最强的人,冷静如夏衍也被云梦强劝了两坛酒,现在是半敞了黑衣在云端一面鼓琴,一面纵声高歌,这样的情势,如果群妖攻山,怎么办?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会注意到天上飞来这么一个小小的飞剑?      就在夏愈驾着飞剑即将落在墙头的时候,那边云梦霍得一甩手里的寒香玉酒盏,霎时杏眼圆睁,直直望着山门。      又山等几个妖王一见,看见香也终于烧的看不见了,知道时候到底是到了,一齐大喝道:“一炷香已尽,老道们受死!!”      原本醉了一地的众妖一听全都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一个个拔出兵器在手,一时间山前妖气大盛,直冲霄汉。巨门众人一见山下陡然生变也是一阵紧张,夏衍也把琴搁在一旁,猛地一撩坠到额前的一绺长发,一抹嘴,从袖中变出一柄黝黑的长剑来,仰头喝道:“巨门弟子听令,青衣弟子驾神兽居前布破军阵,白衣弟子居中,褐衣众弟子护卫两翼,守库剑卫随我重开开山门大阵!!!”      大战,一触即发!      这边云梦大妖看着山门上眼中竟是泛起泪光,嘴唇不断翕动,但是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抬起手来一只白葱儿般的手指着山门。      又山等人一见,同时显出妖气,穷奇挥起一面暗红色大旗,大吼了一声:“杀!!”      那数千妖精鬼怪一听号令,一齐往山门逼近了,奔跑起来。      那边夏衍也是站起身来,一挥黑剑,沉声喝道:“巨门洞天……山门大阵,第一重,开阵!”      霎时山门前华光大盛,万道七彩霞光直冲群妖而来。那穷奇一见这霞光袭来,一步趋前,用力一摇手中那面绛色旗帜,又猛地一卷,竟然生生将那万道霞光尽数收到了旗帜之中,那穷奇喘了一口粗气,冷笑道:“这等小伎俩也想挡住我们?呸!”      夏衍凌空独立,神色不变,又是一挥黑剑,道:“第二重,开阵!!”      就见山门前忽然精光一闪而逝,而后忽然就是数以万计的金光直射而出,又山和那怪鸟一见,互望了一眼,一齐冲到阵前,怪鸟陡然变得巨大无比,一张羽翼,直遮住了半边天空,又山不堪示弱,也是一阵变化,巨大的尾巴一张也是遮住了半边天空,两人合力,竟是将那万道金光当了个一丝不漏。      夏衍一见这情景,虽然脸色不变,但是两眼已是变得通红,双手握剑,猛地向下一挥:“山门大阵第五重……开阵!!!!” 作者有话要说:本人……是个半夜更新档。 其实是因为最近老打游戏,捂脸 游戏纪事: 事件一 话说我们游戏这两天合区了,作为一个新手一上线就被人狂砍,所以一直在主城里呆着,原来以为可以不玩就挂机的,结果……我很无聊的居然去跑环任务从20环跑到200环,当我很兴奋的告诉帮主,伦家我跑完了200环的时候。帮主说了四个字……尼玛,SB啊 事件二: 作为一个脱线的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好用,居然在副本的神秘层冲脉,还冲了贯通脉……结果全服广播:“恭喜XXX玩家在副本神秘一层,贯通XXX” 然后就看到帮会的聊天里面,有人说,嘿,你看有个SB在副本里面冲脉。 事件三: 组队做副本,我级数很低,所以大家砍怪,我负责捡钱……然后所有人都在YY里喊,捡钱的人呢?!!! 我卡住了……我卡在地图的一个井里面,完全上不来,然后他们杀完BOSS以后,全部站在井周围,围观在井底的我…… 然后还合影留念了,他们原来想把我捞出来的,但结果发现不管从什么地方,都捞不上来,然后就很不厚道的在YY里面大笑……平时不说话的队长都在那里狂笑……掀桌啊! 事件四: 还是组队做副本,有怪物会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前面几波会从一个方向上来,而且是小怪,所以就让俺这个小透明去砍,拿经验。 我很快乐的砍了两波后,看到下一波会在西面出现,于是一边默默的说怎么还在西边,一边默默的跑到了地图的右边…… 不一会儿就听见YY里面队长在大喊,你丫的被砍死了么,你丫的被砍死了么,怎么放这么多怪过来。 我很小白的说,什么啊,怪不是还没刷新么…… 队长说:【哔——】怪早就刷新了【哔——】【哔——】你在地图【哔——】东边【哔——】【哔——】【哔——】快给我滚到西边来!【哔——】【哔——】【哔——】 50 50、当世大妖 ...   守库剑卫一愣,随即山呼,“喏!”七十二名守库剑卫相互交换了眼色,立时变换了阵型。七十二人同时归剑入鞘,手中结印不停变换,只见这七十二人周身真气涌动,背后竟然变成一个耀目灼热的光球,缓缓上升,一眼看去简直就好像天际又升起了一轮太阳。而当这“太阳”终于慢慢停在半空之时,忽然一阵磅礴的压力骤然压下。      受到阵法牵动,四周的空气开始凝结,大地开始震颤,山前铺地的白玉石板在这一压之下竟然尽数碎裂,随后这些碎裂的玉石竟缓缓悬升至半空,随后又被一重重放出的压力压成齑粉。      沈亦如坐在飞剑之上只觉得被这股剑流压迫的喘不上气,连那飞剑的剑身都开始震颤。而夏愈却依旧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笑嘻嘻的看着下面的变化。      夏衍悬停在云端,好似那挥斥苍穹的大将,头上的髻子早已散开,一头长发在半空飞舞。黑剑在手,那黑剑也随着阵阵气流发出声声龙吟,只见他忽然双目圆睁,暴喝一声:“放!!”      那七十二名守库剑卫同时应道,“放!”      一时间,天地变色,那光球猛地凝至一点,而后忽然暴裂,狂风卷沙,断人肝胆的剑流,震人胸腑的剑气直直向群妖而去。      又山和钦丕只觉得那刺目耀眼的剑光,亘古飘逸的气浪扑面而来,一时间晃若至身古战场,只见千军万马如狂涛猛澜,杀声震天如龙虎猛啸。那穷奇也见势不妙,又挥舞着赭色大旗向那剑流而去。      此时,只听云梦在后面懒懒的说道,“退下!好有趣的阵法,黑衣倒真是长进了,这样的东西倒还值得姑奶奶我玩玩。”说完轻轻跳下虎背,拍了拍虎头,那白虎了然的仰天长吼一声,便化作一道白光直向剑光中冲去。云梦也随之赤足略一点地,宛若一枚火红的云朵向那万道剑光所形成的铁云飞去。      “啊!”   群妖见云梦如此轻率的迎阵而上,口中无不发出惊呼。      “完了完了。”   “这丫头还是少了点临阵的经验。”   “太冒失了,太冒失了。此时应该以群妖之厚势,合力结出守御大阵,虽然略显仓促,但是凭借一众妖王的实力作为阵眼,应当能保得五成妖怪的性命。”   那些酒醉的神兽被这一搅和也醒了大半,一见这阵势无不对云梦扼腕叹息,好似已经看到了她毙于阵下的惨状。      要知道这守库剑卫虽然都不是很高辈份的弟子,可在战斗力以及法术修为上,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这么说吧,以夏漠的抠门劲儿,他怎么可能让修为低微的弟子看守库房呢?所以这守库剑卫的修为虽然都低于夏衍,但是也只不过略低而已。      而这第五重山门大阵更是源自九大洞天中武力最为豪壮雄武的武曲洞天的绝招,名曰:万剑朝宗。阵如其名,此阵一发,便会有数以亿万计的剑气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向敌方飞去。      这云梦大妖如此腾空而起,也不见她施加任何守御法术,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冲入阵中,只恐会是尸骨无存。      夏衍此时酒劲上头,适才两重大阵的挫败更让他红了眼,此时夏衍心心念念的便是要将这群可恶的妖物毙于阵下,哪里还记得夏漠绝不可开阵的命令?      就在云梦大妖即将触碰到阵法的那一刻,忽然间,寒风乍止,剑流急停,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刹,只见大妖云梦嘴角微扬,立于空中,一甩衣袖,素手从发间取下一朵珠钗,随手抛进阵里。珠钗触到剑锋的瞬间,一朵赤色的火焰从万剑大阵中熊熊燃起,这火焰须臾竟已是连成一道弥漫天地的赤炎之海,灼热的火焰瞬间焚烧尽了所有飞剑。而这火焰更不停歇,逆阵而上,直冲山门本阵!      那火焰遇到首当其冲的破军阵竟是毫无阻滞,瞬间淹没了那些弟子,而居中守阵的七十二名守库剑卫亦同时觉得心口一阵热辣辣的烫痛,手中无论如何动作但印却是再也结不住,修为差些的当场口吐鲜血昏厥过去,就连夏衍都觉得全身经脉噼啪乱响,好似有无数条火龙在身体里乱窜,好容易以剑指地才没从云端栽下。      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凝滞,凭一己之力,只用一招,信手破解巨门洞天山门大阵第五重,还有余力发动逆袭……这是何等实力?!便是在天界诸神之中,能够正面当得起这万剑朝宗一击的也是寥寥可数!!      而就在这破阵的一瞬间,云梦突的从漫天火海中消失。      “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夏愈看的正在劲头上,丝毫没意识到是己方落败,还着急的再找云梦的下落。      “夏愈,你小心着点!”脚下飞剑因夏愈的左顾右盼也开始晃动起来,要知道此时他两可是在悬停在半空之中,沈亦如怕一个不小心就翻落下去,不得已抱住身前不停扭动的夏愈。      忽然,沈亦如只觉得眼前一片火红,眼前一花,竟是耳旁生风,待在看清楚时发现自己已经陷在了群妖的重重包围之中。沈亦如觉得有人拽着自己的衣领,把自己提在半空,脖子后面还感觉有一阵阵热气喷在脖颈上。沈亦如左看右看,寻不到夏愈,忍不住挣扎起来。      “别乱动了,你被我家小白叼住了脖子,小心惹恼了他,将你一口吞了!”沈亦如因被叼着,只能勉强看到一席红色罗裙和一双白嫩的裸足,但听这酥软入骨的声音,定是云梦大妖无疑。      “云梦姐姐,快让大白把臭屁沈放下来,他这样多难受啊!”夏愈的声音出现在头顶上。      那白虎果然依言将沈亦如放下,沈亦如抬起头,不竟被当下诡异的气氛吓傻了。那大妖竟然将夏愈抱在手上,夏愈不但不觉得害怕,居然还很亲昵的搂住那妖物的脖子。      这两张脸贴在一起的时候,沈亦如咽了口唾沫,他无法形容眼前看到的一幕,他居然觉得夏愈和云梦大妖长得十二分的相似,那眼睛,那鼻子,那笑容,仿佛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可细看之下有觉得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夏愈的眼色天真澄明,那妖物的眼睛里却永远充满了诱惑。      沈亦如这是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云梦姐姐?!这算什么称呼?夏愈认得云梦大妖的?还叫的那么亲昵,那云梦怎么还会气势汹汹的攻山,乃至于大打出手,甚至还杀了那么多巨门弟子?”心里这样想着,便忍不住回头望向山门,不禁大吃一惊。      此时那边山门前的大火已然燃尽,火光褪去之后那山前的弟子竟然大多只是衣衫褴褛,只是不得不尴尬的捂住个人□……从地面的焦黑痕迹来看,那汹涌而去的火海只不过是将巨门弟子包围起来罢了。      沈亦如回过头来这些形形色色的妖怪围着两人,虽然不少妖怪面目狰狞可怖,还发出各种奇怪的嘶吼,但是沈亦如却分明觉得,这些妖怪对自己和夏愈,没有恶意。      只见云梦轻轻托着夏愈,用袖子帮夏愈擦了擦汗,看了看夏愈身上的衣服,却是皱起了眉毛:“姐姐的好愈儿呀,怎么就长大了呢?姐姐都快抱不动愈儿了……”      夏愈罕见的乖乖趴在云梦怀里,把玩着云梦的头发,忽然问道:“云梦姐姐这次怎么来了?以往都是两百年才来一次,这次怎么才一百年就来了?我还以为是别的妖怪来闹事呢!”      云梦用力捏了下夏愈的鼻尖,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笑道:“傻小子,除了姐姐哪家知道你们巨门洞天的路径,哪家又敢来攻山?”又轻轻刮了一下夏愈的脸蛋:“姐姐想你了呀!再说了,我的愈儿长大啦,衣服也该换啦,姐姐给你做几件新衣服好不好?”沈亦如分明看见云梦望向夏愈的眼眸中晶莹闪动。      “好呀好呀!也不知怎么这段时间长得特别快,衣服都小了,麻烦云梦姐姐了……对了,姐姐给我带零食了没有?”夏愈又在云梦怀里撒娇打起滚来。      云梦一笑:“你呀,小馋猪,就知道吃呀!你云梦姐姐怎么会忘了!”说着就从怀中拿了一只红地金花的小囊,停了一下,忽然直直盯着沈亦如,略带敌意的一扬下巴,幽幽说道:“愈儿,还没介绍给我,这位小哥是……”      “他叫沈亦如,是我的好朋友,跟我住一块,是爷爷新收的弟子。”夏愈一把抓过那小囊,已经从里边翻出一大把东西开始吃起来。      云梦的下巴扬的愈高,忽然一摆手,说道:“又山,你们全都退回五里处,我在这里有点事要处理。”      又山穷奇等人一齐答道:“喏。”须臾间就带着众妖退了个干干净净。      沈亦如只觉得惊诧异常,就这么结束了?这群妖怪到底来干嘛的?就为了打一架,喝一顿?      云梦却没有容他多想,伸出一只手来,迅速的在沈亦如眉心一点,神色一变,若有所思的看了沈亦如一眼:“结丹初期……但是内丹却已经消失了……看来就是你了。”      说罢看着夏愈半晌,忽然笑着问道:“愈儿,想不想和姐姐一起下山,回姐姐家玩去?”      夏愈嘴里的零食不停,含含糊糊的说道:“唔……好吖……但是爷爷不许我下山的。”      云梦眼中怒气一闪而逝,抬头对盘膝坐在云头的夏衍道:“黑衣小儿,既然夏漠老儿不愿意出来见我,我也不强求了,只是你转告他一声,好叫他知道,我把愈儿还有这个叫沈亦如的带回云梦大泽了。”      夏衍几乎是狂吼着,吐出一口鲜血,对下面说道:“云梦……大妖,休要张狂,只要衍还有一口气在,你便出不了这巨门洞天一步!”      云梦若有若无的一笑:“哦?我倒想知道,你有什么能耐能留得下我?!”      夏衍从袖中取出几枚金针,几下扎在自己身上,这一下就连云梦也是神色骤变,只见夏衍用剑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啐了一口鲜血,说道:“守库剑卫听令,山门大阵……第七重……”      下面弟子几乎是惊了一跳有几个青衣弟子更是跪了下来:“师傅!第七重大阵纵然有五名以上师叔伯压阵也难免凶险,师尊若以现在的身体强行开阵只怕……”      夏衍哪里肯听?长啸一声,喝道:“不必啰嗦,开阵!!!!”      云梦脸色已沉的如千年寒冰,轻轻放下夏愈,把他和沈亦如护在身后,啐骂道:“酒品这么差……早知就不灌你酒了。既然如此,我就看看这七重大阵到底有什么奥妙!”      只见夏衍全身黑衣已是片片碎裂,身上肌肤慢慢渗出血来,山门上空迅速积聚起一个巨大的黑红色的漩涡,那漩涡缓缓旋转着,竟然发出了极强的吸力。沈亦如和夏愈都不自觉开始悬空,云梦轻叱一声,双手一压,两人便缓缓落了下来。      瞬间山门上空已是漆黑如墨,比之刚刚群妖云集之时更加恐怖。“第七重……天雷破军!!!!”      语罢万道紫金狂雷从漩涡中心直击而下,云梦大喝一声,双手一撑,一道金红色光芒直迎着雷光而上!      只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光华散尽之后,一个白衣白须的老道停在半空,一手格住红光,一脚踏住雷火,正是巨门洞天的掌门夏漠老道是也!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说说游戏二三事,哈哈 事件一: 某日,鬼小谷同学有幸和本服第一高手进了一个副本,(必须男女组队进,而且男的杀男怪,女的杀女怪),因为那位高手级别高鬼小谷太多,他打男怪超轻松,我打女怪……好吧女怪打我,于是那大哥就说,这样,你去拉怪,拉了就跑,我说好。 于是,我偷偷走到女怪背后,放了个远程,然后转身就跑,就听见那位大哥在那里喊“【哔——】【哔哔——】你人呢?你人呢?!!!【哔——】地图山看不到你啊,我被秒死啦!【哔——】” 我默默的说,不是你让我跑的么…… 原地复活,那大哥决定改变策略,他先用定身术定住怪物,然后我上去狂扁她…… 但是,但是,但是……鬼小谷同学的电脑不仅超级卡,而且又是个操作白痴,以至于……“【哔】——【哔】——【哔】——你倒是跳着打吖!!!【哔】——又趴下了!【哔——】” 我默默的说,大哥啊,算了吧,我们出去吧。 那大哥居然叹了口气说,都死了这么多次了,不在乎再多死几次…… 于是,我们两个就在不停死,不停原地复活,继续死,继续原地复活……如此反复了三十几次。 望天,其实我只是这位大哥的好基友,他是有固定CP的,他的固定CP是全服第二,嗯嗯嗯,这两男人每天在YY相爱相杀,唉唉唉,各种萌啊。明天继续 51 51、夏漠终于出现了 ...   只见夏漠身体倒立,单手一撑,凭着这一撑之力轻轻一点,竟然瞬间把上下两股力量消弭于无形,紧接着一撩胸前的胡须,目中精光一闪,头顶骤然云开雾散,但是这一格一挡一震,却是把所有力量都把握的恰到好处,妙到毫巅,刚刚那样大的威势居然没露出一丝一毫,也没有任何一丝气流震伤任何一人。      夏漠轻轻一挥手中的拂尘,既不看刚刚全力出招的云梦,也不看已经是浑身浴血的夏衍,更是无视底下跪了一地的的巨门弟子,竟自顾自从空中慢慢一步一步走向山门,就仿佛天空中有一把看不见的阶梯一般。      就在夏漠一只脚踏上山门之时,那边夏衍却是再也抵受不住夏漠的静默所带来的压力,跪倒在云端:“徒儿无能……又兼违抗师命,请师尊责罚……”话音未落已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一头从云头栽倒下来。      原来那巨门洞天的山门大阵共分九重,前五重每一重力量都十倍于前一重,五重以后更是百倍于之前,端的是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阵法。但是威力愈大要耗费的力量也就愈大,通常山门大阵开阵是需要至少三名夏衍同辈的弟子以及数百名低辈弟子才能完成,而且也只能开到五重而已,像刚刚夏衍仅仅凭借七十二人就贸然开阵实在是十分冒险的。      虽然由于人数少威力远小于正常的阵法,但是也已经是夏衍一人能承受的极限,到后来夏衍由于酒气上头而不能自制,强行开启第七重“天雷破军”根本就是取死之道。索幸之前五重阵被破之时,那七十二名守库剑卫多少受了伤,所以反噬之力也已经抵消了许多,夏衍这才没有立即爆体身亡。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是耗尽了夏衍体内所有的真气。      沈亦如和夏愈躲在云梦身后看见这一幕具是长大了嘴巴,夏愈更是叫道:“衍师兄!!”      但是夏漠眼见着夏衍坠下空中,竟是眼皮也不抬,身子更是纹丝不动。      夏愈疾呼道,“爷爷,衍师兄摔下来啦,快救他!”      云梦大妖此前虽直说要见夏漠,可夏漠当真出现在眼前时,竟将身背过去,不在对着山门。      夏漠仍是一言不发,就在夏衍即将落地之时,一个鹅黄色的巨大球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垫在了夏衍身下,沈亦如只感觉那大球体简直就像一个面团,他甚至觉得夏衍掉落在上面之后还微微弹动了几下。只见那大球体居然两侧伸出两条锥形物体来,沈亦如一眼看实,不禁捂嘴惊呼,那是手臂,那个大球竟然是个人!!      夏愈却是喜动颜色:“源师兄!”      那大球体轻轻抱起已经昏迷的夏衍,对着夏漠单膝跪倒,一面喘气一面说道:“弟子夏源,拜见掌门师叔。弟子受师叔法旨率众师兄弟修补天地大阵,所幸不辱使命。天地大阵已于前日修补完毕。   归途中,弟子见到山上妖气冲天,故而先行返回,众师弟当在三日后到达本山。”这人说话声音含混,声音极为细小,言语间又甚是缓慢停滞,中间还有几处莫名的停顿。      由于此人说话断句极为奇怪,沈亦如不得不凝神将他所说之语默记于心,并重新组合,这才明白了大概。      夏漠倒是很习惯这弟子的说话方式,不过也是在脑中过了一遍,这才点了点头:“团儿回来了,甚好,你就带着小衍和这些弟子先回山吧。”      夏源身子一顿,复又拜了一拜:“弟子夏源,谨遵师叔法旨。”      夏愈这边却已经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爷爷又叫源师兄团儿了……源师叔只不过长得比旁人都胖一些,爷爷就觉得源师兄长得像汤团,后来就一直叫他‘团儿’……我记得一开始源师兄还提醒爷爷,后来爷爷一句‘叫了这么久的团儿,再叫你源儿你不会不习惯么’就让源师兄再也不说什么了,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沈亦如听夏愈这么一说也是忍俊不禁,大笑起来。没想到云梦忽然往后瞧了一眼,看着沈亦如,道:“小娃娃,这人可不是你能笑得的!”      沈亦如给云梦这一句话一吓,赶紧收了笑容,心中想的却是:现在自己就好比一只小蚂蚁,管他是夏源、夏衍还是旁的谁,只要是个姓夏的,除开这个小胖子夏愈,都能轻易将自己捏死,所以沈亦如早就看开了,对于自己来说,此人是是强是弱都与己无关。      夏愈却是渐渐止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你别看源师兄这样,爷爷总是夸他说‘团儿是这一代中的第一高手!’,很厉害的!”      “第一高手!”沈亦如一惊,向山门望去,此时夏源已经在指挥众弟子归山了,望着那近乎满月的身形,委实难以想象,这人就是巨门洞天除了夏漠以外的第一高手。      那夏源扺掌在夏衍后背为他运功调息了一番后,夏衍也转醒过来,看见眼前那张满月一般的大圆脸,心下松了口气,嘶哑着声音问道,“阵法修补得如何?”      那夏源被夏衍这一望,脸居然红了,怯怯的叨叨了半天,却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夏衍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说,“你回来我就放心了。”      夏漠冷乜了夏衍一眼,寒声道,“夏衍,自行去慎戒殿领五十杖。”      “喏!”夏衍想起身行礼,却被夏源按住。夏衍仍挣扎着起身,对着夏漠的背影拜了三拜,由夏源搀扶着回了山门。      而那些神兽看见夏漠来了也是知道今天的热闹到此为止了,呼啦啦就做鸟兽状散开了。      没一会山门前已经撤了个干干净净,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夏漠、云梦、夏愈和沈亦如四人而已。      而夏漠和云梦两人居然就这样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如此背身而立,却谁也不和谁说话,在这样静谧的气氛压的夏愈和沈亦如透不过起来。      最后,倒是云梦大妖先打破了沉寂,一手抱起夏愈,缓缓向山下走去。      夏漠似是背后生了眼睛一般,身形一晃就来到云梦大妖身后,一把拽住她的手,颤声道,“红儿!”      “……”云梦也不回头,只是轻轻拂去夏漠的手,对着身边的沈亦如说,“你也一起来吧,我们回云梦大泽。”      夏漠一听此言立刻转至云梦身前,急道,“不可!愈儿不可离开蜀中山!”      “哼,你布得阵法已经失效,愈儿也开始长大,我不再信你。”云梦的声音冷如寒冰。      “那是因为有人破了文曲的阵法,引得天地大阵发生变化,这才影响了愈儿,现在你也听到了,天地阵法已经修补完毕,相信我,红儿!”夏漠说到此处竟有些哽咽。      这情景惊得夏愈和沈亦如两人不知如何是好,夏愈看看爷爷,又看看红儿姐姐,“你们别吵架吖,你们是愈儿最亲的人,你们吵起来了,愈儿不知道该帮谁吖!”      夏漠上前迅如疾风的对着夏愈和沈亦如眉心具是一点,两人便立时沉睡过去,夏漠想从云梦手中接过夏愈,却发现她的睫毛上早已经蓄满了泪水。      夏漠只觉心头如遭重锤,长长叹了口气,“红儿,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愈儿!”      云梦也不答话,只是任由的泪水滴在夏愈脸上,她依旧怀抱着这个小胖子,右手开始轻拍他的背,嘴里低低的哼唱起一首无词的歌谣,她的声音温柔软糯,她凝视着夏愈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脸上泛起了一种女性特有的光晕。一面却不知从哪里发出声音来:“便是天地大阵修补完成了又如何?难道愈儿与这个小子结成的双修血契也能一并废除了么?!既然不可能还不如就让我把他们两全都带回云梦泽,不说锦衣玉食,至少逍遥快活,总好过在你这山上跟你这个老混虫受苦!!”      “红儿,愈儿与凡人双修未必不是件好事,说不定能借此逃过巨门嫡长子的命运呢?”夏漠这话说得心虚。      “别骗人骗己了,文曲的阵法破了以后,连云梦泽的灵气流向都发生了变化,我此来巨门,一路上就感到山中封印的那个大妖,已经蠢蠢欲动……”云梦说着不禁抱紧了怀中的夏愈,柔声自语道,“我的愈儿还是个孩子呢,身量都没长开,怎么去应对上古大妖?更何况他如今又和凡人双修……愈儿乖,我们不在这狗【屁山上吃风饮露,我们回云梦大泽去,以后云梦姐姐天天陪着你,伴着你,再不把你藏起来……我们天天看最好看的歌舞,天天玩最有趣的游戏,天天乘着小白遨游天地,吃世间最美味的吃食……”      “红儿!”夏漠忍不住上前紧紧环抱住抽泣不止的火狐云梦,“相信我,相信我,愈儿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云梦似乎没有听到夏漠所说之语,又哼唱起了那首遥远的歌谣,良久才又说道,“夏漠,我知道天上地下三界神魔没有一个能伤你一根毫毛,可你又能奈天道何?”      夏漠闻言,倒吸了一口气,一下竟是怔在当场,良久才又将这口憋在胸中的气长长叹出:“……红儿,漠不是不愿见你,而是不敢见你,也不配见你,我夏漠堂堂巨门洞天的掌教,威震三界却无法将妻儿留在身边,每次相见都需假借攻山之命,我实在是……   如今愈儿又……唉,若不是当时恰逢文曲阵破,我定能……定会阻止……我……是我无能啊!”言语之间已是老泪纵横,一拳砸在山门前的玉柱上。      “……阻止?你拿什么阻止?你当时能放任天地大阵不管去救愈儿?”云梦虽然也已是泪如泉涌,但是话语却是句句诛心:“早在姐姐死时我便应该看清,你们这些自问上古大神的后裔,心里哪里就有过自己和亲人?!我当时若是咬紧了牙关不跟你,也不必如今日这般伤心难过! 52 52、须弥袋 ...   沈亦如是在夏愈的寝殿中醒来的,他揉着眼睛摸摸身边,却只是冰冷一片。沈亦如敲敲睡得有些疼痛的脑袋,在房内搜寻夏愈的身影,打开窗,发现外间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平和之景,那群妖攻山就好像是一场梦镜一般。      沈亦如不见夏愈,便伸手对着左边墙壁敲了三下,向左一移,推开了夏愈的浴室,不见人影;又连开了十余间与寝殿相连的密室,除了小泥鳅躲在零食库房里狂啃九子珍肴脍,被发现后噎了个半死之外,再无一点活物的痕迹。沈亦如找了半天愣是没找见这个小胖子,却忽然在桌案上发现了一个红地金花的锦囊,沈亦如一眼看去便知道这锦囊与夏愈所穿的小红袄是同样的材料。      沈亦如的手触及锦囊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云梦大妖那火红而又窈窕的身影,她那软糯的声音也在耳中响起,“小娃娃,我名云梦,乃是愈儿的……祖母。你既与愈儿双修,便也算是我半个弟子,我可不像那老混虫那般抠门吝啬,这芥子须弥袋便赠与你当做见面礼,望你能善用其中物什。还有,我若再听到愈儿与我说你抢他吃食……”听到此处,云梦眼睛一横,沈亦如被他瞧得不禁打了个寒噤,紧接着就看见眼前一只吊睛白虎,张着血盆大口嘶吼着便向自己冲来。      沈亦如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尾骨被玉砖硌的生疼,老虎却是不见踪影了。沈亦如揉了揉屁股这才反应过来那不过是极为逼真的幻想而已。沈亦如长出一口气,抬起袖口擦擦额上冷汗,又仔细打量起那个袋子。      芥子须弥袋?这个自己儿时倒是曾经听二爷……奚月白讲过,是仙人剑侠随身必备的宝物,在传说中是可以纳天地万物于其中的法宝,不但可以储物还可以连人都躲在其中,修行避难。儿时自己听说时便极为神往,常常幻想自己要是有一个这样的袋子要如何如何。后来年岁渐长,自己修道之后,也渐渐知道那些演绎故事中多有夸大,所谓芥子须弥袋也不过就是一些障眼法,可以随身多带些东西罢了。尽管如此沈亦如还是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儿时梦想中的东西,那么现在这个就是那神奇的芥子须弥袋么?      沈亦如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怎么看这都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锦囊,若非要说有何特别,最多也就是质料不详,绣工精细罢了。而且云梦大妖说此中才是送我的礼物?也不知这个锦囊里能放多少东西,又放了些什么呢?金银珠玉?道法典籍?药材奇珍?捏了捏袋子,瘪瘪的,似乎是没什么东西,拿起来掂了掂,也不觉得有什么分量。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沈亦如解开系住锦囊的金色丝绳,探手去摸这一伸下去下,沈亦如不禁热血沸腾,这袋子根本就是个无底洞!沈亦如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整个手臂完全伸进只有不足半尺长的锦囊,消失不见。这太好玩了!原来传奇故事里说的都是真的!      沈亦如掏了半天也没掏到底,也什么都没摸到,心中奇怪,就想着拿个什么东西才能试试究竟能有多大,于是一眼便望见了桌上正在晒太阳已经变成金黄色的“大花花”,不禁心中一动。沈亦如便踮起脚尖,走了过去,一把拿起这大蛋就像袋中塞去,不想那大花花竟然开始不停挣扎颤动。      “大花花乖,你就帮个忙,你进去后看变多大才能到顶,出来告诉我嘛。”沈亦如一见也是有些着急,手上不停,嘴里却是不住的陪好话。      那蛋听到沈亦如这么一说,瞬间就变成了大红色,蛋壳也变得火热,沈亦如一时抓持不住,大花花便挣脱了出来,随后重重撞在沈亦如的额头。沈亦如一声嚎叫,就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滴下,正好滴在那锦囊之上。      是血。沈亦如刚要发毛,就看见那蛋变成严肃的白色停在那锦囊前,轻轻晃动,意思似乎是要沈亦如看看那锦囊。      沈亦如一瞧便忘记生气了,那锦囊受了血,刺绣的花纹起了变化,最后竟变作右下角一个篆体的“如”字,心念一转,便知道这袋子此后便只有自己能使用了。      沈亦如也忘记感谢大花花,更顾不上管额头的伤,拿着袋子翻来覆去的看,这才注意到原来这袋口内侧还用绛红色丝线暗绣有是一行篆书,“?一花一念无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我纳须弥入芥子,明悟四谛证涅磐。”      这次沈亦如再将手伸入袋口,便感觉自己走进了一间屋子,黑乎乎的。“此间要是能有光就好了。”沈亦如只是如是一想屋中就亮了起来。这才看见屋子倒并不大,不过一丈见方,屋中整整齐齐排列了一个紫檀嵌贝大衣橱,一个带百宝格的书橱,一个插了几件兵器的武器架,倚墙还有一墙药柜,上面仔细写满了每味药的的名称和功用。      沈亦如打开衣橱,里面尽是从小到大,从里到外,从厚到薄,四时节气各色衣物具备,粗粗翻检了一下,仅仅最下面鞋子那档,就备有草鞋两双,木屐两双,木履一双,薄底葛鞋一双,还有皮料马靴、布料布靴各两双。佩饰格中则有各色发簪、腰带、发带、方巾和各式冠冕。就连罗袜、小衣、亵裤这类竟也是成套备足,墙上居然还挂了两副全新的蓑衣与斗笠。沈亦如自从家产被夺后那里有过这等待遇?当下喜滋滋的翻看,发现一件白色外氅,手触下觉得微凉又带着滑腻,便从衣橱中取出,想要对光细看。      沈亦如只觉一个晃神,就发现那衣服竟然已经被自己从袋中取出,借着阳光,沈亦如发现着衣服原来是由一片片细密的鳞片连缀而成,翻开内里,在贴胸处居然缝了一块薄薄的白绫子,上面用小笔写着:   鲤鲛:乃由大河白鲤化蛟时所蜕鳞片所制,耐水,惧火、雷,可御锋锐。为甲可卸千钧之力。      沈亦如看了这说明,大喜过望,难道这锦囊里每一件东西都是这样有特殊功用的宝贝么?当下珍之重之的把大氅折好,再度探手进去。      离了衣橱沈亦如又去看那排武器架,看了半天,除开那几件过高过大的诸如巨斧铜锤这类的东西,其他多是刀剑一类。沈亦如喜欢用剑,便拿了架上装饰最为奢华的一柄,拿了细瞧。原来剑上也吊了一块檀木牌,上面嵌着银字曰:“金蛟:金铁之英,真火之灵,合以千年金蛟角祭炼而成,剑长三尺一寸,柄以蛟脊骨,鞘覆以金蛟鳞甲,剑镡蛟齿制。剑袍为蛟筋缠金丝制。锋锐无匹,克火伏波。”沈亦如看的热血沸腾,拔剑出鞘,却见剑身上已经错了两个银字“亦如”,更是兴奋,在那里挥了几下,意犹未尽的还剑入鞘。      把剑搁回架上,复又看向书橱,却发现那些书格一个个都是空的,百宝格上倒是放了一些瓶瓶罐罐,也都用金线悬着与剑上一样的小木牌,沈亦如却没有一件件细看,忽然发现有一格空着,里边放着一张折好的红绫。沈亦如好奇的抖开一看,却是一封书信。      “亦如小儿:   刚刚说的大方,但是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就备了一些平时能穿的衣裳药材,希望衣服合身。兵器架上的东西不多,先凑活用,以后有合手的再添进去便是。书架上空着,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书好看,你自己去老混虫那里搬。      不要相信哪些牌子上的话,多有夸饰。其实不过是给结丹期的人用的玩物罢了,姑且用着便是。   云梦字”      沈亦如正看得出神间,猛然觉得背后有人拍了自己一巴掌,一个激灵便又回到了现实,发现夏愈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袋子。      “嘻嘻,是云梦姐姐送你的吧。”夏愈依旧穿着那件小了大红外褂,打了哈欠,“云梦姐姐最好了,每次都会送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给我,嘻嘻。刚刚云梦姐姐还帮我量了尺寸,说要帮我做新衣服呢!”说完就像爬上床睡觉。      “你去哪儿了?”沈亦如给夏愈盖好被子。      “在和云梦姐姐玩儿呗,不过云梦姐姐说要去查账了,就让我先回来睡觉。”      ——夏漠房内——      “这百年的入账怎才只有这么点啊……”云梦此时已经换上一双软底绣花鞋,此时正翘着二郎腿,上边那只如荑如皂的脚,勾着一只鞋在那里悠然的晃荡。      “红儿……唔,回夫人的话,今年因一众弟子皆去修补阵法,出门所费颇多,加之人手不足,故而大诊只开了三日……所以收益不如往年。”这会儿夏漠头上顶着一个盛满金豆子的大鼎,拉耸着脑袋悬空跪在一块蒙着虎螭刺鳞的玉版上,凄凄艾艾的回道。      “哦~”云梦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合上账本,对着夏漠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看看,只开诊三日这么大的事儿都能瞒着我,你自己说说,还有什么事儿你不敢瞒我的吖?!”      “夫人啊,我哪里敢瞒你……”夏漠知道红儿这是再借题发挥,她真正气的是自己没能及时救愈儿,还让凡人与他双修,最后居然还想着法子瞒着她,唉,夏漠心中暗自垂泪,我这不就是怕你知道么,才想了千般办法瞒着么!略略调整了一下姿势,有偷偷用了个小法术把那锋利坚硬的刺鳞变成软刺儿,没想到这一番动作丝毫没瞒过云梦。      云梦立即横眉竖目的指着夏漠鼻子道:“好你个夏漠,胆子不小,还说不敢瞒我?当着我的面就敢作假了!你当我看不出你的小花样么?!你不要以为你修为高就如何,我和你夫妻这么多年,你这点小花花肠子瞒得过我么?!!!”      夏漠暗暗叫苦,只好老老实实的又把那刺鳞变了回去,刚要说话,云梦又嗯了一声,夏漠暗叹了一口气,咬牙在玉版上一点,那刺鳞瞬间变得电光闪闪,炙热灼人。      “算你识相!”云梦袅袅站起身,轻轻褪了外裳丢在夏漠脸上,轻抚了夏漠的老脸一把,掩嘴笑道:“我的漠漠小乖乖~看你这么听话,今天且就饶了你吧。”      夏漠一听顿时热血沸腾,满脸通红,激动的连说话都结巴了,“红……红儿……”      “你继续跪着反省一下……今天再跪六个时辰就起来吧!跪完了记得帮我把衣裳浣了。我先去玉液池凉快一下,瞧我这一身的汗!!”说完就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道移门。      “夫人……啊不……红儿……我……不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游戏纪事: 一、 昨天是攻城战,于是某小白第一次真枪实弹的和人PK,那杀的叫一个血雨腥风……就见老大枫枫举着一把橘红色的大刀,一狮当先后面跟着一串相爱相杀,相互砍着不停冒血的人。 我安然的趴在地上,看着一群人从我尸体上踩过去,看着老大枫枫,从这边跳到那边,从那边又跳到那边……作为一个一爬起来就被秒死的人,我一个死在地上的人,看着这一片血雨腥风,表示毫无压力…… 直到攻城五分钟后,我才知道原来是我打开的模式不对……捂脸,我的模式是帮派的人能砍我,敌帮的人也能砍我,这满屏幕70多级的人都开群攻,我一个60级小透明被扫到一下肯定就趴地上了,唉。 换了模式后,果断的能活得比较久,我因没有攻击力被派去给帮主加血……在找寻帮主的路上,我万死不辞……于是又过了N分钟,一个地图小白终于如愿找到了拿着橘红色大刀的帮主,TAT,我心中那个泪流满面啊!!!帮主啊,我可找到你了!!!然后有很光荣的死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时候,我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就是我来参加帮战的意义么……这就是我存在在这个虚拟世界的意义么,不停的被砍,不停的死……公屏不断播放有个XX的小透明,不停的获得“被人砍死的”头衔,从被砍死10次的头衔,到30次的头衔,再到50次的头衔…… 我觉得,可能我就是笑话……TAT 再第N次到从地上爬起,我终于找到了主战场,由于死的次数太多,俺滴操作水平也水涨船高,此刻,俺正站在那把橘红色大砍刀身边,不停的跳,不停的群攻,不停的拉血,当我学会了操作这种事情后,真的是能活的比较久。 俺就看到千万条真气,远攻,弓箭,暗器向我这里啪啪的飞来,俺跳起来的时候都是浑身冒血,忽然就觉得好悲壮。 此时,YY里有人大声喊,帮主帮主, 你被点穴、绵骨、狮吼了么???? 帮主很茫然的说,没有啊…… 某人默默的说,是我…… 过一会儿,又有帮众在YY里狂喊,我CA,帮主,你一下七个异常状态啊!!! 帮主很茫然的说,不是啊……我挺健康的。 某人趴在地上,哭了…… 攻城结束,俺们如愿获胜,某谷也通过这次城战,不仅获得了很多经验,还获得了很多称号——死的多了才会有的珍贵的称号…… 53 53、师兄回山了 ...      这一晚,沈亦如又失眠了,其实在刚进本山那一个多月,沈亦如一直很难睡得着,他常常难以相信自己的境遇,因为这一切的变换实在是太像是一场梦境。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加之年纪尚幼,渐渐也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蜀中山上,他学会了忽略,忽略那些又不好友的,甚至嘲讽的眼神的和言语。他也学会了沉默,学会了自得其乐,学了会察言观色,更学会了去忘记。      沈亦如觉得自己长大了,明白很多时候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沈亦如花了很久的时间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可能将终老于此山上,无法成为沈仙长,也无法成为像二爷爷故事书中的剑侠。      但,云梦赠予他的须弥袋,却又给了他一丝希望,虽然内中之物,可能真如云梦所说只是一些玩物而已,但对于沈亦如而言,这却是他第一件完全属于他的“法宝”,况且里面还有各种各样的他从没见过的宝物!      当晚出于谨慎小心,沈亦如就把这须弥袋藏进了寝殿中属于自己的那一格壁龛的最深处。那一格里除了须弥袋,还有一个玉匣,里面是爷爷给他的那枚小玉剑。      当沈亦如不知第几次偷偷爬起来,打开壁龛,翻来覆去的看小袋子,再到须弥界中反复数点里面的宝贝,乐得前仰后合时,此时月已甚至中天,看看漏壶发现已经夜半了。      尽管如此,沈亦如依旧毫无睡意,他只要一想到这些兴奋的难以入眠,听着夏愈在旁边吧唧嘴翻身的声音更是在宁静的夜空中十分清晰。      沈亦如在须弥界的小屋盘膝坐下,他很在意云梦大妖说的那句“内丹已化”,因为这一年无论他再怎么调息,都无法看到神识之海中的明月,反而只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白光,这是只有飞升时才会出现的景象啊。      沈亦如决定不去想这些,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整理思绪。      这两三天沈亦如又知道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巨门一派与当世大妖居然有着这样难以理解的关系……   夏漠似乎在刻意的阻断夏愈的修仙之路……   山中原来还有许多师兄辈的人物……   还有,梧桐提过,夏漠、夏衍乃至夏源都提过的,那个天地大阵……      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包括奚月白对于爷爷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夏愈说奚月白几乎每天都去拜祭爷爷,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狠心离去?   奚月白说陈福那恶奴早已离开沈家庄,沈家庄人去楼空,那陈福去了哪里?   爷爷给我的那柄小玉剑究竟代表着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谜题,让沈亦如愈发的好奇起来。沈亦如简直都有些头痛了。沈亦如干脆也就不睡了,独自一人跑去纬地楼那里,学着当时夏愈的样子,踢开那台阶进了纬地楼,看到此时的蜀中观的建造已快收尾,现在也颇有几分仙门大派的气象,山中散落的毡帐也已不见了踪影,凭着庭中晾晒的衣物看来,观中仍旧住着很多门派的人。      再转至后山,沈亦如果然看到奚月白默坐在爷爷的墓碑旁,眼眸低垂,看不出喜悲。再走近些却听见他口中似乎在哼唱着什么,细一分辨却是那曲最熟悉的琴笛合奏。      山路上远远走来一个灰衣道人,却是烟波棋叟,一转眼,他已站在奚月白身后,“月白,又在这儿了……还在怨师父么。”      奚月白猛地回神,这才注意到身后的烟波棋叟,缓缓摇了摇头,“……月白明白往事已矣……可,可徒儿依旧无法,无法……”      “唉,也怪翰卿这孩子太倔强,虽老夫并不希望你们走在一起,可当日他若愿意拜入我门,你与他也不会如这般阴阳两隔。”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爷爷原来有机会修仙?那他为什么不去呢?此时的沈亦如全然没想到,若是沈卿翰也去修仙,可能就不会有今日的沈亦如。      “哈哈……”奚月白听到此话居然笑起来,抬起手拍了拍沈卿翰的墓碑,“让他清修还不如要了他的命呢,你说是么卿翰。”      沈亦如原以为两人会说些当年的秘辛,却只见那烟波棋叟给奚月白披了件衣服,后又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奚月白似乎还在想烟波棋叟刚才的话,沉默了良久,“不知为何,月白总觉得你才体悟了天地间的正道,而我们这些所谓的修仙者却都走了歧路。”      沈亦如见奚月白之后并不说话,便退出了水幕蜃舞,然后退到经天纬地楼的门前,背起门口的一只鎏金铜缸,反复的上下那台阶。      那一天群妖攻山的情景给了沈亦如极大的震撼,他又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实在是太可怜了,那么在夏漠愿意教自己之前,自己也要努力用功。别的法门自己不知道,但如何增强体术的方法沈亦如却知道的,而体术的修为是压力越大,成效越快的,而能抵消自身所有修为的所在,眼下他只知道这里而已。      如此沈亦如这一有空就来到此处,背着大缸凭着一股傻劲,上上下下。      两日后,沈亦如还在抱着水缸喘气,忽然听见又是一阵喧嚣。又有许多弟子一队一队向山门方向跑。      “怎么又有群妖攻山?”沈亦如也是让吓怕了,知道自己这样的过去是会添乱而已,也就安安心心的抱起水缸,准备继续爬。谁知道身边金光一闪,夏愈居然忽然拉开身边的空气,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笑嘻嘻的说道:“呆子,就知道你在这里,今天出去修补阵法的师兄弟们都回山啦,你不去看看么?他们可都是会给爷爷和我带礼物的!”      沈亦如倒是被吓了一大跳,原本还想赏夏愈一个爆栗,但是听到师兄弟回山,终于来了劲头:沈亦如可是想让这些师兄们稍微指点一下自己的修为的。      刚一点头就被夏愈一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所在,再一拉开,已经是到了山门之前。      三日前被破坏的十分严重的山门前的广场铺地,现在已经焕然一新了,恢弘豪华更胜原先,更出奇的是居然还多出了许多镶金嵌玉的牌坊和悬着夜明珠的金质高柱——不过沈亦如倒很能理解,这种事情山上那些来治病的神兽可是争着抢着干的,多好的跟巨门拉关系表现自己的机会呀?!要是碰巧能让当管自己的主事知道,说不定就能早几百年抱上娃了。      所以沈亦如甚至带点恶意的想着,当日那些神兽袖手旁观莫不是就等着山门全毁了然后来由他们重修,然后能让巨门承他们的情……      却见门口那些个殿院阁的主事们一个个穿着各自的制服——确实是制服,按照沈亦如的观察,巨门一派除了夏漠、夏愈、自己和新发现的夏源、夏衍等几人可以着便服之外,所有人都是按辈分、身份有相对固定的着装的。      以主事一级而论,在今天这种场合,便是统一的白色暗织云纹内衫,双滚黑丝边黑地镶金流云纹白丝直裾深衣,黑底金花封腰,外罩金丝滚边玄色大氅,另有一件黑色薄纱宽中袖短褂,胸前还用金线绣有各自所主殿院名称、徽标——整整齐齐的站在山门之前,后面还跟着在各殿院任供奉、差遣的弟子,绵延站了里许,只留出中间一条约莫十丈宽的路来,静静的似在等着什么。      沈亦如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夏漠并不在,只有那个大圆球夏源和夏衍两人站在山门前,夏源还是那件鹅黄色的打扮——因为太胖,实在是看不出他身上具体穿了什么。夏衍则换了一件白色素边直裾,罩一件灰色大氅,面色还有些苍白,看来伤势还没完全愈合。      夏衍一脸严肃,一边的夏源却总是要和他说话,看神色似乎实在担心他身上的伤势,不过那夏衍并不领情,依旧如一面黑旗般矗立在那边。      等了没一会,就在沈亦如已经开始散神的时候,忽然摆在山前路边那些石雕铜铸的神兽灵禽全都高声鸣叫起来,一时间山前华光四起,云雾氤氲,彩霞蒸腾,之后就是数十道光芒,从四面八方而来,而后就是云收霞散,再定睛看时,山门前已经多了几十个服色各异的人来。      这下沈亦如亦知道是他的师兄们回来了。      这些人着装多数极为简便,但是细看又与旁人绝不相同,手上也不像一般修道之人拿个拂尘或是羽扇,长剑什么的也一概没有。      一般来说巨门弟子到了主事一级,每一个人站在那里便什么也不做,周身也自然流露出如同山岳一般凛然难犯的气势来,所谓渊渟岳峙便是这样了,但是这些人与主事一级又有不同,乍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是下界的凡人,除了面目都较为清秀外,几乎是毫无仙气可言,他们勾肩搭背的嬉笑着,几乎让人难以觉察他们的存在。      那些主事一见这些人到来,便齐齐领着各宫弟子行礼,口中唱道:“弟子等恭迎师尊各位师叔伯回山。”      夏衍也是笑道:“诸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这一年多来修补天地阵法,劳苦功高,加之兼程回山,一路辛苦,快快进山吧。师尊已经说了,各归本位就好,不必再去拜见。”      众人一听不用去赶着见夏漠,一时也就更不会忙着进山,一年未见众人间也是一阵寒暄,有些相熟的更是拉着聊天,说些自己修补之地的奇闻异事,那夏源却是一直只是在那里拱手作揖,笑嘻嘻的不说话。      这文曲阵法一破,影响到了天地各处的阵法,而巨门一派的本职便是维系天地阵法的正常运转,如此,巨门便得了上界的指令将山中弟子派往阵法松动的各处修补,故而虽然这些弟子们都是同时回山,却是来自四方。      沈亦如却听到,其中有两个年纪看着甚为年轻的人对着夏衍道:“对了,衍师兄,我们这次出山去浙东,除开修阵,还遇到一件事,瀍师弟与我觉得还是要与师尊禀明一下。”      这边正好奇是什么事情,就听见身边的夏愈一叉腰大叫起来:“喂喂喂!你们不要光顾着聊天,去不去看爷爷不要紧,我的礼物可是不能少的!!”      那边一群人具是身子一震,不少人居然立马露出尴尬的神色来,更有几个人马上就想脚底抹“衍师弟啊,我长久不回山,也不知房里那两盆瑶池雪枯死了没有,想先去看一下,少陪~”      “洛师兄,这么说你没找人照看呀?那我寄在你那里的火云青睛紫鳞兽不会也没人看着吧?不行我也要去看看,别给你那些抠门徒弟饿瘦了!”只听得夏衍一阵摇头。      后说话的那人说话就拉着那唤作夏洛的衣袖想走,却被另外一位师姐一把拉住:“洛师兄、淮师妹,不要演啦,洛师兄那两盆瑶池雪,便是十年八年不浇水也枯不死,淮师妹那只畜生哪里还怕饿瘦?该减肥倒是正经吧?莫不是两位忘记了给他带东西?啧啧啧,看来你们有的受了~”      那夏洛因是骂道:“夏潢姐姐!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如今却来害我!我们去的什么地方?跟你们这样在烟柳繁华之地的能比么?便是存了心思想带点特产也得有啊!八百里瀚海,哪有一点好吃好玩的?”      旁边夏淮在那里吐了吐舌头,也紧跟着说道:“再说了,天地大阵损坏如此严重,却只有一年限期,加上来回时间,不过是刚刚好,就是想去搜罗也得有时间啊!”      旁边有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走过来,笑道:“也是,不过二位跟我们解释可没用,上面这位小祖宗可是不听解释的。”      那夏洛夏淮一听那人说话却是如同见了救星,连忙拉住那人衣袖道:“渭师兄莫要笑话我们了,可一定要拉我们一把呀!”夏淮更是说话间就伸手到夏渭袖中寻摸。      那夏渭呵呵笑道:“淮师妹手也太快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们带?”也不阻挡,任由两人寻找。不一会两人就一人搜出一个小囊来,捏了一把已是眉开眼笑。      夏淮更是嘴上抹了蜜一般:“谁不知道渭师兄最体惜我们这些做师妹的?小时候替我们挨打最多的就是渭师兄了!这次若能对付过去为小妹一定多备两斤好酒好好谢谢渭师兄……”      沈亦如在上面看的是目瞪口呆,下面那群人听到夏愈那句话,一改之前的做派,已经是乱成一团,像夏淮夏洛那样的竟然大有人在,一时间山门前一阵讨饶笑骂。沈亦如虽觉得他们这般作为实在是有悖上仙的身份,却看得心头一暖,巨门洞天的这些徒弟们,他们修为虽高,却不会像下界那些自称是修仙之人一般,随时随地摆出一副上仙的架子来,却虚伪做作,道貌岸然。      过了一会儿便看见偌大的山门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来,夏愈挺着小肚子站在门前,那数十名夏愈的师兄苦着个脸排了一排,一个一个从夏愈面前走过,每一个要先交了礼物,还要略作介绍,直到夏愈点了头表示满意,然后把东西装进夏愈的须弥袋才得进门。      而沈亦如此时则是手里捧了一本金笺,上面写了所有夏愈师兄的名字,每过一个便记下是什么礼物,然后勾掉名字。依夏愈说,这些师兄简直比狐狸还狡猾,偷跑什么的最是拿手,所以一定要这样点清楚,防止有人偷溜。      就这样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才把所有人的礼物收完,沈亦如这边却是连手都写酸了——各人礼物显然是精心准备的,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都是极为丰富,这两个时辰几乎是手上不停,足足记录了十余本才堪堪把那礼物清单写完。      直到所有人都进了山,夏愈一面坐在一堆礼物间啃着东西,一面乐得拍手道:“发财了发财了,嘿嘿,可惜他们好几百年都不能出去一回,要不然隔一段时间来这么一回,我的零食可就不愁啦!!”    作者有话要说:唉,玩物丧志啊 54 54、寝殿议事 ...   沈亦如看着笑得脸都堆起来的夏愈也是禁不住好笑,但是同时又是一阵得意:这满山上这许多弟子那一个不把这个小胖子当成小魔王?谁敢像自己一样敢抢他零食打他屁股?在这一点来看自己竟是比那些师兄们更加威风了。      还不等沈亦如消化一下这股得意劲儿,就听见正殿的大钟当当作响,便明白是有弟子有事向掌教禀报,沈亦如又想起了适才那两个师兄说道浙东一地的奇闻,便想拉着夏愈到纬地楼去偷偷瞧瞧是什么事情——反正用夏愈的话讲,这山上对他来说没有秘密。      但是话一出口,却见夏愈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连声说道:“不行不行,若是在议事殿议事还有可能看上两眼,但云梦姐姐在的话,爷爷是不会出寝殿的。爷爷寝殿周围阵法套阵法的,凭你是多大的本事也绝不可能看到。对了,臭屁沈,我们为什么要偷偷去瞧啊,如果好奇直接去看不就好了?”说话把身边乱糟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须弥袋,拉起沈亦如,低头想了一会,又凭空拉开一块空间,迈步就进去了。      沈亦如一惊,忙问,“喂,小猪,你这个法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夏愈一愣,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想起来就会了……”      沈亦如听得不明所以,追问道,“什么叫想起来就会了?”      夏愈对着天翻白眼,想了半天才说道,“嗯,感觉就好像是这法术本来就会,只是我忘记了,现在想起来了,而且最近好奇怪,很多时候在不经意间就会使出一些很厉害的招式,但大多失灵时不灵的,就好像上回坐飞剑那般,但若是下次再刻意运飞剑却是没法子了。”      沈亦如莫名其妙的看着夏愈,这个小胖子身上充满了问号,忽的想起来一件事情,“小猪,你这个裂空的法术不会也是靠碰运气的吧?”      “当然不会啦。”夏愈插着腰大笑了两声。      两人再裂开空间时,只见夏漠闭目坐在位置上,夏衍、夏源和之前说话的那两个弟子都站在殿中,看来所谓事情已经禀报完了。      夏漠看到凭空出现的夏愈脸上一忧,随后说道:“愈儿和亦如来啦?”      殿中诸人见夏愈和沈亦如突然出现,先是一惊,后又回到原先肃然的表情。      夏愈看爷爷和一众师兄师姐脸色凝重,便就做出一派乖巧天真的神态,先是捏着衣角先向夏漠行礼,然后又一一向几个师兄见礼。沈亦如连忙也是有样学样,一一见礼。      待夏源他们都还了半礼之后,夏漠眼睛也不睁,嘴里却是说道:“小霸王居然还懂得来装乖巧,这次又从师兄弟姊妹那里骗了多少好处?啊?!!!”说道此处夏漠顿了一顿,又转向堂下一种弟子摇头叹气,“你们也真是的,没得惯坏了他!”      底下五人却是一个个默不作声,心里俱是想着:“要不是先有您这个爷爷惯着宠着溺着,我们就算再怎样依着他又如何?”      夏漠也不去管他们,缓缓睁开眼睛,微微横了一眼夏愈,而后笑道:“不过你个小魔王来得可巧,正好爷爷有件事拜托你做,做得好了爷爷就不罚你今天勒索你诸位师兄师姐的过错。”      这下原本还装的极为乖巧的夏愈却是一个激灵,几乎是跳了起来,拉了沈亦如就想往外跑,谁想那大殿的门居然一下全部都关死了,连点光都投不进来。      那夏愈一见走不掉,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一个劲的打滚哭闹起来。夏漠不由大为尴尬,轻声呵斥了几句也是毫无作用,夏愈却是闹得更凶了,正束手间,那边东边暖阁却是闪出一个身影来,一袭金丝滚边红衣,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有意无意间却是透露出无尽风华,却不是云梦是谁?      只见云梦剜了夏漠一眼,只看得夏漠脑袋一缩,那边夏源等人刚想行礼,云梦却是摆了摆手,道:“罢了,山门大阵第七重都拿出来给我见识过了,现在还来行什么劳什子礼?”走过去抱起夏愈,轻拍了几下夏愈的后背,一边轻轻搔夏愈的脖子一边哄到:“好啦好啦,我们愈儿最乖了,不哭了,云梦姐姐给你买糖人玩儿~”眼看着夏愈破涕为笑才又问道:“愈儿悄悄告诉姐姐,谁欺负我的好愈儿了?姐姐帮你教训他!!”      夏愈却是可怜兮兮的说道:“爷爷坏,山上不知道又跑了什么神兽,爷爷又想着叫我下山去捉呢!”      云梦却是一愣,试探的问道:“噢,这样呀?爷爷真坏,但是愈儿以前不是最喜欢下山捉神兽的么?怎么如今又不愿意下去了?”      夏愈却是看了一眼沈亦如,脸上一红,然后不好意思的躲进云梦怀里,撒娇道:“原来是在山上无聊么……但……但是现在不同呀,现在云梦姐姐在山上,人家舍不得云梦姐姐么,人家想要云梦姐姐陪我玩!”      云梦却是最吃这一套,站起身来对着夏漠劈头便问:“不过一只小小的神兽跑丢,为什么一定要我的愈儿去追?难道旁人便去不得?外面那么凶险,你不心疼便罢了,我与愈儿百年才能见一次,才舍不得让他去犯这等凶险。愈儿乖,我们走,不理这老混虫!”说完云梦背身就要将夏愈抱离寝殿。      夏愈此时正对着爷爷,见奸计得逞,朝着夏漠便做了一个鬼脸。      夏漠听了这话却是脸色都变了一变,半晌才起身说道:“倘若是旁人能去,你当我能舍得叫愈儿去以身犯险?”说话却是丢了一个眼色给夏衍。      夏衍见状连忙出列,跪倒在地:“师娘,衍前日多有冒犯,还请师娘恕罪。但是此事却着实怪不得师父。师娘应当知道,我们巨门与天界早有协定,我巨门弟子非天地大阵事不能出山,纵是像这次这样因天地大阵生变,也是一定要约定日期,报与天界备案,才换取了天界诏令,还要限期返还,如此才出的山门。否则山中若有人擅自离山,那便是百万天兵压境之事。故而,即使如同追回神兽此等小事,我们就是想出面也是力有未逮。而愈师弟,因……咳,没有在协议之列,是山上唯一可以随意出山的弟子。况且愈师弟在神兽中声望之高也是直追师尊,连我们这些师兄辈的也是望尘莫及。这等事情实在是师弟出马最为妥当。”      云梦也是一堵,这些她原是知道的,但是夏愈那泪汪汪的大眼睛教她如何拒绝?因是依旧强横道:“纵使如此,一只小小神兽就是放他在山下一段时间又如何?到了约诊之期害怕他不回来么?实在不行,便待我回云梦泽路上帮你们擒了送回来也可以。”云梦顿了顿,又乜了一眼夏漠道,“别一口一个师娘师娘的叫,把我都叫老了。”      夏漠一听此言,腹诽道,唉,若不是为了维系天地大阵耗损颇多,你道我愿意总顶着一张老脸么。      这次夏衍尚未说话,那边一个眉清目秀的中年人拱手道:“弟子夏瀍,拜见云梦大妖。弟子此次下山在浙东修补天地大阵,沿途便一直听闻浙东有妖龙为患,原本想在路上顺手带回来,但是天地大阵修补不易,一年之期亦不过算是勉强足够,哪里有闲工夫去管那妖龙?加之那妖龙也是极为狡猾,一见到我们的行迹便远遁了,所以弟子不曾得手。但是妖龙为患已不止一日,三吴之人饱受龙患经年,正是哀嚎遍野。纵使这妖龙之事与巨门无关,吾辈得知也断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这妖龙乃是从山上逃出,苦民已久,吾辈岂能再行放纵?!故而擒龙之事实是刻不容缓。”      夏衍也接过话头:“在者,师……云梦大妖所提之方略也是殊不可行。大妖是何等身份实力,区区小龙自然应手而灭,但是大妖应知道,天界原本对巨门与云梦泽之间关系就极为忌惮,故而每次大妖前来都要假借攻山之名。但此次大妖之行已经是大悖常例,天界不可能没有注意。若是大妖回程之时还在扬州境内逗留盘桓,乃至于出手……天界必然会兴问罪之师,到时大妖与云梦泽还有巨门……怕都要不好自处。”      此话一出,云梦已是面沉如水,还待说些什么,夏衍又说道:“若是找别派人马或是求天界也不妥当。巨门一直以来为天界所忌,天界也一直在想法子制衡巨门的实力,他们千年未动兵戈的原因,一是天地阵法需要我们维持 ,二便是这数千年来我们一直恪守协定,没让他们寻着由头,不好开刀而已。此时不求他们倒也罢了,要是求到他们,不怕他们不给巨门安一个山门不肃的罪名。”      云梦是最恼这些弯弯绕绕,杏目圆瞪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是龟缩的久了就知道畏首畏尾?!九门洞天的脸面都给你们败光了!”说罢一挥衣袖,三道雷光直往夏漠飞去。      夏漠也不见有任何动作,更不避让,任那雷光打到眼前,忽然像是碰到一道无形的墙壁,瞬间消弭于无形。      夏漠只是静静看着云梦,心中默叹,我也想直起腰杆,可如今九门洞天早已没落殆尽,仅存了巨门一支还略有个样子,为了祖辈的基业我行事不得不慎啊。      云梦也是咬了咬牙,顿足道:“算了,我也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罢竟是一卷衣服回了暖阁,然后就听见里面一阵阵霹雳雷火之声。      夏漠苦笑了一下,走到夏愈身边,蹲□来,道:“愈儿,就当帮爷爷一个忙,你想要什么尽管跟爷爷说,爷爷一定答应你。”      沈亦如在一旁听了半天也约莫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大概,便也走到夏愈身边来,想要帮着一块劝他。      谁知夏愈一见沈亦如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嘴撅的老高,然后转过头去,对着夏漠说道:“要我下山也可以,但是你要让沈小猪跟我一块儿……然后,还要答应,等我们回来,你就要开始教沈小猪修行!!”      这一下沈亦如却是一下给惊在当场。夏愈这是在帮自己!这个每天只知道吃睡玩的小胖子哭哭闹闹的居然是为了帮自己!      这一下望向夏愈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感谢。      夏愈却是全不看他一眼,径直盯着夏漠。夏漠也没有想到夏愈会提这个要求,道:“亦如入门尚短,自然不在协议之列,下山倒是便捷,而且他毕竟也有结丹初期的修为,跟你一起也好有个照看,一起下山也未尝不可,但是修行……”他却是怕双修经的影响下教沈亦如修行会影响夏愈,但是夏愈最近身量上与法术上的进步夏漠都看在眼里,看来自己是关不住了,以后的路真得要靠他自己走了……千般心思在脑中闪过,夏漠思量再三,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点头道:“也罢,爷爷便答应你。”      “爷爷!”夏愈听爷爷答应了,乐得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搂着夏漠的脖子左亲右亲,间隙还对沈亦如眨眼睛。      夏漠又和云梦经过一轮讨价还价,议定三日后出发,原因是云梦看不得夏愈穿件小一号的衣裳出门,说什么也要等新衣服做好才让夏愈出山。      云梦将夏愈摆在自己腿上,下巴磨蹭着夏愈的头顶,“愈儿呀,这次出山不同以往,算是出远门啦,咱们可不能穿得太差,这样吧,姐姐给你做一件曲裾袍子,好不好?”      “好呀好呀!”夏愈是肯定不会拒绝的,一面吃着东西一面拍手叫好。那边夏漠却是差点点就出声反对了,他那么大的动作云梦怎么会看不见?云梦站起身来说道:“小乖乖还有意见么?我给愈儿做衣裳,只要愈儿喜欢我就乐意!”      那里夏漠小声说道:“作件直裾的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做曲裾的?这曲裾繁复啰嗦不说,还女里女气的,哪有直裾来的清爽。”      云梦却是那手指点着夏漠的鼻子尖,笑骂道:“曲裾怎么了?我就是要做,为了愈儿便是舍了命我也愿意,何况是几根毛儿?”      原来夏愈的衣裳竟然都是火狐云梦用毛发织成的。而当时衣物,深衣样式分为直裾与曲裾,早先一直到汉时,制式是曲裾为主,礼服也主要以曲裾为正宗,直裾乃是后来才兴起的式样,至于为什么直裾会最终取代曲裾,后来众说纷纭,不一而足。但是在巨门这里只用直裾的原因却是非常简单:直裾比曲裾节省。做一件曲裾要比一件直裾足足多用四成的布料!      但是平心而论,夏漠这时这么反对夏愈穿曲裾倒也不全是出于吝啬,更多的倒是心疼云梦,虽然火狐毛发浓密,但是这么着做一件衣服废料实在太多,加之云梦为求夏愈穿得漂亮舒适,坚持只用尾毛,且都是现拔现用,这样一件衣服做下,少说得拔秃几根尾巴,实在是看的夏漠心疼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游戏纪事:【苍天啊!!!玩物丧志啊有木有!!!】 城主纪事一:城主的成长之路 众所周知,襄阳城城主是个满头白发、一袭红袍、腰缠万贯的财主,当年为了兄弟义气,(那时候我们一帮人出现就被杀的满地图乱蹦,也就是那个时候俺明白了啥叫操作……)喝了半宿的老酒,便将九剑九阳这类花人民币的东西统统开了…… 接着,当时还不是城主大人的这位仁兄,一人站在入口处,那真真叫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众人在里面练级杀怪,他一个人在外面杀的一片血雨腥风。 后来就是襄阳城的夺城战。 城主记事二:城主的秘密 女人都是喜欢英雄的,城主几乎的一夜成名,我们整个服务器几乎都在传诵有个SB一夜冲了几万块,成了城主的故事……啊,呸呸呸,嗯嗯,他那是重情义轻名利,嗯嗯。 男人么,有了钱,有了权,自然会有很多投怀送抱的女人,可惜我们城主早就名花有主,成竹夫人是一个大胸,黑衣的高级女号,PK无敌……当时有很多女人愿意给城主出离婚费,城主也是心生荡漾,各种出去勾搭妹子,但这婚终究还是没有离掉。 PS:此渣城主曾经许诺说,如果我的号上了65级就娶我,后来又说如果我开了真龙就娶我,如今俺66了,真龙也开了好久了……伦家还是形单影只。(我才不傻呢,城主娶我,就立马删号,尼玛他都80级了,现在又被顶在风口浪尖,我就一个65级的小透明,真的是有一万条命都不够砍的) 其实,城主有一个秘密,那就是……那女号是个人妖号,用这号的是一个朋友,这位朋友攻城不来,砍旗不来,帮贡也不交,总之要出力的都见不到他,最后如今听说他还要卖号…… 城主每天看着他那大波的老婆黯然神伤,好多人都劝他离了吧,他说不行,他不能对不起他……他要守着他,从一而终。 我在一边默默的萌着…… 55 55、玄川 ...   三日时间转眼便过,这三日云梦忙着给夏愈做衣裳自然不提,其他人却也都没闲着。      各院主事在这三天突击清查了山上所有在籍神兽的状况,要知道虽然巨门每一百年才接诊一次,除开像今年这样的例外,每次最后也就留个五六百对神兽,但是由于神兽接下来也不是说一百年的功夫就能生出娃来然后出院的,正常情况在山上带呆个一两千年也是常事。      所以其实巨门上下五重山,除了最上重是巨门洞天的本山所在和最下重的现世蜀中观,其他三重都是神兽的居所,这样几千年累积下来里面的神兽简直是数不胜数,巨门原本一开始为了方便管理还按照神兽的种类划分了区域,让神兽们各安其位,但是往往没多久就乱成一团,后来传到夏漠手上也就索性不划分区域了,随你们高兴,打坏了东西照赔就是。      巨门现在虽然不再强行规定神兽按族群聚居,但是下三重山毕竟地方广大,巨门为了方便管理,还是依照地域方位分了东西南北四个院,每院又细分了上中下三院。但是这样数量大、管理混乱的情况下也就造成了其实大家都不太清楚跑掉的神兽究竟是哪位。      于是由夏衍与夏源牵头,众弟子合力,经过一番严密的审查,排除掉交不起后续医疗费用跑路的,夫妻闹矛盾回家的,屡次三番违反巨门规定被驱逐的等等等等,最后终于锁定了在浙东为患的那条龙。      当第三天一早,分管东上院的主事拿着偷跑神兽的资料交给夏愈时,夏愈一看就乐得一下趴在地上了。      沈亦如看的好奇取了那张金笺看了,也是好一阵发笑。      原来那跑掉的乃是一条五爪的黑龙,名字唤作“玄川”,原本是极北苦寒之地玄冰寒沼的龙王,英俊威武。虽然这北地寒冷,物产不丰,可也正因得如此,玄川龙王不同于富庶之地的神兽般时不时受到各类妖物骚扰,是个极为闲散的职位,所以这日子也过得还算逍遥。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阴差阳错的在北海龙王的宴会上被北海龙王的三公主看上了,然后就是那年开春,北海龙王硬逼着他吹吹打打的就迎娶了三公主。可怜那玄川好好的单身汉日子过得正舒坦,忽然一下子就暗无天日了。      那北海龙王的女儿确实是美艳非常,实力也是超凡脱俗。但是摊上北海龙王这么一个脾气暴躁的爹,加上自小又长在气候恶劣的北极冰海里,养成的性格端的是泼辣非常,一开始嫁与玄川是因为他长得英俊挺拔,但是嫁过去了才发现,原来这夫妻过日子完全不是靠一张脸就能和和美美、地久天长的。      一开始这三公主还记着龙王爹爹叮嘱,装出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那玄川也是对她百般温柔,可日子久了,这两个本来就骄纵惯了的人就发生了摩擦,紧接着三公主的公主脾气一上来,对这玄川就是五百年如一日咆哮谩骂,颐指气使啊。      你想想看,这样的关系哪里能生的出孩子?      偏生北海龙王一支血脉单薄,儿子就那么独一个,且已经带着媳妇在巨门呆了好几百年了,这肚子也没见有动静。老龙王也就眼巴巴希望自己这些倒插门的女婿赶紧的生娃来壮大北海香火。      可怜那玄川原先哪想着自己原来还是个入赘的身份?就这么天天被欺负不算,每天还被老龙王逼着交功课。你想想,便是龙这也架不住连着五六百年的旦旦而伐呀,结果这边身体都垮了也没有一点怀上的迹象,最后老龙王急了,狠砸了一笔钱,把这小夫妻俩送上了巨门。      要说巨门不愧是巨门,治疗这个不孕不育还是真有一套办法。一看就知道不生娃的原因:一方面是三公主根本没到发情期;二呢,便是这玄川因损耗过度而难以成孕。所以立马就禁止两人见面,三公主安排在西上院,玄川安排在东上院,然后一面通过阵法和丹药调整三公主的发情期,一面就给玄川恶补元气。      但是巨门毕竟不是万能的,加上山上那么多神兽求医问诊,难免会产生些有点偏差,所以两边复原的时间就微微差了那么一两个月……      其实原本差他个一两个月也没什么,只要先发情的那位愿意忍着,再配合巨门的丹药、阵法拖延发情的时间便是了。      奈何先发情的是那火爆的三公主,原本雌兽发情已是极为恐怖的,兼之三公主修为极高,性子又烈又横,且长相又美,就这偏差的一个月功夫,那三公主先是打伤了看守的巨门弟子,又破了护卫的阵法,紧接着……那西上院所有的龙蛟螭蟒、凤鸾鲲鹏,除了几个年高德卲的,倒是叫三公主给一一尝了个遍。      待到玄川养足了元气去找三公主时,三公主却是已经‘吃’饱了。      原本神兽发情乱交间这种事情虽然难看,但也不算稀奇,连惧内如玄川也曾借着由头偷过腥。真正让玄川难以接受的是,那一个月三公主无巧不巧的还和几只别种的神兽有过关系,居然还就怀上了孽种。异种神兽原本就容易繁殖,结果居然没两个月就生出来了。      夏愈看到此处,又算了算日子,一拍脑袋对着沈亦如说:“原来他们就是大花花的父母吖,哈哈哈。”      沈亦如听后又想起了那巨蛋易怒的个性,简直就和他娘如出一辙,摇摇头,便继续看那金笺。      那玄川看到三公主连孽种都生下来了,一下就炸毛了:我日子过得好好的,你爹威逼利诱,强逼我娶了你也就算了!你不好好过日子,欺负我,我也忍了!!你依仗你老子的势力把我当入赘,我也就认了!!!但是,但是,但是……给老子戴绿帽子,你叫老子怎么忍?!!!何况这还不光是绿帽子,连孽种都生下来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出门?!!!我一出门这满山的神兽都神色暧昧的看着我,你让我往后几千几万年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偏偏三公主还满不在乎,不但不认错,对着玄川还一顿数落,最后两人实在气不过,便大打出手。大战的结果显而易见——玄川被狠狠修理了。之后玄川便失踪了,直到大检这才发现的他已出逃了。      沈亦如看的又是好笑又是可怜,终于想起一件什么事来,转头向夏愈问道:“口水夏,玄川逃走在人间为害,直接用纬地楼的水幕蜃舞勘察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大检这么费事?”      夏愈捧了肚子,好容易直起了身子,抹了一把眼泪,说道:“神兽们介于灵气与实体之间,是不能用纬地楼的水幕蜃舞看的。何况就算能看,那些神兽长得相似的多了去了,光看模样那里分辨的清楚?”      正说话间,云梦也是一朵红云般闪了进来,从袖中提了一个玉匣来,然后推开玉匣,里面乃是一摞叠的整整齐齐地衣服。也不说话就这么递与夏愈,原来却是送衣服的。      夏愈倒是欢天喜地的就回屋换了衣裳,半晌才又走出殿来。甫一打开门,沈亦如就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那夏愈身上乃是一件火红色的火狐裘深衣,与原来有别的是衣服上有金线织成的火焰花纹,双金线黑地绣龙滚边,显得华丽非常。那曲裾深衣显然十分合身,几重包裹之下竟是显得夏愈身材极为修长得益。      从领子处还能看见里面有一件月白色暗纹内裳。腰上是一条黑地金丝封腰,扎一条金丝绳,两条金丝宫绦垂在两侧,左右两边各悬着须弥袋和玉佩各一,胸口处还挂了一个亮晶晶的金色圈儿,外面则是一件与深衣同样质料的红色大氅。      夏愈显然也是十分喜欢这身行头,穿着新衣服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便向着云梦奔来,一把扑在云梦身上,一面拱云梦一面笑道:“谢谢云梦姐姐!好漂亮的衣裳!愈儿穿着这身衣服一定快快的把那倒霉蛋抓回来,然后再和云梦姐姐玩!”      那云梦却是一脸怅然,强笑道:“愈儿喜欢就好啦,愈儿此去可是要当心呀。不过云梦姐姐却是不能等愈儿回来啦,云梦姐姐家里有事,今日便要回去啦!”      夏愈一听,原本嬉笑的脸突地就垮了下来,一把抱住眼前的云梦嚎啕大哭,“姐姐,姐姐,你就留在山上嘛,你就留在山上陪愈儿,愈儿肯天天出去捉龙,愈儿再也不下山玩了……云梦姐姐……咳咳咳……”说着说着竟被口水和鼻涕泡呛得猛咳起来。      云梦被夏愈这一哭也是肝肠寸断,强忍了几回眼泪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都是为……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交给这臭老道……让这千年忍受分离之苦……”      沈亦如看夏愈哭得撕心裂肺,本也跟着神伤,可一听云梦说道千年,却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夏漠在一旁叹了口气,一狠心一跺脚便将夏愈从云梦身边拉开,直接用法术将夏愈和沈亦如扔回了寝殿,云梦见此免不了对着夏漠一顿拳脚相加,夏漠也只能陪着笑脸受着。      夏愈在寝殿里仍是嚎哭不止,任凭沈亦如使尽千般伎俩也哄不住,最后只得将这哭的抽抽噎噎的小胖子抱在怀里,嘴里随便哼了首曲子,好似哄婴儿般,一边拍着背脊一边摇晃。      夏愈从正午一直哭到夜半,仍旧是没能留住云梦,他也终于哭得力竭,沉睡在沈亦如怀里。      夏愈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梦中还时不时的会掉金豆子,沈亦如大概能明白夏愈的心思,若真如云梦所言,夏愈活了千年,那这千年里,所有的师兄师侄师孙们都因夏漠的严令而疏远夏愈,而他又因天生所限无法修行自卑不已。      夏漠虽对他千般宠爱,却因事务缠身无暇顾他,那在自己出现前,这孩子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千依百顺,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爱他、护他宠他,愿意陪他玩,愿意听他说话,除了两百年才上一次山来的云梦大妖。      沈亦如心疼的抵住夏愈的额头,心中暗暗想着,没事的,小胖子,今后没有云梦的日子里,你还有我,我会用我仅有的几十年的光阴陪着你,宠着你,顺带欺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决定……将游戏号送人…… 太玩物丧志了,嗯,果断的去改密码…… 每天早上修错字啊修错字 56 56、重逢 ...   云梦终于是当天下午就离开了巨门。      而本来当天就该出发的两人因为夏愈悲伤过度无法成行,众人也是没什么好法子,只好再耽搁了一天。      谁知第二日一直到日影西斜,夏愈才肿着核桃般的眼睛从被窝里爬起来,看到条案上那件火红色的曲裾又是一通嚎啕,更惹得不知在哪里的大花花也在微微啜泣。      就在沈亦如手足无措间,竟见窗棂外有个矮小的人影在使劲跳动,脸凑了窗棂那里去看,发现是一个小小道童,还不及窗台高,看样子身量约莫只有三尺左右。      那小道童一见沈亦如,开口就叫到,“臭屁沈爹爹,臭屁沈爹爹!”      沈亦如听他这一嚷,那是满头的冷汗,爹爹?我娘子都没讨过,童子身还没破过哪里来的你这便宜儿子啊?刚想拉下竹帘呢,就听到那小娃娃继续在窗下嚷道,“臭屁沈爹爹,我夏小猪妈妈在哪里吖?师父说找到了臭屁沈爹爹就能见到夏小猪妈妈……”      那小道童虽然说话依依呀呀、磕磕绊绊,可这嗓门着实不小,他这一说,把房内哭的浑然忘我的夏愈都惊到了。      夏愈也不穿外衣,就光着脚,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跳到窗前。夏愈吸了几下鼻涕,仔细辨认了下这窗下的道童,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见这童子穿着低级弟子的固定装束,不过由于白衣白袍层层套套,加上这小童子短手短脚居然就给生生套成了球,不过脸到长得挺可爱,生的是唇红齿白,黄发高髻,眉心还有一点紫色印记,隐隐约约的看不大清楚。      沈亦如不论,夏愈却是托着小腮帮子在那里苦思冥想,这小童子是谁呢?是哪个师兄的玄孙?还是哪个神兽刚生的宝宝?不可能啊,无论是以上哪种情况,肯定得大摆筵席,可在近百年的记忆里,夏愈并没有这样胡吃海塞的印象啊……他是谁呢?      那黄发的小道童看到夏愈那红肿的眼睛,歪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沈亦如呢,照例是一脑袋浆糊,于是他决定给夏愈去取衣服穿上,谁知道这衣服刚一从床上抽起,就见一个蛋形的物体从衣服内飞出,直直向窗口飞去!      原来,那是躲在火云曲裾里睡得天昏地暗的大花花。      门外的童子一见蛋飞出,嗷呜一声居然就变作一只三尺来长的黄色大猫就像那蛋扑去,那蛋先是唬了一跳继而就一下停住,忽又变成蓝色,先是微微颤动,后来竟然一下扑入那大狸猫怀中呜呜哭起来。      这下夏愈和沈亦如同时回过味来,异口同声的喊道,“小花花!!!”      两少年也顾不得什么衣服了,一齐跑出门去,两人一虎一蛋抱做一团又哭又笑。沈亦如拉着小花花问长问短,夏愈却是吩咐小花花再变回虎形,从脑袋开始一路往下摸,逢到骨节还会特意卡一下大小,另外还检查了耳朵、鼻头、牙齿、指甲、肉垫,甚至连粪门都看了一遍。      最后,我们的夏愈小大夫一把搂着小花花的脖子说道,“你以后会长成一只超级大老虎!”      嗷呜!那小花花扭了扭头,扭到正好能看到两人的角度,开心的直摇尾巴。在小花花心里其实并不在意自己能长多大,能看到爹爹妈妈和哥哥就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一边的沈亦如见没了日头,连忙将大家赶进房内。夏愈更是大方的拿出了许多平日不舍得吃的零食出来招待小花花,最后居然演变成夏愈和小花花比赛看谁吃得多。那还未孵化的大花花见到这情景急得是团团乱转,可惜他只是颗蛋,又没有嘴只有干着急的份儿,那夏愈还时不时逗他,夸这个好吃,那个美味,还故意将那金蛟肉干编成一个大麻花辫捆在大花花身上。急得大花花唷,居然发出了七色彩光。      待到两人一虎吃不动了,都挺着鼓鼓的小肚子躺在地板上,这才想起来要问这小花花的来意。      原来这小花花一上山就因长得可爱加之具有千年道行,夏漠就一挥大笔把它指给那喜欢养宠物的夏淮师姐一支,叫她收养教习。可是当时收入门下时,夏淮正给派出去修补阵法,这云灵子便直接托给夏淮的大弟子,一个供药院的主事照顾,这个主事也是十分喜欢小花花,还给它取了个道号叫云灵子,每天起早贪黑的给云灵子把屎把尿不说,还教了他各种心法,更可贵的是,这主事居然还耐心的教导他读书认字。一年的时间云灵子长得很快,学得更快,各种入门的心法几乎是一学就会,基础功法也是极为扎实。      待到夏淮师姐回门时,云灵子已经可以变化人形,口吐人言了。      “此次便是淮师祖派我来的,说夏小猪妈妈要下山擒龙,让我来助力。”小花花如是说。      夏愈一听他叫自己妈妈就不乐意,刚刚是一下见着没在意,现在平静下来自然要说道一番,“凭啥叫我妈妈,叫他爹爹啊,我也要当爹爹!!还有,什么小猪大猪的?叫他臭屁沈也就算了,怎么能叫我这么难听的名字?”      那云灵子理所当然的说道,“师父和师祖骂我时都说过的,‘有奶便是娘’,小时候都是小猪妈妈给我找奶吃,当然就是妈妈啦。而且爹爹管妈妈就叫夏小猪,妈妈也没反驳,所以妈妈就叫夏小猪!”小家伙一插小腰,一脸的认真。      夏愈不依不饶的一面挥动小拳头,一面扭着小肥腰,“我要当爹爹,我要当爹爹,让臭屁沈当妈妈去!”      “那怎么行,师傅教了的!爹爹都是比妈妈高大的,妈妈矮,所以妈妈只能当妈妈……”      “你说什么?!!!”      “怎么啦?师傅教我时说过的,道是天下都是这样的,爹爹又高又壮,妈妈又矮又胖……”      “好呀!你师父是哪个?淮师姐的大弟子是吧?!回来我叫她好看!!都乱教小花花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取个那么难听的名字!一点也不可爱!小花花,我们不听那个坏师傅的,我们还叫小花花哈!”   ……      两厢争执不下,而且明显话题已经歪的不像话了,沈亦如没办法只得出来做和事老,结果却被两人合力骂了回来,沈亦如苦着脸,给那大花花解开身上的肉干辫子,抱着大花花,盘坐在一边看着一个五尺的孩子和一个三尺的孩子在争论到底谁当爹爹,谁当妈妈,小花花好听还是云灵子好听,师傅重要还是爹爹重要……吵得好不认真啊。      看到后来沈亦如竟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一直待到半夜,沈亦如忽然被夏愈摇醒,满脸茫然的看着夏愈极为严肃郑重的通知道:“臭屁沈,从今天开始,我是云灵子的小爹爹,你是大爹爹,听见没?!”      沈亦如强睁着眼睛,抬起头,对着夏愈说,“困……”,夏愈看了一眼沈亦如的脸,哼了一声走回床上,一把抱住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花花甜甜睡去。      就这样到了早晨,却是天刚蒙蒙亮寝殿外面就是人声鼎沸,沈亦如当然立时就醒了,揉了揉眼睛,往外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夏源夏衍以降外间院子里足足站了三四十个人,皆是沈亦如的师侄一辈,沈亦如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摇醒了夏愈,自己连脸也顾不上洗,就连忙先出了门。      到得门外,沈亦如一面先向夏源夏衍两人见礼,而那些主事则也是一起向沈亦如见礼。而沈亦如却是知道这些人虽然是自己的子侄一辈,但是修为却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所以从来也不敢全然收了他们的礼节,也是慌忙向他们还了半礼。      待众人都见礼完毕,夏愈还没出来,沈亦如知道他还有的摸赖,便先又向两位师兄行了一礼,问道:“源师兄、衍师兄不知清晨到此有何贵干?”      夏源夏衍却是摆了摆手,互望了一眼,却是夏衍难得嘿然笑道:“嘿嘿,所为何事……罢了,算我们倒霉,来当这个坏人。沈师弟上山不久也没学到什么,愈师弟又是情绪悲痛,这个时候原不该催着你们下山,但是实在是妖龙苦民日久,实在是拖延不了了。所以……”      沈亦如却是一下醒悟了,若是加上今天实际上已经耽搁了两天了,下面那玄川不知又做了多少恶事了。自己和夏愈就算立时下山,从广陵一直到浙东,中间还不知有多远,两人步行的话,少说也要一个月功夫吧?,连忙说道,“口水……夏愈师兄现在已经好了很多,我们今日就出发吧,否则加上路上耽搁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得了。”这次能下山沈亦如实际上是非常开心的,除开能够出去游玩之外,沈亦如心里还是略有一点点私心的,他原先还想着难得能下山,可以略略绕道到沈家庄看看,这样一来时间却是愈发的紧了,也不知能不能抽得出空。      却没想到夏衍一笑,道:“这沈师弟却是多虑了,从广陵到浙东中间何止千里?靠两条腿走还不走死了?再说那边也等不起,所以山上是有简便法子的。愈师弟以往下山捉回偷跑神兽都是我们略略框定一下神兽藏身十里之内,然后用‘瞬身幻境’直接把愈师弟送过去,很快的抓了神兽,然后再用瞬身幻境回来就行。”      沈亦如一听连忙说道:“不可不可!”他却是担心这样就没有机会去沈家庄了,但是话一出口又觉不妥,心中觉得实在没有理由阻拦,毕竟擒龙才是大事,但是又实在放不下沈家庄,一时之间竟然是再也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一跺脚关上门就回了屋。      回屋之后,夏愈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跟小花花抢被子,看见沈亦如进来,也不松手,继续跟小花花角力。那夏愈原本还想跟他开个玩笑,但是一见沈亦如的表情,连忙丢了被子,那惯性只把小花花摔到了床下。      夏愈爬过来,趴在沈亦如身旁,仰着脸问道:“臭屁沈,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外面出什么事了么?”      沈亦如原想着自己这想法原本就是自私了,这时已然想开了,毕竟听之前他们的意思,反正自己不在那个什么协议之列,以后下山还有的是机会。就不想再跟夏愈说。但是竟然禁不住夏愈痴缠,最后就一五一十跟他说了。没想到夏愈一拍手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每次都那样直来直去的,每次下山什么都没看见就要回来,一点也不好玩!这次咱们就走路去,大不了回来的时候再用‘瞬身幻境’就是了。”夏愈却是越说越开心,站起身来:“嗯,能去沈小猪家看看,嘿嘿……”      夏愈这么说,沈亦如却是不能由着他胡来,劝道:“口水夏,还是不要了,毕竟擒龙事大……”      谁知夏愈却是个轻易劝不动的小祖宗,横着一挥手,说道:“什么事大事小?我开心最大!再说那个玄川那么窝囊能干什么大事?爷爷他们要是不答应我们就叫他们自己去就是了!我还不去了!哼!我这就跟他们说去,看他们敢不答应!!”说着就一下蹦下床,走了出去。      这下沈亦如一捂脸:完了完了,自己要被当成带坏夏愈的坏人了。      连忙也就跟了出来,出得门来,却看见夏愈一脸得意的叉腰站在台阶上,夏源夏衍和一众主事则是面有难色,便知夏愈已经说了要求了。沈亦如正想上前劝劝夏愈,却见夏衍一步踏前。      只见夏衍搓了搓手,说道:“愈师弟,此事……要不这样,衍师兄这次再送你一对紫金云英兽,好不好?”      夏愈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没得商量。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我就不去了。”说话就要回屋。急的夏衍连忙唤住,却又看向夏源,两人略一商量,夏源却是微暝了双目,不一会,又附耳对着夏衍说了两句,只见夏衍却是喜动颜色,说道:“照愈师弟所要求的这样,也不是不行,但是愈师弟路上还是要快点动身,路上也不要太过耽搁,最好能带只坐骑,加快路上的速度。”      这下沈亦如却是一呆,下意识的问了夏愈一句:“衍师兄怎么就答应你了?”      这下却是夏源抢着说道:“我,适才看了。那玄川已经,到了,吴江县,太湖附近,距此约莫不过四五百里,如果路上有坐骑代步,时间上,也不会耽搁太久。”      这边的夏衍也忙接嘴道,“虽说不会耽搁太久,但我们必须以一月为限,不然若这个篓子捅到了天庭,少不得你千年不得下山!”      夏愈见他们是答应了,也不管什么限期不限期的,反正山里面只有我一个能去外面晃荡,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是我说了算,于是连忙点头答应。      原本大花花已经跳到夏愈怀中打算同行,却被夏源看到,忙说不妥,大花花一听通体发红就要攻击,那夏衍对着蛋就是狠狠瞪了一眼,“那玄川本就因三公主产蛋之事出走,若带着这个孽种同行,玄川决计崩溃……”      沈亦如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这玄川此时肯定受不了任何刺激,于是忙将那蛋从夏愈怀里取出,关进房里。      大花花像是听懂了夏衍所言,居然就乖乖的留在了房里,只是蹦到窗前,默默看着远走的两人一虎,微微发着蓝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帮战,果断的又被拉去当了肉盾……TAT 57 57、出师未捷 ...   两人一虎在就这么一路静默的出发了,没有百兽嘶鸣的热闹,也没有十里相送的不舍。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才刚刚出了夏愈寝殿所在庭院的大门,这时沈亦如有点忍不住了,偷偷把身子向夏愈倾斜了一下,问道:“口水夏,咱们就这么一路走下山?”      这时夏愈才一拍脑袋:“哎呀,笨蛋了,光记着要和你走着去擒龙了,我都忘记了,从本山到下届蜀中山之间用走是走不通的……你等一下。”一边说着已经一边在自己的小布袋里翻找了起来,没多久翻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框子来,竖在地上,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沈亦如。      沈亦如一愣,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法宝,打量了一下,这个木框框外缘大概有四尺见方,边框有两寸左右,黑咕隆咚的也看不出什么材质。不过沈亦如虽然不认识这确切是什么东西,但是多少也能猜到这个大概是可以让人穿越到下界去的‘门’,于是就很自觉地一猫腰打算往里边迈步,没想到夏愈一见他抬腿往框里伸急的一摆手,连忙道:“你干嘛呀?”说着把那个木框平放在地上,又抽出一张符来,拿舌头舔了一下,然后嘴里不知说了一声什么,只听见一声“开”就把那符拍在木框中间。只见瞬息之间那罩在木框中间的方砖竟然变成了一片扭曲的云雾,而后渐渐云开雾散,下面露出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房舍来。      沈亦如略略辨认了一下,下面竟然是下面蜀中山的景色,只不过往日看是都是身在其中,现在看却是仿佛从天际俯瞰,别有一番风味,但是也许是感觉太高了,所以沈亦如微微看了一下还真有点腿软。这是什么?水幕蜃舞?那不是只能用来窥视么?      沈亦如正想着呢,夏愈却对着沈亦如催道:“别发呆啦,跳呀!”说罢也不管沈亦如怎么想,一把沈亦如就推了进了圈中。      四尺见方的框子竖着摆,要是想钻也许还是要弯腰,但是平白在地上,竖着往里站就不一样了,恐怕山上除了夏源之外都可以很轻松的进入圈中。      但是这时沈亦如可是没心思想自己的身材好,他被夏愈这么冷不丁一推,一时重心不稳就已经站在圈内了,只觉得脚下一空就掉了下去。      就刚才目测,单论高度这可不亚于万丈深渊呀!别说沈亦如这时候只是什么都不会的结丹初期,就算是结丹大成的就这么掉下去也得变成一块肉饼。就在沈亦如还在半空中双手乱挥的的时候,就看见上方的天空一暗,一个火红的身影正从正上方直朝自己的头顶而来。      沈亦如刚想说话就听见夏愈问道:“咦,奇怪,怎么这么久还没落地?!”然后就是一阵长长的尖叫。然后就是一阵哭喊:“完了完了,沈小猪你怎么不拦着我呀!我把戒木放反啦!!!救命呀!”      沈亦如一听那个恨呀,低头看看离地还好远呢,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只好一面不停的结印,一面大吼着对在上方手舞足蹈的夏愈吼道:“混蛋口水夏!快想想我们该怎么办?有办法么?你那有什么能滞空的法宝么?!”      但这个时候夏愈在上面呼里呼拉的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沈亦如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全神灌注在体内,结了一个“凝冰止水”印,这本是一种防御的法术,可以凝结形成壁障。      沈亦如便觉周身的空气一下变得凝滞,同时也减缓了下坠的速度,没一会,夏愈就落到了跟沈亦如齐平的位置了。      沈亦如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住,心中奇怪自己以前出这个“凝冰止水”都会气力衰竭,但是这次居然真气不断,感觉还有余力。但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也不容沈亦如多做思考,只好一面摇晃着夏愈的肩膀,一面连珠泡似的把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夏愈本来也是吓傻了,听沈亦如这么一说,手脚就不乱挥了,但是眼泪鼻涕还是不停,就见他把手在两边袋子里淘换,就那么一边流眼泪一边摸,只把沈亦如在旁边看的心急如焚。      这时“凝冰止水”的效用不一会儿就过了,两人只觉那山风烈的都快把耳朵刮下来了,夏愈慌得只会高声的叫救命,沈亦如在一边却是唉声叹气,看了这次真真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就这样一丈一丈,一尺一尺,一寸一寸的下坠,就在两人就快撞击到地面时,沈亦如心中狂叹:吾命休矣!!!      忽的一声呼啸,两人居然飞升了起来,沈亦如觉得身下柔软,忙睁眼一看,就看见自己居然和夏愈骑在一只巨虎身上!是小花花!!夏愈也发现了此时,连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伏在小花花身上,抱着小花花的脖子就是一顿狂哭,鼻涕眼泪只往小花花的脖子里掉。      小花花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回旋了一圈才就势落地,待小花花在蜀中观崭新的山门前停稳,两人才翻身下来,小花花也变回了道童模样,还一个劲的擦后脖子。      等到脚踏实地沈亦如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问道:“小花花,你怎么这么厉害?能变那么大还能接住高空坠落的我们?”      小花花脸一红,停了擦脖子的手,讪笑道:“其实没什么啦,变那么大并不难,况且也只是一时的,撑不了多久的。”又看了一眼夏愈,说道:“至于接住大爹爹小爹爹,那么大的冲击力实际上要是硬接我是接不住的,但是从旁边插过去就会好很多。”      沈亦如这才恍然大悟,这其实就跟当年他用雷打小花花的妈妈的风剑一样,硬顶顶不动,但是只是要让你打偏借势就容易得多了。当即笑了笑,就打算拉着夏愈往山下走。      时隔一年,沈亦如再次站在山门前有种树是人非的感觉,这蜀中观除了周围的树木苍翠如昔外,这殿台楼阁早已没了昔日的寒酸,想来一年的时光蜀中观已经竣工。还不等沈亦如感慨完,就见一个灰袍白髯道人远远向这方向走来。      “紫云真人?”沈亦如一见那老道,忙行礼。   “你向他行什么礼啊!”夏愈一看忙拉住沈亦如,“小云,沈亦如现在是我师弟!”   紫云一听连忙,前襟一摆就对着沈亦如和夏愈跪下了,“上仙在上,受弟子一拜!”   沈亦如哪受得了这个,臊得连忙也跪下来紫云磕一个,他便还一个,夏愈在旁看不下去,忙将两人拉起来,“小云呀,你怎么还在山上啊?”      紫云磕得有点晕,扶着头缓了片刻才道,“回上仙的话,上界有严令,若得不到巨门一派的谅解,谁也不能离开蜀中山,但是这一年……他们还等着给你老人家赔罪呢!”      夏愈听了这话连忙摇头,“那些牛鼻子道人我是一个也不想见,让他们趁早散了吧,他们呆在山上把蜀中观都搞得乌烟瘴气的!”      紫云面有难色,“这不好吧,毕竟他们也等了一年了,总得有个什么见证,不然无法向上界交代。”      夏愈眼睛一瞪,“我才不管他们能不能交代呢,此刻我是有令在身,可没时间和他们瞎磨蹭!”我还要和沈小猪下山多玩两天呢!      紫云看话说道了这份上,连忙拿眼睛瞥沈亦如,沈亦如看到紫云真人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只好清了清嗓子对夏愈说,“小猪,你看我们当时看那烫样挺有意思的,不知道真正做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呢,我想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当时就是觉得那东西小小的有意思啊,他们修的再好,能比过本山么?”夏愈是一脸的不屑。      “你就陪我去看看吧。”沈亦如硬着头皮说道。      夏愈看沈亦如如此,也不好再推托,便撅着嘴道,“好吧好吧,看一会儿就走哦,可别耽误了我们玩儿的功夫。”      于是,紫云真人趁着这时机连忙通知了各个门派的主事在殿前集合,又连哄带骗的将夏愈拖到正殿坐好,这山上老老小小几百号人对着夏愈一齐跪倒唱到,“请夏仙长宽宥我等门规不肃之罪!”      夏愈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跳起来,“我这都没事了,你们就别在山上耗着了,快走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堂下人看着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该起还是该继续跪着,烟波棋叟叹了一口气,长身而起对着夏愈说道,“夏仙长能恕我等之罪,我等是欢欣无比,可……口说无凭,我等冒昧还请仙长见赐一纸凭证,好让我等对上界有所交代。”      夏愈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本就浪费了大好玩乐时光来陪你们,现在还要再花时间写什么劳子的凭证,“写什么凭证啊,我说原谅就原谅了,你们给我快些儿滚下山去,再不走,我就不原谅你们了!”      堂下一听这话都悉悉索索的讨论开来,说得倒都是这样算不算得到谅解了、能不能交差一类的话,但是心里边谁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些人哪个在下界不是呼风唤雨大有来头的人物?此番因为一个冤枉的不行的原因,在这偏狭小山上被禁足了整整一年,谁心里能高兴?虽然说这事情是自家上仙主神的法旨,但是毕竟由头是你巨门这边的,再说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埋怨自家的主神,所以仇怨也就自然记在巨门一派身上。      但是虽然巨门一派这次能让上界震怒,显示了极为强大的公关能力,但是在这些人眼里这巨门一派,不过是个门庭单薄,人又稀少的小门小派,就算夏漠本人手眼通天又能如何?      所以这些人其实并不真的把巨门放在眼里,更加不会吧夏愈这个毛头孩子放在眼里。刚才行礼无非是上面的法旨不好违拗,各人又确实急着回山,这一跪一拜都是有着老大的怨气。可是就这样夏愈还敢火上浇油,大大咧咧的受了全礼不说,还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些人,你让这些大派掌门面子往哪搁?      可是夏愈完全不是这么想,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够宽容大度的了,而且以他的岁数辈分,这帮人刚才那些礼节还真不算吃亏,但是这件事他自然不屑去说明,沈亦如不知道要说明,紫云真人懒得说明,就这么着,两边的梁子就算是结上了。      紫云真人见此忙对着烟波棋叟耳语道,“要不老哥你先领着弟子走了,这小霸王生性如此。”      “可若是上界怪罪……”      “不妨事,夏仙长本人都说不怪罪了,我怕你们不走这事儿可能就完不了。”      烟波棋叟听完,思量了一番,毕竟自己离开本门已有一年时光有很多事务需回去打理,已准备下一届论道会之事,便起身对着众弟子道,“既然已得上仙宽恕,我等便回烂柯山了。”      “快走快走!”夏愈连忙挥手。      烂柯山带了头,余下门派之人也都回房整理行囊,堂下也就做作鸟兽散了。      夏愈和沈亦如也自然不会去恭送这些人下山,加上夏愈着急下界玩又不愿多走路,便支使云灵子化作老虎来到了广陵城。 58 58、集市 ...   小花花脚程极快,蜀中观在绵延十余里的蜀中山中心的药王峰上,寻常人光是下山就要走好几个时辰,而小花花到底是“山林之王”的底子,一路上在密林中穿梭如飞,高低不平的山地中如履平地,沈亦如看了看天,居然没一个时辰就已经站在蜀中山山脚了,沈亦如心中感叹,自己怎么说也在蜀中山上打柴打了那么久,速度居然连小花花一半也达不到,这个“师叔祖”还真是憋屈。但是看到夏愈又是心中一暖,要不是这个小胖子耍赖让夏漠回来后教自己修行,自己还不知得憋屈到什么时候。      但是速度快也就到这里为止了。出了蜀中山小花花便化做了人形,跟着两人一块走——这是沈亦如要求的,其实夏愈老大的不愿意,可是广陵也算大城,城内外户口极多,蜀中山虽然远离城郭了,但是其实也是楼台庄园馆阁相连的,大多是宗族世家的别墅。两个人骑着一只大老虎在山里跑被人看见的可能性还小,但是在平地上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要是让人看见还不给吓死了?何况小花花毕竟年幼,一次也不能变化大太长时间。      三人就这么慢慢的在路上走,其时正是八月上,暑气还未散去,走了没多久就是大汗淋漓的,小花花本来就是怕热不怕冷的主,再加上又裹了这许多层衣物,禁不住直吐舌头,沈亦如也是热的实在受不住,就从自己的须弥袋里拿了把羽扇摇着,忽然发现夏愈居然丝毫不觉得热。      须知这夏愈穿的在三人中算是最为正式了,那是全套的深衣大氅,再加上火红的颜色是看着就比别人热上几分,沈亦如不由好奇道:“口水夏你不热么?”      夏愈正是兴高采烈的左右张望呢,一听便满不在乎的反问道:“不热呀,你们很热么?”他这才看了看沈亦如和小花花,愣了一愣,恍然大悟道:“噢,是这样,我里面的小衣是冰鲤蜕作的,冬暖夏凉,所以不怕~”然后又扑闪着好奇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沈亦如一边摇扇子一边苦笑,路上远远能看见沈家庄园的望楼的时候,沈亦如却是带了大家绕路,要由北门进广陵城。一路上沈亦如却是看一路问一路:“臭屁沈,不是要回你家么?你家在哪里呀?”左摇右晃的看见有沈府沈宅匾额的就想往里冲,最后到了北门外,沈亦如烦不过只好跟他实话实说:“我家已经过了。我们今天先在城内住下,明天一早在回家看看。”      夏愈本来还要说什么,但是往城里一看也就忘记说什么了!那是完全不同于巨门神兽云集的那种热闹!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喧嚣尘上,委实把夏愈吸引了过去。      此时南朝如建康广陵之类的大城制度已然与汉时大异其趣,坊市的大片消失,集市与居民区融为一体,十分方便热闹。加之广陵自吴王夫差筑城以来,历来为东南重镇,扼守江淮,东晋以来又一直作为“王畿”重地,地位实在高于别州,人口密集,商贾云集。      此时还是午后,市集上之热闹更是厉害,除了附近农户贩售的各式瓜果蔬菜,还有各类小吃铺子、配饰店子,布庄、铁匠铺……旗幡招展,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      这时夏愈简直是已经看傻了,看看这个也觉得好,那个也不错,瞧见那些捏糖人的更是像见了亲人一般直勾勾盯着就不想走。      沈亦如看的好气又好笑,看看小花花也是有点想玩的样子,终于是少年心性也就过去了。他算是这三人中唯一一个知道俗世生活的,总要带着这两个。他这时看两人眼珠子都要出来了,就给他们一人拿了一支,然后从布囊中拿了最小的一锭金子来,递与店家就转头要走。      那店家连忙叫住三人,见三人一脸的不解,店家便赶上前来,陪着笑脸说道:“几位小爷,这可是金子!”那夏愈原本没意识到东西要钱买,但是他看看周围也就知道了,不过看寻常人家买东西都是用黑乎乎的扁圆片子,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他的意识里金子反正是不值钱的,看老板找来,以为是钱不够,就一面吮着糖人,一面很大度的从自己兜里又捏了一块拳头大的狗头金要递给店家。      这下店家都要哭了,这两个小糖人不过几个大钱,刚才这位小爷一出手就是一两黄金呀!现在这位更是……这找是找不起的,昧着收下?能拿出这么多钱的还不知是哪家勋贵,要是给他们家里知道了自己以后也不要活命了,两下权衡,舔了舔舌头推开夏愈手上的金块,只好笑道:“几位小员外误会了,不是钱不够,是太多了。”然后又捏了一把手上的那一两金子,还到沈亦如面前:“这两串糖人便当做小人送给几位小员外玩的,不要钱。”说着把钱硬塞给沈亦如转头便跑了,倒是把三人愣在了当场。      原来沈亦如不过八岁就上了蜀中山,没上山时也是世家子弟,哪里需要买东西?就算是元宵灯会去市集玩也有家仆给钱,他能知道买东西要用钱就不错了,哪里能知道钱的大小?      夏愈就更不知所云了,巨门洞天金子一般用来做建筑材料,银子属于稀罕物件,至于俗世民间所用的铁钱铜钱他是连见都不曾见过。      但是这一个糖人也激发了三个少年的玩性,三人一路走一路逛,一路看一路吃,每个人都抱了一大堆吃食玩意,一直到根本抱不下了三人才在西门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夏愈还是兴奋得不行,一面吃着各种零嘴,一面玩各种玩具,跟小花花玩的不亦乐乎。      而沈亦如却早早就上了床,虽然白天玩的确实开心,但是一想到明天要去沈家庄看看就难以平复心中的情绪。      明天见了如何?如果果真像奚月白所说人去楼空了自己怎么办?如果陈福还在怎么办?杀了陈福?!沈亦如竟然开始无端的犹豫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沈亦如睁眼时夏愈居然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床头看着自己了,沈亦如一惊:“口水夏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夏愈见他醒了,一把把他的衣服丢过来,说道:“什么怎么了?快起来,你答应今天带我们去你家玩的!”      “但你平时不是都要睡到……”沈亦如穿着衣服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平时那是太无趣,我就算早起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有什么好玩的不成?”夏愈却是说的理直气壮。      沈亦如叹息一声,发现不见了小花花,吓了一跳,他要是变成老虎还不把城里的人都吓死?连忙询问夏愈,夏愈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小花花给我们买早点去了,嘿嘿,昨天我拿那一小块金子换了两千大钱,够我们用好久呢!”他说的“那一小块”,便是那块大约有三斤多的狗头金了。      话刚说完,就看见小花花端了一个木制托盘进来,上面层层叠叠摆了好些盘盏。待端到眼前一看,居然全都是鸡猪牛羊连骨熟肉,不但种类丰富,而且量十分庞大……      夏愈和沈亦如都是一阵反胃:“小花花,没有别的么?”      小花花一把拿起一根巨大的羊腿,咬了一口说道:“有,但是那些东西看着就没胃口,我找了半天才找到的~快吃吧,可香了……”      沈亦如没办法,取了五百个大钱缠在腰上,领着夏愈到了街面上。此时天光亮了不久,正是早市,出市的大多不是菜摊儿便是卖早点儿的,沈亦如和夏愈转了两圈,便在一个面摊前坐下,要了两碗饺面西里呼噜的吃起来。      “奚师兄怎没和烟波师伯一起回山呢?”   “在下尚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云华子你呢?”   “哦,还记得原先那条黑龙吗?”   “不是之前就由师弟出手降服了吗?”   “说来惭愧,这条黑龙先是打伤了我大龙湫的土地,那时我是勉力祭出了师尊的逆鳞剑才勉强伤了他,而这一年来各派有些辈分的弟子又都被困在蜀中山上,我担心……”   “嗯,若师弟信得过再下,月白到想同往除龙。”   “如此最好,若能得奚师兄助力,定能降服这妖龙。”   “只是……”   “请说。”   “月白在广陵城仍有些私事……”   “哈哈,不妨事,我适才也沿路打探了,周遭还未听闻有妖畜为患的消息,想来是那妖龙换了地方,我们一路走一路问便是了。”   “嗯。”      沈亦如和夏愈吃面的地方正好隐在那大锅水汽氤氲之处,故而瞽道云华子和奚月白并未发现他们,可他俩之间的对话却让他们听了一个清楚明白。      “小猪,他们也要去降龙!”沈亦如生怕被这两人抢在前头,让夏愈不好交差。   “让他们去呗,那玄川若连两个人凡人都收拾不了,还怎么当龙王吖~”夏愈抬起大海碗咕咚咕咚的将汤一气儿喝下去,用袖子抹了抹嘴,对老板说道,“老板,再来三大碗!” 59 59、爷爷复活了?!!! ...   沈亦如回头看了看天色,天色大亮,距卯时约莫还有一炷香功夫,但是这是平常年月,广陵又是繁华之地,城门早开一点也是正常的,就看见那边几个守门的兵丁一边大喊:“开门咯!开门咯!!”      那沈亦如一看城门已经开了连忙一扯夏愈的袖子,他是想早点去看了沈家庄好了了这份牵挂,到底陈福是在还是不在,下一步要怎么办,沈亦如一晚上并未想出什么好办法,只是打定主意:一切等看到沈家庄的现状再说。      夏愈本来正吃得开心,被拉了袖子后一看城门开了,知道沈亦如的心思,但是又着实舍不得那剩下的一碗饺面,那可是虾籽酱的汤,虾肉的饺子啊。于是直接端了那粗掏海碗,一扬脖子把那一晚热腾腾的面条馄饨都倒进了嘴里,然后直烫的脸都红了也不肯让一根面条露出来,在嘴里过了半天终于是吞下去了,但是仍旧是直吐舌头。      那边沈亦如都看傻了,且不说夏愈这是第四碗,单这一口一碗面的技术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练得出来的。      三人付了钱,出城门时沈亦如还特意看了刚刚听见云华子和奚月白所在的地方,发现那里已经坐上了别的客人。三人一路跑到沈家庄园门口,沈亦如真的是恍如隔世了,那朱红的柱子,那高大的门头,高高的围墙和望楼,门额上的金字横匾……都与记忆中的家慢慢融合,但是眼前的景色却因为泪水而模糊了起来。      夏愈一看沈亦如这样知道到地方了,刚想上去叫门,但是却被沈亦如一把抓住,夏愈嚷道:“臭屁沈,你干什么呀?你不是说要回家看看么?难道就站在门口看么?那多没意思呀!”      沈亦如却是忽然严肃起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夏愈躲在府门前的一处角落,低声说道:“口水夏,我发现不太对!”      夏愈兀自问道:“什么不对?这里不是你家么?匾额上也是沈府呀!”但是明显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沈亦如点头道:“不错,这里确实是我家,那匾额也确实是我家的牌匾……但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见夏愈和小花花都一脸不解,急的直搓手,说道:“你们想,自从六年多以前爷爷过世,我被丢出沈家上山以来,沈家庄自然是让陈福那个恶奴占着他怎么会连匾额都不换一块?正常情况是我家成了绝户头会有其他支系的人来接手我家。但是爷爷走了,沈家在我们这一代只我一枝独苗,在江南又别无亲属,这是广陵城中人人皆知的事情。陈福哪里找来的沈家子弟?还有一种可能是陈福真的像奚月白说的已经走了,他把庄园卖给了另一户人家。但是那就更说不通了,且不说他没有房地契,即使有广陵周边再无一家姓沈的有财力买得起这么大的庄园。而不是姓沈的,怎会买了庄园,连匾额都不换一块的道理?!”      他这么一说夏愈还是似懂非懂,这小花花虽然也是不解,但野兽的本能让他感受到了沈亦如的担心,连忙压低声音问道:“臭屁沈大爹爹,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亦如刚想说话就听见那朱漆大门缓缓打开,里边一个声音大喊:“沈老爷出行啦!!”      沈亦如连忙压住已经想往前窜的夏愈和小花花,凝神看住那大门,只见从左边街上拉来一辆马车,朱壁绿顶,彩画绮窗,端的是华丽非常。沈亦如一怔,这绝不是沈家一贯的家风,沈家虽然豪富但是作风还是比较低调的。再过一会就看见门里边赭色麻衣的僮仆奴役们鱼贯而出,一个个低着头,叉手肃立。      沈亦如这是凭着非常的眼力已经看清,这出门来的二十余仆人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难道真的是换了一家人家?”沈亦如暗暗想到,“不对啊,即使对方也姓沈,以他这奢华的做派为何不调换匾额呢?”沈亦如憋着一肚子的疑问又向那来人看去。      只见又过了一会,从门里迈步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身材高瘦,一袭织锦白色曲裾深衣,银丝滚边,腰系黑色云纹束腰,银色腰带,外面是一件白色大氅,须发皆白,头上高高束了个髻子,簪了一根白玉簪子。夏愈失声叫道:“啊,臭屁沈!那不是你爷爷么?他不是已经?!”      回头看见沈亦如却是已经呆在当地,张大了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那人正是沈卿翰的模样,不仅如此,就连步态眼神都是一模一样!!忽然沈亦如一个低头就想冲出去抱住沈卿翰的腰大哭一场,这次却是被云灵子虎爪死死按住,云灵子用稚嫩的童音说道:“大爹爹别冲动,花花觉得那并不是你爷爷!”沈亦如猛地一转头,脸上已经是花了一片,又回头看了一下沈卿翰,继续回头看着小花花,意思是那怎么可能不是爷爷?!      小花花连忙说道:“大爹爹,您别慌,先静下心来,开了慧眼再看看就知道了!”要知道小花花云灵子虽然只有一岁,却享有千年道行,加之他从来也没见过沈卿翰,反而是旁观者清。      沈亦如一听,将信将疑的刚要开慧眼就听见那边沈卿翰已经走到了马车前,一脚把跪在地上当凳子的一个仆人踹在一边,嘴里还骂道:“不长眼么?离得那么远!是不是想摔死我自己当这老爷的啊!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他一百鞭子!!”      然后就听见那仆人一边哭喊着一边被几个人架回了府内。而周围的仆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更没有人敢求情,显然这种事情是经常发生的。      这一下沈亦如彻底从乍看到沈卿翰的思维空白中走了出来。不用开慧眼了,那个不可能是爷爷。沈卿翰文雅君子,是一个待下人极为温和的人,年老以后更是心慈面善,是绝不是做出如此乖戾之举的!      而且以夏漠的神通难道还不能辨别真假么?他会那样给爷爷下葬就证明爷爷一定是死了。那么这个“沈卿翰”是谁?!为什么竟然能和爷爷如此相像?这绝不是面容相似可以解释的!还有陈福去哪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连串的问题正击打的沈亦如阵阵眩晕时,沈亦如只见一道绿影从旁一闪而过竟直向马车而去。“是二爷爷?!!!”      只见奚月白冲进马车内,一把将内里的沈卿翰拽出来,从沈亦如的角度只能看到奚月白的背影,只觉得他肩头耸动似乎在悄声对着冒牌爷爷说着些什么。      那沈卿翰先是被奚月白唬了一跳,瞬间认出了他,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老爷,这是怎么了?这人是谁?”只见门内又有一个华服的少妇挺着大肚子,由婢女搀扶而出。      “哦,不过是曾养过的娈童,来人,赏他些银子。”沈卿翰挣脱了奚月白,拍了拍胸前的浮灰,又将那妇人小心扶上马车。      仆人伺候沈卿翰上车后,神色暧昧的看了奚月白一眼,又摸了几块碎银子扔给他,“摸样长得不错,可惜年纪大了些,怕是粪门的毛都寸长了吧,嘿嘿。”      奚月白就这样直愣愣的站在当场,待到马车跑得不见了影儿才脱力般跪倒在地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亦如不是说,不是说,不对,不对,卿翰的天年早过了,那,那……”奚月白只觉得胸口又闷又痛,气都透不上来。      “……那个人,那个人是别人假扮的。”沈亦如实在是不忍心看奚月白如此,便从树丛中跑了出来。      “嗯,肯定是假扮的,云灵子一看就知道!”小花花也跑到奚月白身边,“你也真奇怪,看你本事不小却连这个小伎俩都识不破。”      奚月白抬眼看了沈亦如,眼睛却没有焦距,隔了良久才认出他来。      沈亦如看着奚月白,只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绝望,脸色变了几变,眼泪却终是落了下来。      沈亦如最见不得人哭,连忙掏出手绢来给他擦,“二爷爷,你先站起来,别跪着了,那人根本不是爷爷,你别放在心上。”      奚月白结果帕子,深吸了几口气,终是将眼泪收住,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如儿怎会在此?”      沈亦如挠挠头,虽然适才叫了声二爷爷,心中却仍有些嫌隙,“我们是奉了师命下山,处理些门中事务。”      奚月白点点说,“如此甚好,夏漠观主道术绝尘,你可要好好跟在他身边修行。”      “嗯。”      一边的夏愈看着两人家长里短说个不休,再加上他的臭屁沈居然还给他擦眼泪,气的走上去说,“你都长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不知羞!”      “夏愈,别闹!”沈亦如一听忙将夏愈拉来,“这是我家的事,你别管。”      “好啊好啊,人家落了几滴眼泪就是你家的人了是不是?哼,小花花,我们走,不理他了!”夏愈小嘴一撅赌气就要走。      沈亦如忙一把拉住夏愈,“口水夏,不是的,听我说,他……他是我二爷爷!”沈亦如不得已将奚月白和沈卿翰之间的事情说与夏愈听,“总而言之呢,从小就是爷爷和二爷爷将我带大的,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夏愈是个直肠子,听到伤心处还陪着沈亦如掉眼泪,“这些人怎么这么坏,喜欢男人女人有什么分别?……还有,你既然已经可以长生不老,为什么不陪在沈爷爷身边,还让他死后遭这种罪,还让臭屁沈被坏人打!”      奚月白见着夏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帮着自己一会儿又埋怨自己不禁觉得好笑,本不想理他,却看见沈亦如也认真瞧着自己,想来自己当日的离别一直犹如芒刺扎在沈亦如心头。      奚月白叹了口,自嘲的笑了,淡淡的说,“当日离开的原因很复杂,不过说来也简单,就是师父烟波棋叟对你和卿翰下了格杀令……以及,那时候,那时候,如儿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那几年我和卿翰总是争吵……”      “好像记得。”沈亦如听到此处心中有些释然,原来二爷爷是不得已才离开我们的,可是吵架?沈亦如只是些微记得有时候爷爷和二爷爷会把自己支开,然后就能听见高声的对话。      “好啦,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既然卿翰已经入土就别再提了。”      沈亦如和夏愈还想追问,却听奚月白说道,“对了,那时候无聊,我在沈家后山布了个阵法,专门用来藏沈家的房地契和卿翰收集的一些玩物,我也在里面藏了些不用的法器,本想去看看有没有你称手的,只是那阵法需要有阵眼石才能开启。”      “是这个么?”沈亦如听奚月白这么一说连忙掏出那柄小玉剑。      “正是此物!”      于是这四人由奚月白领路又上了沈家的后山,一路上沈亦如向奚月白介绍了小花花云灵子,奚月白一听这黄发道童居然就是当日的幼虎,便旁敲侧击的问了小花花几个问题,确定他对当年击杀他母亲之事毫无印象这才松了口气。      “如儿,这幼虎虽颇有灵性,可你千万记住,妖畜就是妖畜。”   “二爷爷,你太多虑了!”      “臭屁沈,我饿了……”夏愈见一路上沈亦如一直都和那个什么二爷爷奚月白有说有笑,完全不管自己,早就气鼓鼓的把嘴撅了半天高。      “小猪,现在还不到辰时你就饿啦。”   “就是饿了就是饿了,饿的走不动了!”   “小爹爹,让云灵子背你走吧。”   “不要,我要臭屁沈背!”      于是沈亦如只得背上这个小祖宗,接下来的路上就只能听见夏愈在唧唧呱呱的说话声——只要奚月白一插话,夏愈就会打断,这小胖子心里狠狠的想:我管你是大爷爷还是二爷爷呢,臭屁沈只能和我有说有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被狗子啃了眼镜一直没来的去配的人表示各种压力大……错别字满天飞啊 60 60、启蒙教育 ...   一行四人便如此在山路上走着,小老虎云灵子与奚月白都健步如飞不说,沈亦如身上虽驼了个小胖子脚程也不慢,倒是夏愈一路上不停高声说话,口干舌燥,终于闭嘴乖乖趴在沈亦如背上睡着了。      “对了,二爷爷,云华子……道长去哪儿?”沈亦如忽然问道,因为适才听他们的对话意思是要结伴同行的。      “哦,云华子师弟先往浙东寻龙去了,他会在沿路布下印迹,以便寻他。”奚月白顿了顿,刚想问沈亦如是如何知道他二人同行的,可敏锐如他,一刹那也就明白了,自是在路上遇到了,却因之前种种的误解没能上前一晤。      沈亦如这边呢,虽然知道当日二爷爷离开是情非得已,心中释怀了不少,可当真是连回来看一眼都不能么?而二爷爷说的争吵又是什么?      这边奚月白又想到了那个假扮的沈卿翰:那人若非说话露了形迹,仅从步态和神情几乎是与他别无二致,连自己也完全被他骗过了。而且,即便当时自己心神散乱,可是这么近在咫尺的人,也断不会被一般的易容术所蒙骗,这绝对是用了什么法术……可回忆那人的神态气息,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并无一点修为,那么能骗过自己必是有法力远过于自己的人为他易容……难道!      奚月白想到此处心中一动,停住了脚步。只感觉一件事紧紧揪住了自己的心脏,顿时脸色苍白,咬紧了嘴唇,袖中的拳头更是捏的青筋爆出,但是转念一想,却觉便真是他自己又能如何?!不觉竟然生出几分凄苦来。      “二爷爷,这是到了么?”沈亦如原是背着夏愈紧跟在奚月白身后,见奚月白不走了,好奇的问,“可这离爷爷告诉我的地方还有一段路程呢。”      奚月白拳头一松,摇摇头,“没事,继续走吧。”      于是又行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到了一地之后,奚月白和沈亦如同时停步。      只见那里有两棵笔直的杉树并排而立,上边爬满了树藤,树冠形状尤为奇特,都是一个尖锐的圆锥形,并且只占了整根树木的一小节,远远看去,就像两个大大的箭头指向天空。      奚月白看了看这两棵树,摩挲这两棵树的树皮,微笑道:“就是这里了。”      这时却听一声尖叫“啊呀,不好。”沈亦如忽然一拍脑袋,“忘了带铲子了!”他记得爷爷当日说的是埋在此处。      沈亦如一松手,夏愈“扑”一个屁股蹲就掉在地上,这小胖子睡得正香呢,被这一下痛醒,一瘪嘴就是要哭。      沈亦如赶忙从须弥袋里拿出金蛟肉来塞在他嘴里,一边的云灵子见到了马上蹭到他身边,圆瞪着眼睛,不停咽着口水。      沈亦如抬手揉着太阳穴,心痛的又摸出一块金蛟肉递给云灵子。于是就见一大一小两个小胖子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极其认真的啃着金蛟肉,夏愈边啃还边瞥一边的小花花。      小花花平日跟着别人修行,清苦惯了,知道这肉的金贵,所以不舍的一下子吃完,只是放在鼻子下面嗅嗅,实在忍不住了才伸出舌头舔一下砸吧砸吧味儿就算了。谁知道那厢夏愈狼吞虎咽吃完后,一把抢过云灵子手上那块肉,直接整块就塞进嘴里。      “小爹爹!!!!”云灵子还沉浸在肉香中,心中还盘算着今天吃一小节节,明天再吃一小节节,能吃好多天呢,可就一转眼的功夫那肉居然就都塞进了夏愈嘴里。      夏愈也不怕噎着,脸被那块肉撑大了三倍不止,正在努力咀嚼着。看小花花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觉不好意思,便背过身去用屁股对着他。      沈亦如看不下去了又拿了一小块偷偷塞给云灵子,“小花花,快藏好,别再给那吃货瞧见了。”      “嗯!”小花花的眼睛瞬间亮了,对着沈亦如重重点了点头,小心将那肉贴身藏了。      沈亦如刚想问奚月白爷爷的藏宝之地在哪儿,就看他二爷爷,正探头探脑的望向这边,见沈亦如回看自己这才不好意思的收了目光。憋了半响,又悄悄走到他身边,咽了口唾沫,讪讪问道,“如儿,他们吃的是什么?怎这么香。”      沈亦如这才想起来,在幼时,爷爷一旦惹二爷爷生气,便会想法子寻些山珍海味,佳肴珍馔什么的来哄二爷爷开心,而这二爷爷呢,一看到好吃的,马上就能忘了为了什么生气。      沈亦如不得已再次打开须弥带,又拿了一块递给奚月白,“这是……呃,蜀中山的特产。”      “嗯。”接过肉块,细细嗅了,“嗯,这肉香沁人心脾,浓而不腻,郁而不俗,又得细心人精心烘烤,一看便知是肉中上品。”说完刚想张嘴,又见沈亦如仍定定看着自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便对着沈亦如露齿一笑,就回过身去。      待他在转过身来时,那拳头大小的肉块已不见了踪影,只见奚月白一边咀着,一边连连点头,更绝的是,这奚月白嘴里塞得满满,吐字居然还能字正腔圆,只听他缓缓说道,“干而不硬,韧而不柴,肉香中还带着一股子别样的鲜甜,果然是上品。”      沈亦如不住的揉着太阳穴,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这大小三人一脸幸福的吃着肉,心中对天狂呼:苍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让我带着这三个吃货!!!      不过沈亦如叹归叹,仍是记着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挖宝,看了看周围发现除开这两棵作为记号的孤树,只剩一条窄窄的小路,一旁则是一溜土壁,怎么看也不像什么藏宝洞,便向着奚月白问道:“二爷爷,藏宝洞在哪里?我们没带铲子怎么挖出来?”      奚月白这时还在闭目咀嚼,一脸的陶醉,对沈亦如问话打断他的享受居然相当的不满,眼也不睁,左手一挥,只见那缠在两棵树下的树藤缓缓让开,露出下边一块石板,上面刻着歪歪斜斜几个字:“宝藏由此向上”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剑形凹槽,看大小正好能把那枚小玉剑放进去。      沈亦如却是不明就里:“由此向上?沈家后山其实就是一个大点的土坡,在往上还有什么?”      奚月白这时终于把肉干吃完,恋恋不舍得把嚼碎的肉干咽下,砸吧了几下,抹了抹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蹲□子说道:“这个是当年我和卿翰是打算埋在山顶所做的记号,但是刚爬了一半,埋完这块石板卿翰就不愿意再爬了,所以就直接埋在这里了。”说着摸了摸那石板,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容:“这字还是卿翰拿我的随身短匕刻的,当日他就知道喝酒,结果醉醺醺的,连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      沈亦如一听就在这里连忙摸了那小玉剑,递给奚月白。奚月白略略把玩了一下,便把玉剑放进了那凹槽,那放进的一刹那,树后的土壁居然逐渐颤动,然后慢慢裂开,最后凭空裂出一个五尺高三尺宽的方形洞口来。      不过这一行四人并不觉得惊奇,一来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密室,几人就算是云灵子对这个也是见怪不怪了,二来,也是最为关键的是那土壁裂开扬起了一人多高的灰尘,四人此时都忙着掩口捂鼻呢,靠洞口最近的奚月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躲得稍慢,一身衣服已经变成了土黄色。      夏愈嘴里东西还没完全咽下就被灰尘一扬,弄得咳嗽连连,当明白这灰尘是奚月白搞出来的,更加生气,气鼓鼓的看着灰头土脸的奚月白。      奚月白这时也是狼狈不堪,一面吐着嘴里的尘土,一面道:“咳咳……我都忘记了,当时卿翰怕土壁叫人发现,在上面又盖了好厚一层土,没想到这土一点没浪费全让我给吃了……”      待尘土全都平静下来,几人看着那小小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里面还散发出一股冲鼻的霉味。      夏愈眉头一皱,埋怨道:“这个密室怎么这么小?而且居然会发霉……”      奚月白脸上一红:“做此密室之时,我年纪尚幼,修为还甚是低微……”当先从袖中拿了一颗鸡蛋大小的灰色珠子,一弯腰当先走进了洞穴,沈亦如也是略一弯腰走了进去,夏愈一皱眉毛,微微一低头走了进去,云灵子一看,蹦蹦跳跳的就跟进去了。      进得洞来一看,奚月白已经用了个鼓风术把洞内的浊气驱散了,又在洞内四角放置了夜明珠,这才发现,这个密室原来里面还颇为宽敞,有里外两间,中间还有一个门洞,密室内高度大约有八尺左右,八尺高的奚月白站在里面勉强不用低头。      密室内颇为干燥凉爽,当众人适应昏暗以后,仔细一看,原来外间都是些书架衣柜之类的东西,上面满满摆了好些东西,看上去宝光氤氲,琳琅满目。      夏愈凑近一排架子一瞧,打了个喷嚏,撇了撇嘴,道:“什么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这种东西随便放在外面也不会有人稀罕的!”众人循声看去,发现他看的却是一个错金银青铜象尊,两尺多高,造型优美,做工精细,看形制乃是春秋之物,这样尺寸的已经算是重器了。那一排架子上还有些小铜鼎小鬲之类的东西,还摆了几把青铜剑,沈亦如一眼看见过去托起一看,只觉那些青铜剑虽然有些已经生了铜绿,但是锋利之处仍然让人不能直视,便知这一定是当时的名剑了。      众人一排排看过去,只见这些架子上搁的从青铜陶器到玉器珍玩,乃至于绫罗书画,也算种类繁多,但是都是凡俗之物,拿到外面固然是价值不菲,但是对于修仙的众人来说却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力——再说,除了奚月白,那另外三人在巨门洞天什么宝贝珍玩没见过?奚月白却是一直默不作声,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些东西,时而微笑时而摇头。最里边几个架子上有一些法器,但是奚月白自己看了看,轻轻摇了摇头,涩声道:“罢了,原还想着能有些东西能送给如儿玩玩,但是这些东西真是完全用不得了。”原来这些东西在奚月白当时看来还算宝物,但是数十年过去,以他如今的修为来说这些又算什么?竟是连玩物都算不得了。      于是众人便舍了外间的宝物,信步走到里间,发现里间甚是空旷,只有几口大箱子,一张条案,条案上也只有一张琴,一支笛而已      沈亦如好奇的走到其中一口箱子前,箱子没锁,轻轻打开箱子,里面却是一箱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随意抖起一件来,却是一件水绿色的丝质袍子,夏愈眼尖,看见衣服上还缀了一块木牌子,便拿起来一看上面用极漂亮的金字隶书写着:“天监二年,建康”,继续翻检,发现每一件衣服都有一块牌子,上面的内容也各不相同。   “天监三年,归云山,学琴一年,一日偶见着紫衣,美哉!”   “天监三年,雁荡踏青,白衣同行,殊为快意!”   “天监三年……”      奚月白就这么看着沈亦如和夏愈一面翻检箱中的东西,一面念着每一块小木牌上的内容,竟是痴立在那里,再无一言。      几口箱子没一会就全部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也都是一些平常会用到的物事,比外面那些宝贝还有不如,一时间除了奚月白竟然完全不明白沈卿翰藏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但是奚月白却是万般滋味萦绕心头,当时建这密室之时,从未想过能再回这里。他记得很清楚,里间这些东西,当初建洞时是没有的,实是沈卿翰将两人在一起的回忆全部珍藏在了这里,这小小的洞中,有自己与他初见时穿的衣服,第一次同游的衣服,第一次赏雪时折的梅花,第一次……      此处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自己曾用之物,自己的影子,自己的气息,点点滴滴汇聚在这里。睹物思人,想来这些都是自己走后卿翰才放进来的。是要封存对自己的回忆么?又何须这般费心?!      “卿翰……你这又是何苦如此!?”奚月白这时再也难以自已,低声泣道。      这时忽听夏愈大呼小叫道:“快看!墙上有东西!”小胖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是什么,然后一拍脑袋从自己的须弥袋里拿了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来。      这夜明珠一取出,众人只觉的眼睛被这白光闪的眼疼,房间内竟是恍如白昼。      待到众人适应了强光奚月白还来不及感叹这夜明珠的非凡,只看了一眼墙壁,就如同被九道旱雷击中一般,呆在当地,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同时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沈卿翰!你个色胚!!!”      沈亦如一瞧脸腾的就红了,连忙垂下眼睛不敢再看那墙上的壁画,连忙推着夏愈和云灵子出去外间。      夏愈拿着那颗夜明珠兀自嚷道:“推什么嘛,我还明看明白呢,我要再去看看……”      沈亦如听得是心惊胆颤,脸却是涨得通红,胡乱说道:“能有什么啊,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听见里间奚月白悲鸣一声,又听到数声雷响,里间竟是生生给奚月白劈塌了,在漫天的粉尘中,奚月白寒着一张脸,缓缓走出洞来。      沈亦如吓得不敢与他对视,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气升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儿,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如儿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沈亦如几乎要哭出来了。      夏愈和云灵子不明就里好奇的问,“怎么了嘛,墙上到底画了什么啊?”      奚月白听沈亦如如此作答满意的点了点头,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如此最好。”      于是,这一日的挖宝活动就在奚月白莫名的暴怒中结束了。晚间照例是沈亦如和夏愈同榻而眠,是夜,沈亦如一次次的跑去客栈中庭,打来井水当头浇下。流火之月的井水不甚寒,只激得沈亦如心神纷乱。      “不要再想了,不要 60、启蒙教育 ...   再想了,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可这脑中思绪完全不理会沈亦如,一次次的回放那画了满墙的壁画:那幅幅画的皆是两个俊美的男子肉|体交缠,那画中一个男子时而欲拒还迎、时而娇艳欲泣、时而粉面蒸霞、时而神魂皆苏,另一个则是巨首昂扬、深情款款,浅尝深探,花样百出。      这一幅幅画的皆是唯妙唯俏,而画中之人却正是沈卿翰与奚月白!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 对了,爷爷和二爷爷的故事已经开坑了,不过目前只有两章…… 61 61、双修经的真谛 ...   沈亦如对那些壁画,真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该说爷爷的画工了得,画的神形兼备好呢,还是说爷爷不该如此下作好呢?但话说回来,这原本就是爷爷和二爷爷的私房事儿,可一想起这天下有情人皆在这夜半时分颠鸾倒凤,脸上又是一阵红。      说实在的,沈亦如对春宫是见怪不怪的。      按当时风俗,富家子弟到了十岁上就会配一个所谓“通房丫头”,其实通房丫头就是一个比小主人大三岁左右的女孩儿,打小买了回来,除了服侍小主人起居饮食之外,还要适时的教习少年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      但是因沈亦如是家中独苗,沈卿翰并没有按照风俗待他到十岁才给他配通房丫头,老爷子性急啊,在沈亦如五岁时便早早就买下了,是个大沈亦如六岁的逃荒的小女孩儿,在沈亦如六岁就早早指到了他房中。当时沈亦如虽然还年幼,但是这姑娘已经到了十二岁上,怀春少女,加之清楚知道自己的职分,小少爷又这么聪明漂亮更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故而,虽然沈亦如年纪太小没办法真正成事,但是这女孩倒是已经把该教该说的早早的都教给沈亦如了。      沈亦如聪明灵醒不假,但是毕竟是个孩子,加上他爷爷的刻意引导,在沈亦如心中,到没有后世那些腐儒所谓对于人欲的嫌恶,他反而觉得这情爱之事乃是天地间最正常不过的行为,因爱而生,加之当时民风颇为开放,就更不存在什么□、龌龊的想法。      但是毕竟他没经过什么人事,从小又没接触过几个女孩——那个通房丫头的身子他虽然见过,但也着实没勾起什么想法来,十来岁的小女孩,花苞还没来得及张开呢,有什么看头——所以要说真对异性有什么憧憬希冀倒也说不上。      只不过是这次春宫的主角居然是爷爷和二爷爷,这实在对沈亦如的冲击不小,沈亦如不是不知道男人之间也有这种龙阳断袖的事情,这个几乎在当时社会算是公开的秘密了,而且他后来上山以后,也依稀猜到爷爷和二爷爷之间的关系。但是知道有和看见完全是两码事,加上沈亦如现在也已是十几岁的人了,正是火力壮的时候,这下午的图画一看,心境立马就无法再恢复平静了。      好不容易微微平缓了心神,沈亦如湿着脑袋疲惫的回到房内,摸上床刚想睡下,却看见月色微光中,夏愈那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眸子直直盯着自己。      沈亦如吓了一跳,随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不起,这么晚了,吵到你了吧。”      夏愈甩开沈亦如的手,忽的坐起来,拉住沈亦如被水激得冰冷的手。      沈亦如一愣,完了完了,难道是这小猪还是看到了那壁画,觉得爷爷和二爷爷都是□之人,对我也嫌恶了?沈亦如一瞬间脑中想了千个理由想来解释。但夏愈这么想他也是理解的,毕竟人家是修仙子弟,对□之事看得甚淡,没有丝毫准备就让看到这么不堪又画得如此精细的春宫连环画,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沈亦如深吸了几口气,咽了好几口唾沫,刚想开口,就听夏愈那边有点勉强的说道,“好啦,你也别太自责了,本师兄原谅你了。”      “啊?”沈亦如被夏愈说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就原谅我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夏愈一看沈亦如装傻,一扯被子,在那里清了清嗓子说道,“‘啊’什么?!别以为你偷偷给小花花肉干的事情我不知道!”说着便从被窝里起身抓着沈亦如的手一阵摇晃,“你给小花花就算了,干嘛去给那什么劳什子的奚月白啊,他算什么啊,怎么配吃金丝蛟肉干!?”      沈亦如一听是这事儿,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见他只穿了件肚兜便又拉了被子给他裹上,“好好好,以后不给他吃了,就给你吃。”      “哼!你要再胡乱给别人吃,我就让云梦姐姐收回你的须弥袋!”夏愈拖着被子爬到沈亦如面前那手指头点着沈亦如腰眼,“还有你,还有你!你说说看,背着我自己吃了多少啦?啊?你别以为我傻,出门的时候我见你从暗格里拿了十五斤金丝蛟肉干的,现在拿出来看看,还有多少?”      夏愈这一边说一边往前挪,被子就这么从他肩膀上滑下,在加上他睡觉喜欢散了发髻,此时夏愈嘟着嘴,裸着半边肩膀,头发又挡了半边脸颊,那双黑色的眼睛在后面忽闪忽闪,沈亦如的思绪又飘到了壁画上。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原来那双修经后部,那些混乱的图竟是各种交合的姿势?!!!      这一年来沈亦如在山上没人教他修行,整日价除了陪着这个小祖宗到处逛,就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的研究这个双修经。但是这书除了前面他们已经实现的总则部分,其他部分都是图文参照的,而且画得极为抽象,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沈亦如原以为是什么两个人一起练习的招式什么的,就一直这么揣摩参详,但是一直都没看出其中关窍。      但是今天这么再一想,沈亦如都不用拿出那本册子,直接在脑中结合着壁画和双修经的图画一一映照,竟然有大半能对应上,沈亦如大抵明白了双修经的画中,圆圈或者墨团代表头,余下的线头便是身体和四肢,这有了看图的法门,沈亦如一幅幅的解读过去,这困扰自己经年的经书居然就这样解开了。这本双修经竟然是一本春宫册子?!      不可能呀,前面誊写双修经的人说了这是一本非常高深的功法,而且似乎与天机有关,怎么可能是春宫?      “喂喂,臭屁沈,我在和你说话呢!”夏愈见沈亦如不说话,边凑过去摇他。      沈亦如回过神来,看到如此粉嘟嘟、肥嫩嫩的夏愈,又想起双修经之事,只觉得脑中一热,两股热辣辣的鼻血就这么喷涌而出。      这边沈亦如是心神纷乱、欲火中烧,那边的奚月白呢,虽说是早早的就歇下,可待到子夜时分终于不堪各色梦境所扰,起身灌了两壶凉茶下肚,却也没见有半分起色。      奚月白披了一件淡青色的衫子倚在窗前,回想那石室中的壁画,面色又是一阵潮红,银牙咬碎的恨声道,“你个色胚,都死透了还不肯放过我。”      说完似泄气般瘫软下来,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心中悔恨自己的鲁莽,看这些笔触便知都是晚年的作品,卿翰五十岁后手便开始不听使唤,也经不住久站,卿翰画那一墙不知费了多少工夫,自己竟就这么轻易毁了去,况且那房中还好有些别的物什呢。      “罢了,”奚月白自嘲的摇摇头,“奚月白啊奚月白,也是个结丹期的人了,为何总被这些凡情所扰呢?”      说完便闭目入定,将那些纷乱赶出脑中,待到思绪清明了些,奚月白似是想起了什么,抓起外衣胡乱罩上便飞身出了客栈。      此时沈亦如正仰着脖子,捏着鼻子坐在井栏上止血,见头上一个绿影一闪而过,便叫道,“二爷爷!”      奚月白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翩然悬停在沈亦如身边,伸出一只手道,“来抓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去会会那个‘沈卿翰’!”      沈亦如的手刚一搭上就觉得耳旁生风,周围景物变幻极快,但是心中暗想:二爷爷身法虽然比我快得多,但是似乎比不上巨门那些白衣弟子,更加不能跟夏愈的飞剑比。但是他们原本就住的离沈宅不太远,飞出城墙不久,就这么一出神的功夫,就已经停在了沈家庄的房顶上。      奚月白仍是一袭水绿色外衣,沈亦如则穿了件蓝底白花的道袍,这两人在月夜显得极为扎眼。不过好在这沈宅的并不是什么重地,巡夜的下人也只是准点敲梆子,不甚上心。况且就算是防盗,也不会一直仰头盯着天空屋脊看。      奚月白拉着沈亦如在沈家庄的屋脊上轻跃飞跳,如履平地,沈亦如看着脚下熟悉的房舍庭院,不觉鼻子一酸,口里一咸,又流了两道鼻血来。      奚月白回头一看沈亦如满脸血污唬了一跳,一看是流鼻血不禁好气又好笑,从怀中扯了一块帕子帮他擦干净,又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沈亦如就觉得心口一热,鼻血就不再流了。他对着奚月白一笑,而奚月白已经转过头去,抓着他胳膊跳下了屋脊。      这是沈卿翰所住的院子。沈亦如对这个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个院子里也有他幼时无数的回忆。奚月白下到庭中,刚想迈步,却忽然停住,原来就在他们落地的瞬间,那庭中景象已经发生了改变。      只见周围只在须臾之间已将变成了一片云雾之中,云雾中陡然飞出十余只青面獠牙的怪物来,持了各色兵刃一齐冲了上来。奚月白一见却是陡然变色,也不说话,右手一扬,飞出一柄短剑,势如飞电,一瞬间就把那十余个怪物扎了个穿心透,但是不想那些怪物居然不就死去,只是身法一停,就又呼号着向沈亦如他们冲来,沈亦如吓得一退,右手从须弥袋中掏了那把金蛟剑来横隔当胸,奚月白却是一把拦住沈亦如,就这一拉一扯,一群妖怪就直冲到了两人面前,那些妖怪在两人面前张开大口,举起兵器就砸了下来。      沈亦如吓得一闭眼,奇怪的是,什么也没发生。他睁开眼之后,发现奚月白蹲在地上,捡起了几个像是石子的物事放入袖中,周围景色便又恢复成了庭院的模样。      “二爷爷,这是……”沈亦如颇不能理解,这种算什么?      奚月白冷冰冰的说道:“这是幻阵,是用来吓唬人的。”他回头看了看沈卿翰的房间,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道:“我们回去吧。”      沈亦如大急:“我们不是来调查假冒爷爷的人的么?现在什么都没做就要回去么?!”      奚月白头也不回的说道:“如儿,走吧,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顿了一顿,“再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用处了。” 62 62、龙踪 ...   是夜,奚月白与沈亦如长谈了一夜。      奚月白大抵的意思是让沈亦如放弃报仇的念头,沈亦如一听就急了。   “这如何使得?且不说陈福现在下落不明,现下沈家庄被西贝货占了,整天顶着爷爷的名声招摇撞骗,二爷爷你就能咽下这口气么?”      奚月白何尝不愿此时就杀入沈家庄手刃了那个恶奴,却不得不强压怒气,缓缓说道,“如儿来问你,若此时我们一举杀了那个冒牌货,之后你要如何?”      “杀了便杀了,还能如何?若有人来追问,我自能从那宝洞里拿出房产地契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加上州郡的官员、西席的先生都是认得我的。”      “然后呢?然后你要回沈家,继续做沈少爷,沈老爷?”奚月白一字一顿的问沈亦如。      “我……”沈亦如被这么一问倒是真蒙了,是啊,若是杀了那个假货,沈家庄便没了主子,若自己继承,便会先找有无旁系,若无旁系便会就此荒废,沈家这么多年的基业就算是毁了。沈亦如觉得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岔路上,是要继续修仙还是回家……若自己选择回家,夏愈愿意和自己一起过凡人的日子么?这么一想竟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奚月白见沈亦如如此,爱怜的拍拍他的脑袋,“这也不是一时三刻便能决定的,这沈宅就在此处,那冒牌货一天两天也跑不了,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收拾他也不迟。”      “可是二爷爷,那人到底是谁,他怎么能扮爷爷办的这么像?”      “自是用了法术……”      “法术?占我家的人居然也是修仙人?可修仙之人要这些俗物做什么?二爷爷,你能看出是哪家的法门么?”      奚月白手里暗自捏了捏适才从沈宅捡回来的石子儿,咬了咬牙,摇摇头道,“二爷爷修为浅薄,还看不出来……”      沈亦如又用手去揉太阳穴,随着他的日渐长大,与沈卿翰是愈来愈相像,连犯难时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奚月白推着沈亦如出了房门,“好了,快去睡吧,明早儿还得赶路呢。”      “什么?赶路去哪里?”      “我适才收到了云华子师弟的传信,他已找到了那龙的行迹。”      “在哪儿?”      “钱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一日前,这瞽道四处打听之下得知那龙似是在钱塘附近为乱,便在客栈中留下口信,就施了法术,急速向钱塘方向而去。飞了半日方到绍兴,虽说离妖龙所在的钱塘还有些距离,但浓郁的妖气几乎让蒙蔽了瞽道的心眼,不多时竟已经不能见物了。没奈何,只得从路旁削了断竹竿,摸索着步行向前。      此处要说说这瞽道云华子,紫云真人云游时见他时,只有两三岁,正跟着一群乞丐讨饭,紫云见他可怜,又是天残之身,便收入了门下。      说起这瞽道云华子确实是修道的好材料,乃是所谓“天残”,就是说天道使然,损有余而补不足,所以万般完满的时候是极难真正有所进益的,而后天的失去又会造成一定的缺憾,所以但凡天生带有残疾者,譬如双目失明之于瞽道,往往会比常人更适宜修道,云华子更是不足十岁就开了心眼,凡有灵性之物,虽不能目见,但却可以用心观之,故而在修为境界上,瞽道竟然能略略高于奚月白。      如此行了一日,方至钱塘江外,便见得那江心水光大盛,江水瞬间竟是随着涨了两三寸,江上水雾弥漫中,仿佛能见一条巨龙如擎天掣地般立于江上,因离的远了,具体有多大不大好判断。      “没道理呀,方才一直是隐了气息步行而来,就算这妖龙法力通天,也不可能发现我的行迹,还居然摆出这么大阵仗来对付我吧?”云华子暗自嘀咕着,原来为了再次偷袭妖龙,早在镇江时,瞽道就已经散了道家的真元,用体力慢慢走来钱塘。      况且瞽道原本打算着现在钱塘安顿下来,待到奚月白赶来在一齐出手,这样胜面才大些,但人算不如天算,眼下只有硬拼的份儿了。      之前瞽道虽伤这这巨龙,但只是远远投了一剑,但那件乃是上古巨龙得道时褪下的逆鳞所铸刚猛无比,再加上有雁荡土地相助,故而能一击之下就让那巨龙远遁,可此时呢,瞽道一没神兵在手,二无得力旁助,三又被这孽龙发现了行迹。      瞽道对天长叹了一声,“如此妖畜真是百年,不,千年难得一遇,我云华子若能陨于此役也不枉此生啊。” 想罢,定了定心神,“实力如此悬殊,也不怪我用禁术了,三清在上,真元护体!开!”      一声爆喝,竟是睁开了低垂的双目,瞽道的瞳色灰白,好似蒙了层白纱在眼前,但目光炯炯——如此浓重的妖气仅凭心眼已无法见物,瞽道用法力强开天眼。      稍微熟悉了下天眼所见之世界后,瞽道便从腰间的破布袋中摸出一张黄符来,至于嘴边念念有词,一声暴喝,丢符入水,旋即猱身而上,踏着那符直劈水雾而去。      此时太阳早已落到了钱塘水中,月亮时不时从乌云的缝隙里透出一点光,妖龙在云中发出嘶吼,引得树叶疯狂的摇动,风疾,人更疾,只见一个灰白色的身影踏浪而来,直直的向妖龙飞去!      瞽道眼瞧着离那巨龙越来越近,心中亦不免忐忑非常,终于到得那龙躯约莫一百步的地方,饶是云华子亦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妖龙的庞大:上次交手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已觉得巨大无比,此时近看之下却觉得那时实在是估计不足。      只见这妖龙躯干部分竟是足足十丈宽,仅仅出水部分就已是百丈有余,全身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每一片皆有车轮大小,那龙还在不停扭动着它那巨大的身躯,搅得水面更是汹涌无比,瞽道一时没防备,几乎给摔下水里,好容易稳住身形,正欲念决,一抬头,却是惊得险些连决都捏不住了。      上面有一个黑影在龙爪间腾跃。      此物正在和巨龙缠斗。      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够凭借血肉之躯和巨龙搏斗?!瞽道心中一凛,纵身飞上空中,只见那个黑影愈来愈清晰——是人!竟然是人?!!!      只见那人一身灰褐色的破烂衣裳,手执一把铁剑,仅凭一具肉身,不用仙家法术,竟然在巨龙爪下辗转腾挪,还时不时用剑在巨龙的鳞甲上斩出一阵火花,端的是凶险无比,但是很快瞽道便知道,这架虽然打得厉害,但是凭着这个人的本事,纵使不会身死,也决计伤不了巨龙。      瞽道立在当场正在苦思对策——即使此刻他冲上去对战局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有白白送死的份!正想到此处,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瞽道勉力看去竟是那把原以为丢失了的逆鳞剑,此时它正插在巨龙脖颈的两片龙鳞之间,被水光掩映的寒光闪闪。      瞽道连连催动身形往高处飞去,欲想趁那少年与巨龙缠斗的间隙将剑拔了助战,可无论自己如何的辗转腾挪,仍是无法靠近那巨龙半分。      此时就听那巨龙嘶吼一声竟然口吐人言,“好有趣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孽畜!你也配知道本少爷的名字吗?”那少年长臂一振,手上的剑居然就化作铁屑飘散了。      “好小子,我这颈间还有一把剑,便给你了,我们再斗他五百回合!”说完那巨龙周身鳞片一震,那逆鳞剑直直便向少年飞去。      这逆鳞剑一从鳞间脱出,骤然天地变色,剑光崩然,震人胸腑的剑气射向四方。      少年一看这剑光,忍不住赞道:“好剑!”便也不客气的一手接过,宝剑入手,幽幽一抚,指尖一弹剑身,暴喝道,“孽龙,再来!”说完双肩一沉,犹如一道闪电直掠水面,只用剑尖轻轻一点水面,撩起一星水花,竟是借着这力量飞上了半空,犹如一只大雁般翔于天际,继而化作一道剑光向巨龙的下颚飞冲去。      忽然间,寒风乍止,剑流急停,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点,于虚无中他飞行而至。      此时,妖龙的啸声未止,逆鳞的剑流正盛,少年不缓分毫,“破!”只见逆鳞忽的没入巨龙下颚。      那妖龙完全没想到这少年居然还有这一手,吃痛狂吼一声。      一旁观战的瞽道只觉一股腥臭的气浪扑面而来,一时间晃若至身古战场,只见千军万马如狂涛猛澜,杀声震天如龙虎猛啸。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再也稳不住身形,从半空中倒栽下来。      那巨龙长啸一声后,就翻滚了几下,搅得钱塘水一阵翻腾,就化作一股青气,向西北方远遁。      再说那与妖龙肉搏的年轻人,早已与巨龙搏斗的脱力,加之被逆鳞剑剑气一震之下,肺腑翻涌,一口气没提上来竟也昏死过去。      此时瞽道但因心中记挂着与龙搏斗的青年,竟在跌入钱塘江前清醒过来,立时重新飞升起来,在空中接了那剑客,顺道还把浮在水面上的那道黄符收回手里。      瞽道将那少年放在地上,接着把那道水里的黄符郑重的放在内外衣之间藏好,中间生怕身上布料划伤了黄符,还再三确认了几番。      这少年此时居然也醒了,见瞽道那黄符如此珍之重之,不由奇怪:“不过一道破旧的符咒,弄坏了就再画一张,何至于如此小气?”      瞽道脸色微变,“小气?这道符可不比寻常的那些道符,此符名曰‘踏浪’,乃是仙家法咒,整座归云山也仅只有这一片而已。”说罢,瞽道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布袋,又细细检查了袋中之物,发现一切完好,才放心的调息养气。      那人听了也不说话,只是支撑着坐起身来,眼神有些茫然,顺手从腰后摸出一个酒葫芦来,灌了几口,还打了几个酒嗝,似乎这才有点回过神来,漠然往了往四周,劈头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云华子看得好笑,心想好一个真性情的少年。      那少年见这道人光笑不说话,眼神中透出不解,抬头望着天,此时因妖龙聚集起来的乌云已经散去,月盘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少年想了好一会儿,忽然道,“哦……我想起来了,刚刚我正和一条妖龙斗得来劲,后来那妖龙送了我把剑……” 63 63、买马 ...   “……只记得那妖龙好像还赠了我一把剑,端的是好剑!”那人一抓手边发现剑并不在手边,便一面打了个酒嗝,问道:“道士见了没?”      云华子脸一红,讷讷道:“没见。”他却是说了谎的,那逆鳞剑乃是极为难得的宝物,更是归云山镇山五宝之一,怎么可能随便送人?所以云华子救下少年之时就已经把逆鳞剑收回藏好了。      但这云华子毕竟是道门修者,又不常下山走动,不谙世故的,虽然这剑本是自家的东西,但是经过刚刚那一阵激斗,要跟那少年将前后关系掰扯个干净,实在有点难为云华子了,所以他也就直接偷偷收了,只不过他毕竟面子薄,现在莫名的还有点心虚。      好在那少年也是个豁达的性格,又猛灌了一口酒,笑道:“那定是适才飞落进江里了,”看了看面前浩淼的水面,道:“落在这水里,恐怕再也找不到了,缘分如此,也难以强求。”接着干笑了两声,略有些寂寥的叹道:“可惜了,那真是一把好剑呀!”说着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又猛灌了两口酒,一把将手中的酒囊甩向水中,大笑了几声,长吟道:“我年十一习剑器,当时唯知招繁丽!玉装香木鱼皮鞘,百金不易腰间系。游历乃识风波险,玉碎鞘裂剑不离。?我心壮此宁复畏,抚剑长歌天下利!”念道得意处竟然空手开始演绎剑法,一面舞着一面正要继续,却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后面说道:“聒噪死了!作的什么歪诗?!一点文采也无!”      云华子一听声音却是大惊失色,心知这人居然在他毫不知觉的情况下贴近身边,他的修为绝对是远高于自己,加之不知此人是敌是友,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已经是动用了全副的精神戒备起来。但是奇怪的是瞽道虽已悄悄开了天眼,但是仍然无法“看”见说话之人。      而那少年一听这声音便停了下来,挠头憨笑道:“死鬼你来啦!!”      那声音猛地一寒:“你说什么?!”这一声却是让云华子如堕寒冰,一口气息几乎在胸口凝滞,      那少年显然也发现对方语气不善,忙腆着脸笑道:“……小雪师父。”      那神秘人似乎对‘师父’二字颇为受用,那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陡然消失,那声音接着说道:“没大没小的小子,没点长幼尊卑么,一点规矩也不懂,难怪武曲竟会没落至此……我便再说一遍,师父便是师父,不需再加上‘小雪’二字,师尊的名讳岂是你叫得的?!”说着话,那声音愈来愈近,云华子却是越来越惊,听声音这人根本就在自己身边,但是无论自己用何种办法都看他不见!      那少年却混没听见那声音的说教,三步两步跳到跟前,道:“你刚才看见没!刚才本少爷勇斗巨龙,那真是剑气纵横,所向披……”      正说得开心却又被那声音冷冷打断,这次那声音只说了两个字:“丢人。”      结果少年一听就像被针扎一样跳了起来,嚷道:“你说什么!?你个死鬼!敢说本少爷丢人!本少爷跟巨龙连打了一天一夜,何等豪迈?!若非兵器不趁手,那巨龙早已成擒了。说得嘴响,你又做了什么?再说,难道你没看见我最后换了剑以后那一招,当真是惊天动地……”      “太丢人!”那声音似乎根本不屑与少年争辩,只是淡淡的又回了一句。      这下云华子也知道此人是友非敌,也就放松了心神,现在虽然还是看不见,但是就从这对话,云华子甚至能感觉这个声音的主人是面带笑意的。      果然那少年叫骂道:“臭死鬼,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那人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哪有笑?”语气中还带了三分戏谑,这下连云华子都绷不住了,这人冷脸说笑话的本事看样子是不逊于紫云真人了。      这下少年更加急切,看见一旁的云华子,便指着云华子道:“道士,你来评评理,我刚才与巨龙搏斗,打斗的可精彩,我与此妖物实力几乎是不相上下,最后一刻还一举击伤那巨龙,可是真的?!”      云华子虽然觉得两人对话有趣,但是这少年的本事倒是着实不假,别说是个普通人,就是修仙之人要对付这么大的妖龙也绝不简单。      谁知刚想回答就听见旁边的声音纳闷道:“这么一条小长虫,打了这么久都没赢,还好意思炫耀?!”      这下云华子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小长虫”?不管怎么看这巨龙也不能这么形容吧?      这少年跳脚道:“我都说了,这不是我招式不行,那是兵器不行!你看后来……”      “你倒真好意思说,叫个瞎子给你评理。”那声音又一次打断了少年的抗辩:“你这些全是借口。兵器不行只能说明你本事还不到家,若真正是高手,就是拿一根草杆也能降妖伏魔。”顿了一顿,又说道:“所以,小儿,还是要跟你师父我好好学,等我心情好了再教你两招,说不定你小子就开窍了呢?”这句话的语气却已经是十分促狭了。      云华子在一旁听了半天,刚想要插句话,只觉身子一麻,便失去知觉了。只听见那声音说道:“这瞎道士倒是有些意思,看用的招式倒跟巨门一派颇有渊源啊。”      再说回夏愈这一边。第二天一早,奚月白便叫了沈亦如、夏愈和小花花起来,带着三人简单吃了早饭,便拉了他们在街上寻车马行租马。      夏愈第一眼见到奚月白就不大喜欢,自然是对他的所有决定都大加质疑,嘟着嘴嚷道:“为什么要去租马?慢慢走着去不好么?还能沿路多玩两天,就算要骑,我们骑着小花花不是很快么?再说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飞么!”      奚月白对这个与沈亦如双修的小胖子也是一直看不上眼的,加上又因为这个小胖子被困在山上一年多,自然对他也是不假辞色,轻哼了一声,根本不答他话。      沈亦如一看两边都气鼓鼓的,不禁头大如斗,连忙打着圆场:“口水夏,我们毕竟是要以擒龙为重,本来就在这里耽搁了两天了,当然要加紧上路把时间补回来。小花花脚程虽然快,但是他一次变身的时间有限,没带我们一个时辰就要休息三四个时辰不能变身,况且他的模样也不适合在平原上行走。”他又看了看夏愈气的红扑扑的脸,接着道:“至于飞行,我们这里就只有二爷爷会,而且飞行之法颇为耗神,也不是可以一直飞空的,所以在俗世,最方便的还是骑马。”      夏愈见沈亦如居然还帮着奚月白说话,气的直跺脚,“好嘛好嘛,你们要骑马便去骑马,我自己和小花花去吴江!”      沈亦如正想去再劝两句,却听奚月白在一边说,“如此最好,我们此行是往钱塘方向,虽说会同路一阵,但若小道长愿意独行,月白也不会强留。”      “二爷爷!”沈亦如听奚月白这么一说心里那个急啊,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夏愈却听得一愣,悄悄问沈亦如说,“他去钱塘干什么?去找人吗?是去找你爷爷的仇人吗?”      沈亦如摇摇头说,“不是,是去擒龙的。”      夏愈一听得意叉腰大笑:“你们这些下界小道,以为修了几年歪门邪道就了不起了吗?连龙的位置都测不准,还好意思说给我们引路,不知羞!”      奚月白斜眼瞧了夏愈,拉上沈亦如淡淡道,“我说在钱塘,自有我的道理,如儿我们走!”      夏愈一把拽住沈亦如,狠狠瞪了奚月白一眼,“不许跟他去!要去就让他自己去!”      沈亦如被这两人夹在中间,左右难为,“好了,你们别吵了!去钱塘自会路过吴江,我们先去吴江后去钱塘可好?”      夏愈也不管到底这路该如何走法,听到先要去自己说的地方,便觉得是赢了,便梗着脖子对奚月白得意的笑。      奚月白深吸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就听沈亦如说道,“二爷爷,就这样吧,我们找了马,先行至钱塘看看,且此去路途甚远,得花好些时日。那妖龙毕竟是个活物不可能固守一地,且两处水脉相连说不准就能撞上呢。”      奚月白觉得沈亦如说的在理,便也点头答应了。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广陵南市最大的一家车马行,唤作“王记车马行”的,要说起来这王记车马行的老板还是沈家的世交,沈亦如应该认识,只不过那时他还小记不得罢了。到了车马行一看,却是好大的一间门面,高高的门楼子上挑着布幡子,王记车马行几个浓墨隶书字分外显眼。      几人走了进去自然有伙计殷勤上前招待,先请了坐,端了茶来之后才有一个穿一件葛布袍子的中年人上前来,看了看几人,笑道:“几位客官是要租车马?小店在这广陵城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买卖,南来北往的客商但凡要租车用马的没有不知道我们王记的,您几位到我们这里,保管您满意!”      奚月白点点头,笑道:“是要租马。店家这里有什么马匹?”      店家一听更是满脸堆笑,看了看这几位的打扮都是相当清贵的,搓掌道:“这可难说了,我们王记的马匹可是五花八门,这除了大宛国汗血宝马我们这里没有之外,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所有的马种本店都一应俱全!像什么建昌、云南、贵州、百色、利川、大通、岔口驿、焉耆、巴里坤,应有尽有!”      奚月白连忙止住他,站起身来:“带我们去看看如何?”那店家知道这几位是真心要租,更加欢喜,颠颠的领着往马厩走。      几人被领着过了前堂才发现前面不过是个小部分,后面是一个好大的马厩,大约总数能有一百来匹,毛色各异,高矮胖瘦更是不一而足,每排马厩那里都有一两个人在那里忙活,有的在刷马,有的则在清理马厩,还有在给马放饲料的。      夏愈原先对车马行全无兴趣,但是一看见这么多马匹居然激动了起来,欢蹦乱跳的在各个马厩间穿行,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那个,好不兴奋。      奚月白则在店家的陪同下缓步看着。      “客官,敢问一句,几位租马是要去哪里?做什么用的?”一看奚月白脸色有点疑惑连忙又说道:“是这样,咱们这里的马品种不一,长处也不一样,知道您的用途我也好帮您推荐。”      奚月白笑笑:“我们就这几个人,去趟余杭,就是路上代步,赶个脚程。”店家一听,略思索了一会道:“嗯,我明白了。要是这样的话,您可以看看咱们这里的几匹,正经的岔口驿,耐力强,脚程快。”奚月白看了看这几匹膘肥体健的马,摇了摇头,道:“没必要那么好,那边几匹就不错。”他指的却是远处的几匹瘦小低矮的马。奚月白虽然也不大当家,但是毕竟是知道钱的金贵的,在外面能省则省,反正也不很远。      店家一看,暗自皱了皱眉:“客官,那是矮马,挽车用的,不能骑。”这时只听见玩疯了的夏愈指着那边一个马厩里最为高大的三匹马叫道:“这是什么马?”      店家一看,笑道:“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正宗的河曲马,我们东家从雍州千挑万选的千里良驹,真正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全广陵城也只有这三匹,说句大不敬的,前两年皇上出巡时我看见陛下的坐骑也就不过如此……”      夏愈一听,连忙大叫:“就要他们了!老板,多少钱?!”老板这下先是一惊,然后看看奚月白,又看看夏愈,干笑道:“嘿嘿,小哥,这马可要贵的多,再者说这马只有三匹,只卖不租的。”他这是看见奚月白似乎囊中羞涩,但是做生意的总不好摆明了瞧不起人,只好想辙把话头接过去。      但夏愈一听也没多想,掏了掏兜,拿出两块大约有人头那么大的黄金来,丢在地上,急急问道:“够么?不够还有。”      这下把老板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通他身上能藏下那么大两块黄金,不可置信的上前一看,见是足色的黄金,连忙说道:“够了够了……”舔了舔舌头,问道:“小爷是确定要了?”      夏愈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店家咽了口口水,大叫道:“三儿,给客人套马!就照夜玉蛟龙、碧睛骢还有赤血骅!”一时间众人大哗,可知这三匹马同时卖出是多大的一笔生意。      不一会伙计已经给三匹马都上好了鞍具马镫,紧了缰绳之类,就请几人先试试马,夏愈兴冲冲的跑上去,一眼就看中了那匹唤作“照夜玉蛟龙”的白马,但是他人矮腿短,爬了半天也没翻上马去,那店家一瞪眼,旁边一个伙计赶忙过去搭手搭脚的才把夏愈这个小胖子拱上马背,夏愈原先个子矮,一直还有点不满意,这使其在高头大马之上,顿时显得志得意满,他四下张望着,完全无视脸已经变得铁青的奚月白,笑嘻嘻的看了一圈,又惊叫道:“诶?那边那匹小马是什么?这么好玩!”      店家陪着笑说道:“哎呦,您当心,别掉下来。那小马是辽东的特产,名叫果下马,是专门给女眷孩子骑的马。”他这时已经完全把夏愈当成跑出来玩的贵胄子弟了。      夏愈一时玩心大起,道:“我买了这三匹大的,你再送我一匹小的呗!”店家知道刚刚那两坨黄金买这三匹马绝对还有的多,果下马虽然稀罕但是价格确实不太贵,所以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于是就这么简单做了交割,几人便牵着马从南门出城,一路上夏愈自然是骑在他那匹大白马,沈亦如和奚月白各选了一匹,小花花则是骑了那匹果下马慢慢跟着。几人之中奚月白不用提,沈亦如世家子弟自然会骑马,但是连夏愈和小花花都会骑未免让沈亦如有些惊奇了。      一直到出了城奚月白依旧铁青着脸,夏愈却是浑然不 63、买马 ...   觉,沈亦如看了看两边,说道:“口水夏,我们干吗要买这么好的马?太浪费了……”      夏愈摇头晃脑道:“干什么?又不贵,我可不像某人那么小气!出那么远的门我可不能丢人!既然要买,就要买最好的马。说实话,这几匹马也不太好,记得以前爷爷给我骑过几匹天马,那才厉害呢!”    64 64、广陵潮 ...   “天马?那是什么样子的?有翅膀?头上长角?”沈亦如毕竟是少年心性,所以一听夏愈说道天马还是十分好奇的。虽然在巨门洞天看了许许多多的神兽,但那些其实已经脱离生活太远了,猛一听还有这么亲民的“神兽”难免产生一点兴趣。而且以骑乘来说,沈亦如还是觉得马才是最为帅气的。      夏愈抓了抓‘夜玉蛟龙’长长的鬃毛,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嗯,怎么说呢,其实要说长得也就是一般马的样子,但是要比这个更高,更壮,大概肩膀有这么高吧。跑起来真是追风逐电,迅疾无比,论起速度,山上除了爷爷之外,只有源师兄能追上。”他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了一下。      沈亦如一看小胖子的手根本已经举过了头,离地大约有九尺多了,不禁大吃了一惊,要知道华夏的马种体型原本就比较低矮,像他们现在□骑的的河曲马,已经算是比较高大的马种,也不过就是肩高五尺多一点,已经是神骏异常,威风凛凛了,在他看来简直难以想象九尺高的马是个什么样子,一念思及,不禁悠然神往。      那奚月白在一旁原本就因为夏愈买马的事情有点小疙瘩,这时听夏愈说什么“天马”,不禁嗤之以鼻。奚月白虽然是修仙之人,但是烂柯山与巨门洞天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他的眼界也就受到了很大的局限,以他的见识来说,虽然也知道有很多神兽,但是也就只限于蛟龙鸾凤一类,像什么天马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加之他一直认为夏愈乃至巨门穷的都掉了渣,那里可能有什么“神兽”、“天马”?必然是小孩子吹牛浮夸罢了!至于那两锭黄金,奚月白却是认为那要不是障眼法,就是夏漠老儿给夏愈充门面的东西,看见夏愈这么浪费对他恶感更加强烈。      夏愈听见奚月白一哼,就一拨马头,一撅嘴,道:“哼什么?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像你这样小门小派的弟子没见过天马很正常,但是你若以为天下只有几只仙鹤龙马什么的神兽未免也太坐井观天了!”他对奚月白也是殊无好感,一开口就是毫不留情面。      奚月白一听这话脸气得铁青,他烂柯山在人间几百年来一直被尊为“修仙第一大派”,他自己又是近百年来烂柯山最为出色地弟子,行走江湖以来哪里被这样轻视鄙夷过?他一看夏愈坐在马背上虽然还算稳当,但是因为腿太短根本就碰不到马蹬,暗暗一笑,冷道:“既然夏‘小仙长’还骑过‘天马’,想必骑术极精了,月白不才,十六岁才开始学习骑马,不知道可否和‘小仙长’切磋一下骑技?”他话里说着请教,实际上语气却是挑衅了。      夏愈一听嘴撅的愈高,脸涨的通红,夏愈虽然天真,孩子心性,但是他并不傻,奚月白言语间的意思他怎么听不出来?腾地一提马缰,气鼓鼓的说道:“切磋?是比骑马吧!你说,怎么比?!”      奚月白一笑,右手持缰,挺了挺腰,左手一指前方,说道:“我们两个就从这里出发,看谁先到那棵槐树,就算他赢!”      夏愈一怔,看了看,奚月白指的那棵槐树距离他们停下的地方大约有五百步左右,路程虽近,但是地形却是比较复杂的,两人的马也算相当,这样比快确实比较能考出谁的骑术更好些。刚要答应,就感觉那边沈亦如坐在马上都快哭了,不知怎的竟然说道:“哼,你不相信就算了,我才不要跟你比这种无聊的东西。大不了以后带匹天马给你看看!”说罢一拨马头又趋了两步,骑到沈亦如附近,吐了下舌头,低声道:“我可不是怕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饶过他的!”      沈亦如原本在夏愈停止比赛时就已经大为吃惊,这下一听夏愈这么说,心中却是一暖。但是同时又为夏愈和奚月白的关系大为头疼。      这时奚月白见夏愈避开了比试其实也是一愣,随后也醒悟到自己的失常,自己怎么说也是‘长辈’,居然这么跟一个孩子怄气,以前实在是难以想象,不禁哑然失笑,也就按辔徐行,对沈亦如和夏愈笑了一笑,以示和解,沈亦如当然明白这对于二爷爷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行为了,连忙报以微笑,夏愈原本是不屑一顾的,但是顾及到沈亦如,也就勉强点了点头。      几人就这么走了没多久,到中午已经到了瓜洲渡口,沈亦如还是第一次看见长江,亲眼目睹数里宽的辽阔江面,不禁心旷神怡,紧催了几步,勒马立在江边的一处高地上往下一看,但见江水奔腾,如匹如练,如画如龙。      奚月白和夏愈也过来看了一会儿,却是都颇觉无聊,便难得的一齐拨马回去,就想要寻渡船去渡河。      不想到了瓜洲渡居然发现平素舟楫云集的瓜洲渡居然片板也无,仅有的几艘渡船也都被拉到了岸上,奚月白微觉奇怪,便跳下马来,把马拴在一棵柳树上,说要四处看看。夏愈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掏了一大块金丝蛟肉干坐在马上慢慢撕着。后来看云灵子坐在那匹小马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才极不情愿的又拿了一小块给云灵子。      沈亦如下得坡来发现只有夏愈和云灵子默默地坐在马上,奚月白却不见踪影,刚想问,就听见那边有人说话。却是奚月白的声音。      “老丈!!我们要渡江!!!”奚月白显然是扯着嗓子在喊,看来他已经找到了渡河人,但是这个渡河人耳朵不大灵光。      “什么?!”果然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同样大声回答,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我们要渡河!!!”奚月白看来也是急了,估计刚刚已经白说了半天了,言语间明显没有了平时的风度和从容。      “噢,渡河呀?!一个人十个钱!!”      “我们还有马呢!!!”      “啊?这可不贵啦,都是这个价!!”      “不是……我说,我们还有马呢!!!”      “噢,有马呀!那就要多走几次啦,一匹马一吊钱!!”      这个价钱似乎还在奚月白的接受范围之内,顿了一下,他便说道:“可以!那麻烦您把我们渡过去!!!”      “什么?你们今天就要渡河呀?!那可不行,明天才能渡河!!”      这时奚月白和那一个粗布短衣的老汉从后边一片树林里走了出来,老汉的皮肤晒得黝黑中有一点红亮,几根稀疏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但是满脸怒容,显得气哼哼的。      沈亦如一见连忙走上前去,拉了拉奚月白的袖子,问道:“二爷爷,怎么啦?老人家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奚月白手一摊,说道:“我也不知道,刚刚这老汉不愿带我们渡河,我还以为他是想多收些钱,便拿了十两银子给他,谁知道他一看见银子就莫名奇妙的生好大的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老汉走到岸上的渡船边上,一拍船舷,道:“我乔老二在这瓜洲渡渡人有五十三年了,什么时候多收过人家一点渡资?!老汉今天不渡人不是为多收你们这点钱,是真不能渡。所以不管你们给多少钱,今天不能渡就是不能渡!!”      这下夏愈好奇心起,跳下马来,大声问道:“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渡河?”      那老汉原本正气鼓鼓的看着奚月白呢,大概还是觉得奚月白认为他想多收钱侮辱了他,但是一看这胖嘟嘟粉嫩嫩的夏愈,一时也忘了生气,笑着看了看夏愈,说道:“哎,今天不能渡河不为别的,今年不知怎么的,潮汛来的比往常早了许多,按前几天的水势,今天就该起大潮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要是今天渡你们出了事老汉不是害了你们么?!”      沈亦如一听这话心中已是了然。这渡河工所说的大潮就是闻名遐迩的‘广陵秋涛’了,自古以来就是广陵名胜之一,雄奇壮伟,声势非常,每年到大潮之时,远近之人都会到江边来观看大潮,赋诗属文,以为纪念,他爷爷沈卿翰便有几篇用广陵秋涛的诗赋至今仍在坊间流传。若真是大潮来的时候,渡江自然是极为凶险的。但是自古以来广陵秋涛潮汛极准,一般都是八月十八大潮,便有误差也不会超过两天。但是今天才是初六,怎么会来得如此早?      夏愈是个完全没概念的,当然不觉得,听说有热闹看还颇觉兴奋,但是奚月白一听却随即想到,潮汛反常,想来是有什么异变,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条妖龙了。若是如此,现在赶去观潮,也许还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沈亦如也是打的这个主意,而夏愈和云灵子则是有热闹看便可以的主,听奚月白说了想法也是一并同意,几人就有翻身上马,一路急行,沿着江岸再往东南而行,据渡河老汉所说,往东不远就是海陵,观潮最好就是那里了。 65 65、白龙拦江 ...      话说不多时候四人已经策马扬鞭来到了海陵,远远看见,此处原是一处高坡,粗粗修整了一块平地来,在江边有栏杆,更靠近江口的地方还有一些临时搭的草棚竹廊什么的,规模宏壮,看来是当地豪绅特意建来观潮的所在。      四人远远的就翻身下马,在一棵古松上把马栓了,快步走向江边。只见那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一群人三五结伴在哪里或闲聊,或写诗,或画图,总之热闹非凡。      奚月白仗着身材长大,紧跑了两步,跑到江边,凭栏一看,发现此时江水尚称平静,但是水量已较平常为多,脚下因是一处矶石,白浪拍打敲击也是声震于耳,动人心扉。在常人看来,这乃是大潮之前正常的景象,并无丝毫异常。      但是奚月白毕竟不是常人,目力惊人,只看了一会便急急转身,对沈亦如压低声音道:“这次的大潮端的是不寻常,我适才看见那边江天交接之处有一条白线,形似潮头又似天水一线,但似乎是个活物。”      “活物?!”沈亦如大吃一惊,情不自禁的回头一看,凝神一瞧,那白线离着岸边足有四五里之遥,仍能清晰看见一条白线,真不知这东西该有怎样大法。至于为何没人发现莫说江上水汽蒸腾,就是平地常人也看不了那么远,何况谁又会想到在江潮之中会有那么大的活物?      正看着呢,却听夏愈一指那边,叫道:“臭屁沈,你看那边,有个东西在动,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沈亦如听见夏愈这么说也是一怔,见奚月白也是向这边投来疑问的目光,要知道在这个距离上,就连奚月白也很难看的清楚,至于痛苦什么的就更加无从谈起。      只见夏愈用手捏了捏衣角,咬了咬嘴唇,说道:“……他在呼救,他需要帮助。”然后一抬头,毅然说道:“我要去救他!”说着就往江边走。夏愈这一路上越靠近江边就越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裂开来,脑中也开始有些恍惚,就好像上次屈翾翎与九鬼打伤前那样,心魂激荡的有些难受。      沈亦如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抱住了夏愈,他太知道这位小祖宗了,只要决定了就一定会做,但是那也得分事情分时候呀,在巨门洞天有夏漠有一众神通广大的师兄师姊徒子徒孙什么的保护着宠着,当然是百无禁忌,但是下了山到了这里怎么能还这样?若是就这样说去就去,就算那东西真是在求救,谁知道那东西是善是恶?救了他会不会有什么后果?再者说即便以上都没问题,在大江之间,要去救他谈何容易?!若真是一个浪头打下来,以他们这几人的实力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夏愈见沈亦如抱住自己,也不着恼,眼神中竟透露出一种陌生的淡然说道:“沈亦如,你放开。”他这一说不知怎的,竟然让沈亦如莫名生出一种惧意来,呆愣愣的放了手,但是终究是担心夏愈,紧紧跟着夏愈。      奚月白和云灵子也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只看见夏愈走到江边,看了看那条白线,微蹙了眉头,低头想了想,双手在身前轻轻一错,居然凭空就在空气中打开一道两丈见方的门来!      只见门内云气翻涌,昏暗无光,煞是吓人。      沈亦如是见过夏愈这本事的,倒也不如何惊讶,奚月白和云灵子却是悚然变色。      奚月白原本以为夏愈不过是一个没落的道门纨绔,仗着有夏漠这么一个怪物级的爷爷撑腰,又有一些珍贵的道符罢了。却没想到他竟能轻易使出割裂空间的法术,那是连他师傅烟波棋叟都很难完全掌握的高阶仙术!这样一见之下当然是大吃一惊。      但是这在云灵子看来就绝不是吃惊那么简单了。云灵子虽然年纪还小,入门修道也不过就是一年多,但是他跟在那个主事门下见识颇多,寻常割裂空间的法术是需要事先知会当地土地山神,得到许可后才可在始点与终点都布下阵法,然后才能达成瞬间传送的。而夏愈这一手显然是没有过任何先期准备!在巨门门下修行了一年,云灵子隐约知道自己这个“小爹爹”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但是这一手明显已经超出了云灵子的理解范围。      夏愈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向沈亦如炫耀,只是沉默的跨了进去,沈亦如当然也是紧跟着一步踏入,但是正当奚月白和云灵子也想进入时却好像穿过空气,根本无法进入分毫。      两人巴巴的看着沈亦如和夏愈走进重重云雾,那云雾一阵翻涌,将二人吞没其中,再也看不见身影。      两人周围虽然游人如织,但是似乎谁也没有发现那道乌沉沉的门,也没有人看见夏愈和沈亦如的凭空消失。      话说沈亦如跟夏愈走了几步才想起回头看看奚月白他们,但是却发现两人根本没有跟上来,只是来的地方远远的有一方光亮,他连忙拽住正一步一步往前走着的夏愈:“口水夏,二爷爷和小花花没跟上啊!”      夏愈没回头,茫然问道:“啊?”然后回头一看也是吓了一跳,“他们怎么都没跟上来?”但是也亏得有他这样神经大条的,略一思忖就昂首道:“没事,反正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他们在那里等着就是啦!”说着又向前走,沈亦如哭笑不得,但是在这种通道里不紧跟夏愈的话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于是乎也只好跟着跑。跑了没十来步,夏愈忽然一停,又是一错双手,前方空间再次割裂,破开之后,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正是那波澜壮阔的大江,那条“白线”也正在脚下汹涌的江面上。      那是一条白龙!      巨大的身躯漂浮在水面上,一半身子已经沉到了水下,兀自在那里挣扎扭动,但是扭动的幅度却越来越小了。夏愈只看了一眼就急急跳了下去,一边下落一面掏出一张蓝色的纸来,向下一拍,清喝道:“四海之水,三江之波,上善之源,皆遵吾令,白浪三千,避趋无形!!”      沈亦如都没来得及问夏愈在干什么,就看见夏愈落地之后,他方圆里许的范围内所有的江水都已经被抽离干净,露出好大一块湿湿的沙地来,远远看着好不奇诡。而那条白龙也就落在地上,也许是发觉此处无水,那白龙拼尽最后的力气蜷成一团,尽数躲到了这块沙地里来。      沈亦如这才看见这条白龙原来是身受重伤的,嘴角不断渗出血沫,脸上四条尺把宽的口子由上至下贯穿面部,由于被泡在水里血迹早已被冲刷干净,但是被水泡开之后更加狰狞可怖;身上更是多处伤痕,有几处身上的鳞片脱落,有两块甚至连皮肤都被掀了起来,露出里边泡得泛白的肉。前爪附近竟是有一小截白森森的骨头戳了出来,煞是吓人。      那白龙头从水里脱出之后,勉力睁眼想要看看来人是谁,谁知一看见夏愈,浑身一抖,竟然昏了过去。      夏愈一看也是唬了一跳,连忙跳上前去,骑在那白龙头颈一摸龙头,笑了笑,从怀里掏了一只小瓶子,磕了点药粉洒在白龙头上,等了一会,看没有动静,夏愈笑着对沈亦如说道:“李靖的三小子老说他有条龙筋做的腰带,神气的要死,今天正好,这条龙反正也死了,就捐条龙筋来给我用用呗!”      说着就作势去拨弄那白龙的脖颈,那白龙忽然一个激灵,颤声道:“别忙动手别忙动手,没死呢,咳咳,夏小仙长饶命呀!”然后就看见那白龙回过头来,眼泪涟涟的望着夏愈,说道:“还请小仙长救救小三儿呀!”      夏愈一听,翻身跳下龙背,把白龙身上一处已经掀开的鳞片一把揪下来,疼的那白龙一皱眉,然后才拍手问道:“你以为我专门到江里来玩来啦?就是来救你的,说说吧,你怎么跑东海来了?还弄得这么狼狈?”然后转头对看得目瞪口呆的沈亦如笑道:“这是敖三儿,敖闰的三儿子,还是我给接生的的呢!”      “敖闰……那不是西海龙王么?!这么说,你,你是西海龙王三太子?!”沈亦如惊呼。      那白龙惨兮兮的一笑,算是默认,对着夏愈说道:“哎……说来话长。”      夏愈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就先别说了。对了,你鼻子没感觉么?”      这时白龙才惨呼:“鼻子?啊……辣死我啦!小仙长,我不该装死的!饶了我吧!!!”      等夏愈一边笑骂一边帮白龙洗鼻子,沈亦如才明白,刚刚那白龙看见是夏愈这个小祖宗,知道要是承了这位的情,以后又说不清的麻烦,所以索性想要装死,等治好了就直接跑路,结果被夏愈一眼就看穿了,在他鼻子上撒了“流火炙”,也不知他是伤的知觉迟钝了还是真咬牙硬抗,居然没醒,直到夏愈出言吓唬这才醒过来——他可知道这位小祖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时反应过来鼻子已经熟了三成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愈从他的须弥袋里拿了好多各种各样的工具药材来,一边帮白龙诊治一边听白龙讲述事情的始末,夏愈间或帮沈亦如解答一下疑问。      原来敖三儿真是西海龙王的三子,说起这些龙王起名字也倒有趣,那东海敖广最早生孩子,就用了天干作为名字,孩子一律叫敖甲、敖乙、敖丙什么的,南海龙王生的时候就学敖广,用了地支。到了西海敖闰这里,天干地支都用完了,老龙也是图省事,直接就叫敖大、敖二、敖三。      敖三是西海龙王第二个在巨门生的孩子,因为出生的时候体型小,敖闰怕出意外,所以敖三的童年是在巨门度过的,敖三小时候脑子有点不太灵光,从小就被夏愈骗的当马骑,基本上到他一百岁的时候还不会游泳只会跑,龙该会的法术他是一点都不会。所以一百五十岁回西海之后据说是颇受欺负。不过还好敖闰有钱,天材地宝可劲的给他儿子补,好容易才算有了点小本事。就这么晃晃悠悠也到了五百多岁了。      可是到了年纪就该说亲事啦,西海龙王本来给他打小定的娃娃亲,正是北海龙王那个剽悍的三公主。敖三跟她算是正儿八经的门当户对,他本人也很满意。但是谁成想后来三公主跟玄川跑了,外边都说三公主是看不上他是个废物才跟玄川的,所以他本来就憋了好大的火气,再后来三公主跟玄川在巨门闹矛盾后来满天飞绿帽子的事情被几个大嘴巴的神兽传扬的三界皆知,敖三心道玄川你抢了三公主好好待她就算了,怎么能这样呢?气不过就来找玄川理论。后来就在长江口遇到了,两人越说越恼,后来就打起来了。      可是敖三是娇生惯养的三太子,年纪又小,那里打得过北极冰沼里成长起来的玄川?再说玄川原本就气的不知该怎么才好,敖三还指着鼻子骂他欺负三公主,所以一上手就刺刀见红了,就这么着,敖三就可怜兮兮的躺在江里,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噢。我明白了,龙有操纵水的能力,所以你躺在这里阻隔了江水,你的扭动又搞得江水时涨时落的,就好像要起大潮一样!”沈亦如一拍脑袋,面露恍然之色。      敖三瞪了一眼沈亦如,他可不认识沈亦如,不过因为夏愈不敢发作罢了,叹气道:“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恩,我躺在这里是有一点影响,但是海上确实有大潮过来,是从北边过来的。”      话音未落,只听见耳畔传来轰鸣之声,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慢慢逼近,敖三大吼:“不好,是大潮!”声音却是都发颤了。“广陵秋涛”是当时华夏最为有名的潮汐,规模尤胜后世的钱塘江潮,这种规模的大潮,就算是敖三没受伤时,被卷进去也是免不了要受点伤的,现在这样遭遇了,恐怕就只能等死了。沈亦如一听也是悚然变色,急忙想要拉着夏愈飞到空中那道门那里。      却见夏愈不慌不忙给敖三扎完最后一处伤口,说道:“记得一个月内把诊费药钱送到山上。”然后转头看看沈亦如,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的笑着问道:“沈亦如,今年就看不见广陵潮了,你会觉得可惜吗?”      不等沈亦如答应,夏愈双臂一拉,大喝了一声:“开!!!”      沈亦如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作响,眼前居然被拉出了一条横亘江面的巨大方框。就像他们刚才走来的那道门一样,只是大的可怕,高的吓人!只是从那门后面还可以看见后面汹涌而来的巨大潮头!      沈亦如眼看着那足有三四丈高的巨大潮头铺天盖地而来,转身欲跑已是避无可避,只好呆在当地,却看见那满天满地的水涌到那门前,竟然尽数被吞噬干净!脚下竟然还是一点水也没渗过来!!!       66 66、错蹬 ...   收白龙阳羡遇云华,赴吴江太湖战玄川   夏愈这一手亮出来,沈亦如固然已经瞠目结舌,就连一旁的敖三都吓得有点发抖,只手断流,这是何等威能?!      好一会儿敖三才缓过神来,低声道:“小仙长……真天人也!”夏愈却似乎又回到天真模样,浑然未觉,回头看了一眼敖三,笑道:“对了,我们正要去抓玄川,你要一起去么?”      那白龙浑身一震,立即大叫道:“当然要一起去!!!”然后一缩脖子,旋即低声问道:“不过小龙修为有限……敢问小仙长,此次同行的是哪院的主事?”      夏愈很理所当然的指指沈亦如,道:“就我们俩,还有一只小老虎,嗯。”一看敖三面色为难便揶揄道:“堂堂的西海龙王三太子居然会怕呀~”      夏愈这么一说,敖三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大吼道:“笑话,我怕他何来?!待我伤好之后,看我怎么教训他!!”      沈亦如一听立马觉得这个敖三也太没骨气了,就听到夏愈说道:“什么等伤好了?就现在马上走!你要不愿意也行……到时候别怪我把你敖三被人打得在江里乱漂的事迹告诉山上那些神兽!”夏愈说这话时端的是声色俱厉,威胁的语气显露无疑,连一旁的沈亦如都听得心中一寒。      这下敖三一下就软了,敖三再不济也是神兽,还是灵兽之长的龙,又是四海之一的西海龙王三太子的身份,要是让人知道他被玄川这样一个打不过老婆的软脚虾打得身受重伤,就算他那个好面子的爹不打死他,他也不要再出门了。      敖三忙不迭的张开巨嘴咬住夏愈的衣袖,那神态表情哪儿还有半点龙气,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我跟你们走!”      夏愈这才嘻嘻一笑,挠挠头,说道:“你当然得跟着我们!嘿嘿,对了,我们早上为了赶路买了马,一点都不好骑,要不你跟以前一样,变成大白马给我骑呗!”      敖三本来就发红的脸又透出一点青紫来,哭道:“我的小祖宗诶,我伤成这样哪里还能背着您跑呀!”      “我不管,我就要骑嘛!!”      …………      一人一龙在那个通道里揪扯了半天敖三还是妥协了,只是要求无论如何要替他保守秘密,不能在别人面前泄露他的身份。但是也不知是沈亦如在一旁拉偏架的关系,还是夏愈良心发现,再临出通道的那一刻,夏愈说了一句:“算了,敖三你就变成人的样子吧,我的马让给你,臭屁沈,我跟你骑一匹马!”      这平平常常一句话在敖三听来却是天籁纶音,本来身形已经变小,除了头全身都已经变成马的样子了,就留了一个龙头刚要变,一听这话马上停了下来,又开始憋着劲要变人。      夏愈和沈亦如也懒得管他,径自走出门来。话说奚月白和云灵子远远地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见,夏愈和沈亦如过去之后那边就一下变的云雾朦胧,什么也看不见正在担心呢,只见夏愈和沈亦如跑出来,尽皆大喜,连忙迎上前去,刚想问话,就见那门里有个身影一步跨出,定睛一瞧,却是一个翩翩少年。      只见那人身长八尺,身材颀长,着一身银白色丝绸褂子,外罩一件白绒毛滚边大红绸缎褙子,脖子上挂了一个白金金刚圈,脚蹬厚底银丝钩花白绸方靴,头顶一枚錾银错金丝红绒飞龙冠,冠顶还嵌了一枚雾气朦胧的宝珠,显得华贵非凡。剑眉入鬓,一双眸子顾盼有神,此人形容华美非常,正是由敖三太子所化!      但是那人虽然衣着华贵,但神情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落寞,一张面庞淡如金纸,嘴角似乎还有一丝血迹。      奚月白虽然不认得敖三,但是却发现敖三体内所潜藏的威力绝不寻常,脸色微变,手指敖三,目视沈亦如,似在询问此人身份。      沈亦如也是心思灵透,一见之下知道奚月白起疑,又不能把敖三的身份明说,连忙说道:“二爷爷,这个是……我们刚刚在江里遇到的一个落难公子……名字叫……叫……”这却是一时编不出来,急得沈亦如不停向夏愈丢眼色。      夏愈却是大大咧咧的说道:“他叫敖……”却被敖三一把捂住嘴巴,敖三一抱拳,朗声说道:“诸位有礼,不才名叫……傲笑红尘!”      这下沈亦如真是为之绝倒了,也不知这敖三脑子里是哪根弦搭错了,居然想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名字来,那边奚月白也是一个劲的嘴角抽筋,但还是一抱拳,还了一礼,有点尴尬的回道:“幸会幸会,在下奚月白,请问傲笑兄是怎么会……”他原来是想问沈亦如的,但是现在既然本主来了,就算他脑子再不清楚,自然要问他一下。      他这一问之后,原本还想代答的沈亦如一想到敖三的神奇思维也就闭口不言了。      没想到敖三还真是不含糊,张口就答:“在下见各位也是修道之人,也就不隐瞒什么了。在下乃是西洲人士,自幼修仙,前几日云游至此见一孽龙为患,出于义愤出手,但是不想那孽龙法力超群,我一时轻敌,竟然为他所伤,实在惭愧的很。幸得刚才两位小仙长出手搭救,这才免于一厄。”      夏愈被敖三抢过话头本来就很不开心,见他满嘴瞎话就想插嘴,敖三哪里容他说话?连忙又说道:“在下刚才听说,几位也是去擒那妖龙去的,傲笑红尘虽然修为不济,但是愿与各位同往,以助绵薄之力!”      奚月白一愣,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要求一块打人去的,但是听他说得好像像那么回事,而且这人虽然言语不太靠谱,但是体内的实力确实作不得假,只怕比自己还胜了不止一筹,当下应道:“敖笑兄说笑了,我们此行能得敖笑兄这样一位深知妖龙深浅的强援那是求之不得呀!”      于是乎敖三很顺利的就加入了几人的小队,这是原先在那里等着观潮的人们发现不光潮水未来,连原先的潮汛也都不见了,水量也下去不少,看来今天潮水估计是不会再来,也就慢慢散去了。      几人又上马出发,这次奚月白和敖三各骑一匹大马,沈亦如和夏愈合乘一匹,小花花还是骑他那一匹果下马,又回到了瓜洲渡口,此时前方潮汛未来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几人很顺利的就度过了长江,接下来的三天几人一路马不停蹄,当夜就在京口城外的野地宿了一宿,第二天又紧接着上路,没几日功夫就来到了阳羡境内。      进了阳羡境内就觉得奚月白总是有些神情恍惚,沈亦如想上前去问,无奈夏愈控着缰绳,总是离着奚月白远远的,一直都没有搭话得机会,敖三这几日伤好的极快,龙的体格本身就是很容易恢复的。兴头上来了还要跟奚月白聊上几句风物,奚月白也不过是随口敷衍,但是那敖三却是丝毫不觉,兀自在哪里洋洋得意地甚是开心——不过说起来他一袭白衣骑在那匹白色的照夜玉娇龙身上倒确实是显得风流倜傥,人物非凡。      几人远远看见阳羡城郭的时候,前方缓缓行来两骑,其中一人大约二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壮实,坐在马上只比奚月白略矮,一身赭色粗布“长衫”,说是长衫都显勉强,那根本就是一条条的碎布,头上简单扎了一条蓝布条,骑在一匹身材高大却长得奇丑的花斑马上,出奇的是破破烂烂的马鞍上左右各挂了四把长剑,右手边还挂了三个皮囊,老远就传来一股酒味,想来里面满满灌的都是陈酿。看容貌正是那夜勇斗玄川的少年。      身旁一骑却是决然不同的气象,那是一匹毛色黑亮、四蹄踏雪的“紫晶骓”,马头足足比夏愈买的河曲马高了一头!再细看那真是雕金鞍具银铃铛,红丝璎珞金丝缰,上边那人戴一个巨大的黑纱斗笠,看不清容貌,身着一件黑地红花金丝双镶边大氅,静静的骑在马上,竟是丝毫看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两拨人交马错蹬的那一刹那,一阵微风吹过,那斗笠下露出一张惨白淡漠的脸来,夏愈一见之下竟是浑身一颤,而那人一眼看见夏愈竟然微微一停,等错过好久才听那人说了一句:“那少年甚是眼熟。”      此时夏愈一行却是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两人了,几人打从早上就没进水米,虽说带了金丝蛟肉干,但是一方面夏愈不愿意分给奚月白,一方面敖三毕竟也算跟金丝蛟同属蛟龙一类,总不好当着人家面吃人家亲戚吧?所以就这么一直饿着。      几人看见阳羡近在眼前俱是心中大喜,连忙催马前行,再不停下饮马,估计连马也要受不了了。      快至城外之时,几人实在已经是支撑不住,正好路旁有一个茶摊,打了个粗糙的布幡子,支了个简陋的草棚,供应些茶点饮食给过往的行旅。      几人翻身下马,牵着马走上前去,唤了店家喂马,便自行走进店中,寻干净的桌子坐了,吩咐店家上点东西来充饥。店家当然十分热情,看几人似乎远路赶来,先上了一大壶茶水给几人解乏。      沈亦如起身给每人倒了茶,刚喝了一口,就听奚月白拿着茶盏,端到唇边又默默放下,看着那冒着袅袅茶烟的茶汤,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息。      沈亦如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见奚月白抬头问店家:“这茶?”      那店家听闻连忙回道:“小店都是自家采的阳羡茶!”      奚月白点点头,又问道:“店家可有紫砂炉?”      那店家一听也是一愣,旋即笑道:“客官你要呀?说起我们阳羡的紫砂炉,那烹出来的茶味那是天下一绝!小店正好有一只,怎么着,客官要亲自烹茶?”      那店家见奚月白点头,立时从墙边捧起一只金紫色的陶炉来,拿水灌了洗了两遍,这才墩在桌上,奚月白看了一下,只见那陶炉色彩沉郁古朴,细腻优雅,虽未放入茶叶,但是细闻已有丝丝茶香。      奚月白涩声问道:“可有玉女泉的水么?”      那店家一听更加恭敬,道:“看来您真是品茶的大行家!品阳羡茶,最好就是选玉女泉活水,用紫砂炉细烹,方得真味!我马上给您拿!”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说呢:“看来天下还是有懂茶好茶之人呀!”      待那店家取来一瓮泉水,又拿来茶叶,奚月白,一面点了炉火,碾碎茶末,眼前被拿水汽一蒸便模糊了,轻轻对沈亦如说道:“卿翰是个爱茶之人,当日我与他携手同游,正是清明时节,恰行至阳羡,我授他剑法,他教我烹茶……”      沈亦如等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呢,这时从一旁传来一个声音:“奚师兄,道法绝私情,况且逝者已矣,何必自苦如此?!”众人抬头看时,却是云华子拿着一根竹棍立在门口。      奚月白一见之下也是一惊,连忙收了戚容,问道:“云华师弟怎么也到了阳羡?前几日不是还受到讯息妖龙在钱塘境内?”      云华子长叹一声,寻了个座位坐下,说了起来,原来那日他遇到勇斗玄川的少年之后,后来又出现一个神秘人,之后就忽然晕了过去,到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那少年固然是踪影全无,连玄川也是跟丢了,只记得玄川似是向北逃窜了,便一路巴巴的赶来,结果不曾想在这里遇到奚月白等人。      “但是到了这里只怕我已经跟丢了,真不知那妖龙跑去哪里了。”云华子一拍桌角,懊恼道。      这时茶点已经端上,夏愈捧着一把茶馓嚼着们一边说道:“我都说了,他肯定在吴江县太湖那里,源师兄不会说错的!”      奚月白却不去理他,这时只听城里一阵骚乱,有许多人带着包裹拉着小孩往北跑。没一会就有一大批人跑到茶摊附近了,敖三看的好奇,就顺手拉住一个,问道:“敢问兄台,你们这是?”      那人急吼吼的说道:“你快放开我!你没听说么?吴江哪里有妖怪做害,淹了好几个村子,已经死了好多人啦!听说就要到这里啦,再不跑就来不及啦!!!”      众人一听这话俱是一起站起,奚月白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愈。      夏愈却是抓起最后一把茶馓,塞进嘴里,拍拍肚皮,道:“我早就说了,他肯定在吴江!”      奚月白也顾不上在说什么,说话就要出门牵马,急道:“那我们快快上路,千万不能叫那妖龙再跑了!”      夏愈这时才晃晃悠悠走出店来,说道:“就算你骑马一路不停什么时候能到?”说完一抹嘴,叫道:“敖三,变身带我们去!”      敖三俊俏的脸庞显出一丝幽怨,一团云气升起,幻化成了一条数十丈的巨大白龙!      那些逃难的人一看敖三,吓得连忙又往会跑,一路上还吓晕了几个。      这下连奚月白和云华子也是脸色惨白,不自觉的摆出迎敌的架势,夏愈却是毫不在乎,拉着沈亦如骑上龙背,叫道:“小花花你也快上来,这两个不来就算了!”      奚月白看敖三似乎真的没有恶意,略略平复了一下心神,便也和云华子一道跳上了龙背,敖三见人齐了,长吟一声,腾空而起,直向南面太湖去也!    67 67、巨龙玄川 ...   那白龙昂首欲起,却听奚月白忽然高声喊道:“等一下!”说罢奚月白翻身跃下龙背,走到早已吓傻了的店家面前,从怀里摸出一块大约有二十两的足色纹银搁在桌上,温言对店家说道:“店家莫怕,我们并非妖物。这是刚刚的茶点钱。”      店家见那小白龙长须自动、鳞爪飞扬,又见这么大一锭银子哪里敢收,忙不迭的摇头道,“茶、茶、茶算是老夫请你们几位大神的!!!”      奚月白手中暗中捏决,先压了那店家的惊魂再到,“我们是去捉妖的,这些钱其实有劳烦店家,这四匹马,还请帮我们照看几天。”说完又掏出一块银锭子:“这是草料钱。”说罢不待店家说话,摆了摆手,足尖轻点,反身一跃,稳稳地飘落在龙背。      沈亦如一看奚月白上来了,拉了拉夏愈,夏愈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吝啬鬼!”便一拍敖三的脑门,敖三会意,又是一阵长吟,盘旋了几圈,便直冲九霄而去了。      那小小茶棚被龙腾的尾风扫过,自是分崩离析,周围的人见了都长大了嘴巴,跪地对天长拜,“神仙啊!”   “神龙显灵啦!!!”      虽说敖三本事不济,那是在他这一层次的圈子里来说,真要按照人间的修仙等级来说,敖三打从出生那天就是元婴期,所以带着五个人飞行那是易如反掌,一路上穿云破空,只一盏茶功夫就已经到了吴江县境内,但是也就是一入吴江,敖三就假借方便为名,落地了。      虽然沈亦如和夏愈明知道敖三那是害怕惊动玄川,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自打进入吴江境内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压力”。      所谓压力,一般当你看见明晃晃的刀锋剑刃,尖牙利爪或是看见对方壮硕、巨大的体型,又或者当听到对方的名号事迹时,都会产生,但是那大多是心理上的压力。但是这次他们所感受到的却不同寻常,这是一种确确实实的好像真的有一件无形的重物凌空压下的感觉。这绝不是心理感觉,这是因为玄川正在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怒火,他的法力在这片区域内不断地充斥密集,从而把空气都压缩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密度。      在半空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甚明显,但当他们一落地,这种感觉就第一时间侵袭了众人。      一开始这种压力还算轻微,只不过略略感到有点不适,但是当一行人越来越靠近太湖附近,几人中就连敖三都感到吃力了,令人惊奇的是夏愈虽然没有原先那么欢实,但是看步伐和精神,甚至比奚月白和云华子都要轻松许多。但是众人根本来不及惊异这些,眼前的一幕已经足够让他们目瞪口呆了。云华子开了天眼之后更加惊诧莫名。      玄川那粗壮的身体足足比上次交手之时大了近倍,巨大的身躯一半浸在太湖之中,一半盘旋立于空中,不断地扭动身躯,那太湖水就被他这样搅动的波浪翻滚,汹涌异常,不断有大股大股的浪潮溢出湖面,有的浪头竟被掀到数十丈的空中,而后倾泻在岸边,声势骇人。几人细看之下,发现那湖面上还有无数碎木浮沉,那都是被玄川毁掉的村庄民居,随着江浪的翻腾,不断有鱼尸,人尸被冲刷上岸。      待到夏愈他们到时,周围已经见不到人踪,想来玄川已是为患多时,周围的居民死的死,逃的逃。      夏愈刚想冲上前去说话就被奚月白和云华子死死摁住,沈亦如更是上前将夏愈护在身后。      奚月白自幼修习,学的就是要除暴安良,加上他本心仁厚,那里看的了这些!只见奚月白脸色凝重,银牙暗咬,轻喝一声,便从袖中抽出一柄青色的长剑就飞身扑了上去,飞至半空之时,正好一个浪头迎面打来。      沈亦如在下面看的一惊,呼道,“二爷爷!小心啊!”      好个奚月白,只见他不闪不避,也不稍停,左手捏决、右手横剑,霎时只见那青色长剑发出冷光,那寒气逼得远在岸边的沈亦如和云灵子都打了个寒颤。      瞽道云华子被这寒气一逼是吃惊不小,原道自己仗着天残之利,在内息修为上应是高过奚月白,却不想奚月白这天生的水系灵根,竟能纵水到此种境地。      只见奚月白凌空横劈一剑,剑锋指处,那些浪头尽数凝冰,而后轰的一声坠入湖里,激起千层碧浪,奚月白就势在空中一点,落回在那兀自漂浮的冰面上。      沈亦如还是第一次看见二爷爷全力施展修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结丹期的修为可以做到这样,不禁有些心驰神往起来。但还没等他叫好,那边却是变化陡生。      原来奚月白这一剑虽然并非对着玄川而发,但是这一剑蕴含的凌厉杀气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玄川身上,玄川回头一看一个绿衣人孤立在江中,看气息明显是修仙之人,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但是修为实力却感觉不过是结丹中期。      这一下玄川竟忽然勃然大怒,吼道:“老子出来散散心,就变成了千夫所指的妖孽么?!西海家的废物,归云山的瞎道士,那个不知死活的凡人,还有你,区区结丹期的蝼蚁!你们一个个都过来想要杀了我么?!好,那我便如你们所愿,便看是你们剑快,还是吾力强!!”说话竟然大喝一声,那数百丈的身形陡然消失,变成人形模样,悬停在空中。      只见那玄川化成人形之后身高足有丈许,虎背猿臂,一双剑眉倒竖,两剪寒眸若星,口鼻之处留了一层短短的胡须,更显得豪迈非常。只见他头戴乌金龙角盔,盔顶黑色长缨飒飒飘飞,神气非常;身着一身黑色暗纹锦袍,外面是一身乌金错银龙鳞重铠,胸前一面银光雕龙护心镜,脚蹬黑色龙头战靴,左手微曲,右手持一柄长逾两丈的墨色长戟,倒负在身后,身后一件玄色银丝披风迎风舞动。真真是如同黑色杀神一般,叫人不敢直视。      沈亦如原以为世间的美男子无非就是如同爷爷、二爷爷或是小白龙一类,此一见玄川才知自己的狭隘,心中不禁一荡,他终于明白那三公主为啥非他不嫁,这北地男子粗犷豪迈,若说那小白龙是华美如玉,那这玄川便是巍峨如山。      那玄川一挥长戟,遥指奚月白道:“吾名玄川,乃北极玄兵寒沼龙王,戟下从不斩无名之辈,手中更不杀有冤之魂。但今日你既是存了心要来杀我,那吾也不必再拘泥这些规矩,要来便来吧!”      奚月白哪里受过这种轻视?面若寒霜,也不答话,清啸了一声,猱身而上,将术法凝在剑上,举剑便刺。那玄川也不躲闪,待那长剑递到自己眼前才用戟杆轻轻一格。但是他那戟何等长大?只是这一格,就硬是将奚月白向左边顶出了三丈多远。      玄川面色不变却是难掩轻视,轻轻哼了一声。奚月白闻听,赫然变色,在空中猛的一个旋身,劈空一剑,对着玄川头颈之间奋力斩去。      玄川虽然自负修为远过对手,但耳听这剑风声急迫凌厉,知道这一剑非同寻常,倒也不敢托大,后撤了一步,侧过身子,长戟一挥迎着剑风击了过去。      这一下两者相击,发出“锵”的一声巨响,奚月白被那长戟的威势击的整个人都斜飞了出去,玄川也是虎口一麻。      那边下面云华子他们一招之后便已知奚月白一人绝不是玄川的对手,这下一见奚月白被击飞,云华子也是一惊,抽了逆鳞剑在手,双脚一蹬,飞身而上,在半空接住奚月白,忙渡气于他,见他咳了些淤血出来,才递了一枚丹药给奚月白,示意他服下,然后道:“奚师兄,妖龙厉害,该是我们联手御敌!”      奚月白服下那丹药,立时觉得被玄川那招震得激荡的肺腑迅速平静下来,体内更觉真气充盈,知道是归云山疗伤的灵药“九转归元丹”,当下更不多言,随手擦去嘴边的鲜血,轻喝道:“正该如此!”      说罢又是凭空一蹬,又像玄川飞去。云华子一提逆鳞,也是提气一纵,紧随奚月白身后直冲玄川而来。      玄川一见奚月白来了帮手,更觉胸中豪气一荡,一甩披风,横挥长戟逼开两人,长啸道:“来得正好!不过两个人还是不过瘾,还有多少人一并上来吧!”      那边云灵子听得玄川邀战,他也算是神兽,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哪里受得了别人这样激他,一看夏愈并无表示,便也抽出两把短刀来,飞身加入战团。      沈亦如其实从奚月白第一次被击飞就很想上前帮忙,但是苦于自己什么招式也不会,也不会飞空,难以对飞在空中激战的战局产生什么影响,所以只好老老实实的呆在夏愈旁边看着几人在空中上下翻飞。      只见那玄川以一敌三竟是仍显得游刃有余,一会儿用戟尾逼开奚月白,一会儿用戟杆当下云华子的逆鳞剑,一会儿一脚踢开云灵子的双刀……若不是三人周围不间断的电闪雷鸣、雨剑风刀,看起来就好像是三人绕着玄川在上下飞舞一般。      三人这样和玄川斗了两三百招,却是越斗越惊,几人基本上已经是招式出尽了,但是玄川混没当回事,到现在似乎都是在和他们玩耍一般,他打到此时,竟然没有对三人用过一次戟锋!      奚月白自幼上山,十余岁出道伏魔降妖,一向少逢抗手,何曾有过这等挫折?不由大为气沮,玄川的淡定自若在他看来愈来愈像一种讥刺,他猛地暴喝一声,长剑递出,直掠玄川面门,嘴里却又大喝了一声:“冰瞬六花,端坐霜天,开!”      只见奚月白身周瞬间为无数冰雪覆盖,那冰雪迅速汇成一团,须臾竟然变成一朵巨大的冰花附着于奚月白身后,玄川一见也是惊变颜色,猛力一挥长戟逼退云华子和云灵子,侧身一避想要让开剑锋,谁知奚月白这一招乃是势在必得,那剑尖竟如附骨之蛆,怎么也避让不开。      玄川向后一跃,身子后倾,转过戟身格住剑锋,但是与此同时奚月白身后的冰花迅速旋转起来,然后便对着玄川面门一阵扑面的风雪,剑上的力道也借势增加,玄川受逼不过,用力一震,想要推开奚月白,奚月白眼见玄川角力将要获胜,又是一个变招,虚挡了一剑,回身再刺的同时,身后冰花爆碎成无数冰箭从四面八方向玄川飞去,玄川心知这一招避无可避,也是后撤一步大喝一声,一戟击碎了奚月白手中长剑,鼓足了真气想要硬抗那万千冰箭,却不想堪堪避开之后,一道金光从身后一下刺透铠甲,金色剑锋自他肋下穿透而出,正是云华子的逆鳞剑!      玄川真气一沮,左肩上又挨了云灵子一记双刀,只听叮当二声,云灵子的双刀应声而断。      那玄川再也受逼不过,狂啸一声,身子一拧,甩飞云华子,回手拨开云灵子,大喝一声,“好啊,你这小子有意思!天生水系根骨,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说完身子骤然变大,又变成了那巨大无匹的黑龙模样,只见巨龙仰天长啸,吼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巨大的压力霎时压得各人都往下一坠,那巨龙张开大嘴化作空波对着奚月白边打了过去。      这是沈亦如猛然发现奚月白刚刚用完“冰瞬六花”之后根本无法动弹,正在急速向下坠去,云灵子和云华子也被玄川变化前那一击远远打开,此时根本来不及救到奚月白,而更为致命的是玄川似乎对二爷爷起了必杀之心,巨大的身躯正不住的在湖里翻腾,他巨大的尾巴也正向奚月白这边扫来!      必须阻止玄川扫到二爷爷!沈亦如此时已经非常清楚,玄川的实力原本就高于二爷爷他们甚多,便在平时,玄川的一记黑龙摆尾也足以让奚月白筋断骨折,何况奚月白现在还处在冰瞬六花的禁制之中?      沈亦如眼见尾巴已经扫了起来,那口中的空波也已凝成,他已顾不得多想,两手平端,运气十二分真元,大喝一声,九雷咒已经应手而发!      这九道雷光道道首尾相接,只见一道道紫色天雷从天而降,直直轰在了玄川身上,玄川吃痛,身形猛地一滞,空波打偏不说,原本那扫向奚月白的尾巴也霎时换了方向,但是还没等沈亦如高兴就发现一个令他大吃一惊的事实,他那一击固然救了奚月白,但是同时也让已经处在暴怒边缘的玄川瞬间进入了狂怒。      玄川猛然间又变大了一倍,巨大的黑色身体开始发出紫红色的光华,这时云华子已经将动弹不得的奚月白救回,云灵子也已经归位,三人同沈亦如聚到一处,眼看着已经陷入狂怒的玄川,均是束手无策。      几人这时只有云华子、云灵子和沈亦如有战力,还要保护一个处于禁止中的奚月白,面对玄川这样一个强敌,自保尚且困难,更谈不上还要进攻降龙了,正没奈何时,沈亦如忽然发现,夏愈已经不见踪影了!      而就在他发现的同时,云灵子大叫了一声,小手指着天空说道:“快看!是小爹爹!!”      三人均顺着云灵子手指的方向往天空一瞧,只见小胖子一身红衣,立在敖三身上,精神抖擞的正盘旋着向玄川逼近!      沈亦如吓了一大跳,玄川是何等样实力他刚才也是亲眼得见了,虽说夏愈时不时的也会使出一些令人惊奇的法术来,但是无论如何,他要与玄川作战……沈亦如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只见夏愈挺着小肚皮站立在龙头之上,一手扶着敖三的犄角,一手从怀中掏出五枚符咒来,一张张平放在空中,那些符咒悬停在空,随着夏愈一声清喝:“囚牢但成,众生不逾,五柱光牢!”说完肉手掌拍在五张符中间,瞬间那五道符化为五道丈余宽的光柱从天空直射而下,插在湖中,正好将玄川的身体困在其间,竟是动弹不得。      云华子他们大喜,刚想上前再度对玄川动手,就听夏 67、巨龙玄川 ...   愈驱动敖三直靠近到玄川眼前,大声道:“玄川!我问你,你认得我么!!”      玄川被五柱光牢死死锁住,动弹不得,这才安静下来,听得夏愈这一喊,抬起巨大的头颅一看,竟是骤然变色,身体迅速的变小,但是随着他的变小,光牢也不断地变小,当他又变成那个黑甲杀神模样的时候,光牢仍然死死的钳住他的四肢。      玄川又看了一眼夏愈,苦笑道:“是夏仙长,可是来擒我回山的么?”顿了一顿,涩声道:“她……还好么?”      夏愈大喇喇一拍敖三的脑袋,敖三很听话的停在玄川面前,夏愈在敖三的脑袋上踱了两步,坐了下来,两人就这么沉默的了一下,夏愈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玄川,又开始低头在自己的须弥袋里翻找起来。      与刚刚威武不凡的样子不同,玄川此时颇显狼狈,巨大的身体背光牢紧紧捆住,左肋下逆鳞的剑锋斜刺来,还不断的滴着血,头发也有些散乱。      不一会夏愈拿出一把小刀一个青玉瓶子来,先拔开瓶塞,在玄川身上撒了些药粉,然后指挥敖三绕到玄川背后,三下两下一鼓捣,提着一把血淋淋的金色长剑来到玄川身前,当啷一声搁在敖三犄角的分叉上,一撇嘴:“好呀,怎么不好?你跑了她不是更快活么?”说完拍了拍手,又看看耷拉着脑袋,面如死灰的玄川,笑道:“骗你的,三公主也很关心你的,你走了之后她也觉得很对不起你,但是又拉不下脸来找你。话说回来,你看看你,给我们惹多大麻烦?!回去非要爷爷多收你一倍的诊金!!”      一听这话,玄川蓦的发出一声惨嚎:“啊?!再多收一倍?!夏仙长,你杀了我吧!!!”    68 68、山海往事 ...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山海拾遗故事发生的背景……   “再多收一倍?!”玄川一声凄厉的长嚎,刚才长剑刺伤都没有哼一声的汉子此刻居然泪洒当场,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摇头顿足,嘴里还嚎着:“活不了啦!夏仙长你杀了我吧!!!活不了啦……”要不是身体被“五柱光牢”牢牢缚住,只怕他现在都要撞地自戕了。      夏愈一见他如此,也是一乐,索性坐了下来,又抽出一高一矮两只白玉瓶子,还有一枚墨玉小匣,先从两只瓶子里各倒了一点粉末,在掌心调了,敷在玄川伤口之上,又从匣中摸出一颗拇指大的蜡丸,手指一捏,露出一粒黑亮亮的药丸来,递到玄川嘴边,玄川嚎哭之中不忘顺从的张口服下,没一会儿,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脸色也好了很多。      夏愈见玄川好的差不多了,两手一拍,问道:“你跟我回去么?”      玄川瞬间止了眼泪,收了哭声,定定的看着夏愈,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一直没有张口。夏愈也就这么看着他,直看得玄川有点尴尬了,夏愈才说道:“好啦好啦,那额外的的一倍诊金不用你付了……”他见玄川立时喜动颜色忙又说道:“但是……你给人家毁了这么些房舍村落,总要按价偿还的,至于伤的人命牲畜……”      玄川一愣,旋即说道:“房舍什么的自然是照价赔偿,但是人命我却是一个也没伤得。”      这话说得夏愈也是一愣,转头往湖面那边看,发现湖面上还飘浮着无数的破舢烂板,还有许多的稻草和冰碴,端的是恐怖非常。      玄川一见忙又说道:“玄川虽是北方苦寒之地出来的莽汉,但是也算是在册的神兽,不伤人命的规矩到底还知道一些。刚刚湖面上那些浮尸是为了吓唬那些渔户远离太湖做的障眼法,并不曾真的伤及人命的。”      夏愈这才展颜一笑,拍了拍手,摆了个手势,“咻”的解了五柱光牢的禁制,玄川虽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是逆鳞剑乃是东海青龙成仙前最后一片逆鳞所炼化,伤势直入内腑,所以一时还有些眩晕,往前趔趄了一步,夏愈又抽出一卷白布来,帮他密密裹了,还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随后拍拍小手,由自欣赏了一番,满意的不行。      玄川看着那个硕大的白色蝴蝶结眉毛挑了挑,终于没说什么,但是似乎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夏仙长,刚刚那几个人是谁?怎么会和夏仙长在一起?”      夏愈这时已经掏出一把在阳羡买的茶馓放在嘴里大嚼,听他发问,也就含含糊糊的应了,玄川不由有些奇怪,捺着性子问道:“既是同夏仙长同来,那么一开始就直接报仙长尊号不就好了?还省得搞成这样……”      夏愈好容易咽下一口吃食,眼泪都给憋出来了,一面擦着眼泪一面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呀,他们几个一见你刚刚那样,湖面上又全是浮尸,就把我往后一塞,二话不说就和你打起来了,到真打起来我就没法插手啦!只好在一边看着,后来知道你受伤发了狂,我看要再不拦住你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只好想办法啊。但是你也知道,那发狂之后那个体型,那里还看得见我?声音什么的就更别提了,所以呢,就想到了这位……”一面说一面拿脚跺了跺敖三的额头。      原来玄川前面跟奚月白他们一交上手,敖三就立马施展身法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倚着一面破墙,拿了个酒壶,一边看上边打架,一边在那里大呼小叫品评人家的招式得失,一会说奚月白徒有招式,劲力不足,一会说云华子根基虽扎实但变化不足,总之就是人人都不如他敖三……      后来玄川发狂,正巧夏愈正找一个足够大的东西能吸引玄川的注意力呢,这就看见敖三了。然后敖三就被夏愈揪着耳朵提到前面,不得已化了龙形,这才驮着夏愈飞到了玄川眼前。      玄川一听,又看看在那边垂头丧气的敖三,也是忍不住发笑,故作深沉的仰面说道:“说真的,我一开始刚下山是真的很生气,就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就在附近的江河湖海呀什么的到处搅和,但是南方的水太绵,不像家里的冰沼有劲,所以总是没办法真的发泄自己的怒火,最后越积越厉害,就越发止不住了。”说到此处还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后来在长江口跟那个废物敖三打了一架,把它狠揍了一顿,我这个气,其实也就消了大半了……”      他这话一出,下边敖三的脸立马就涨成绛紫色的了,破口大骂道:“玄川你个混蛋!!合着老子就变成你出气筒啦?!”      三人愣了一下,而后相顾大笑。      话说那边奚月白也已经解除了冰瞬六花的禁制,这边四个一开始看着夏愈一出手就制住玄川,正要上前帮忙,就看见那边开始给玄川治伤了,没过一会连五柱光牢都给解开了,再一会几个人都开始在那里聊天欢笑了……      这边擒龙诸人在那里一喜一惊,那边巨门却早就已经闹翻了天。      原来之前的那次大搜检,紧接着就是夏愈他们下山,这样大的事情早就已经惊动了山上住着的一应神兽,那些神兽是何等手段?没多久就把搜检的前因后果查了个清楚。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但是坏就坏在三公主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本来三公主的性子就暴烈如火,两口子吵架搞得外人看笑话就已经搞得他火冒三丈了,但这毕竟还是家事。这下一听自己的丈夫居然下山闹事还险些连累了巨门洞天,更是一下子无名火起,要不是那边夏源、夏衍两人拉的及时,三公主就已经披了她那件紫金嵌玉明光铠冲下山去把玄川揪回来了。      夏源夏衍两人虽然修为无匹,但是也不好一直看着人家三公主,只好安排了几个女弟子寸步不离的看着三公主,除了不许她下山,她想干什么随便她。      结果三公主果真是剽悍异常,几天下来,怒气一点没小,每日都要对着玄川原来住的客房放一通天雷才算解恨。      这种事情持续了三天,夏漠终于坐不住了,倒不是为了别的,这几天下来,东上院已经毁坏的不成样子了,三公主着每一道天雷实在是记记劈在夏漠心头,到后来夏漠实在是受不了了,你索性一下毁光了他就直接找敖顺了,但是这一下一下的简直是钝刀子拉肉,对于夏漠简直就是折磨与煎熬。      夏漠最后也是一急,就一把把三公主给丢到了云梦泽了。      其实说实话,玄川、三公主这小两口的,年轻力壮,即使不来巨门调养,过个千八百年的说不定也能成孕。他两人的问题,并不同于那些老龙王精气不纯所致,而是连年的争吵,使得龙三公主郁结于胸,故而影响了受孕。      他们初来时,夏漠想着先让他两口子分开住上几年,见不着面了,便能记着对方的好,可谁知龙三公主提前发情还闹上了这么一出。现如今,玄川出走,三公主死不认错,这小两口的感情彻底陷入了僵局。      要说夏漠修为之高便用旷古绝今形容也不为过,但是一遇到这等事情也只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一群弟子凑在一块想了个办法:把这三公主送到云梦大泽那里去,这两个同是泼辣剽悍,敢爱敢恨的女子,说起话来也要方便许多。      就这么着,夏漠便破例开了与云梦大泽的通道,直接一把把正在那里狂劈天雷的三公主丢到了云梦泽。      那三公主前一瞬还在玄川的客居处施放天雷泻火,这一秒已经到了一个水雾朦胧的所在,她倒也真是丝毫不乱,还以为是夏源他们把她给关在什么阵法里了,就一个劲的乱放法术,没一会就打得附近烟熏火燎的。      云梦泽众妖根本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忽然就来了一个妖王级别的女子在云梦大泽腹地发飙,还以为是云梦在那里看人演武,也就不去阻挠,过了好久,三公主累的停在湖面上休息时,那边一阵清风吹散所有的硝烟水汽,两队红罗轻纱的女子从水雾那头穿行出来,各姝云鬓高耸,发髻各异,手抱各色乐器,排了两列一面弹奏一面盈盈踏波而来,然后这些女子将三公主团团围了,手中的乐器曼妙悦耳优雅动听,身上的璎珞玉佩叮当轻响,直教人恍在梦中,难辨醉醒。      三公主一时竟然有些失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些女子擒了手脚,扶将起来,竟已是丝毫不能动弹,那些女子分了几人在周围遮了一圈红绫,紧接着就有几人过来开始解三公主身上的紫金战甲,同时还有人端了铜盆,捧了纱布过来帮三公主擦洗身子。      这样一来更是搞得三公主大骇不已。虽然三公主在北海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但毕竟是神兽,况且她脾气向来是野惯了的,更不习惯别人这样碰她身子。像她这样的你扎她两刀他未必会皱一下眉毛,可是这样就让她难以接受了。可奈何身体被这红绫一缠,浑身竟使不上力,便只得任人鱼肉。      擦洗已毕,就有另一队红衣女子捧了玉盘进来,掀开罩在上边的红绸,里边是全套的衣裳配饰,三公主此时惊惧已极,反倒淡定了下来,反正也动弹不得,不如就看她们弄什么玄虚!反正凭着他父亲北海龙王的名头,三界也没人不给三分面子。      这边几个人帮三公主擦干身子,那边就紧跟着上来为她着衣,还有两个梳灵蛇髻的女子开始为三公主编发髻。      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却只听见衣服摩擦与配饰叮当的声音,十余个人分工合作竟是连一点声音也无,直让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公主也开始头皮发麻了。      终于那些红衣女子停了手,全都围成一圈,立在一旁似在等候什么。三公主偷眼瞥了一眼水面,那水面之中映照的,却是一个身着镶金丝水蓝绸曲裾礼服的美貌女子,面容姣净,略施粉黛,樱唇微点,柳眉如画,双眸一剪,宛若蕴了清碧的水一般,明澈动人。耳上坠了对小巧的翠玉耳钉。白净如玉的颈项上几丝青黛浮在上面,更是衬得白皙动人。精心梳了个朝天髻,头上精致的头饰在水汽氤氲的光辉中更是宝光夺目。      那是我么?三公主看着水中的自己一时竟是痴了。      这时外边一个身穿红绸的女童一撩红绫进来,打量了一眼三公主,直到三公主都给盯得发毛了才抿嘴一笑,道:“云梦大妖召见,既已经梳洗好了,那便随我来吧。”      三公主就给这些女子簇拥着一路走进了云雾之中。      就这么行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来到一处停在水域之中的大的离谱的白玉画舫,却见云梦穿了一件火红色的小袄,光着脚斜坐在那画舫舷边,一双雪白的小脚在水里摇来荡去。      云梦听旁边人说三公主来了,回头瞧了一眼,莞尔笑道:“这样才对么,多漂亮!女孩子家家的穿什么战甲?看着就闹心,老打打杀杀的做什么呀!”      说着拿起旁边的酒盏,抿了一口,一拍船舷,媚眼道:“小妮子过来坐~”      三公主一呆,顿时感觉身上的禁制解了,连忙一步跨前,跪坐在云梦面前,急道:“您、您就是大妖……云梦?!”      “哈哈,我乃区区一个小小妖狐,可担不起堂堂北海龙王三公主如此称呼呀。”云梦眼睛一眯,笑道。      “怎么当不起?!大妖扬名神州时,我还在襁褓之中呢。”三公主一个劲的点头,却是满脸的敬仰与崇拜。      “哦?我扬名神州?”云梦酒盏端到嘴前,却不就饮,斜眼看着三公主。      “恩!阿娘从小就和我说您的故事,说当年封神之战中,若不云梦大妖与大神夏漠在九大洞天、妖界、神界和人界之间斡旋,封神战后,这三界恐怕就真的被人神占据了。阿娘说了,大妖和夏漠大神一样,都是活人无数的大英雄,是传奇中的传奇,神话中的神话!”      云梦冷笑一声,一仰头,把酒一饮而尽,随意擦了一下嘴,眼睛却望向了远方。      三公主却是一下见到自己的偶像,还处在无比的兴奋之中,兀自说道:“我从儿时就一直很崇拜大妖,每次听到大妖以一己之力力拒当时五大州四十妖王,就不能自已,真想自己也能成为大妖这样了不起的人物,我多想自己能早生个一千年,能亲眼见证大妖的飒爽英姿……当然,我……我还一直也想像大妖一样,找一个像夏漠大神那样俾睨众生的大英雄郎君,想想就觉得兴奋,神仙眷侣,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以两人之力,并肩对抗整个人神妖三界,那是何等的威武豪壮,何等的雄姿英发!!。”      云梦依旧没有说话,从旁边侍立的女童手中接过一碗酒,刚刚吞下就又听三公主说道。      “最讨厌的就是现在那个巨门的主事,猥琐贪财,居然和夏漠大神同名!”      云梦一口酒尽数喷在身前,一时竟是哭笑不得,狼狈不堪。      这下三公主也发现了,连忙住了口,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妖,小龙说错什么了么?您为什么发笑呢?”      云梦依旧忍不住笑意,摇着头说道:“你嘴里那个猥琐势力的那个巨门主事,他……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英明神武的夏漠啊!”      这下三公主都吓得一打跌,显然是给这个事实给惊懵了。      云梦也不管她,好容易停了笑,拉了一把三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色道:“刚刚你说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但是只有一句话,其实,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丈夫是天下无双的大英雄。”      三公主这下却是一下回过神来,一时也顾不得她面前的这位是她一直以来的偶像云梦大妖,大声争辩道:“怎么会?谁不希望自家男人是个英雄,那得多神气!哼,大妖您是不知道我那个夫君玄川,还说是龙呢,根本就是条虫!……”      云梦一挥手,浑身凛冽 68、山海往事 ...   的气息压得三公主呼吸困难,过了一会,这才回过头来,淡淡问道:“你既然知道我与夏漠老道之事,那也该知道妖狐白与夏髯之情吧。”      三公主一下被云梦那一下散发的气息给吓到了,讷讷答道:“知道。”      云梦喝了一大口酒,头也不回,轻声说道:“说来听听,若说得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女子其实不需要英雄。”      三公主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鼓起勇气说道:“大妖白,乃是云梦大妖的胞姐,于封神战前千年便与大神夏漠之兄夏髯相识,斯时人妖神并未分立,故而也是一段万灵皆贺的姻缘……”三公主说到此处小心乜了眼云梦,见她并未有所表示,便继续说道,“话说上古人神唐尧之时,洪水泛滥,淹没神州,各类生灵为了争夺仅存的陆地展开了争斗,妖魔横行,神鬼为乱,众生皆苦不堪言。为了维系三界平和,当时天帝认为人间事当由人间了,所以就让人界选了人来治水,却是屡次无功,乃至于鲧冒死盗取息壤也没能治水成功。后来终于大禹神出世,大禹神被认为是混沌之后,女娲伏羲以来最为伟大的上古神灵,故老相传,其实大禹神拥有创世之神盘古的一部分神力。然后大禹神通过重理盘古神所创天地,历经十年梳山理水,终于平了大水……但,但到那时,妖与人间就已经结下了梁子……”      云梦抿了口酒,淡淡的说道,“说的不错 ,继续。”      “原来,大禹神治水之时神州并不只是水患,妖患也是十分猛烈,为首的便是当时盘古时期便孑遗下来的九大妖魔。为了彻底还三界太平,大禹神每理一处山水,每治一地水患,必要先击败当地的大妖,大妖一灭,余下的小妖群龙无首,也就自行散去了。后来为求万全,大禹神更是集天下之金铁,耗费神力分别铸造了九口大鼎将九大妖魔封印。而大禹神也因为神力耗尽而在封印完最后一个大妖之后过世。大禹神虽死,但为了防止妖魔脱出,还命他的九支后裔镇守大鼎,也就是后世所知的九门洞天。而九大妖魔法力不一,虽被封印,但是从鼎内释放的妖气也无时无刻不影响着三界,而不同的妖气所覆盖的区域,就是后世所说的九州分野了。”三公主说得口干,拿起眼前的酒盏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而大神夏髯、夏漠所在的巨门洞天分属扬州,所镇守的就是当时神州最大的妖魔,也是大禹神最后封印的那个妖魔:大狐。而大狐又是大妖与白的先祖……后来……”      “继续说,怎么不说了?”      “后来,大神夏髯与大妖白结合后不久,妖界不知如何得知了大狐被封印在巨门,且千百年来封印已然松动了。妖界为了放出‘大狐’便开始对巨门所在的蜀山进行围剿,再后来,夏髯仙人为了加固封印以绝妖界邪念,以身具之上古神血祭献大鼎……大妖白也在那时一头撞死在扬州鼎下。”龙三公主战战兢兢的将话说完,又小心的看了云梦一眼,发现她的眼神迷离,神色黯然,眼中隐隐藏着泪光。      三公主见云梦如此,忙出言安慰道,“大妖莫伤心,大妖白能与心爱之人同生共死也是一种幸福啊!”      云梦一听却是冷笑一声,“幸福?!放屁!!!死都死了,哪里来的什么幸福?!若不是夏髯恪守着那狗屁不通的上古神格,事情怎么会落到这个天地?我姐姐又怎么会死?!当时天界变乱,若不是九门洞天个个畏缩不前,怎么会有后来三界涂炭的陨神封神?!近古诸神有何德何能敢忝居神位?!”说到此处,却是长叹一口气:“但是说到底,这些都只是男人的事,管我们女人何干?谁做天帝又如何?其实白姐姐和我要的都很简单,我们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直开开心心的平平静静的在一起相守相爱。无论为了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都不愿意我的夫君去死,去战斗。”      “那……那大妖当时为什么还……”      “还什么?还和他一起独斗三界?那是因为我怕……我怕如果我不在他身边,他若是死了,我就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与其那样还不如随着他一起,便是要死,也死在一块。”   几千年过去啦,上古神都死得绝了,九门洞天也已经没落的没人知道了,老不死的头发也白了,我每次见他都骂他越活越回去,越老越窝囊,但是其实心里我却觉得这样更好,虽然不能天天见面,但是我却知道他会安安全全的在那里……这样多好啊。我宁愿为了让他平和的生活而两百年才能借着攻山的由头见他一面,也再不要他像以前那样披坚执锐穿梭于万军之间……我说这些,你明白么?”云梦说到此处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三公主也是泣不成声,一个劲的点头。云梦摸了摸她的脸,含泪笑道:“傻姑娘,这些都不说,平心而论。你以为你家那条虫当真的打不过你么?”      三公主却是执拗的一点头:“那是自然,他可不是打不过我么!”      云梦又是一笑:“那你可知道,夏漠在我面前连大气也是不敢出的,你觉得他是打不过我么?”轻轻叹了一声,说道:“其实你有这样的丈夫是福气,你跟玄川的事情老不死的跟我说过。他一个北极冰沼里长大的龙王,怎么可能打不过你?打不过你也是让着你,护着你……女人啊,总是容易被外表欺骗,等到察觉的时候,却已经晚了。所以,你也别哭也别闹了,老不死的把你送来,让我开解你,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吧。”话音刚落,云梦忽的消失在当地,画舫、云雾也都消失不见,面前,只剩那一片已经变成焦土的玄川居所。 69 69、中秋 ...   皓月升湖畔度中秋 摆杯碟再闻天破声      说回这太湖之滨,奚月白与沈亦如四人远远看着夏愈和玄川那里一惊一乍的半天,早已有点按捺不住,沈亦如更是担心的不行,生怕玄川再次暴起会伤了这小胖子,正想带着云灵子冲上前去解救,却见夏愈拉着玄川的手骑在敖三的头上迤迤而来,将到湖边之时,敖三面前扬起一团白烟。待白烟散尽,却见夏愈笑嘻嘻的站在那里,左手拉着玄川,右手牵着亦化成人形敖三,已经走到了几人面前。      夏愈一挺小肚皮:“好啦!玄川答应跟我们一块回山啦!”      沈亦如见这光景,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也顾不上一边的小花花,忍不住跑上前去,围着夏愈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通,确认他并未受伤,心中大石这才算落地,竟是一把将他狠狠勒进怀里,“小胖子,你吓死我了……”说着眼圈居然红了。      在夏愈看来,骑着小白降玄川就和吃饭喝水没两样,可在沈亦如眼中,缺是一番惊心动魄的激战,小胖子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堪堪将逃龙收服的,沈亦如心中那个憋屈啊,若不是自己实力太弱,弱的连那堪堪三尺多的小花花都及不上,如果自己在山上能多些努力,即使无人传功,至少在内息招数上能有所突破,不至于到此时束手无策,不至于让小胖子孤身犯险。心中越想越是悔恨,手下的力气不知不觉也愈大。      夏愈觉被勒得气都透不过来,赶忙扭着身子想挣开,却不想越挣越紧,忙喊道,“臭屁沈,你怎么了,快放开我,疼!”说着竟是用力一跺,直跺在沈亦如的脚面上。      沈亦如“嗷”一声,终是将夏愈放开,可眼睛仍是不离开小胖子,小胖子以为他那臭屁沈还想勒他,对着沈亦如做了鬼脸,便跑到玄川身后躲了。      沈亦如原想将他从玄川身后揪出来,但是看见他那魁伟的身材,倒也是却步了。      玄川和敖三见了,觉得这两小子兄弟情深着实有趣,又见夏愈这一跺一躲,沈亦如心疼又无奈的样子,都不禁哈哈大笑。      小花花此时也终于跑到沈亦如跟前嚷嚷道,“小爹爹你别闹了,大爹爹刚才都快急哭了!”      夏愈一听忙从玄川后面露出一半小脑袋,偷偷看着沈亦如,“你为什么要哭啊?”      沈亦如被小花花道破心思,脸上一红,接着连耳朵都红透了。沈亦如狠狠瞪了夏愈一眼,又指了指腰上挂的芥子须弥带,对着夏愈做出一副胡吃海塞的样子来,大概的意思是,我生气了,要把须弥带里的东西都吃完!      夏愈一看急的忙摇头,赶紧从玄川身后出来,扑进沈亦如怀里一顿磨蹭。      沈亦如叹了口气,刻苦修习的决心更是坚定。      奚月白一见此景脸上一寒,如儿此时显然以对那个小胖子情根深种,虽然在双修经修成之时,奚月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现在突一看到心中又难免五味陈杂。一则是他终不愿如儿步他与沈卿翰的后尘;二则是沈亦如是沈家唯一的血脉,他不想看着沈家绝后;三则便是奚月白觉得夏愈配不上沈亦如,不管他是什么上古门派的后人,不能修仙终只是个凡人。      一番吵闹后,经过夏愈的介绍,众人已知玄川已然气消,愿意和夏愈回山,但看到玄川那粗犷的长相和魁伟的身材不禁齐齐后退了一步,待到他们站定,云灵子一眼看清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一身玄黑,一副铁血战将模样的玄川现在完全给包成了粽子样,最为可爱的还是胸前那一个大大的白色蝴蝶结,在这徐徐凉风之下翩翩飘动,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那边云华子不提,他就算开了天眼也看不到这种细节,而奚月白则是嘴角抽了两下,终于还是忍住没有笑出来,倒不是他觉得不好笑,而是他深知以玄川这样级别的神兽其实自尊心极强,嘲笑他日后还不知要怎样死法,所以生生忍住了。      沈亦如却没有这样自觉,一则他年纪还小,二来在巨门他是见惯了那些和蔼可亲、完全没脾气的大小神兽,下意识里实在难以把他们当成可怕的存在。      夏愈呢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是站在沈亦如身边,摸着脑袋傻乐。      玄川原本顶着这蝴蝶结过来就有点挂不住,这下更是一张脸憋得紫茄子一般,但是迫于夏愈的面子,又不好说什么,更不能把那结扯掉,憋闷不过,就别过腰去,反脚狠狠踹了正在那里偷乐的敖三屁股一脚,直踢得敖三飞出去老远,这下就连奚月白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敖三摸着屁股蹦了回来,瞪了一眼玄川,躲在了离玄川老远的地方,沈亦如看看玄川,再瞧瞧敖三,更加乐不可支起来。原来初见敖三人形之时,只觉得此人丰神俊朗,俊美非常,虽然受了伤,但却实在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模样。但是此时与玄川站在一块,却一下就相形见绌了。要知道那玄川是何等威武雄壮的一个男人,样貌也是当得起英武二字的,比起一副文弱摸样的敖三,自然是要出挑得多。      敖三虽然不清楚沈亦如笑什么,但是看他神色也知道与自己有关,气的一跺脚,扭脸过去了。      沈亦如笑了一会儿,突然看见天上悬了一轮好大的月亮,大呼道:“看!今天的月亮好圆!!”      众人依言抬头才发现此时居然已经是皓月当空,原来这一战竟是从午后直打到了天黑,连月亮都已经出来了。      云华子掐着指头算了一下,也笑道:“来时倒忘了算日子,今天还正好是中秋呢!”      他这话一说,夏愈就连声问道:“中秋?是什么意思?”      这下原本就心存芥蒂的奚月白眉毛一皱,心道这小胖子是白痴么?连中秋都要问?!      其实说实话,说道这“中秋”一群人中倒有四个不知道的,不独夏愈,云灵子,敖三和玄川其实都不知道中秋的意思,只不过玄川和敖三耻于下问,云灵子无所谓,还只有夏愈拉的下脸来问罢了。      沈亦如看奚月白脸色不虞,连忙说道:“口水夏,每年的八月十五就是中秋,人们因为崇拜月亮而在月亮最圆最亮的今天拜祭月亮,以祈求好运,还有一些别的仪式,很有意思的。”      夏愈一听却是摸摸头,道:“月亮?月亮有什么好拜的?”敖三和玄川也是齐齐一撇嘴,摇了摇头不说话,云灵子越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原来在夏愈他们看来,作为司月之神的嫦娥、吴刚都是级别和辈分都很低的神官、后世的人神,相比从上古神一代就已经出生的夏愈来说,月亮就是自己的晚辈晚辈晚晚辈。对于玄川和敖三而言,撇开辈分的不提,后世这些由人修成神的实力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其他的皆是蝼蚁,在他们看来,见了面点头打个招呼,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所以,这三人根本就无法理解崇拜月亮,这种自降身份习俗。      而小花花还是个婴儿期的神兽,什么都好奇,什么也都无所谓。      奚月白却是心思灵透的人物,一见各人神态,也猜到几分端详,忙笑道:“其实那些多是说笑,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来赏月玩耍罢了。就如今日星稀月朗,月光如水,云霭似山,每户设案于庭中,备以瓜果时蔬,糕饼茶点,乃至于珍馔美酒,一家人团圆庭中,也是一大乐事。”      这话一说那几人才又提起兴趣来,玄川听闻有酒更是眼神一亮,夏愈也是大乐道:“那我们也摆一大桌吃的出来,也赏赏月亮呗!!”      余人皆齐声叫好,就连原本生性谨慎平淡的云华子都因为了却了平妖之事而点头称是。当下各人一齐翻检自己的须弥袋,把自己带的各种吃食全部都拿出来摊在地上,沈亦如在夏愈的的示意下拿出了除开金丝蛟肉这类“奇珍”之外所有的零食。      于是众人各司其职,奚月白和瞽道云华子负责变化桌椅板凳、杯盘碗碟,脚程快的玄川则去沽酒,小老虎云华子被派去抓野味,敖三原打算坐着等喝酒被打回头拿钱的玄川一脚踢了去捡柴生火。      待到奚月白和瞽道布置完,发现这杯杯盘盘的加起来居然摆了一桌,敖三这边的火也生了起来,奚月白正想着叫沈亦如过来将碗筷摆了,却怎么也找不见人。最后居然在岸边某块大石头上看到了沈亦如和夏愈。      只见这一高一矮两个少年并肩依靠着,似乎在盯着什么,接着听沈亦如说了声“起”,夏愈一听猛的跳起来便是一个甩臂,就见一条白肚青皮的大鱼被从水中吊起来,夏愈兴奋的竖着杆子吊着那条活蹦乱跳肥鱼,满地乱跑,沈亦如跟在后面干着急,最后也不知是谁没站稳一个滑跌,两人一鱼便摔作了一团。      沈亦如直愣愣的看着身旁,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夏愈,他还是那么胖忽忽的,脸也红红的,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落进了他满是笑意的眼睛里,“夏愈?”      “嗯?”夏愈抱着滑腻腻的、已经被吓啥的大青鱼,好奇的看着沈亦如,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正式的叫自己的名字。      “呜!”夏愈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好像觉得刚才臭屁沈的脸放的好大,然后,然后嘴唇上有个软软湿湿的东西擦了一下,接着……那个臭屁沈就不见了。      沈亦如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从夏愈怀里扯出了大鱼,“口、口、口水夏,我去杀鱼……”说完竟是落荒而逃。      夏愈摸了摸嘴唇,又看看天上的月亮,心里面好像有一块东西抽动了一下,“臭屁沈这是怎么了?”夏愈瘪瘪嘴,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刚想迈步,却觉得头顶的满月忽然光华大盛,白光耀眼,直比日光,紧接着一声炸雷便从头顶响起,夏愈只觉得心魂动荡,身形一滞,便一头栽进湖中。       70 70、落水 ...   连天破众人惜别离归本山夏愈陷昏迷      那边沈亦如只听见“扑通”响了落水声后,再回头已是不见了夏愈,只见原先夏愈身旁的水面起伏着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沈亦如一见,心中大惊,大喊了一声:“口水夏!!”便就不管不顾的纵身跳入湖中。      沈亦如甫一落水,便浑身打了一个寒战,夜半湖水寒凉刺骨,再加上他匆忙间并未除去衣物,下得水来更觉得缚手缚脚,可沈亦如此时哪里顾得了这许多?长吸了一口气,便一头潜进水中。      但是此时已是深夜,中秋月光虽明,那也只是说能照着看清近处人脸,哪里看的见水下的情景?沈亦如循着夏愈落下的方位寻了一圈,直到憋气憋得胸口辣痛,才不得不探出身子。此时,敖三等人已经循声来到岸边,沈亦如忙三言两语跟众人说了此事,又要往下潜。却被敖三和玄川一齐拉住,一提一拽丢上岸去,这二人也不多说,皆是空中一个腾跃就窜入水里不见了。      原本来那敖三一听是夏愈出事惊得不行,夏愈是巨门洞天的少主子,要是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就算和自己无关也铁定会被牵连;玄川就更不要提了,夏愈在来抓他的途中出了事……若是真有个好歹,只怕自己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要被抓回来挫骨扬灰!      沈亦如在岸上被夜风一吹冷的牙关打颤,心中是又急又忧,煎熬之下几乎就要晕过去,云华子和奚月白连忙将他搬到火堆旁,帮他度气培元,但是掌心一贴在沈亦如后背皆是一惊,两人对看一眼便都将手掌撤了。奚月白将沈亦如的湿衣服除下,又将自己的外衣给他裹上,看了沈亦如一眼。      此时的沈亦如如何能坐得住,带身子略微缓了有挣扎着想起身,奚月白忙将他按住,“如儿,神龙都下水去寻了,若连他们都寻不到……你下去也无济于事。”      “……”沈亦如听完默不作声,却也不再挣扎,只是目光终不离湖面。      奚月白见他胸口起伏不定,面色苍白,心中是肉痛不已,终是忍不住说道,“如儿,你有想过往后的日子如何过吗?”      沈亦如瞥了奚月白一眼,“二爷爷,此刻不说这些。”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单独说说,虽然这个时机不好,”奚月白摇摇头,兀自说道,“亦如,二爷爷虽不知道这巨门门中之事,但观之前的寒酸与如今和神龙、天界的关系,想来便不是个易处的地方。二爷爷原是想你能拜入烂柯山修行,奈何你又与那小子双修……”      奚月白说得纷乱,沈亦如听得心烦,“二爷爷,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夏愈……”      “闭嘴!”奚月白猛的将沈亦如转到身前,眼睛直直望进他的眼里,“如儿,你听我说,无论我是二爷爷也好,是奚道长也好,我一直将你当做我和卿翰的亲生骨肉,我不希望你受苦,如今沈家还在,只要将那假货赶走,沈家还是你的,你依旧可以回去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亦如,你和巨门的那个人不一样,他们是上仙上神,你只是个凡人……我们回去,回去沈家,你继续做沈家少爷,二爷爷再给你娶几房媳妇,你给二爷爷添几个玄孙,好不好?”      奚月白这些天对夏愈的观察,以及适才为沈亦如疗伤时所感,再结合之前夏愈被击伤时上界对他们的惩罚,可见巨门与上界的关系绝不简单,这对于修仙人原本是不可多得的机缘,可奚月白始终感觉此间充满了危险,况且他自小修仙,明白这条路上的艰苦,他一直希望沈亦如可以不要步自己的后尘,可以像个普通人一般娶妻生子。      沈亦如不敢再盯着二爷爷的眼睛看,他默默的将头转到一边,“二爷爷,我现在想不了这些,夏愈还没上来呢。”      奚月白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的目光又回到了水面。      过了约莫有半盏茶功夫,敖三率先浮出水面,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几人还在定定的看着,知道人还没救上来,一甩水珠子,又沉了下去,过了不久连玄川也上来了一遍,也是不见踪迹,诸人无不焦急如焚,正没奈何间,却见湖面下有五色霞光升起,而后水面涌起一个好大的水包来,一个碧髯紫睛,一身湛蓝色打扮的老者从水下升起,只见那老者驾驭者浪头趋到岸边,打量了一下四人,苦着张绿哇哇的脸深施一礼道:“小龙乃是太湖龙王,未知此间是巨门洞天哪一位上仙在此?”      几人正不知如何回答,那边敖三和玄川也再次浮出水面,玄川一见那老者就要上前询问,那老头连声道:“哎呦,玄川老哥,你就别闹我了,我都已经随便你在我的地界撒火了,你还要怎样?再说我现在是有正事!”      敖三也是一步趋前,扯着老龙领子道:“我们正要找你呢,你能有什么正事?什么正事能大过我们的事?你知不知道……”      玄川见敖三要说漏嘴,忙将他往身后一推,夏愈落水之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且他又是落在这老头的辖内,谁知他会不会借此良机敲自己一笔,便硬着头皮对着那老龙也回了一礼,“嗐!太湖老哥,今日叨扰了贵宝地实在是老弟的不是……我看老哥眉头深锁,定时遇到什么难事,不如说来与老弟听听,说不定老弟能进些绵薄之力。”      老龙眼中精光一闪,很是受用,对着敖三和玄川拱手笑道:“原来西海三太子也在此,失敬失敬。说起这事儿啊,真真叫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就刚刚我在寒舍烹茶,忽然看见一个人落下水来。原本这太湖淹死个把人也是寻常事,怎料得此人竟是巨门洞天的小……小祖宗夏愈呀!你说这小祖宗落进湖里,巨门的人要是来算账,只怕老龙我剥皮抽筋也担当不起呀!所以……”说到后来老龙已是带了哭腔,显然是吓得不轻。      玄川连忙拍拍他的后背说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顿了一下,又说道:“小仙长原是跟我们在一起的。只要他没事你自然不会有事的。”      老龙一听,不禁大喜过望,连忙说道:“没事没事,老龙哪敢让他受伤呀,连口水都没让他喝,只不过小祖宗不知什么缘故,还是昏迷不醒的。”      玄川微一沉吟,他毕竟也算见识广博,猜到应与刚刚的天破有关,急道:“那不妨事,你赶快先把他送到岸上来再说。”      那太湖龙王一听这话,连忙颠颠的沉下水去,没一会又浮上来,脚边两只八尺多的巨蚌,挥手掀开,一个里边正是似乎睡着的夏愈,口水横流。而另一只蚌中,却是满满当当,圆滚滚明亮亮的珍珠,老龙把东西运到岸上,一拱手:“夏仙长这就交给你们了,这些小东西就算老龙给小仙长压惊的,这小仙长在我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老龙我可没怠慢过……我告辞了。”言毕便将这烫手山芋扔还给玄川等人,如释重负般急匆匆的扎进水里,再无痕迹。      众人也没心思管他,一起聚拢到夏愈跟前,这个搭脉那个推拿,忙活了半天却是毫无起色,这夏愈呢,显然是受到了龙王的特别照顾,虽然掉到水里了,居然连头发都没湿半根,虽然气息匀称面色安详,但就是不醒,只把沈亦如等人急得不行。      正在这当口呢,原先出去抓野味的云灵子刚刚赶回,见众人这样,也不明就里,以为夏愈抵不住困,先睡觉了,就悄悄的把之前沈亦如偷分给他的金丝蛟肉干撕了一点想解解馋,谁知这肉干刚拿出来,还放在鼻子底下闻味道呢,那昏迷中的夏愈居然一屁股坐起,猛地一伸手抢过那条肉干,一把塞进嘴里,边吃还边嘟囔:“说了不能拿这个出来的,还拿……”      沈亦如一见忙推开众人抓着夏愈的领子一顿猛摇。      夏愈被晃得差点噎到,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你们干嘛啊,这样围着我……对了,臭屁沈,我的鱼呢?”      “还鱼呢,你吓死我了,知道么?”沈亦如将这失而复得的胖宝贝紧紧抱住舍不得再放手。      敖三和玄川见夏愈醒了长出了一口气,云华子则又探了探他的脉象,独独奚月白一人蹙着眉头,默默的走到桌边坐下。      夏愈仍是不明就里,“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啦,搞得这么狼狈不说,还紧张兮兮的。”      这下可好,敖三、玄川、沈亦如三人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将适才落水之事说了一通。可那夏愈却是毫无印象,还拍手道,“啊呀,别吵了,我们继续吃饭赏月好不好?”      众人还心有余悸呢,哪会有什么心思玩乐,齐齐摇了摇说是要歇息了。      夏愈还不知道好歹的问道,“我们明天去哪里玩啊?”      玄川和沈亦如一听毛都炸起来了,异口同声到,“明天回山!”      夏愈被吼得直缩脖子。      是夜,几人各自变化了帐篷床铺一类,结果敖三居然从须弥带里拿出了一爿客栈,他还很欢乐的边做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招呼众人进去住,于是不得已,玄川又在外间布了结界——怕被人看见这江边忽然生出一栋房子。待到房间分派完毕,便都睡下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沈亦如起夜,却见二爷爷依旧默坐在昨日的桌边。      奚月白见沈亦如一脸惊诧,原本还没明白,可转脸看到满桌的空盘子,瞬间就面红过耳,赶忙回了自己房间。原来奚月白因沈亦如和夏愈之事难以入眠,便坐在外间吹风,不知不觉的就把原先摆好的吃食全给弄下了肚,还别说,吃饱后心情就没这么糟糕了。      沈亦如回房时,小花花正举着只剩指甲盖大的小肉干,委屈的不行呢,却看见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整条,比刚才大上好多倍的金蛟肉干,只见沈亦如对小花花眨眨眼,又将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喜得那小花花眉开眼笑。      次日,沈亦如向奚月白与云华子辞行,玄川也在想法子要赶敖三走,敖三非拧着要去见三公主,为了这儿,他可没少被玄川踢屁股。      奚月白看着前来辞别的沈亦如,“如儿,昨夜所说之事,你好好想想。”      沈亦如点点头,却是暗暗递了个纸包给奚月白。      奚月白疑惑的接过,隔着纸摸了摸内里的形状大小,忽的醒悟过来,眼放金光,“如儿,这是……”      “嘘……”      如此一行七人就此分别,沈亦如最终是败给夏愈,答应他步行一日,隔日再乘着玄川回山。      云华子原想自己回归云山复命,能与奚月白同行一段,奚月白却说是要回阳羡取马,如此两人便也分别了。      夏愈原是想在湖边继续钓鱼玩,可那太湖龙王自打知道夏愈在这儿,夏愈抓鱼他就送鱼,夏愈捕蟹他就送蟹,再加上沈亦如等人全无兴致,搞得夏愈也失了玩兴。倒是小花花抓着一只小蟹,捣鼓着小短腿在后面跟着,玩的开心不已。      夏愈走了半路,忽然回头问道,“好啦好啦,别再叫啦,烦死了!”      后面的几人面面相觑。      夏愈歪着头看着他们,“你们刚刚谁在叫我啊?”夏愈一直觉得有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喊他的。      敖三和沈亦如无辜的摇头,小花花被问得走神,被那蟹一下钳在鼻子上,痛的嗷嗷乱叫。      只有玄川面色一沉,仰头看向天空,不知为何玄川忽然觉得浑身汗毛倒竖,敖三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气氛瞬间变得十分诡异,沈亦如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心不自觉的突突乱跳。      “这是……”还不待夏愈把话说完,只听得北方天际接连传来两声闷响,同时乌云在夏愈头顶凝结,瞬间一个紫色闪电当空劈下,正 71 71、天雷 ...   归山门夏漠惊变色授大道初衍神魔传      再说回本山,自从那日三公主从云梦大泽处归来之后,性子竟是生生的安分了许多,也不再每天去玄川的住处施雷,紫金战甲也不再穿了,每日都精心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在山门之前望着山下,盼着玄川早日回来。      如此已经过了五六日,三公主从一开始的期盼到后来的担忧,紧着的来的便是烦躁。      话说这一日,三公主又看了两个多时辰白云苍狗,又听了几句路过神兽不冷不热的嘲讽,心中暗恨,终于决定背过身去再也不来等玄川之时,忽然感觉有一种熟悉的气息正由远及近急速而来,急忙转身,却只看见一团黑雾眨眼间闪过自己头顶,须臾便不见了,三公主不及多想,一步踏云也跟了上去。      那身影不是玄川是谁?!三公主此时是柔肠百结,原以为日思夜想的见了面就会互诉衷肠,但是真见了却是恨不得上去踢打一番,三公主自忖以自己的身法,不用多时必能追上玄川。却没想到追了几步竟是愈来愈远,没几息的功夫居然连那团黑雾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只是看气息消失的方向,应当是往巨门正殿去了。      三公主戛然停下步子,因为极速奔行而涨的通红的脸在山风中有些发白,略平静了一下气息,不由想起了云梦对她说的,“他是北极冰沼里长起来的龙王,哪里可能打不过你?何况就以年纪来说,他比你大了不止五百岁,你应当很清楚,在三千岁以下的神兽中,五百年的光阴代表着怎样的实力差距。”      “既然他脚程比我快这么多,在北海怎么会被我追着打?!”三公主俏脸一仰,自小养成的那种骄傲和自矜又从心底冒了头,“不行,定要找他问个明白!”于是,气息一提便直往正殿而去,谁知这次没跑了几步,后方又有一道白光电闪而至,但是那白光跑到三公主身边却一下放慢了速度,却是一条白龙驮着两个小孩。三公主还没来得及细看,那白龙就开口说道:“三公主!还认识我么?我是敖三啊!”      三公主正在思索间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身形一滞,好险没有坠下云头,也不回头,问道:“敖三?北海那个敖三吗?”然后不等敖三回话,眉毛一皱,骂道:“你来干什么?怎么会和玄川在一起?是不是你小子带坏我丈夫的?!”语毕也不回身,一道紫芒就冲着敖三面门而来。      敖三原本还想跟三公主拉拉关系诉诉旧情什么的,谁知道话没说两句人家就上手打起来了,真是想辩解都不知道怎么说,加之先前被玄川狠狠修理过,又有最近在外连番的不顺心,不禁心头火气,也顾得不得什么怜香惜玉,居然是连人形也来不及化,直接对着三公主发了一道金光,破口骂道:“臭婆娘!少冤枉好人!你家三爷爷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说罢长尾一甩就怒气冲冲跟着玄川的脚步而去。      三公主见紫芒瞬时就被金光冲了,心头一热,谁都知道这敖三的实力差玄川三倍不止,连他都能随意接住自己的招式,可见这日日被暴揍的玄川是有多让着自己。      即便是想通了此节,三公主当面问个明白,如此便又上了云头往巨门正殿而去。      但是当靠近正殿百步之内时,两人却是一齐放慢了脚步,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缓步向殿内走去。走了没几步,却见巨门洞天忽然闪起数十道耀目金光,伴着一声声尖啸向着四面八方一闪而逝。      三公主在山上也住了一段时间了,当然知道这是巨门洞天夏衍这一级别弟子出山的动静。什么事情竟然要让夏衍他们这种级别的弟子出山?!三公主心里想着脚下不禁加快了几步,待到得大殿前的月台才真正是大吃一惊。原来远远的已经看见,大殿之中,夏漠正站在一张玉床前,皱着眉毛一言不发,而玄川则立在一旁,也不敢说话,而玉床之上,则是一个已经一片焦黑的人被裹在一件火红曲裾之内,此人正是之前去追回玄川的夏愈!      三公主一见之下连忙跑到近前,才发现夏漠脸色之严峻肃穆与平日简直判若两人。这时外间飞进来一个明晃晃的圆球,那圆球飘进来弹了两下,拜了下去,却是夏源。只听夏源慢慢道:“启禀……漠师叔,衍师弟……以下……八十名弟子已……经……全数奉旨出发,再次修补……天地……大阵。但是此次旬月之间……天地大阵连……破两处阵眼,此事……绝非寻常……若不纠察原委……如果……只是被动修补……终有一日……天地大阵的破坏将累计……到一个无法弥补……的程度。”      夏漠背着手微微“嗯”了一声,看了看夏源,又看了看夏愈,微微低了一下头,说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夏源却是不依不饶,身形不动,低头道:“师叔,此事……事关天地大阵……绝对……”      夏漠却是忽然重重一拍玉床,凌厉的气息瞬间充斥满了整个空间,一下玄川等人竟是被压得一下趴在当地,就连夏源也是被压得完全抬不起头,夏漠忽然就像被抽干了气力一般,挥了挥手,轻声道:“团儿……你先退下……此事,我自有计较。”      夏源噗的吐出一口血来,默默退下了,原来夏源适才之所以身形不倒,是他运功与夏漠的气息硬抗的结果,而那一下,虽然不至于受什么重伤,但是却不免郁了一口气血的。      待夏源离开后,夏漠看了看面如纸色的三公主,疲惫的挥挥手,“玄川,敖三,小老虎……你们也都退下吧,此间没有你们的事了,只留亦如下来就可。”      玄川刚刚被气息那么一压,胸中也是气血翻涌,加上之前有伤未愈,刚步出大殿终于压制不住,还是吐出一口鲜血来,紧跟着的三公主一见,连忙从怀中抽出一方丝帕来,想要帮玄川擦血,却被玄川一把推开,三公主刚想发作,却听玄川义正词严的说道:“姑娘,谢谢你的好意。但是玄川乃是有妻室的人,还请姑娘自重……”      这话一说,不光三公主,就连敖三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见三公主哭笑不得的抬腿就踢了玄川屁股一下,骂道:“王八蛋!作死么?!出去野了几天连老娘也不认得了!?”这下轮到玄川大惊失色,瞠目结舌的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老婆……你可真漂亮!”      三公主也是眼睛一红,一把扑到玄川怀里,没一会又挣出来指着玄川的鼻子逼问起出了什么事情来。      原来那天夏愈被天雷击倒之后,原本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一下难以醒过来,就连沈亦如那金丝蛟肉干在他面前引诱也丝毫不见效果,原本这样众人纵然着急也还不太着急,毕竟玄川和敖三都算是经过天雷劫的,若是天雷劫,这样的伤势已经算是非常轻微了。但是谁想到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天空阴云密布,雷霆聚集,一道接一道的天雷几乎就追着夏愈轰击,吓得玄川和敖三忙出手掩护,刚开始还能护的夏愈周全,但随着云越来越密,玄川仰头一看不禁悲鸣道,“九雷轰顶!!!……小祖宗啊,你这是惹了什么麻烦事啊!!!”      随着接连二十七道旱雷当空劈下,直打得玄川心肝直颤,那边的敖三直接就吐血了。      这手忙脚乱之间,夏愈又吃了三记天雷之后,身体已经开始泛起焦黑,气息也愈来愈弱,而这天雷似乎是劈得越发带劲。      一边的沈亦如和云灵子因为修为太低,天雷看不上,但被这真是也吓得不能动弹,沈亦如更因为和夏愈双修之故,心神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待夏愈被劈到第五下时,沈亦如也惨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这下剩下的人全都慌了手脚,计较之下,只好有脚程最快的玄川带着夏愈以最快的速度直接赶回巨门——一旦到了巨门,就安全了。所以这一路之上众人是在与天雷、与时间赛跑,即便是玄川这般拼尽全力,还是不免被天雷灼了一下后背,所幸并无大碍,刚刚已经由夏漠出手疗治过了。      沈亦如也是悠悠转醒。说来也奇怪,等到众人跑入巨门地界后,那如影随形的天雷居然就不见了。      三公主闻及这一路上的凶险也是悚然变色,但是随即却是满腹的疑问,心道夏愈虽然是巨门洞天的小霸王,夏漠的宝贝孙子,但是却一点也没继承夏漠和云梦的无上法力,到现在也没修炼成一点法术,也没有任何法力,三界传闻中,夏愈就是个废物,就连他那悠长的寿命都有传言说是夏漠用法术、阵法和丹药吊着他的寿数……这样一个百无一用的人,怎么可能引天雷劫?      所谓“天劫”,乃是指修仙求道之人修到一定阶段之时,上天为了考验其修道成果,锻炼心智根骨所发出的历练,天劫的间隔根据个人修炼的进益而定,有长有短,一般来说都是每修炼五百年遭一次天劫。      天劫的种类亦是五花八门,除开常见的天雷、地火之外,还有一些诸如情劫、欲劫等等等等,而一旦经过天劫,修为必是瞬间提升一个层次,最起码也是洗经伐髓、重塑仙体,故而历天劫的次数往往和实力成正比,这也是为什么修仙界中,修炼时间长的往往意味着实力高深,岁数大的也一般强于岁数小的。举个例子,玄川长三公主五百三十岁,加上玄川根骨强健,其实要三公主多历两道天劫。但是历天劫也是极为凶险之事,若是不能挨过,便绝不是“修炼五百年后再来”那么简单,而是“五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往往当场就要被打得神魂俱灭,故而说到天劫,所有修仙者都是既敬且畏的。      但凡事皆有例外。并不是所有修仙之人都一定要历天劫,而这类人中最为特殊的便是巨门一派。自巨门洞天立派以来,历代高手如云,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数千年来,巨门洞天历代却没有一人引受过天劫。所以巨门洞天修仙者的实力也是最不可测。      如今,身为巨门洞天传人缺不具法力的夏愈竟然莫名引动天劫,而且还是一道接一道,居然连“九雷轰顶”这种类似于天罚级别的都引动了……这完全不像是在历天劫,这似乎是有力量想致夏愈于死地!!      三公主一念及此,抬头看了看天空,竟是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话说正殿之内,夏漠见众人已经出殿,一挥手关了大殿的数十扇门窗,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夏愈,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沈亦如道:“小小沈,你过来。”      沈亦如依言走到夏漠身前,夏漠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温声道:“其实自打愈儿和你练成双修血契,我便料到终会有这一天。不过这样也好,我也算多了一个孩子。”见沈亦如不停地看着夏愈,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伸手又擦了擦夏愈黑乎乎的手,温声道:“你尽可放心,愈儿没事,他不过是一下解除了禁制,身体有点受不了,休养几天自然会好。那些天雷根本就伤不了愈儿。”      夏漠语毕左手微扬,将夏愈连那玉床一齐推进一处光晕,须臾不见了。他不等沈亦如说话,目光灼灼的看着沈亦如的脸,问道:“你见过我给愈儿施法吧?”      沈亦如被夏漠看的心中一凛,犹豫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却不敢说话。夏漠见他点头,苦笑道:“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对愈儿施术?那些术又是做什么用的?”他回身踱了几步,缓缓坐在位中,仰面笑道:“那些都是封印之术,我千百年来一直对愈儿施术,就是为了让愈儿长不大,让他不能修习法术。”      “为什么?!”沈亦如几乎是叫了出来。      夏漠腾地站起,面色一寒,一字一句的道:“为了救他!”    72 72、神魔 ...   憨夏愈梦中释封印 沈亦如惊闻神魔史      夏愈不知自己是醒是梦,冥冥中只觉得自己悬浮在一个好大又好黑的地方,“臭屁沈,臭屁沈?……这是哪里吖?……”      “……过来……你……过来……”黑暗中,夏愈听到有个声音在叫在自己,但很奇怪,这个声音并没有叫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叫自己的外号,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叫,但夏愈却真切的感受到,他是在叫自己,或许他叫的只是个“喂”或者“你”?      “谁?谁在叫我?是源师兄吗?”夏愈觉得自己应该害怕,毕竟是一个人在一个又黑又大的地方,他记得自己在没有和臭屁沈一起住,夜里被尿憋醒的时候,总是害怕不敢一人去溺尿,也记得自己被噩梦惊醒时总是会嚎哭着喊爷爷,但现在却不知为什么,虽然同样是一片漆黑,心里头却是十分安定。      “你是让我来找你吗?……”夏愈很难描述现在的感受,那个声音似远似近,又好似来自内心,他说了什么,有什么也没说,但自己却能明确的领悟他的意思,“可是现在周围好黑,愈儿怕……”      夏愈刚说完,就看见眼前忽然亮了,一条白色光带忽然就出现在自己脚下,这条光带曲折又绵长,就这样突兀的横亘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宛若一条光做的河流,缓缓地流淌着,不知通往何处。      “愈……儿?”那个声音似乎笑了,又似乎在安慰自己,夏愈小心的踏上那条光路,“你是谁?”      “你是谁?”那个声音似乎学会了语言,开始重复夏愈的话。      “我是夏愈,你是谁?”      “我是夏愈……你是谁?……”那声音开始兴奋起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夏愈的话,“我是夏愈……你是谁……我是夏愈……你是谁……”      “喂!我才是夏愈!”小胖子一挺小肚子,生气的叉着腰,“不许再学我说话,不然就不来找你!”      “……我是夏愈……你是谁……你是,是你……”那声音被似乎吓了一跳。      虽然他仍是重复,夏愈却不知为什么明白了他想说的是,“不要这样,来找我吧,我不会再重复你的话了。”      “……你是不是很孤独?”   “……你说你会来的,你说你会回来带我去找他……”   “你是不是一个人呆在这里很长很长的时间都没有人和你说话?”   “……你为什么没有来?你不是答应说你会回来么……这里好冷……好冷……”   “你好可怜,虽然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和愈儿说话,但至少愈儿还有臭屁沈,有爷爷,有云梦姐姐,还有大花花小花花呢。”那声音虽然并没有回答夏愈,但是夏愈却感觉到了他的孤独和失望,他的悲怆和寂寞,忍不住说起自己来。但那人却没有说话。夏愈不知怎么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   “你一个人在这么黑漆漆的地方害怕吗?”   “你吃什么?”   “对了,你老呆在这么黑漆漆的地方,是不是天天就睡觉不用起床吖?”   夏愈一路问着问题,那声音并不句句回答,大约夏愈说七八句他也只回一句,而且往往也是自顾自的说话,夏愈就这样一路走在那条光路上,他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就因为这声音,因为一种不可言明的吸引,他就这样一路往前走去。      ——巨门正殿——      “小小沈啊,我一直觉得很对不住你和卿翰小友。”夏漠让了半个座位,招呼沈亦如过来身边坐下,喝了一口茶,有点颤抖的搁下茶盏,问道:“……我问你,你是真心的喜欢我家愈儿吗?”      沈亦如被问的一惊,脸腾得就红了,心也如擂鼓般咚咚作响,夏漠观主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夏漠见他如此,又深深叹了口气,“唉,其实也是我自作孽……你大约不知道,你和愈儿练得那本双修经,原本就是我无聊时写来逗红儿,嗯就是云梦……开心用的,却不想在那次大战中遗失,嘿嘿……被下界的人捡了去……这才……”      沈亦如居然觉得地动天摇,什么叫“无聊时写来逗红儿开心的”,这,这难道是我今天进山门的方法不对?还是我在做梦?!沈亦如偷偷掐自己大腿,却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嘶”。      “嘿嘿……”夏漠看他如此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但是呢,云梦也不傻,所以那本双修经我写的是半真半假。这个前半部的血契之法是确有其事,但那后半部的招式……嘿嘿”      沈亦如被这老道笑的心里发毛,这虽然是在说修炼之事,可为啥他总觉得夏漠此时这么猥琐呢?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啊,小小沈,那卷双修经你就不必继续参详下去了。愈儿不是老央我传你修行之法么?正好,从明日起呢,我就把你交托给团儿。团儿是这一代中修为最卓著者,你要好好跟他修行。”      沈亦如见夏漠说的郑重忙想起身行礼,却被夏漠一把按住说道,“虽然这双修经是我写着玩儿的,但血契之事是真,这就意味着,你和愈儿两人,从修成那日开始便好比是拜堂成亲,且只能从一而终,否则血契反噬,非死即疯,没有回头之路。我虽并不反感男风,却终究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一生无后,我和红儿不知多想让愈儿平平安安的长大,我们也热热闹闹的抱个孙子,但是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了。”      “观主……夏愈不是您孙子吗?”      “哈哈!”夏漠一听禁不住哈哈大笑,直到最后笑出了眼泪才轻声说道:“唉,我这个当爹的,就怕人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怕人想起巨门一脉嫡长子的使命,再加上愈儿醒事儿的时候我就一把白胡子啦,哈哈……终归,哈哈……”虽然是在笑,却叫沈亦如听出了许多凄凉之意来。      夏漠就这样笑了许久,良久才勉强停下,挥了挥手,示意沈亦如可以出去了,沈亦如依言退出的时候,才发现坐在那空旷大殿阴影中的夏漠,声影是那样的寥落寂寞,不禁鼻子一酸。不管夏漠修为有多高,但终究也是一个孤独的老人罢了。      夏愈在那片漆黑中行了许久,那个声音也不再那样沉默,慢慢的话也多了起来,但还是三句话不离开“是你么?”“你怎么没有来?”之类的,但是在这样简单而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夏愈慢慢的发现他的眼前亮了起来,那是一种明亮但不刺眼的光晕,而脚下的这条光河正是从那光晕的源头流泻出来。夏愈突然感到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渴求与希冀催促着他向那里进发,满心只想着更快一点,更近一点,靠近他,靠近他。      而那声音似乎也感受到了夏愈的靠近,但是一阵急促的呼吸之后却突然没了声息。那光晕也渐渐微弱了下去,就连夏愈脚下的那条光河也变得淡弱,慢慢的那条光河竟变得断断续续,若有若无,慢慢的夏愈已经快要立足不稳了。      夏愈吓了一跳,就快要急哭了,却发现自己体内也缓缓地释放出与刚刚那尽头一样的淡淡光晕,他所站立的地方也慢慢的延伸出一条光做的河流来,这光河沿着原先那条的轨迹慢慢的延伸出去,只不过比之刚才那条,他的略淡一些,也不如原先那条宽阔平整。      那沉寂了许久的声音似乎一下又活了过来,有些激动的说道:“你竟然能自己过来……是你么?!是你么?!!为什么你现在才来?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他’么?不……不对……你不是他……你……你是他什么人?”      夏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默然的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赫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光明堂皇的空间,在这里他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一片明亮,但却丝毫不觉刺眼,良久他才发现,眼前的光亮竟然是一座巨大的透明山体,而那山的形状,正是蜀中山的模样!      透过透明的山体夏愈隐约在里边发现有一团巨大的光晕在流动,在颤抖!      那团光晕“看见”夏愈已经来到山前,忽然奋力挪动了一下,抬了抬头,夏愈这才看出,这是一只如山一般巨大的的动物,但是因为被山罩住而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可是夏愈分明看见那动物十分痛苦,他忽然发现那光晕似乎在点着什么,夏愈凑近一看,原来那山前有一只两人多高的大方鼎,上面密密麻麻可了许多花纹,在最显眼的地方,用巨大的篆字铸了一个“扬”字。      “放了我!放我出去!!”巨大的声音不停地在撞击着夏愈的大脑,夏愈瞬间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痴痴问道:“你是要我放你出去么?可是……我怎样放你出去呢?”      “用……血……鼎……字……”      夏愈意识更加模糊,拿出一把小刀,一下割破手指,把汨汨流出的鲜血尽数抹在那大鼎的“扬”字之上!      就在那血抹上大鼎的瞬间,这一方天地猛然开始震颤,那大鼎不停的变大,同时绽出万道光芒,而那透明的山体也开始无声的的崩塌、消解,所有的山体崩落之后都变为一缕光华投入鼎中,忽然间白光一闪,那山下的光晕腾空而起,绕着大鼎转了一圈,停在了半空之中。      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狐狸!!!浑身上下雪白茂密的毛发散发着幽光,身后飞扬起的九条巨大白尾,宛如光瀑一般自半空流泻而下,那巨狐停在半空,忽然一根尾巴一扫,卷起那只已经吸收了整座蜀中山的巨鼎纳入怀中,他看了一眼夏愈,巨大的嘴翕动了一下,虽没有发出声音,夏愈却清晰的听到了那是一句:“谢谢。”而后便白光一闪,直向西北方而去了。      夏愈在这里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梦中,却不知刚刚那一切,却是瞬间令天地失色的巨变!      原来次日清晨,沈亦如早早的就来到了夏源的寝殿,谁知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夏源的声音送了出来:“是小……小沈师弟吧?进来吧!”      沈亦如小心的进得门来,抬眼一瞧却是几乎笑出声来,原来夏源正埋在一堆竹简、卷轴、书版之间,就露出头上一个小小的发髻在书丛上方移来动去。      夏源一见沈亦如进来,往前迈了一小步,硕大的肚子一下就把面前的书碰倒了一大摞,只见他擦了一把汗,递过一本卷轴来,咧嘴一笑,说道:“昨日……师叔……同我说了要我……指导你修行……我,我嘴笨,怕……讲讲不清楚,找本书你对照着……看”      沈亦如接过那卷轴,看看面前憨笑的夏源,却是一下感动的不行,连忙一鞠躬:“多谢源师兄!我一定好好学!”      夏源连连摆手,就势坐了下来,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本门的心法……你在山下……应当也学了一些,但是你可能不明白……本门功法的特殊,所以我想先跟你讲一下,本门,本门的来由。”      当下夏源就让沈亦如一面看,自己一面讲,有时候讲到后面发现前面的跳了错了就再倒回去。就这样颠三倒四的讲着,虽然其中很多地方前言不接后语,却已经让沈亦如浑身冷汗了。      原来巨门洞天这一支与现在几乎所有的修仙门派和神仙都有所不同,历史可上溯至大禹治水之时,究其根源更是早至盘古开天辟之前了。      在遥远的混沌时期,天地未开,时空不存,现在世间的一切都还不曾萌芽。但那时的混沌之中孕育出了第一个生命,这个生命就是盘古,盘古有感于混沌之不明,便用精气幻化了一柄巨斧,一下劈开了混沌,而后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而成地,但是天地方成,还不稳固,盘古便在天地之间托起了天地,他自身也随着天地的生长而生长,最终当天地终于成型,盘古也倒下了,他的身体幻化成为了天地之间的日月星辰、山川河岳,是为天地。      而盘古之后,世间又出现了许多由盘古精气所化的一批生物,其中一部分便是后世所说的天地间第一批神祗:女娲、伏羲、共工、祝融、天吴、毕方、据比、竖亥、烛阴……他们掌控着当时的天地法则,他们也创制了后来的万事万物,人类也是由他们这一代的神所创造。而另一部分则是后世所说的九大妖魔。      但是无论神魔,这一代的神魔与后世相比有一个特色,即他们的力量来源于盘古、来源于混沌,来源于自然,而非像后世的神祗一般来源于信仰或敬畏,所以人们将这一代的神魔称为“上古神魔”。      而这第一代神魔不知什么原因,不久之后就渐渐淡出了历史的舞台,继承他们的神或魔再也不像他们拥有与生俱来的混沌神力,但是为了能够维系天地神魔的平衡,这些继任者通过各种修炼获得与上古神相仿的能力,领导人们与自然进行抗争,这样的神魔称之为“中古神魔”,或称“人神”,后世的黄帝、炎帝及至舜都属于这一代神魔。      再后来登场的就是在修炼出一定模拟自然地法力后,再通过万物生灵的崇拜和敬畏增强这种能力。而所有通过这种方式获得能力的神魔,也就是一直延至今日的“近古神魔”。      而巨门一派的始祖乃是中古时期的大禹神。话说大禹虽然生于中古时代,但不知什么原因却是继承了“上古神”的能力,他利用巨大的神力消弭了当时弥漫天地的水患,同时封印了当时孑遗的九大妖魔,自此以后,上古神魔在天地间再也没有踪迹,所以大禹被公认为“最后一位上古神”。      但是其实上古神血脉并未断绝。由于大禹以一人之力封印的九大妖魔并不稳固,所以他留下了九支具有上古神血脉的后裔镇守九妖。这九支后裔就是后来的九大洞天,巨门就是其中之一。但是由于要全心全力镇守妖魔,加上与近古神祗间的协议,身为上古神裔的巨门洞天极少与世间发生关系,故而绝少有人了解巨 72、神魔 ...   门而已。      与其他洞天一样,巨门洞天的力量来源与上古神血脉,所以在修行中就不可能像其他近古修仙门派一样进行五行元素化,至多是在招式上有一定的偏向而已。      同时,九大洞天各有擅长,而由于巨门所镇压的妖魔“大狐”乃是上古最为强大最为凶恶的妖魔,所以为了牢固封印,巨门一脉最为擅长的,就是用于封印固定的的“阵法”,且巨门一脉的阵法与近古阵法截然不同,乃是借由天地间山川河岳之灵气经行导引释放,故名之曰:“天地大阵”!而在巨门的修行除开一定的基础修行之外,更多的是明白怎样去了解和运用自然之力。      谁知沈亦如正听的入神,忽然感觉大地一阵震颤,猛然间天地变色,无数道旱雷凌空劈下,变为一道道雷柱将巨门笼罩在其内!夏源惊得霍然站起,唯一闭目,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颤声道:“不好……大狐,逃出来了!!!”    73 73、天兵来了 ...   封印解震动离恨天兴天兵百万围巨门      这边夏源只是微一闭目,便哇的一口鲜血吐在胸前,颤声道:“大……大狐……逃出来了!!”      话音未落,原本明亮的天色一下变得昏暗,笼罩在巨门周边的无数雷光电柱陡然间又密了一倍,并且每道光柱之间都有细密的雷光电火织成的细密网络,一时间映的整个天空都染成一种可怖的猩红。      这时就听正殿方向有一阵急促的钟声响起,沈亦如认得是巨门正殿召集夏源一辈弟子议事的钟声,如今这一代弟子尽出,这钟声就是专门召唤夏源了。转念一想,自己毕竟也是夏源一辈的弟子,故而也挺身欲起。      夏源原本已经准备动身,瞥了一眼沈亦如,微微一怔,霎时也明白了沈亦如想法,白白胖胖的圆脸憨憨一笑,便一手拉了沈亦如便腾云而起。      如果当日云梦攻山,沈亦如乘坐夏愈的飞剑觉得那是风驰电掣,那么夏源带他的飞行就真的是电光火石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来到了正殿之前。      两人到得正殿,却发现夏漠正一人坐在殿前的月台之上,摆了一张琴案,穿着一身雪白的素袍正在那里调弦。但是沈亦如却发现虽此时夏漠貌似去与平时无异,但是他却罕见的在头上扎了一根白色的发带,茂密的胡须也精心梳理了一番。      夏漠见夏源和沈亦如来了,淡淡笑了笑,头也不抬,一面调弦,一面说道:“团儿和亦如来了?好,那便过来站于我身后。”      待两人依言在身后站定,夏漠回首顾视夏源,发现他的肉呼呼的双拳攥的肉已经起了堆,温言道:“团儿,你当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吧?”也不等夏源答话,随手拨了一下琴弦便又自顾自说道:“先是接连天破,然后是愈儿遭天罚,现在是大狐脱出……嘿嘿,看来巨门注定……”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雷火光柱,失笑道:“团儿,你去把阵收了,现在还摆着这个大阵作什么?跑都跑了,做样子给谁看的?”      沈亦如这才知道,这漫天的雷火原来便是防止大狐逃出的最后一道防线,名之为“灭仙诛神炙雷大阵”,威力委实强劲无匹。      沈亦如所不知道的是,若是这大狐能破开大禹神所布的封印,原也就不指望这阵法就能挡住大狐,巨门布这个阵只不过想靠这个略微迟滞一下大狐的行动,以争取时间图下一步的动作。原先封印松动,鼎内大狐势必会妖气激荡,或天有异色等一系列的征兆,可谁知此次大狐脱出的毫无预警,所以这大阵的启动竟是完全没赶上,自然也是半分作用也没起到。      夏源闻听之后,略一迟疑,起身在正殿上空盘旋了一圈,所到之处,那雷火便消失殆尽,不一会儿,那巨门洞天的上空又变得晴朗明亮了。      夏漠仰头看了一下天,唤道:“团儿,回来吧。今日难得,你们就听我弹奏一曲,我们就在这里等等,他们也该来了。”      语罢,只见夏漠一甩衣袖便轻轻的弹奏起来。一时之间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琴音自指端倾泻而出,充盈着每一个角落。沈亦如世家子弟,沈卿翰又精擅琴道,故而沈亦如自小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对于琴道高下手法优劣有一番见识。但这下一看见夏漠弹琴,竟是一时间看得痴了。      何谓神技?!清矣!静矣!美矣!旷矣!绝矣!壮矣!神乎其技矣!!!      伴着琴音,九天之上亦传来低沉而密集的鼓点,沈亦如一抬眼,却是惊得惨然变色。      只见巨门上空的天空忽然雷云密布,随着鼓点愈敲愈急,那云层也是愈来愈密,那黑云好似一片巨大的黑铁积聚在巨门洞天的上空。      夏漠的琴声不绝,夏源却以摆出了迎敌的姿势。      只见那黑云中忽然裂出好大一个窟窿来,随着那裂开的云层渐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将整座巨门洞天全部笼罩在内。      沈亦如细看之下,只那云层竟然层层叠叠好似个漏斗般向上积累了无数,还隐隐闪着金光。沈亦如再看之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那每一层云端都密密麻麻的站了无数人影,只见那些人影个个金盔金甲,甲胄鲜明,红缨飞扬,手执诸般兵器,横眉怒目,矗立于云层之上,身后各色旗帜飘飞重叠。      夏源知道,这每一重云层之上皆有九名金甲巨神手执巨锤,正在锤击那硕大无比的金鼓,一下一下都叫人禁不住心惊胆寒。      沈亦如何曾见过这个阵势?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定定的看着天空。      这时就见那裂缝之中走出一个巨大的身形,那人身高丈许,一身猩红大氅罩住内里璀璨生辉的紫金铠甲,面目庄严,剑眉入鬓,颌下三绺墨色长髯直垂及胸,左手按剑,右手却托了一座精光灿灿的九级八面宝塔,开口便肃然说道:“巨门洞天夏漠上仙!某乃中央玉皇大帝座下凌霄宝殿殿元帅李靖,今次受玉帝法旨,以权督巨门先锋官之职,领中央神垣天兵二十万众,特来下届探查巨门洞天所镇上古妖狐逃脱一事!此乃玉帝法旨,还请上仙过目。”说罢左手自怀中抽出一张金色卷轴,一把丢了下来。      夏漠双手不停,琴声更是丝毫不乱,眼见着托塔天王丢下的法旨就要落地却连眼皮也不曾稍抬,任那卷金轴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李靖一下脸涨的犹如紫茄子一般,正待发作,却听又是一阵金鼓齐鸣,又有巨万银盔银甲的天兵天将围了上来,当先一人骑着一头银甲巨兽,手持一杆亮银长枪,一撩绣龙披风,却是壮硕非常,看了一眼李靖,看住夏漠喝道:“呔!我乃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座下八大元帅之首,特尊吾皇之命,领督查巨门事兼兵马先锋官职总领二十万天兵,特来此督办上古妖狐逃脱之事!”      此次更不等他掏出什么法旨,那边又是一阵嘈杂,却是又有三家兵马杀到,却是北方北极中天紫微大帝、东方东极勾陈大帝以及南方南极长生大帝的的各二十万天兵。      须臾之间,巨门上空竟是集合了天界五方上帝合计共百万天兵!!!      那边五方上帝的天兵诸将直将巨门围得铁桶一般,但夏漠似乎仍是视如未见,依然在那里悠然抚琴,直到一曲终了才一把划弦而断,看了看周围,方欲说话,却听遥远天际又是一阵尖啸直入天际,这一下原本还表情轻松的夏漠赫然变色,急令道:“团儿!你速速召集门下所有弟子,”顿了一顿,又说道:“连守库剑卫也一并召来!!”      夏源原本在李靖报名之时就已经气的悬在半空,几乎要出手了,现在一听夏漠要召集所有弟子,连忙问道:“师叔,是要与他们动手么?区区……百万天兵,何必这样劳师……动众?只要召来守库剑卫……我们尽可以对付的来!!!”      夏漠寒着脸,只说了一句:“快去。”便又背过身去,看着漫天的天兵天将,双臂一振,李靖等一干天将尽数在云头上立足不稳,落下地来,有些更是经受不住夏漠的劲气,跪趴在地。夏漠见此情状,拂了拂衣袖,背手笑道:“凭你们几个黄口小儿,亦敢站在云头上与我说话么?!你们的主子没教过你们拜见九门洞天的规矩吗!!!”      ——云梦大泽——      那边大狐一经脱出,原本正在小寐的云梦只觉得心神一震,随之内心竟产生了无法抑制的狂喜。云梦被这股情绪吓了一跳,她迅速体察了内息,发现这股狂喜之情似乎源于内丹之中,紧接着便感知到外间各妖莫名的躁动。      云梦不及穿鞋,忙跑出殿外,望向巨门的方向,这一看之下只觉得急火直冲心扉,身子都受不住倒退了一步。      一边的猫又见了忙将她扶住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就连她也感受到了天地间这股不同寻常的异动,这股异动来的好生奇怪,引得她只想对着北边跪拜。      云梦刚想开口说话,只见一道黑影瞬间来到面前,正是穷奇,“云梦大妖,不好了,外间的小妖们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居然都开始对着北边朝拜!”      云梦一听,不禁紧闭双目,嘴唇翕动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待她再挣开双眼之时,两行清泪划过脸庞,悲怆道,“这一天,终是来了。”      这大狐原就是各类毛兽之祖,更是云梦这支的信仰,这大狐出了封印,不禁使得天地灵气走向发生了变化,更直接影响到了这些妖兽们的心魂,引发了世世代代打在妖兽心中的记忆,那些修为稍浅的,更是抵受不住心中的动荡,开始对着妖狐脱出的方向跪拜。      云梦不及抹去颊上的泪痕对着猫又说道,“猫又,去将我的曜日火云甲取来。穷奇,叫他们不要拜了,吩咐下去,即刻整装,准备迎敌!”      穷奇是个直愣子,一听之下便高声答了化光而去。      猫又却是站在那边不曾动步。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云梦催促道。      “王!”猫又不再称呼云梦为姐,绕道云梦跟前单膝跪地,道,“王,我们不可再去巨门……”      “谁说我要去巨门?”云梦冷哼一声,抬头看着天空那越布越密的云层,“你们平日里不是嚷着要去和上仙较劲嘛,现在时候到了,刀口舔血的天兵天将,打起来可不比那些闭门修炼上仙差劲。”      “天兵天将?”猫又听得一惊,还不待问话,头顶就想起了密集的擂鼓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修错字…… 这两天没事围观了甄子丹和赵文卓的新闻,果断的支持卓哥吖,卓哥,从青蛇起俺就是乃的脑残粉啊有木有。 非常感激给我留言的各位亲,和坚持一路看到底的各位亲,感谢一直给我扔雷的各位大人!鞠躬,乃们是大浪淘沙后仅存的好妹子……让俺偷偷去哭一个。(叫你手贱去看BS,人家的冷文写了20W点击7W……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写到这儿第二卷也快要到了收关的时候啦,嗯,山海拾遗是我想写很久的故事,我会坚持写下去,不论是不是冷,我都会写下去,卷一卷二所埋的线我都记得,将来都会有还出一个答案。(默默的粘会自己的玻璃心。) 74 74、乱斗 ...      ——巨门本山第二重——      话说玄川与三公主这边,小两口是久别胜新婚,说不得有好一番私房话要讲,两人一直搅闹到天蒙蒙亮才歇息,没睡眯瞪一会儿,玄川便听到天边传来一声尖啸,惊得他猛地从床上弹起。      玄川却是认得这乃是天破之声,要知道这几日以来他可是被天破引起的天雷搞得心有余悸,但是转念一想,这里是巨门洞天呀!难道天雷什么的还能打到这里?看了看身旁熟睡中的三公主,朱唇微启,微微露出几粒莹白的小牙,长长的睫毛在睡梦中还在轻轻颤动,在微光的照映下面色泛出一种诱人的粉色。真真是艳若桃李、娇若芙蕖,不由满怀爱怜,俯□轻轻吻了一下三公主的额头,又轻轻睡下。但是没过多久就听外间渐渐有喧嚣声响起来,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又是哪家神兽有摩擦,但是没多一会喧嚣声却愈来愈大,并伴有兵器碰撞和战鼓声。      这不是神兽间打架!神兽相搏是绝少使用兵器的,况且神兽相拼,即使再胡闹也不可能还有人在那里擂鼓。正待仔细听听,却隐隐听见原先和自己相熟的几个病友的声音,“好家伙!什么鸟情况?哪里来这许多天兵围山?!”      天兵围山!!这下玄川一下跳起,也来不及叫醒三公主,胡乱披上玄黑战甲,一面系扣子一面走出门去,没想到刚一出门就有几个金色身影往自己这边飞来,玄川一闪身避过,定睛一瞧,却看见外边上百神兽皆身着战甲,还有的已经幻化出真身本相,正与数万天兵战作一团,期间各神兽大呼酣战,各色兵器横飞竖打,那些天兵不过是些先头的普通军士,那里比得过这些神兽?一时间当真是鬼哭神嚎,金甲乱飞。      正当此时,天空之中一人拨开云层,显现出来,身形足有十丈开外,身着一件金光璀璨的虎头宝甲,腰膀粗圆,手执一对小山般的紫金裂山锤,正是中央玉皇座下天官猛将巨灵神。      那巨灵神将一双巨锤往地上一撑,众神兽只觉得整个地面都是一颤,不由全部停下了手上动作,望向这里。只见那巨灵神倨傲说道:“诸位,本次天兵围住巨门,乃是受五方上帝法旨,来此调查上古大妖大狐逃出巨门一事。并非针对诸位神兽,所以还请各位不要插手此事为好。否则便是与天界为敌,还请各位思虑周详为好!”      巨灵神原本是要用这话来威慑众神兽,但却没想过以这些神兽的脾性那里能是受人恐吓的?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几乎所有神兽都炸了营,一时间打得更加卖力了。      原来这山上的神兽住在巨门,虽然都是花钱看病,但是巨门一派对于他们却是十分负责且友善。山上数千年来如玄川这样,小两口闹别扭,由巨门想法儿说和的例子,在巨门实在是不胜枚举,故而所有神兽都念着巨门一份好;其二,巨门毕竟是这些神兽未来生孩子的保障,无论如何保住巨门就等于保住了自己的血脉安全,最后一点,神兽尊重强者,而巨灵神在他们眼中,并不算是什么强者。      那巨灵神一看神兽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是心头火起,抡起巨锤就飞入了战团。巨灵神这么多年来都能作为天兵征伐的主力中坚当然不可能是易于之辈。只见他轮着那大得如怪物一般的武器在战团中横冲直撞,一时之间周围竟是没有一个神兽敢直撄其锋芒——倒不是打不过,而是这人势如疯虎,而且又是一概的蛮力,赢了他没什么光荣,输了却是十足的丢面子。      而巨灵神这边舞的兴起,竟是一面挥舞一面张狂的大笑起来。这下玄川却是好胜心起,一手提了他的玄墨长戟,左足一点,飞入了战团。      那巨灵神正得意,忽见一个黑影飞来,双锤猛然便向,一前一后像玄川飞来。玄川一见,手中暗运气劲,先是拼力一下格住一锤,第二下却是向后卸了半下力气,而后借着这股巨力用戟尾击向巨灵神,却是一下正中巨灵神屁股,只打的巨灵神一个趔趄。      巨灵神这一下两锤打空,还被玄川还了一招打得狼狈不堪,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起来。但是此时玄川却也是有些吃惊。他原先以为巨灵神不过是体巨力大,但是是未曾想到竟然大至如斯境地!看来他能得天官猛将之名绝非幸致。当下打点精神,又飞快和巨灵神换了两招,竟是一戟将巨灵神的一支巨锤削掉一半,趁着一回身的功夫,横戟说道:“巨灵神!你当知道,你绝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与天界为敌,只是巨门亦乃我等子孙命脉所系,所以实在难以善处,所以还请行个方便,我只是要进巨门本山看个真切明白!”      巨灵神双锤在胸前一碰,大笑道:“赢不了你?!那就让我把你敲成肉泥!!想要过去,必得踏过我的身体!!”这时却见一道紫光电闪而出,一剑正击在巨灵神头顶,将巨灵神的金盔打翻在地,搞得巨灵神一只退了好几步。      众人一看,来人一袭紫金水云战甲,绛紫大氅,手中一柄绀碧长剑,不是三公主又是那个?      原来一觉醒来发现玄川不在身边,三公主还纳闷呢,以为是做了噩梦,却听见外面杀声震天,一推门就看见自己老公在跟人打架,所以连忙就穿了战甲过来帮架。      玄川飞身上前,挡在三公主身前,又问道:“巨灵神!你还以为你能当的了我们?!”      巨灵神此时已没了适才的狂傲,讷讷一躬身道:“……切不可说是我放你们过去的……”      那玄川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一把拉住三公主,道:“三娘,此行危险,你回去吧。”      三公主却是面颊一红,道:“危险便叫我回去?那你怎么能去?难道你忘记我可是比你还厉害呢!”      玄川一呆,看着三公主的表情不由一痴,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两人便发力往本山山门而去。      两人来到最上一重山时,巨门周围已经满是天兵,两人一看取巧不过,便拼力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可是天兵委实太多,两人距门前三里处便已陷入天兵的重重包围之中,两人此时已是各自为战,已经离得颇远,三公主一柄剑舞的密不透风,一人抵住十余个天兵的围攻,偷眼瞧到玄川,却发现玄川此时却是左手长戟右手刀,一人挡住了足足一百多天兵的攻势,只见玄川借着长戟一扫的空挡,足下不停一串连环腿飞踢出去,居然将那铁桶一般的百人围阵打出好大一个缺口。      三公主一见只觉胸中豪气一荡,手上更加不停,但是正当两人杀的兴起,却骤然听到云端传来一阵鸣金之声,随后一众天兵迅速与他们脱离了接触,只是牢牢围住,似乎在等待什么。      但听天空中一声清喝,“谁人胆敢打伤巨灵神耶?!”随之头顶云端裂开一道金光,只见一玉面儿郎,头戴一顶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鹅黄大氅,足蹬金缕皂底靴,腰跨银丝弓,手执三叉戟,从云端缓缓降下,“吾乃昭惠二郎……”      玄川一看来人,长戟一顿,将地上金砖砸出好大一个坑来,“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二郎真君啊,这次还真是倾巢而出啊!”      二郎神在云头将三叉戟横于身前,侧身斜睨着玄川道,“原来是冰川玄沼龙王和北海龙王三公主,此番天兵压境,乃因巨门放走上古妖魔所至,与你们龙族并无关联,莫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哦~说得好!”玄川仰头踏上一步道,“既然大狐脱逃,你们不去追那妖魔,来巨门围山是甚意思?”      “自是来罚看守不严之过!”      三公主一听也是柳眉倒竖,怒道,“巨门看守妖魔数千载,纵是……”      “别和他废话,”玄川冷哼一声,将三公主推到身后,拔出长戟对着二郎神一拱手,“素闻二郎真君法力无边,今日冰沼玄川就来讨教两招!”      话分两头,说那大狐飞脱出鼎,夏愈身上所发散出的金芒也散了,夏愈就这样被困在黑暗中不知何去何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他在哪儿,他在哪儿!”不知哭了多久那声音再次传来,夏愈抽抽噎噎的说,“什么他在哪儿的,这里好黑,愈儿怕,愈儿要出去,愈儿要出去!!!呜哇哇哇!!!”      那声音似乎缓缓降到了夏愈身边,夏愈觉得身边多了个毛绒绒的东西,心里不知为何踏实了很多,“你是刚刚的大狐狸吗?……咯咯,你干嘛舔我,好痒啊,咯咯……”      “你脸上的是什么,怎么是咸咸的。”随着那声音在夏愈身边落定,那金芒又开始从夏愈身上流泻出来,光流泻到巨狐身上,那狐狸也开始一闪一闪的发出耀眼的华光。“你是他,又不是他,我要找他,你能帮我吗?”那巨狐在夏愈身边盘做一个圈,将他围在内中,随着两者身上的光晕激荡,竟是将四周照得恍如白昼。      “你要找的他是谁?”夏雨觉得靠在这个大毛团里好舒服。      “他……他就是他,他……他……”巨狐凑到夏愈脸前闻闻,“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嗯……”夏愈被闻得痒痒的,忙缩脖子,说来也奇怪,看这情景,自己应该是在梦里,但为什么所有的感觉都那么真实,而且最要命的是,夏愈居然在梦里觉得困了,在梦里睡着会是什么感觉?      “那个人说,只要我帮他完成他的志愿,他就带我去找他……我做到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来带我去找他,我要找他,找他……”      “师尊,七十二名守库剑卫已在殿外待命!”待到一炷香后,夏源挪动着肥胖的身体跪倒在夏漠身前。      此时那些天兵已奉李靖之命退到巨门外围,唯留托塔李天王看着夏漠。      夏漠对着夏源挥挥手道,“很好,团儿,你领着他们去大阵各处阵眼,此间连番天破……”      “什么?!师尊!!!”夏源一着急,说话居然顺溜起来了,“此番天兵压境,我们自是因守护山门!”      沈亦如一听也急了,“观主,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劳子的天地大阵啊,都要灭门了!”      “你们懂什么!守护天地大阵是我们巨门一派的使命,我不管什么天兵,也不管谁做玉帝,天地阵松动就应去修补!团儿,快动身!”      “夏仙长高义!”李靖对着夏漠一拜。      夏漠不理会李靖,刚想再遣夏源出山,忽见北边风云涌动,一股妖风扑面而来,心中一沉道,“团儿,你们不必去了,快鸣钟,将衍儿召回来!”      李靖见此番变化心道,难道这老道临时变卦,打算与天兵硬拼?      夏源一听兴奋的回到,“是!”      沈亦如也是摩拳擦掌,看来观主是打定主意要与这些人生死一搏了。      夏漠见夏源和沈亦如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叹了口气,“唉,接下来该是一场硬仗,”随后转身对着李靖说,“你去玉帝那儿要道旨,我要请云梦大妖来巨门。”      托塔天王听这话都快气乐了,这你们都要和我们硬拼了,还让我去给你们请救兵,这不合适吧。      夏漠一见李靖的反应知道他是误会了,“我们放走的妖魔已经回头了,此刻就在巨门山门之中,我也不指望你们这些小字辈儿的,现下唯有我与云梦大妖联手,方有机会将那大妖再次封印。”    75 75、二郎神 ...   “我原亦不指望你们这些小辈,为今之计,只有请得云梦大妖来才有可能再度封印大狐!”      李靖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羞恼起来,但是听闻大狐复归,知道非同小可,抚了一下长髯,低声说道:“招讨先锋官哪吒!”      却见一唇红齿白的粉衣绿裤的孩儿手持红缨枪,脚踏风火轮,腰系混天红绫,斜挎着乾坤圈,扎着双小鬏鬏,走到阵前,一拱手,银铃般的声音答道:“爹爹!”      李靖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去云梦大泽,传我帅令,便说大狐复归巨门,巨门洞天之主邀请云梦大妖协力抗敌,云梦泽之兵马在此事结束前,不可妄动兵戈!去吧!!”      “得令!!”      ——云梦大泽——      云梦妖窟正殿外,由穷奇带领一帮众妖正在与那群金盔金甲的天兵杀的兴起,穷奇刚用牛角甩开数名天兵,只听殿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缓缓说道,“我的小穷奇吖~外间如何了?”      待云梦声落一个娇俏的声音又道,“傻大个儿,你还撑得住么?需要又山姐姐来相帮吗?”      穷奇朝天打了响鼻,随手又敲飞一个兵卒,高声回道,“回禀大妖,打天兵轻松的紧呐!小又山啊,你就乖乖陪着云梦大妖喝喝酒,聊聊天,外间有我!”说完对天一阵狂吼,右手执着幡旗横扫出去,夹着疾风又扫倒了一片。      一时间天兵与周围的妖众都是哭嚎动天。      外间的众妖一见便不乐意。   “我说穷奇,你倒是给我们留两个啊!”   “就是,人家天兵就来了十万,你一个人就干掉了八千多……”      穷奇一听哈哈大笑,“打架哪有让人的道理。”说完又是一声爆喝,冲入战团。      里间的云梦只着了件黑地金花的小衣,照例是懒洋洋的侧躺在软榻上,神色却是阴晴不定。      一边的又山与钦丕虽是一身戎装,却神情轻松,钦丕将云梦的曜日火云甲收拾停当,给云梦将酒盏满上,说道,“王,我看您是多虑了,本以为他们会派个百八十万来镇压,没想到只来了十万,还都是些小鱼小虾,上不了台面的。”      又山也在一边宽慰道,“王尽可放宽心,这种小阵仗,只穷奇一人便能应付的来。”      云梦似听非听,轻声应了算是作答,可神色依旧肃然,目光流转,不知作何心思。      又山与钦丕见云梦不说话,便也默立一傍。      她们不知,此时云梦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天兵天将的实力和人数她是再清楚不过,大狐脱出,上界理应是派重兵看围住云梦大泽——云梦妖窟乃是大狐后裔。若此刻是四方上帝的百万雄狮压境,她心道也宽了,虽单以云梦妖窟之力只能与他们拼个两败俱伤,但她早于东方海上的海阁妖境结成同盟,若是遇敌,东边自会有支援,到时内外夹击不见得会吃亏。可此番只来了十万,那精锐部队去了哪里?      云梦仰头一口饮尽盏中残酒,银牙暗咬,“漠……”      却听外间一个孩童声音传来:“云梦大妖钧鉴!某乃玉皇上帝座下先锋招讨官哪吒是也,特来此告谕大妖,上古大狐复归巨门,巨门洞天之主请大妖随我一道回巨门降妖。在此期间我天兵绝不犯云梦泽一丝一毫,事了之后我们便尽数退走!”      还不待云梦开口,又山和钦丕先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上仙脑子是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让我们去收大狐,哈哈,少笑死人了!”      云头的哪吒听得一愣,刚想发作,云梦却是从软榻上起身,缓缓说道,“我们云梦妖境所习法术皆源于那大狐,你让我去收妖就好比是,自己打自己,你说能成吗?”      哪吒却管不得这许多,“我不管能不能成,反正话是带到了,去不去大妖您自己打算便了。”说罢运起风火轮化一道火光消失天际。      又山和钦丕还在那儿娇笑个没完,“你说这夏漠老道是老糊涂了,还是实在没招了,居然请到我们王这来了。”      “就是,真的是越活跃回……”钦丕还没说完,却见云梦脸色无比凝重,不禁问道,“王,你这是怎么了?”      云梦摇摇头,却是在原地打了个旋,红光闪过,那套曜日火云甲已经穿戴齐备,转头对二人说道,“摆驾海阁妖境。”      又山与钦丕皆是一惊,“王,这是……”      云梦却是不看她们独自一人默默一步一步腾空而起,足踏之处火云暗生,“这老不死的哪是让我去助阵,这是让我去听他遗言啊……”      此时山门之外二郎神正与玄川斗得不可开交,两人体格相近,又都用的是长大的兵器,玄川的墨色画戟是大开大合,或削或刺,刚猛非常;那二郎神抄着三尖两刃刀却是走着取巧的路数,一路挑刺穿剃,招数精妙。一时间二人是难分高下。      只见玄川左步弓,右步虚,手中暗使个旋竞,戟头一抖,竟将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前面刀头牢牢卡住,二郎神心下一惊,忙想使力抽回,却是正中玄川的下怀,要知道,这冰沼玄川自小就是力大无穷,二郎神连抽两次却是抽他不动。      三公主看到夫君占得上风刚想叫好,只见那二郎真君打了呼哨,上空嗷呜一声,一头披金挂银,头戴璎珞的黑犬踏云而下。那哮天犬从云端飞下狂吠了几声便张开大嘴向玄川小腿咬去。三公主一惊,刚想拔剑助阵,只觉肩头有人将她按住,“三公主,看我的。”说完,三公主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一道白色身影加入了战团。      这白影不是别人,正是在山中无所事事的小白龙——敖三。      其实自打一开始,敖三就在一旁观战,虽口中对玄川的武功极为不屑,内心却是佩服的紧,又见三公主看玄川那种骄傲又心疼的目光,更是让敖三恨的牙痒痒,早就想冲上前去,向佳人展示自己的威能。      不过这敖三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清楚的,要他单挑二郎神是决计惨败,可打二郎神的狗自不在话下,为此他还特地舍弃了惯用的银链软剑,临时问君山龙王讨了一根碧玉犄角充作兵器。      就在哮天犬的攻势被敖三阻住的当口,玄川一手抓牢长戟,另一手却是抽出腰刀往前一扫,二郎神不得已向后一避,却不料玄川握戟的手此时突然发力,手中三尖两刃刀竟是握持不住,三叉戟就此脱手而去,二郎神心中一凛,还不带反应,那三尖两刃刀在空中一个回旋,竟是将他的头盔扫落。这一下二郎显圣真君才真正显得有点狼狈。      玄川一见,右手将那他玄黑长戟抛到一边,回手也摘了头盔,哈哈笑道,“二郎真君果然不凡,承让了!”      二郎神见玄川如此,知道他是不愿意讨自己便宜,心中却更是愤恨,自己修道至今,便是那大闹天宫的猢狲也败在自己手下,又仗着是玉帝的外甥,哪里曾受过这等轻视,便也不多话,拔出腰间佩剑,飞身便又向玄川攻去。      玄川嘴角微扬,说了句“来得好”,也抽出佩刀缠头裹脑,猱身而上。      三公主一见,原本放下的心又给吊了起来,要知道这兵器相拼历来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分短十分险”,玄川舍弃长戟不用,反而和二郎神拼起了短兵器,若是凡人较量倒也罢了,这二人都是得道多年的好手,兵器中都夹杂暗劲,若被刀风剑光扫到,不说是肝胆俱裂也得要是筋骨寸断。正担心间却看见两人斗做一处,招式上不分上下,便近身比起了气力。      三公主看到此处不禁喊道,“玄川,小心啊!”话一喊出心中却后悔了,这两人角力最怕的就是分心,她这一喊定会吸引玄川的注意力,这可如何是好。      玄川一听,回头刚想答话,二郎神抓着这个空档,对着玄川的胳膊便是一剑,玄川反手一刀,只听叮当一声,两人虎口皆是一震。      “三娘放心!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我会小心的!”玄川一边说,一边又与二郎神过了十招。      再看那边敖三已经制服了哮天犬,只见他跨坐在哮天犬身上,一边拿那碧玉棍头指着哮天犬的脑袋,一面不知从哪里拿了好大一块连骨熟肉放在哮天犬眼前,只要一伸头就是一顿乱棍。可怜那威风凛凛的哮天犬,此时简直委屈的不行,趴在云头呜呜低鸣。惹得不少天兵都笑了起来。      二郎神偷眼瞧到,心中更是无名火起,恶向胆边生,却是精光一闪,额上居然蓦地开出一只眼睛来!      只见那第三只眼睛金光灼灼,射出道道剑光,直刺的玄川眼睛也难以睁开,二郎神趁着这一空档,挥手就是一剑斩在玄川肩头,这一剑却是用了十分气力,竟是一剑将玄川的战甲层层劈开,剑锋更是直劈入骨,剑身所蕴劲气亦从伤口一下冲入身体。玄川吃痛,暴喝一声,闭着眼睛反手一刀挥退二郎神,却是耐不住伤势跪在地上。那二郎神眼见一击得手,心中得意,更是不肯放松,狞笑着向玄川走近。      三公主大惊失色,连忙挥剑上前挡在二郎神身前,玄川朦胧中只见三公主上前,连忙想把三公主推开,二郎神一见,却是阴笑道:“哟!还真是夫妻情深呀!三界传言北海三公主和冰沼玄川夫妻失和,看来传言也不能尽信。你二人阻拦天兵,伤我天将,依天规当受雷霆穿心之刑,但念在你二人这般恩爱……也罢,我便做一回好人,赏你们二人一个痛快!!!”      那边敖三一听自腰间抽出惯用长剑,舍下哮天犬一跃来到近前也是遥指二郎神,却被二郎神的杀气逼的步步后退。      正当三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之时,却有一阵黏湿的水雾沾上了二郎神挥起的长剑。二郎神不以为意,挥剑斩下,却是一剑落空,只见一团蓝蒙蒙的雾气缠着三人已到了数丈之外,但原地却还留着三人的残影。      二郎神一惊,喝问道:“海市蜃楼?!你是海境八奇的‘蜃’?!”      那团蓝雾发出一阵低笑,露出一个妖冶妩媚的蓝裳女子来,掩面娇笑道:“哎呀,敖广老爷子,人家不玩啦!我家大王叫我跟您过来的时候,可没说要和这个讨厌的三只眼打架呀!!!”      却听后面云雾深处传来一声大笑:“哎呀呀,好好好,不打不打,我们不跟他打……二郎真君,今日便卖我老龙一个面子,别再跟我这几个小辈计较如何呀?!”云开雾散,却是东海龙王敖广!      二郎神一见敖广,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没办法了,悻悻道:“既是青龙老爷子说了话,小神哪有不遵从的道理。只是不知上身此时来到巨门是何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写故事写糊涂了,那个猫又,其实是叫又山……前面我也不改了,大家将就着看吧。 然后就是……二郎神拿的应该是三尖两刃刀,前文二郎神是波塞冬上身误拿了三叉戟……万恶的希腊神话害死人啊 76 76、一触即发 ...   却听后面云雾深处传来一声大笑:“哎呀呀,好好好,不打不打,我们不跟他打……二郎真君,今日便卖我老龙一个面子,别再跟我这几个小辈计较如何呀?!”云开雾散,却是东海龙王敖广!      这敖广非但是四海之首,更是四御之首,更有传言说他是世间出现的第一条龙,为盘古心魄所化,是世间水灵之祖。不过由于敖广长居东海,从不参与世间争斗,故而下世很少知道他的传闻,总以为他只是个含饴弄孙、偏安一隅的糟老头罢了。      可这二郎神是知道敖广的,他一见敖广到此,便知道自己是没法再下手了,只得悻悻收了手道:“既是青龙老爷子说了话,小神哪有不遵从的道理。”      “哈哈,二郎真君严重了,看来我这张老脸还值几个钱嘛。”敖广见二郎神收了兵刃,忙差人将玄川和三公主扶回身边,“小玄川啊,不是老龙说你,你这次也太不稳重了,怎么可以和二郎真君角力呢,太不自量力了!”      “……”二郎神见老龙王避重就轻,只得把那原想数落玄川和三公主的话憋回肚中,“哼,区区六百年的修行怎会是我敌手!”      三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等气,刚想开口说二郎神使诈,便被玄川一把拉住,只见玄川捂着剑伤,对着二郎神行了礼,忍痛说道,“多谢二郎真君剑下留情,待到玄川伤好之后,我们正大光明的单打独斗,到时再领教真君高招!”玄川将‘单打独斗、正大光明’这八字咬的甚重,惹得二郎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胡闹!”敖广作势对着玄川一阵吹鼻子瞪眼,“我看你这小子就是欠收拾皮痒,三闺女,你这夫君可得好好调教调教!”      纵然三公主脾气再急,到了此间她也明白了敖广的用心良苦,这二郎神在天界是出了名的争勇好斗,且仗着与王母的沾亲带故,更是心高气傲、横行霸道,若此间不在嘴上给他占些便宜,日后北海龙王和玄川龙王的日子定不好过,不得已在玄川腰间拧了一把,嗔怪道,“还嫌没打够啊!若不是二郎真君饶你,你还有命在?”      这回倒让玄川一惊。      只听三公主接着柔声说道,“你都快当爹了,还这么不知轻重。”      敖广一听,三公主有喜了,登时眉开眼笑,对着三公主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乐得只晓得一个劲儿的说好。      话分两头,沈亦如一是放心不下被天雷劈焦的夏愈,二也是在夏漠的首肯下——毕竟以他的修为,与战事无益,再加之他的修行实在是太过低微,故而托塔李天王也没有太为难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沈亦如消失在密门之后。      沈亦如在密道中,步步沉重,这突来的变故让他一下无法适应,他更无法理解的是,为何大狐逃脱,天兵天将不去捉拿狐妖,而是兴师百万来讨伐巨门,而且一个个都还是奉了五方上帝的法旨,那些上帝都没脑子吗?      “逃都逃了,为什么不等抓回来了再问罪,而且为什么不帮助我们捉妖,反而要限制巨门各人的行动,真的是太奇怪!”沈亦如这么说着,便走到了夏愈的榻前。      此刻的夏愈,身上仍旧冒着一股糊味儿,看起来吓人的紧,若不是夏愈胸口仍有起伏,沈亦如真的很难相信夏愈还活着。他轻叹了口气,从旁边的盆中沾湿了帕子,想给夏愈擦擦脸,可帕子到了脸前却找不到可以擦的地方,无奈之下,沈亦如只得跪坐在夏愈榻边,他轻轻将脸贴在夏愈的手上,温声说道,“小猪,你要快好起来……臭屁沈还等着和你练双修经呢。”说完脸就涨得通红,眼泪却不知何时掉了下来,“夏愈……”沈亦如轻轻啜泣着,往事在心中百转千回,他想到夏漠观主的无奈,云梦大妖的不舍,以及夏愈时不时会显示出的落寞,沈亦如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夏愈的性格会这么唯我独尊,他是害怕,害怕没人关注他,害怕没有人爱他,还怕没人在意他……      沈亦如觉得自己比他幸运多了,至少他曾经可以无拘无束的喊爹喊娘,而不似夏愈,连自己亲生父母都无法相认。      想到此处,沈亦如起身,对着夏愈的额头轻轻啄了一下。待他的唇刚碰到夏愈的额头时,忽然只觉眼前一阵金光大亮,接着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沈亦如只觉得身子一痛,便来到了一个黑暗的所在。      待敖广对东海众人嘱咐完毕,众人小心翼翼的搀扶三公主与玄川回了客房,这二郎神终于得空可以插一句,问道,“不知青龙王此来巨门所为何事?”      敖广哈哈一笑,却不答话,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蜃”,那“蜃”却是款款一拜,腻声道,“奴家贱名为蜃,为海影大人坐下八大护法之一,此次受海影大人之命,特为巨门所镇大狐逃脱一事,随四御青龙王来此斡旋。”      蜃的声音虽是温腻迷人,但这话说出之后却是让一众天兵全部退开百步,在山门前竟然留出一道宽达十丈的通道来。      蜃,海境八奇,海影,这几个名字在人间,乃至凡俗的修仙界或许并不知名,但这几个名字,在天界却是绝对属于禁忌。      原来这蜃所属的,乃是与云梦所属的云梦泽齐名的四大妖窟之一的“海阁妖众”,须知他们的首领从黄帝时期起便是三界闻之变色的大妖,那是出了名的法力通天,脾气古怪。况且与云梦的韬光养晦、与世无争不同,这海影是恶名远播,常年在海上为恶,虽这世间无人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恶,单说她手下那堪与天庭精锐部队比肩的数万妖众,以及她远居海上,却能教敖广严令所有海族不可近海阁妖境十里之内,连带着玄川见她都要三拜九叩,尊称一声祖奶奶,可见这天上地下的,哪个听到海影之名不得暗自掂量几分。      敖广一见此情此景,知道自己是无需再费唇舌,抚须笑道,“嘿嘿,海影的女娃儿面子果然大得很啊,这说话都比我老头子管用几分。”      蜃一掩红唇,靠上来挽住敖广的胳膊,娇笑道,“老爷子,可别拿我逗趣儿了,瞧您说的,我们家大王可时常在我们小辈面前,夸赞您老爷子呢!”      敖广一听果然脸色大畅,一面从那让开的道里往山门里走,一面笑呵呵说道,“小女娃子好会说话,啊呀呀,没想到这海影女娃也会夸人的吗,怎么夸的啊,且说给老头子听听。”      蜃收起娇俏媚态,认真的说道,“大王常说,当今三界,她最为敬重的只有三个半,其中第一位便是您青龙老爷子。”      敖广听罢,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慢慢凝住笑容,佯装怒道:“小女娃子说话不老实,海影那个臭脾气,老头子当年打过她屁股,她也揪过老头子的胡子,她哪里会镜中我?好啦,赶紧吧,再不进去,你家大王真正佩服的那位发了飙,恐怕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咯!”      正当口巨门正殿之前却已然一片狼藉,光华耀眼的金甲碎片、残刀断剑铺了满满一地,夏源却是双手各执一柄短剑,如山岳般立在广场中央。      就在刚刚,李靖等五方元帅以情况不明,加之没有玉帝法旨,不能放纵夏源去讨救兵为由,死活不许夏源出山,终于是把夏源惹急了,在数十万天兵的遮天大阵之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只是一瞬功夫,竟是生生擒获了三百二十员天将,虽然终不曾突出重围,但这个胖乎乎的圆球之威能,却是深深震慑了百万天兵。      “快让开,师叔法旨,我当立即召回所有师兄弟!”夏源此时已全然不是平时那副憨厚可笑的摸样,冷峻的眼神盯着避在重重旌旗之中的李靖,仿佛一头野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李靖瞥见他那个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兀自强道,“夏源!你休要逞强,若无上帝法旨,我们绝不会让开一步!若你定要强闯,休怪我们布褚天地大阵!!!”      待到沈亦如适应了此间的黑暗,或者说他找到了如何在这绝对的黑暗中观察的时候,他发现他来到了一个很空很大的黑暗空间之中,“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夏愈呢?”沈亦如着急的在周围摸索。      “……夏……愈……呢……”这声音来的很奇怪,他好像是声音,好像又不是,它不是从哪个方向来的,而是直接打进心里。      沈亦如来不及思索这声音的来历,忙问道,“你是谁?夏愈在哪里???”沈亦如问完只觉得周围起了一阵风,心中依稀明白了,好像是那个声音的主人走近他身边,有走远了。      “你叫……什么……对……你叫什么……”那声音开始狂喜起来,似乎是对自己能问这个问题感到无比的兴奋。      沈亦如感觉到有股力量一直围绕在他身边,不过似乎完全没有恶意,他小心翼翼回答道,“我叫沈亦如……”      “沈……亦……如……”那声音艰难的重复着沈亦如的名字。      忽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响起来,“臭屁沈?是你吗?!!!”      沈亦如看到远方亮起了一道光路,紧接着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光,那光越来越浓,流泻到地上,形成了一条小路,蜿蜒着向那条光路而去,“夏愈,夏小猪,是你吗?!!!”    77 77、三花花 ...   忽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响起来,“臭屁沈?是你吗?!!!”      沈亦如看到远方亮起了一道光路,紧接着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光,那光越来越浓,流泻到地上,形成了一条小路,蜿蜒着向那条光路而去,“夏愈,夏小猪,是你吗?!!!”      “臭屁沈……呜哇哇哇!!!”那头的声音听到了回应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道,“亦如,亦如,咳咳、愈儿害怕,愈儿害怕……呜哇哇哇……”      这哭声沈亦如何等熟悉,估计这世上只有夏愈那个小霸王才能哭得这么有技术含量:连哭带咳还吸鼻涕,一面被口水呛着一面还能字正腔圆,沈亦如听到这洪亮的哭声,心放下来了一般,夏愈还能有力气哭,至少说明他无恙。      听这哭声的来源,似乎是来自这光路的尽头,沈亦如顺着光往前看,依稀看到远方有个小黑点,他忙起身顺着自己身上所发出的光路往前走。      那个奇怪的声音此时又响了起来:“……沈亦如……奇怪……不是他……是什么……”      沈亦如此刻是无暇他顾,顺着光路发足狂奔,这一跑道觉出这条光路的怪异来,眼睛看时分明能发现这路上有弯道,还想着能不能离开正路抄近道,可跑了半日,却连一个转弯都没遇上,似乎一直是在跑直线,沈亦如憋着气,感觉自己跑了总有半个时辰,可沈亦如却是越跑心越沉,因为感觉自己无论怎么跑夏愈所在的那个小黑点,似乎还在遥远的那头。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愈的哭声也是越来越弱。      终于,夏愈的哭声不见了!      “夏——愈——”沈亦如一惊,也顾不上疲累,更顾不上什么脚下的路了,奋力向光的终点跑去,用几乎咆哮的声音喊道,“夏愈,夏愈……”      那声音似乎被沈亦如的反应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兴奋起来,也跟着沈亦如一起喊,“夏愈~夏愈~”那声音喊得还特别有节奏,似乎是在帮沈亦如加油一般。      沈亦如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双腿越来越重,最后终于全身脱力倒了下来,他大口喘着粗气,嘴里依旧喃喃的喊,“夏愈啊……你,你,你要坚持住,臭屁沈,臭屁沈这就来了。”      沈亦如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他依稀看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光也正逐渐衰弱下去,最后竟如风中残烛般跳跃了两下,消失在黑暗中。      “快让开,师叔法旨,我当立即召回所有师兄弟!”夏源目眦崩裂,身边到处是残刀断剑,这正是敖广和蜃走入巨门所看到的情景。      却是李靖眼尖,首先看到了突然闯入之人,他刚想发作,却发现此人竟然是东海龙王,只好强压下去,倨傲的说道:“见过东海龙王。”却并不行礼。      敖广倒是全不在意,笑呵呵的摆摆手。      李靖接着道,“此番吾等奉五方上帝法旨,特来此地惩巨门看守不利之过,还望青龙王回避则个。”      敖广咪咪笑,双手一捋胸前青髯道,“哎~老龙此番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夏源见了敖广,连忙放下兵刃,先用手将自己混元的肚子挪到左边,右膝单跪道,“小道巨门一派夏漠仙长座下弟子夏源,见过青龙王!”      “哎呦,我说团儿,你这么不方便就不要行礼啦。”敖广见了忙赶步走上去将他扶起来。      那蜃也跟在后面摇曳而来,她是第一次见到夏源,见他跪拜前的准备动作甚是奇怪,便掩嘴悄声问敖广道,“老爷子,这源道长行礼前为何要挪肚子啊。”      却不想被耳尖的夏源听到了,憨憨一笑,“俺这肚子太大,要是不挪挪,这右腿馒头就弯不上来。”      夏源这么一说,再配上他那有些憨厚又有些羞涩的神情,居然惹得李靖和一干天兵都笑起来。      “你个小道士,实在太可爱。”蜃更仍不住上前,伸出她那纤白的魔爪,一把捏住夏源的大胖脸使劲揉起来,夏源呢,从小就是逆来顺受,居然也依旧憨笑着陪着笑脸。“哎呦!谁敢打你姑奶奶!”蜃正揉得开心呢,却只听耳边啸声急过,紧接着便是手上一阵辣疼。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青年,正剑眉倒竖,冷眼瞧着自己。      蜃从此人衣着看来,应是巨门之人,虽然那击是趁自己不备偷袭得手的,可要瞒过所有天兵的耳目,快过蜃的动作,也非一般神仙可以做到,蜃虽心中不快,却更是欣赏,看来大王所言非虚,这巨门中果然藏着不少高手,故而,蜃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吹着被拍红的手,扭着身子,去找敖广给她做主了。      “衍师弟,你怎么回来了?”夏源揉着被捏的有些酸痛的脸,依旧是一脸憨相,慢声问道。      夏衍也不答话,当头就是一个爆栗,“你脸是能随便给别人捏的吗!!!”      “哎呦!”夏源觉得这敲的比捏的疼多了,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要揉头还是揉脸,两只胖乎乎的手在头上摸了半天,最后决定拿左手揉右边被敲痛的头,右手则去揉被捏痛的左脸——他这动作,看起来活像一只挠痒痒的白胖猴子!      这下连总是一本正经的夏衍,都被他这滑稽的摸样逗笑了,使劲憋了憋,悄声喝道,“把手放下!别丢人了!”      在场所有的天兵心中都发出了感叹:我们刚才是被这个行动迟缓,口齿不清的人打败的吗???      “哦……”夏源一脸委屈的放下手,“师弟,你不是去修补大阵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夏衍答道,“我们行至半路,便感到有一阵浓烈的妖气从北方传来,我便赶紧传音师尊,才知是大狐脱出,便将此消息通知了各个师兄弟,想来他们也都在回程的路上。”      夏源有些惊讶,“对对,师尊是让我召你们回来,不、不、不对,我那召唤咒还没发呢,师伯不是不许你们回山的吗?”      夏衍一愣,“对,但是我们几个一合计,决定还是回山为要。”      正在两人说话间,就听得那边天兵喊道,“报——北方有十数道金光以极快的速度,正向此间而来!”   “报——东北方有五道金光也正向此而来。”   “报——西南方……!”   “报——南方……!”   “报——东南方……!”   斥候的回报越来越多,越来越急,还不等他们话声落地,只见那原本被天兵围的密不透风的云墙顶上,裂开了一道金色的口子,紧接着华光四起,数十道不同颜色的光束急速的向地面砸来。站在云头的天兵看见这阵势早就放弃了抵御了念头,只见一道光便是一个人,从四面八方急速向山门汇集!      ——混沌——      噗通、噗通……谁的心跳离愈儿这么近……是臭屁沈吗?……愈儿等你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愈儿……      是啊……我等了你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你也在等人吗?……愈儿也在等……愈儿在等沈亦如,你在等谁?      我在等他……我一直在等他……他说会来接我,他说会回来接我……      他是谁?      他?他就是他啊……他是这个世上最大的神,最大的英雄,他……他……      你是不是不记得他的名字啦?      ……      你别哭啊,你别哭啊,你一哭愈儿也想哭了!!!      ……你是不是想见那个叫沈亦如的人?      嗯!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可以带你去他那里,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他可以用你的力量、他的力量……      什么你的力量,他的力量啊,你在说什么吖?      他的力量来自于你,你的力量,来自于他……      你在说什么!!!绕来绕去的,愈儿听不懂!!听不懂,我不管,我要去找臭屁沈了,你别拦着我!      夏愈真的气死了,自己不去找臭屁沈,居然和这个奇怪的声音聊了这半天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夏愈一起身,那光便又从身上流泻下来,“光啊光,你快铺一条路,我们去找臭屁沈!”      那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夏愈身边绕了几圈,便向一方向暴涨而去。      “喂!我要走了!”夏愈对着空气摆摆手。      这时,周围的空气忽然剧烈的波动起来,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开始出现一条绒毛,而身边的黑暗也不知受了什么影响,都向那条绒毛而去,随着黑暗越积越多,绒毛逐渐形成一个不停旋转的黑色球体,紧接着一声炸响,那黑色的球体里居然滚落下一只巴掌大的小九尾狐狸,只见那肉嘟嘟,毛茸茸的小狐狸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又长长打了个哈欠,还舒服的抖了抖毛,便缓缓降到夏愈脚边,用头蹭着夏愈撒起娇来。      这次,那声音切实的从脚边传来,“愈儿,带我一起走吧!”      夏愈一直是个爱心泛滥到无以言表的孩子,一看这毛团团心就化了,可嘴上还兀自强道,“你干嘛要跟着我啊?”      “我去世界转了一圈,只有你这里,他的味道最重,我喜欢他,所以喜欢你。”抬起脸,露出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温柔的看着夏愈。      夏愈哪里受得了这个,完全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开心的一把把小狐狸搂在怀里,用脸狠狠蹭了它两下,“好啊好啊,你就跟着我吧,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你有名字吗?嗯,叫你什么好呢?啊,对了,我有个大花花,有个小花花,不然你就叫三花花好了,不行不行,你不是花的,嗯,叫小白白?不好听,啊呀,管他呢,就叫三花花好了,对了,三花花,你喜欢吃什么啊?喜欢吃肉吗?……”      夏愈欢天喜地的搂着他的三花花,一路走一路跳,还时不时抱到脸前狠狠亲两口,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那三花花的心情是怎样的低落。      三花花暗想:我怎么会愿意跟这么个货?……嗯,不过,他的身体……好温暖……    78 78、海阁妖境 ...   “……夏仙长!你不遵上帝法旨,擅自调弟子回山,难道是想与天界为敌么?”眼见汇聚而来的金光越来越多,百万天兵的阵脚竟然有些松动,李靖与其余四方的统领略一交流,只得直接将话头挑明,寄望于巨门一派不会公然抗天。      夏漠尚未说话,那边先回来的夏淮却再也按耐不住,因为刚刚从天地大阵的阵眼归来,夏淮现在仍旧是一身戎装,一袭银光翠玉鸾凤甲,裹着一身靛蓝色大氅,左手按剑,先前虚跨一步,俏眸一瞪,冷笑道:“笑话!李靖,你是不是在老是被人捧臭脚在上面呆糊涂了?巨门一派若想与尔等为敌,何须我师父出山?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区区百万天兵,真能进得了我巨门十里之内么?”      李靖麾下一员神将闻言大怒,喝了一声“休得无礼!”祭起一口紫霞宝剑,乘着万道霞光,劈头盖脸向着夏淮砍将过去,李靖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欲待阻拦已是追赶不及,却看夏淮身形不动,仿佛完全没看见一般的立在当地,任凭那剑锋砍到,却是一下劈了个空,那神将正惊讶间,却听见一声娇笑,面前的夏淮幻化成一道淡蓝色的水雾,缓缓消失。      离他约百步之遥的地方,一个蓝衣女子抱着边大呼小叫边擎着一柄碧色长剑乱舞的夏淮,一面说道:“哎呀呀,今儿是怎么了?连淮姐姐都生这么大气。”边说着边一手虚指那神将,冷冷道:“你快滚吧,我替淮姐姐饶你一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海阁妖境的蜃,蜃在法术攻击上并无所长,但在制造幻想上,却是天地间无人能出其右。      “蜃!?你怎生到了巨门?海影这是何意?!!”李靖蓦地一见蜃之下,悚然一惊,如今的局面,若是海阁妖境也过来掺和一脚,那对于兵力不是很充裕的天兵一方实在是非常不利。      一边的夏淮却是烈火脾气,也不领蜃的情一把将她推开,碧色长剑在手上一抖,剑尖直指云头的李靖,“李家小儿休得猖狂,你姑姑奶出生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呢!我巨门虽韬光养晦却也不会任人欺凌!”      “好啦好啦,淮丫头,你也莫闹莫闹,瞧把我们海影家蜃丫头累的,我说夏漠你也不管管?”敖广却是施施然从人群中挤出,一把将那柳眉倒竖的夏淮拉到身后,笑嘻嘻说完这句话才抬起头来,瞥了一眼云上的五方统领,拉着调子道:“哟!李天王何必大动肝火呢?看看,四大天王也是横眉怒目,你们这样对两个小姑娘又是何必呢?不知几位天王护法此来巨门有何贵干呀?……适才你好像是说了来着,啊呀呀,老龙记性不好啦。”须知敖广的三子便是死在李靖的三子哪吒手上,虽然时隔千年,但是两家仍然算是世仇。      李靖心中暗骂一句:“老泥鳅!”口中却恭敬不得已再次对敖广重申道:“青龙老爷子,这可折杀晚辈了。此次拜访巨门乃是受了五方上帝法旨来勘察上古巨妖大狐逃脱一事的。”其余四方统领一见是敖广,也都躬身行礼,口中诺诺。      “小李你糊涂呀!逃脱便是逃脱了,难道你逃脱了还会回到囚牢里缅怀一下么?勘察又有什么用处?有着许多人这么多功夫不若抓紧时间颁下法旨三界追缉捉拿来的实际,全都嗡在这里难道指望狐狸会自己回来么?”敖广却是倨傲的一一受了他们的礼节,倚老卖老的说道。      几人刚想答话却觉一阵浓烈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妖气瞬间笼罩了巨门,再开眼看时,不禁大惊失色。原来一团绵延数里的白色雾气笼罩在山顶上空,模模糊糊间是一只巨大的九尾白狐的模样。      “是大狐!!快!!布诛天大阵!!!”李靖不禁额头见汗,令旗一挥,手中宝塔当先丢了出去,那宝塔离手之后见风就长,没一会就变成一座百丈高塔,轰隆隆向那团白狐压去,谁知将压到之时却是一下从那团云雾中穿了过去,待到宝塔落地,却又变成了一座尺许高的铜质小塔。      这下便连敖广也是骤然变色,心中暗道:“我的亲爷,居然还真回来了,今天的事可真了不得了。”口中喝道:“李靖小子!速带你那些天兵崽子离开百里!!这里不是你们能待的了!!!东海众人,你们也都离远些……”当下也不多话,显出真身,长吟一声:“大狐现世,天地不安,四海之水,皆服调遣,四方灵兽,速汇巨门洞天!!!”吟罢,也不知从哪里涌出许多水流来,如同千万条锁链,一起射向大狐,却也是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敖广看的暗自心惊,方要再度出手,却觉眼前一红,一个周身裹着火焰的女子挡在了他的身前。“敖老头,你是糊涂了是怎么?莫忘了你来是干什么的。大狐之强,你不是不知道,便是我们四灵齐聚真就能应付得了大狐了么?我们来这里无非是确保夏漠老儿能专心对付大狐罢了,你可不要犯老糊涂!!”      “朱雀奶奶!”这时蜃却是一下凑了过来,笑道:“今真是好大的福缘,一下子就见了四灵之二,奴家海阁妖……”      “不要废话,姑奶奶不认得的便不想认得,说也没用,好好看着。”那火焰女子竟是四方神灵之南方朱雀!!      “巨门各弟子听令!”夏衍的声音骤然穿透层层妖雾,如洪钟般在各人头顶炸开,只见夏衍也是一身玄色战甲,手执一柄黝黑斩马剑升立在云头之上,“山门大阵第七重,开!”      “诺!”山呼声竟震得天兵铠甲嗡嗡作响,只见这十数道金光顿时化作光点,向各种阵位而去。      大阵一成,却见原来被大狐的妖气染得一片乌沉沉的山顶忽然闪其数道金光,须臾划破了黑暗,并且慢慢与那望不到边的黑暗分庭抗礼,而这黑暗与光明之间隐隐有雷霆闪动。渐渐的竟然还占据了一丝上风。      细看之下,原来是已赶回的夏淮夏衍等人须臾间已排成阵势,正不断释放出光芒与大狐的妖气相抗。“巨门一派的阵法果真是了不得,仅仅依靠十余个弟子竟然能与大狐的妖力平分秋色甚而至于还稍占上风……可是,大狐可是根本还没有出招,他们拼尽全力所对抗的只不过是大狐自身无以释放的妖气威压罢了,若是大狐一旦出招……”朱雀眼睛灼灼看向那光芒中央那个白须飘飘的老者,“其实不管来了多少人,所有人都很清楚,三界六道,能对抗大狐者,唯巨门夏漠一人尔!!!”      就在这时,那边厢大狐似乎动了一下,一时间原本静止的妖气瞬间翻涌了起来,这一下,就连敖广和朱雀都觉胸中气血翻涌,立身不稳,而那些外围的天兵更不待言,虽然已经退出百里之遥,却是大片大片的口吐白沫栽落云头。      而那片光芒中的夏衍夏源等弟子已是血染前襟,却只是一味支撑,丝毫不肯退让。这是就见夏漠清喝一声,双掌一错,一团柔和的白光自掌心放出护住夏源等人,并缓缓拢着众人退出战团。      眼见百里之内已然没有他人,夏漠这才一甩袍袖,双臂一振,轻喝了一声“开”!!一阵狂风从中间爆裂开来,那浓黑的妖雾瞬息间便被这狂风撕裂,只须臾间,却见原本已是遮天蔽日的妖云竟是消散无踪。      这时大家才看清夏漠一袭红袍,立在半空中,右手擎了一柄短剑,背在身后,左手捏诀,一把长须被狂风吹得不停飘飞。      而夏漠的一番动作也惊醒了大狐,它抬起头,四下看了一圈,发现了停在它身前的夏漠,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个红色的小点可能对他造成的威胁,缓缓站起身,四足试探性的向前踏了一步后,又退了两步,忽的俯下头盯住夏漠,龇起巨大地牙齿,全身向上弓起,九条巨大地白色尾巴如同一把蒲扇般舞将开来,前爪不断地向下空蹬。      ——海阁妖境正殿:天涯海阁——      海阁妖境之地貌全然与其地名不同,本应是水晶宫般的深海海底的天涯海阁,竟然是一片沙漠瀚海,甚至在猫又刚进入天涯海阁的范围,就被那扑面而来的热浪烫焦了毛发,忙升起结界阻挡高热。      “你们退离此地三百里,这天涯海阁中心好比那太乙老儿的丹炉,你是受不了的。”云梦将手中宝剑交在猫又之手,调息片刻才缓步踏入殿中。      “云梦妹妹久见了!”一个嘶哑的女声从空荡荡的殿内传出,这声音带着回音还带着那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焦糊味儿。      “魃姐姐!”女魃便是海阁妖境的主宰,不同于云梦泽的热闹非凡,这天涯海阁虽气势恢宏、玉柱高铸,殿内却空无一人,殿内的石壁穹顶在高温的空气中变了形状,却依旧声声回荡着云梦的脚步声,她身上的曜日火云甲被周遭恐怖的高温灼得发红,云梦一向最可怜这个姐姐,其他三个妖境的主宰闷得无聊了总可以出妖境逛逛,或者去四御处串个门子什么的,可魃却因她无时无刻不再散发高热,就连她手底下的妖物都不敢靠近,加上曾经的一段孽缘,数千年来就只得困守在这一片寂寥深海之中。      而云梦虽是毛兽,却因得是火狐后裔,又曾经在七昧真火修炼,故而不惧魃的高温,便常来海阁做客,如此两人变成了莫逆之交。      “你脸色不好……”魃并无实体,幽幽飘飞到云梦身边,“我说男人终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那个也是,何必为他自苦。”      “姐姐……”云梦一双美眸含泪,可泪水还未出眶便被那热气蒸腾成水汽,消失在这酷热的宫殿中,“我此来是希望姐姐能提前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提前出兵!” 79 79、最后一战 ...   “姐姐……”云梦一双美眸含泪,可泪水还未出眶便被那热气蒸腾成水汽,消失在这酷热的宫殿中,“我此来是希望姐姐能提前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提前出兵!”      “嘻嘻嘻!”魃一听此言,身体忽然爆出数个火球,将原本已如炼炉的天涯海阁燃成一片火海,“红妹妹,我说过什么来着……关心则乱。”      云梦居然全然不惧烈火,反而摘下头盔,那一头乌黑如瀑般的长发飘散在空中,“可,我怕漠……”      “哼!”魃幽幽绕着云梦转了两圈,“唉,我看你是被那臭小子迷了心窍,把狐族的机关算计丢的一干二净!”      云梦听得此言倒是一怔:“姐姐,这话如何说?”      “如何说?能如何说,夏漠如今是再安全不过了。”魃那如烟如雾的身躯飘荡在宫殿的上空,随后便缓缓落在宫殿深处的王座之上,“大狐解封,这世间唯一能与他相抗的便只有夏漠一人,如果夏漠在七天内不能将它重新封印,让大狐重新修成实体……到时候,天下各大妖境必然全力拥护大狐,起兵反抗天庭,到那时,巨门一派自然会成为镇压妖界势力的中流砥柱,到时候天庭捧他臭脚还不及,如何会伤他性命。”      “……”云梦听到魃如此分析,心也平静下来,她重新梳理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只要大狐不死,天庭绝不敢动巨门和夏漠分毫,可夏漠让自己去见他又是为何?云梦想到此处,暗叫了声:“不好!”      “嗯,漠那小子虽然浪荡不羁,可毕竟是九门洞天之后,他们可是随时准备祭天定天下的,现在最怕的就是那小子打算全力一击,与大狐同归于尽。”魃坐在王座上幽幽叹了口。      “……不行,我要去见他!”云梦越想越觉得以夏漠的性格定会如此为之,巨门一派嫡长子本就有以血祭鼎的宿命,他二人为了护夏愈周全已经违了天意,而此番大狐脱出,漠定是认为是因为自己太过保护夏愈而起,那……      “莫要着急。”魃骤然挡在云梦面前,“傻妹妹,你是以什么立场去?巨门洞天掌门夫人?还是云梦妖境之主?还是大狐后人呢?你去了与战局无益。”      “可,可……”云梦的泪蒸腾出一片水雾。      “我已经将蜃派去了,她的责任便是拖住战事,让大狐和夏漠安全活过七天,七日后……哼哼!”      “蜃?姐姐……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我知道蜃的幻化之术独步三界,但是,但是,她瞒不过漠的眼睛的……”云梦此时心已经不知飘到了那里,却听魃嘶声笑道:“喷喷喷喷,若是叫蜃单独跟你家漠交手,不消一招她骨头渣子都能被炼化了,但是现下,就算夏漠发现了,只怕也没闲工夫管她吧。”      此时此刻的巨门洞天,却俨然成了一个光构成的世界——刚刚夏漠手中短剑与大狐的巨爪的猛烈碰撞,迸发出的巨大能量如同光一样笼罩了整个巨门洞天,巨大的冲击气流以战场为圆心,形成了一个方圆数百里的巨大气旋,直刮得这范围内所有的人都心神激荡,立足不稳,修为稍弱的根本就被这气流带的飞了起来,待到这气息渐渐平静,数十万天兵早已没有任何阵势可言,歪七扭八的散落在外围,没有一面旌旗还是完整的,甚至还能站着的天兵天将都已不足百人。      尽管身边亦是如此惨状,李靖看见光芒消散后的一人一狐还是悚然变色——夏漠与大狐现在是被一个方圆十里的巨大光罩之内,不用细看,从里面五彩交织的花纹便知道这乃是夏漠利用真气造出的,将自己与大狐释放出的气限定住的混沌锁元阵。      刚才的冲击只是从混沌锁元阵中漏出来的一点点真气而已……李靖终于明白了玉帝在派自己来的时候那种表情,那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恐惧,恐惧大狐,更是害怕夏漠。      但是夏源、夏衍他们却是没有这种感慨的,刚刚的冲击固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他们毕竟离得太近,气息还是难免受到影响,夏淮她们这些稍稍弱一些的更是面容煞白,夏淮好容易在师兄弟的阵法中稳定下心神,突然叫道:“哎呀,不好!”      其他人专注于夏漠的战况,夏洛却是素来疼惜这个师妹,不禁问道:“怎么,淮师妹?”      夏淮却是拍着大腿叫道:“蜃姐姐!!适才退出的时候忘记了她还在里面的!”这时大家才发现,本来应该跟他们一道退出阵中的蜃竟然不在身边!      夏洛一把抓住还想向前冲的夏淮,叹道:“淮师妹别冲动……师尊刚刚那一招的威力我们都清楚,若是蜃妹妹真的没出来,那现下必然是已经无幸了,你去也没有用……”      “可是……”      “别吵了!快看!”却是夏衍怒喝了一声。      原来那阵中须臾之间情势陡变,大狐在刚刚那一击之后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夏漠的厉害,竟然收拢了体型,变成一只只比人略大的白狐与夏漠遥遥对峙,夏漠浑身散发的凛冽真气压得大狐身上的毛发似乎都要倒伏下来,大狐猛地一龇牙,身后九根巨尾如轮转动,妖气陡然大盛,就连远在阵外的巨门弟子尽皆立身不稳。      夏漠远远看着大狐,一身红袍被妖气吹得猎猎作响,刚才的那一击夏漠其实留了手,“原以为大狐千年不出,实力必然有所退化,没想到竟然还是强劲如斯。”夏漠叹了一口气,嘴角竟是溢出一丝血痕,夏漠原本还想着可以不伤不病的在大狐成型之前封印住大狐,却没想到适才那一击居然遭受了那么大的反弹。心里却是忍不住有些怀疑:大狐才刚刚脱出桎梏,无论如何不应该那么快就能聚成实体……      但是现下却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了。大狐那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实在,身遭的气息也越来越凝重。      “看来用蛮力跟大狐硬拼是行不通了……”夏漠看着大狐缓步向前移了一步,将手中短剑收入袖中,双手平伸,一头白发竟是渐渐变黑,到最后就连胡须也慢慢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夏漠整个人就像融化了一般消失在了阵中,大狐一下失了目标,颇觉疑惑,原本低伏下的身体立了起来,仰着头嗅了嗅,突然像发现了什么般向右后方猛地跳去,却见一道金光不知从何处激射而下,正打在大狐刚刚立足之地,竟是一下穿透了混沌锁元阵!      夏源一见之下竟是倒吸一口凉气,喝道:“师……师尊用的是……天地大阵的混沌原力!!快退开!越远越好!!”      几乎同时,那坚硬无比的混沌锁元阵瞬间碎裂,千万道金光炸裂出来,大狐化作一道白光冲破数道金光直直向一边飞去,速度有若电光火石,饶是一众仙神目力超凡也根本看不见大狐去势,但那金光却如跗骨之蛆始终不离大狐身侧。      大狐毕竟千年未曾活动,体力不济,奔跑了一会速度显然慢了下来,只是顿了一顿,便有两道金光结结实实的击打在大狐身上,每一道金光击中大狐身后的尾巴便少掉一条。      少了两条尾巴的大狐速度慢了不少,但是不知为何,金光击中大狐的次数并没有增加。过了近一个时辰一共也只不过击中了四下。      “奇怪……难道是师尊受了伤?”夏淮不禁问道。      “不可能。师尊的混沌原力没有变弱,频率也没有降低,只是准确度降低了……”夏衍凝神向场中看去,突然在那辉煌灿烂的金光与迅捷如电的白光交错的瞬间,发现一丝蓝色的光影闪过。夏衍顿时一个激灵,大声叫道:“是‘蜃’!她在用海市蜃楼掩护大狐!!!”      当然是“蜃”,当大狐与夏漠甫一交手,蜃便一面在夏淮身边造出幻象,一面收敛一切行迹附在大狐的身后,饶是如此,刚刚那惊天裂地的一击还是逼得她差点神魂俱散,还是大狐用一条尾巴卷住了她才护她周详。      蜃现在当真是心急如焚。这已完全跟先前的计划不符了。原本以为大狐至少要五天以后才能聚合成一个整体,那样夏漠一开始必然会先用一些简单的招式,那么在两者之间利用海市蜃楼打打马虎眼拖延个几天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谁想大狐竟然瞬间就……这样一来就逼得夏漠一上来就祭出巨门一派的杀招——身化混沌!      所谓凡人的修成正果,就是将自己的元神放入混沌界中——混沌中没有空间、时间、无知无觉,故而可以天荒地老,而夏漠和大狐这类上古孑遗,他们的元神本就来自混沌,而要消亡他们的方式也只有对混沌中的灵魂进行直接攻击,肉身的打击对他们无用,这就是以玉皇大帝为首的现世神最惧怕的。      大狐毕竟还十分虚弱,原本以现在的状态大狐就不可能拼得过夏漠,何况现在又受了两记金光,胜利的天平已经瞬间倾斜到夏漠一边了。      这时候海市蜃楼再怎么厉害也没用了,只要夏漠愿意,只要再一下——当然不需要九下,大狐九尾,但是在魂体不全的情况下只要击掉五尾就足以再度封印他了。      金光再起。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      不管如何,也要当下这一击!!一直以来以辅助者存在的蜃此刻竟是分外的决然。      ——混沌界——      另一边,夏愈在三花花的指引下终于同沈亦如会和了。沈亦如再三检查了夏愈,发现他依旧是白白胖胖,悬着心也就放下了,“这是哪里?”      夏愈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看这是我的新朋友,叫三花花……”说着指向脚下。      “?”沈亦如看了半天,“你身边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没有……唔!”夏愈刚想让三花花走到前面来,却感觉体内如同万蚁咬噬一般痛苦不堪,直疼的在满地打滚。      “口水夏……口水夏,你怎么啦?你……”沈亦如早已在一旁没了主意,刚刚想去扶起夏愈却被他身上一股怪力震得飞出四五丈远,而且说来奇怪,从刚刚开始,自己身上亦觉得烦躁不已。      “疼……救我……夏愈……救我……救我……”三花花的声音从体内幽幽穿出来。      “是有人在打你么?我为什么会这么痛?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愈痛得直哭。      三花花将身体团成一团,紧紧缩在夏愈心口,“痛……外面有个人……好厉害……打我……痛……呜……呜……”      “那……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你?”夏愈一时间也是又急又疼急,身上汗如泉涌,只得强作精神问道。      “你……鼎……我……藏起来……”黑漆漆的空间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光晕朦胧的三足圆鼎。      “你是要我用那只鼎把你藏起来?!”夏愈脑中不知怎的突然清明无比,一把抓过那鼎,刚想问要如何使用,却见一道白光瞬间将自己包裹了起来,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天地巨变,山崩地裂,巍峨高耸、绵延数十里的江淮名山蜀中山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原先主峰处一个十余丈高的土丘,遂名之曰“蜀岗”。      而原本运足夏漠混沌原力一击却是结结实实的击打在大狐身上,这一击之下,虽然由于蜃的幻象而卸去了一半劲道,但是仍然将大狐击成无数碎片,向四方散去。      根本不待李靖等天兵围将上来,夏漠突然现了原形,一把抓住堪堪显身的蜃,低喝道:“蜃丫头……大狐去哪里了?”      只见蜃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惨然笑道:“夏仙长果然厉害……只是击中幻象……竟然还……还能将奴家伤成……”      这当口夏源等人也已围了上来,夏淮一见蜃唬了一跳,连忙运起真气助他疗伤,一面对夏漠以目相询。      夏漠此时却是已经面色惨白,谓然叹道:“罢罢罢……想不到竟会有这般事情!!!”他回过头来,手中蕴着一道金光印在蜃的心口,温声道:“你快回去禀报你家主子罢……”      夏淮却是完全不明就里,夏衍见她糊涂,低声道:“淮师妹没感觉到么?刚刚那一击师尊实是击空了。”      “那!?”夏淮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      “大狐……跑了?”此时便连夏洛也不可思议起来。      “若只是跑了那也还好,只怕……洛儿,你没感觉到么,适才,巨门镇守万年的扬州鼎,已然消失了。”夏漠再不多说,消失在众人之中。      “刚刚大狐消失的气息隐隐指向寝殿……难道是……”夏漠在大狐消失的同时,感受到他封在夏愈身上的千百道封印悉数被一股巨大的妖力破尽,他已经不敢再想,待来到夏愈的寝殿,泰山崩于前不惊的夏漠竟是踉跄了数步,颓然坐倒,吐出好大一口淤血,“红儿对不起,愈儿我只能护到这里了……”      只见夏愈的寝殿已然消失无踪,夏愈身着红肚兜半悬于空中,而他的身周竟然是隐隐约约一个鼎的形状。小鼎之上,似乎还刻有一只九尾白狐。最可怕的是,夏愈的身形竟然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生长着。      这时沈亦如在一旁已是醒了过来,见夏漠坐在一旁,连忙过来行礼,但一眼看见旁边的夏愈,也是惊得呆住了。      夏漠失了一会神,才看见沈亦如,想要站起身来,踉跄了两步,扔是跌坐在地上,他长长的叹息之后,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低声道:“沈亦如……我虽收你做徒弟,但是什么也没教你,你……不怪我吧。”      沈亦如从未见过夏漠这般模样,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听夏漠又说道:“……你们闯了大祸了……愈儿他原本应该血祭扬州鼎,来加固对大狐的封印……可因为我这为父的任性,不让他长大,不让他的血脉觉醒,最后,却导致你们放出大狐,罢了罢了。”      夏漠顿了顿道,“亦如,为师交托你一件事。你……你带着愈儿下山去吧……”      “啊?”沈亦如刚从混沌界出来,发现寝殿不仅凭空消失,巨门洞天一片狼藉,夏漠狼狈不堪不说,这老观主,忽然还说了好多自己完全无法听懂的话,“下山?……又要我和小胖……愈去捉什么逃下的妖怪吗?……”沈亦如转头看向夏愈,此时夏愈的生长势头渐缓,原先胖嘟嘟的身体猛然抽长,居然变成了个还略微有些纤细的少年,脸上的婴儿肥都消了下去,显出了一个漂亮的轮廓。      夏漠抬起他枯瘦的大手放在沈亦如的头上:“嘿嘿,也算是捉妖吧,如今也只有你们可以捉了……下山去吧,巨门洞天再也护不住你们啦……去开创属于你们的世界吧!”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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